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結束了為期一周的日本京都深入之旅,回到台灣休息了一天,桑琥珀捉著溫泉饅頭到公司分發。

由於她開朗、可愛的性格,公司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琥珀,你來得正好。」

海外旅行部主任叫住她,遞給她一大束瑪格麗特。

「這是?」突增的重量,讓桑琥珀往後倒。

「嘿!我仰慕你已久,請你接受我的感情。」

主任笑着說,但卻直盯着她瞧。

「主任,你別開玩笑了。」桑琥珀嬌嗔,不相信他的說詞。

「唉!好歹你也假裝一下,太傷我的心了。」

主任一臉受傷,誇張的捧心呼叫。

「你還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瞥見花里附了一張小卡片,連忙抽起來。

「一大早,花店小弟就送來了,答案應該就在卡片里了。」

主任音調輕快,但眼神卻黯了下來。

桑琥珀攤開小卡片,裏頭的字體蒼勁有力,寫着:

親愛的瑪格麗特:情人的愛,交付給你,願你珍藏。

卡片里沒有署名,不過,她確信這不是男友戚牧禮的字跡。

「確定要給我的?」

在她的記憶里,搜尋不到會喚她「瑪格麗特」的人物。

「嗯,送花小弟的確指名要給你。」主任肯定的說。

桑琥珀縱使覺得奇怪,卻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上司辦公。「嗯……謝謝,我先走啰!」

她把小卡片擺回原位,抱着花束走出主任辦公室。

「哇!好大一束瑪格麗特。」迎面而來的同事雁萍驚呼道:「男朋友送的?」

她微微一笑,搖頭。「才不是。我想應該是搞錯了吧……」

「會嗎?我覺得對方應該認識你才對。」

「怎麼說?」桑琥珀急忙追問。

「瑪格麗特的花語是活潑、開朗、積極,很符合你的個性。它也代表『情人的愛』。」

雁萍說得頭頭是道,似乎對花頗有研究。

經她一解釋,桑琥珀恍然大悟,可是更多的疑惑接踵而來。

「真羨慕,總是有那麼多男人喜歡你。」

雁萍的口吻里沒有嫉妒,而是一種對朋友的境遇感到欣喜。

「哪有?」桑琥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總之,祝你幸福啦!」雁萍拍拍她的肩,繼續忙碌去了。

桑琥珀抱着花沉溺在自我的思緒中。

不可否認,這位送花者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

「琥珀,四線有你的電話哦!」

「嗯,謝謝。」

她把花放下,拿起話筒。「我是桑琥珀,您好。」

電話線另一端沉默著。

「喂?」她連續喚了幾聲,終於,對方開口了。

「花還喜歡嗎?」是個男人的聲音。

桑琥珀被搞得一頭霧水。「請問你是?」

「一起午餐,我在附近的意大利餐廳等你。」

不等她回應,男人已掛上電話。

「喂?!」什麼東西啊!哪有人這樣的?桑琥珀在心裏直犯嘀咕。

看向牆上的大鐘,再過十分鐘就十二點了。

她決定去會會對方,看看究竟是哪個故作神秘的傢伙。

****

依約來到意大利餐廳,桑琥珀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試圖找出可能送花的仁兄。

「請問,是桑小姐嗎?」

穿着筆挺的男侍,臉上帶着職業微笑,輕聲細語問道。

「嗯?啊?哦!我是。」

一連串的語助詞,說明她的驚訝。

「這邊請。」她可愛的反應,逗笑了男侍。他做出「請」的動作,領她到獨立的包廂。

「請。」男侍為她拉開簾幕,態度恭敬。

被待如上賓的感覺真不賴,桑琥珀綻開笑容,不過,在見到座位上的人後,立刻褪去。

「午安。」解皇主動打招呼。

「怎麼會是你?!」她非常非常的訝異。

自從那天,他在京都猖狂的吻了她之後,她氣得想盡辦法避免與他碰頭,直到行程結束,她都沒再看到他。

他就像風一樣,消失了。

現在,卻又自以為是的出現在她面前,送花、請吃飯,算什麼?

