第二十章

儘管如此，無論減肥多麼艱難，谷雁安仍在兩個禮拜內「速成」，回到美麗窈窕的身段。

為了散發女性魅力，她還親手做了一桌菜，請曲東宇品嘗。

明明是兩人份，但將鋒芒外露當成人生準則的谷雁安，硬是拚了下去，做成六菜一湯，五個人吃也綽綽有餘，將餐桌擺得老滿。

「你是『總鋪師』看太多喔？」曲東宇忍不住吐槽。

但不可否認的，桌上道道佳肴色香俱全，味道他還沒嘗，但能做到媲美飯店擺盤就已經可以確定味道不會差到哪裏去。她正脫下圍裙，一派賢妻良母樣，曲東宇不禁心念一動，有種溫馨的居家感蔓延開來。

蔥燒鯽魚、生菜蝦松、蟹黃獅子頭、皮蛋炒地瓜葉、菜脯蛋、洋蔥炒雞腿……還有一道乳白色濃郁的湯，他疑惑地問：「這什麼？」

谷雁安得意一笑。「這是我的拿手菜——腌篤鮮!」

他看着湯，腌篤鮮？疑似有聽過，但從沒吃過，這麼冷門的菜……她煮了出來還一臉得意，一定大有來頭。

果不其然，聽見谷雁安自豪的嗓音響起。

「腌就是指裏面放了腌肉火腿，鮮則是形容湯頭鮮香，我用豬、雞高湯去熬，還有火腿、冬筍在裏面一起燉，才提出這樣的美味，至於篤嘛，則是這道菜熬滾的時候，會有篤篤篤的聲音發出來，很有趣吧!」她哈哈笑，邊幫他呈盛了一碗。

「你去外面問問，這可是專業菜色，老娘會做腌篤鮮!」

「下了多少功夫？」他端起湯淺啜一口，果真鮮美異常，濃郁卻不膩的湯頭讓人想一喝再喝。

「我深信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所以我還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去學做菜。」她往他桌前小空盤挾菜。「別喝太多，先吃菜再喝。」

「那你幹麼先舀給我？」他嗤笑。

「想讓你喝喝看嘛!」她撒嬌的嗓音柔柔軟軟的，笑咪咪的大眼睛望着他，手上忙着幫他布菜。

曲東宇彎唇微笑，心情很好。

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飯飽之後，曲東宇幫忙谷雁安整理餐桌跟廚房，他擦桌、她收盤子，她洗碗、他擦盤子，一件件麻煩的家庭瑣事，在他們一來一往的合作中完成，谷雁安胸口被滿滿的成就感填滿，做一桌菜給心愛的男人吃，這種類家庭的體驗，讓她覺得嚮往的婚姻生活好像又近了些。

幾乎可以想像，跟他一起生活的幸福與快樂，好過一個人的孤單太多太多。

「今天是我們交往第四十二天。」她提起，將盤子遞給他。

他拿着干布擦拭盤子，嗓音帶着笑意。「記那麼清楚，有沒有記幾分幾秒？」

她搖頭，笑道：「有一個手機APP可以計算交往的日子，我有設定，這樣不用特別去記也不會忘。」

洗完碗后，他們窩在一起看DVD，她租了最近新出的鬼片，愛看又愛叫的她，乘機窩進曲東宇懷裏，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怎麼在他旁邊鬼片也沒那麼吸引人了？她一直齣戲，到後來還動起手來，不安分的小手撫着他的下巴，貪看他俊美臉容。

「你到底看不看？」他有些不耐煩，這女人貼在自己身上，柔軟身體散發迷人香味，冰涼柔嫩的小手畫着自己下巴，一下又一下的挑逗，讓他看不下去。

她不語，主動貼上柔唇，一吻方休，貼着他額頭，笑眼盈盈。「我就想賴着你嘛。」

又來了，戀愛中的她，很愛撒嬌。

句尾喜歡加個「嘛」字，嬌嬌的語氣，以及無辜的眼睛，想必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擋，曲東宇看着她，下一秒，攬住她的腰，將她壓往自己，冰涼的薄唇覆上那調皮的紅唇。