「你又生氣了?」看着她微鼓的雙頰,解皇忍不住挪揄。

「沒有。」即使被他說中,她仍矢口否認。

「坐啊,雖然你來遲了,但我可沒要你罰站。」他起身,親自為她拉開椅子。

桑琥珀充耳未聞,仍直挺挺的站着。

解皇索性搭着她的肩,強迫她坐下。

「這裏的套餐挺不錯的,要不要嘗嘗?」他還充當服務生,推薦起菜色。

熱絡的程度,彷彿兩人是相識已久的老友。

「蟹黃先生……」她確實是想這麼稱呼他。「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故意假裝冷漠。

她發覺自己總是被他牽着鼻子走,心情也隨他起伏着。

尤其,在面對他那張陽剛氣十足的男性臉龐時,心便會不由自主的?跳。

腦袋裏好似浮現什麼,卻又老是看不清。

她討厭那種無法掌握的感覺。

「好生疏。」解皇忽然斂起笑,神色凜然。「你以前不是這麼叫我的。」

桑琥珀猛地抬頭,不解他話中的意思。「以前?」他們真的認識?

他頷首,卻沒有多說什麼。

「我們……」她頓了頓,尋找恰當的說法。「以前是什麼關係?」

解皇沉吟不語,僅是瞅着她。

她的眼中滿是焦急,靜待下文。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他望進她澄澈的眼,知道她沒有說謊。

她一顆心像是掛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她所遺落的記憶,只有他嗎?為什麼她會唯獨忘了有關他的事?

這念頭在她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朝她洶湧襲來。

即使家人、朋友都安慰她遺忘過去,未嘗不是件好事,但若沒有親身體驗,永遠也不會了解失憶的痛苦和不安。

桑琥珀努力的回想,仍徒勞無功,令她沮喪不已。

瞧她一臉痛苦、頹然,解皇突然有點心軟,不忍再逼迫她。

「騙你的。」他咧嘴一笑。「隨便說說你也相信。」

說是這麼說,可是心裏卻頗不是滋味。

他查過了,她確實是他所認識的桑琥珀。一年前她在美國發生車禍,經過急救後生命無礙,唯獨喪失了部分記憶。

她忘了自己曾經迷戀的他,卻記得當初沒有好感的戚枚禮,讓他有種被比下去的不爽。

原本心情低落的桑琥珀,被他簡單的一句話挑起了脾氣,不禁加重語氣。

「請你不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她吼著,盈盈大眼蓄著淚水。

沒料到她反應會如此劇烈,解皇着實嚇了一跳。

「抱歉。」他誠懇的致歉。

桑琥珀咬着唇、別開臉,不讓眼淚流下來。

盯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他有幾分驚艷--雖然現在並不是好時機。

他印象中的桑琥珀,一直都是笑瞼迎人、一副沒有煩惱的樣子。

在他眼中,她只是個沒長大的女孩,他從沒將她當「女人」看待,縱使她當時追求者眾多。

桑琥珀深吸一口氣,平息剛才過於激動的情緒。「請你以後別再破費了。」

對於他的「厚愛」,她無福消受,也不想接受。

解皇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我不認為送你東西是破費,我覺得很值得。」

驚艷歸驚艷,他可沒忘記接近她的目的,該做的、該說的,一樣也不能缺。

她白了他一眼,盡量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肚子餓了吧?一起用餐。」這才是他今天找她出來的目的。

「我不餓。」她口氣不佳,猶在意他剛才過分的玩笑。

「都道過歉了,還在生氣?」

他輕啜一口紅酒,微挑的眉似在取笑她的小心眼。

她沉默不語。

「這頓飯就當向你賠罪。」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解皇喚來服務生,劈哩啪啦的點了一堆菜。

服務生退開后,桑琥珀才小聲咕噥:「我又沒有答應……」她不服氣的端起水杯灌了一口。

雖然音量細如蚊蚋,他仍聽得一清二楚,對她的抱怨感到羌爾。

「那天臨時有事,所以走得很倉捉。」

他話鋒一轉,提到那天在京都不告而別的事。

自然而然的,桑琥珀聯想起他毫無預警、熱烈的吻,血液往腦袋集中。

不過,她還是嘴硬的故作瀟灑。「是嗎?我根本就沒發現。」

天曉得她嘔了好久,直到現在都還耿耿於懷。

「哦?」他隨口應了聲,顯然不相信,卻又覺得她逞強得可愛。「也是,你心裏想的都是男朋友嘛!」

解皇順着她的話尾,陪着她言不由衷。

經他一提,她才恍然驚覺這幾天她壓根沒有想起男友,腦子裏充塞的全是坐在眼前的男人。

她為此而震驚、心虛。桑琥珀沒勇氣細想其中的原因。

她承認,自己的確被他俊朗的外型吸引,可是他目中無人、自以為是的個性,卻教人不敢恭維。

「在想男朋友?」

解皇為她斟了一杯紅酒,不忘調侃發獃出神的桑琥珀。

她猛一抬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臉,一種熟悉感覺又掠過腦海。

她扶著前額、閉起雙眼,努力想捕捉那稍縱即逝的影像。

「怎麼了?不舒服嗎?」他走到她身邊,關心道。

「好難受……」桑琥珀的眉間擠出一道深溝,有些招架不住突如其來的頭痛。

解皇按住她的太陽穴,幫她按摩。

他有力的手指彷彿有魔力般,減緩了她的劇痛。

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吁了口氣。

他毫不馬虎的持續按摩著,恰到好處的力道,讓桑琥珀舒服的閉上眼。

原來,他除了長得好看之外,還是有優點的。

他粗礪的指腹在她耳鬢兜轉,不知是磨擦生熱或怎麼着,她的神經倏地麻了一下,一道電流貫穿全身。

奇異又舒服的感覺,充塞着她每個細胞,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時間靜止不動。

「呃……」剛好上前送餐的服務生,見這情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點沒?」解皇對服務生視若無睹,態度從容。

「沒事了,謝謝你。」

倒是桑琥珀感到不好意思,連忙避嫌的別開頭、擺脫他的觸碰。

他重新入座,別有深意的睇著雙頰酡紅的她。

她的表現比他預期中的「熱情」,對他來講,這不啻是個好消息。

服務生為兩人送上精緻菜肴后,再度還給他們靜謐的空間。

解皇拾起刀叉,切下香嫩多汁的迷迭香烤小羊排,又不得讚歎。

「怎麼不吃?難道要我喂你?」

語畢,他真的切了一小塊羊排送至她嘴邊。

「不必了。」桑琥珀的身子住後仰。「我有事先走了。」

她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在乎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令人難以忽視。

「想逃?」

解皇冷冷的聲音響起,成功地止住她的腳步。

「桑琥珀,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答得太快,反而令人懷疑。

「那就坐下來一起用餐,就像朋友一樣,輕鬆的吃飯、聊天。」

他挽留的借口如此無懈可擊,倘若拒絕,表示她心裏有鬼。

她定在原地,進退兩難。

「我、我還有事……」她掰了個最蹩腳的理由。

「跟我吃頓飯有那麼痛苦嗎?」解皇的耐心漸失,語氣冷冽。「或者,你怕跟我相處久了,會移情別戀、愛上我?」

「才不是!」桑琥珀不假思索的反駁。

「那就證明給我看,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否則,我會以為……」

他頓住,瞟了她一眼,接續道:「你對我有感覺。」

果然,他的激將法奏效。

她回座,開始動起刀叉,一口接一口吃着。

從她微重的手勁、以及刀叉碰撞時發出的聲響,不難發現她的不悅。

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桑琥珀的心中五味雜陳。

她留下來,究竟是純粹想讓他知道,她對他沒遐想,抑或是想證明給自己看?

就在矛盾與掙扎間,結束了這場「午餐約會」。

****

一走出餐廳,桑琥珀二話不說轉身就離他遠遠的,不想再與他有牽扯。

無奈,事與願違。

解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回到公司大樓門口,桑琥珀終於忍不住停下來問他:「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她的芳心被他搞得大亂,脾氣也跟着變差。

他沒有答腔,逕自搭電梯上樓。

桑琥珀看着電梯停留的樓層,不由得一陣心驚。

他到旅行讓做什麼?!

她慌慌張張的搭乘另一部電梯上樓,跑到他身邊。

「你到底想做什麼?」

解皇覷了她一眼,僅是淡淡一笑。

「琥珀,你認識這位帥哥啊?」負責接待的女員工拉着她,俏聲問道。

「不熟。」桑琥珀避重就輕的回答。

「他剛來報名所有你帶隊的行程耶!」女員工一臉欣羨,笑得曖昧。

轟!

這消息在桑琥珀腦中爆開來,炸得她頭昏眼花、頭暈目眩。

看着他唇邊的笑紋和森白的牙,桑琥珀突然興起辭職的念頭……

「三天後見。」

解皇揚著勝利的旗幟,得意撤離。

不論她去到天涯海角,都在他的版圖之內。

她將是他的囊中之物,無所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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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皇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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