是個懲罰式的吻，他很故意，或啃或舔地密密侵略她的唇，探入舌勾着她軟甜的舌，掀起她鋪天蓋地的顫抖，她攀着他，身體化為一灘水，眼色已迷濛，身體某處渴望着他。

他抽開身，結束這個吻，看她臉蛋酡紅，玫瑰色唇瓣被吻得水紅，他笑了。

「跟我斗？」他在她耳邊低喃，舔了舔她的耳。

谷雁安瞬間清醒過來，臉色乍紅，握著拳打他一下。「誰叫你都不陪我出去玩!」

這又是哪樁？小姐你不講清楚我很難跟上你的邏輯啊……曲東宇無言地看着她，等她說清楚。

帶着無辜表情，她娓娓道來。「你都不跟我去看圓仔，也不跟我看展，然後又有同事說我變胖了，我想會不會是因為我變胖你才不跟我去，我就很努力減肥，然後為了展現我的魅力就煮很多菜給你吃……」

她承認，剛剛貼着他是有點故意想要誘惑他，想看他為自己失控，想看他在自己身上馳騁，這想法也不過分吧？

他嘆口氣，揉了揉她的發，難得沒有反唇相稽，反而輕輕擁住她。「谷雁安，你的腦內小劇場是不是沒有落幕的一天？」

說歸這麼說，心裏其實很感動。

她太在乎自己，才會這麼步步驚心，不過總歸一句，就只是——想太多。

他懶洋洋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其實我今天準備了禮物給你。」

谷雁安怔了怔，從他懷裏抬起眼。「禮物？」

曲東宇離開沙發，從放在玄關自己帶來的紙袋裏拿出一本冊子。

他將冊子遞給她，落坐在她身旁，看她抱着大冊子一臉驚訝。

「這是……相本？」她看得出來，還有點年紀了。

厚厚一大本，上面似乎還蒙上一層灰，但手一觸及，發現上面並沒有灰塵，反而乾淨得很。

「收了你送的表，總得回送什麼吧？」他沉沉的低音，勾起一陣懷念。「我一直在想，要送你什麼？當年你送我表，那時的你缺的又是什麼？我想了很久，決定送你這個，我想這是當時的你會想要的。」

他伸過手，替她翻開腿上的相冊，第一頁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一對笑容慈祥的父母，後面站着一對兒女，父母約四十歲出頭，兒女大約都國中左右。

「這是我剛考上高中時，爸媽帶我們去相館拍的全家福，也是第一張那麼正式的全家福。」

曲東宇的手指撫上照片，輕柔且懷念的嗓音，娓娓道來：「我爸最疼我了，他在電力公司上班二十幾年，個性老實木訥，很重視節慶，每年元宵節一定帶我們提燈籠，中秋節絕對會賞月吃月餅，冬至會要求我媽煮一鍋湯圓，因為有他在，我們家才那麼有向心力。」

谷雁安看向照片中和藹的中年男子，髮際已經有些花白，帶着副古老的眼鏡，雖然坐着但仍看得出身材瘦高，眉宇間神似曲東宇。

「這是我媽，她是傳統婦女，她在小學擔任出納，很會念，超級會念，我從一起床就被她念被子要折好，到我睡覺時都還會被念怎麼被子沒蓋好。她是很熱心的人，有次經過公園看見流浪漢，那時是大寒流，她跑回家拿了家裏的被子，送給流浪漢，我媽是我們家的太陽，總是發光發熱。」

曲媽媽身材較圓潤，燙鬈的老式髮型就如卡通中的花媽一樣，笑容熱切又帶點很少照相的靦眺，是讓人很想接近的類型。

「認識你時，我爸媽已經走了，我回想當初我們在一起時，我好像不曾跟你提過家裏事，現在想起來，對你有點不公平。」他將相簿翻到下頁，一張張懷念的照片映入眼前，有他小時候調皮站在車子引擎蓋上，媽媽在旁邊抓住他的照片；也有他埋頭猛吃湯圓，爸爸在旁邊拍着他的背的照片……

谷雁安一張張細細看着，淚水盈眶。

誰說他冷心淡然？

這麼貴重的禮物，是他認識她前的人生，充滿感情與溫暖，更是一種對以往的寄託，象徵意味太濃厚，哪是一隻表可以比擬的？

「那時的你，最想要的應該是多了解我一點，是嗎？」他攬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發。

她點頭，又點頭，重重點頭。

「雖然說謎一樣的男人很吸引人，但是……當然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她一直想，曲東宇是不是不夠愛她，才會有所保留，才會狠得下心提分手？

如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們又相愛了，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深夜，谷雁安睡着后，曲東宇睡不着，他在黑暗中睜開眼，仰望漆黑天花板，透進來的月光很淺很淡，映在牆壁上。

現在的自己，活得坦然自在，曾經的包袱，他渴望拋棄，唯有真心毫無保留的愛情，才能擁有最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