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不得不承認，她與齊予恆是不同世界的人。

這份愛得來不易，她不該萌生放棄的念頭，但愛他真的好難。

當愛情和職場都讓展綠情疲於應付時，她聽見齊奶奶住院的消息。

據說齊奶奶是在和齊予恆見面之後病倒，當她清醒后，不但拒絕見這個長孫，更揚言不想再看見展綠情。

不用問都知道齊奶奶生病的原因，一切都是因為她……這份愧疚以及擔憂宛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展綠情徹底崩潰。

在家裏大哭一場之後，展綠情的心情才逐漸平復。經過一番掙扎，她終於作出困難的決定。

「予恆，我有話想跟你說，多晚都沒有關係，你忙完后可以來我家一趟嗎？」聽見電話那端的應答，她的眼眶不知不覺含滿淚水。「好，我等你。」

結束通話后，展綠情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了，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展綠情走向玄關，打開門，見到同樣神色疲憊的齊予恆，心隱隱作痛。

倘若他愛上的是門當戶對的女人，是不是就不用經歷這種痛苦？她承受不了壓力，也捨不得拖他一起下水承擔。

等他進門走進客廳，展綠情才輕聲問，「奶奶還好嗎？」

「聽媽說，奶奶精神還不錯。」齊予恆抬手扯著領帶。近來忙着推動一件大案子，還得應付奶奶的親情勒索，讓他喘不過氣來。

「老人家血壓高，要多注意。」展綠情垂下眼眸，不忍心看着疲憊的他，生怕自己會心軟。

「在醫院裏有醫生看着，不會有事的。」

「其實，只要沒有我，奶奶自然就痊癒了。」她扯了下嘴角，語氣苦澀。

齊予恆嘆息，來到她面前。

「綠情，你不要多想，那跟你沒關係。」他的大手揉亂她的髮絲。

「怎麼會沒關係？奶奶是討厭我，氣得生病了。」她有自知之明。展綠情雙臂環胸，往後退了一步。

齊予恆眯起黑眸，發現她明顯帶着防備，邁開步伐上前。「不是的。」

「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真的夠了。」展綠情再次退開，拉開彼此的距離。

不是他的錯覺，她是真的想與他疏遠！齊予恆不敢相信心愛的人兒會對他這麼做，面容緊繃。「夠了是什麼意思？」

「我很早就覺得我們不適合，是有你在身邊鼓勵，我才有了自信，但現在看來，不是只有愛就可以。」現實太殘忍，她高攀不起他。

她儼然準備放棄的模樣讓齊予恆心一凜，伸手將她摟入懷抱，低吟著道：「綠情，你別亂想。」

「予恆，放開我。」他的懷抱是這麼溫暖，教她捨不得放開，可是她沒辦法自欺欺人，認為他們之間毫無問題。

「不放！」他總覺得放手就會失去她，這樣的不安讓他無視於她的抵抗。

「我們之間的問題並不會因為逃避而消失。」展綠情鼻子一酸，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襯衫，隱忍着淚水。

她哽咽的語氣讓齊予恆心如刀割，他將臉埋入她的頸窩，低聲問：「難道你不相信我？」

「當然相信，可是你會很累。」愛情帶來的應該是快樂，此刻卻只有無盡的痛苦折磨著彼此。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努力解決她和齊家的問題。

他確實會為了她變成無所不能的超人，但這不是她要的！她不要只被他一味的保護，也想和他一起分擔啊！

「……我累了。」可惜，她非常無能，不是能和他匹配的女超人。

齊予恆抬起頭，望着她難過的神情，胸口緊得快要不能呼吸。「綠情？」

她死命咬着唇忍住淚水，穩住激動的情緒才開口：「我沒有和你走下去的自信，最近也發現自己的心變得不同了。」

「什麼？」齊予恆一時反應不過來。

展綠情知道，無論何種理由，他都會用「交給我處理」這種話來擋，想要讓他放手，就是她的心不再屬於他。

「他很有耐性的聽我訴苦，我對他的依賴越來越重。」她聲音顫抖，寧可成為壞女人也要逼他放手。

她到底在說什麼？齊予恆實在難以置信，疾言厲色地大吼，「展綠情！」

「我……喜歡上別人了。」她深吸口氣逼回眼淚，推開他，凝視那雙震驚的黑眸，輕聲說：「我們分手吧。」

此話一出，空氣彷彿凝結般冷颼颼，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展綠情難受地別開臉，而齊予恆悄然握起拳頭，不發一語地離開。

高大的背影逐漸走出她的視線，當門一關上，壓抑的淚水全數潰堤，她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只要分手就不會再痛苦了，是最好的結局，她的心卻出賣了自己，痛得難以忍受……

「綠情，這是最糟糕的辦法。」言冬齊以手撫額，對於她一手製造的局面感到無奈。

一首哀傷的英文老歌回蕩在咖啡廳里，展綠情一邊聽着，一邊露出苦笑。

「若不這麼說，他肯定不會和我分手。」她喝了一口熱咖啡，語氣低落。

為了讓齊予恆對她死心，她編造出自己已變心的謊言，而眼前的言冬齊正是她的「出軌對象」。

「但你跟他說移情別戀的對象是我，這象話嗎？」那時看着她的淚眸，言冬齊不忍心拒絕，只好莫名其妙的成為她的假新歡。

當她的假男友一陣子后，他實在不認為這法子可行，決定弄清楚她的心態，因此與她約在咖啡廳碰面。

「這陣子我們出雙入對，不但周遭的朋友都相信，連尹娜也……」展綠情心虛地垂下眼眸，雖然對他感到抱歉，但事到如今可不能被拆穿。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和學長之間的問題。」而尹娜則是以他的感受為主，即使訝異，也仍然開口祝福他，問題是這根本是假的，讓他心虛不已。

展綠情望着他，眼裏充滿愧疚，抬手搔著後腦。

「唉，我都說有喜歡的人了，總得找個人演戲……我身邊的男性朋友不多，只有你可以信任，況且他也認識你，會更覺得真實。」她和冬齊是多年好友，突然來電是很合理的情況，她才會找他幫這個忙。

「我不認為學長會相信。」言冬齊嘆氣。據他所知，齊予恆不可能被騙過去。

她怎會不了解齊予恆有多精明？因此，她才會要求言冬齊與她一同出席朋友的聚會，讓假象顯得真實。

「從我提分手到現在都一個多月了，他連一通電話都不曾打來，應該是不想理會我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原以為齊予恆會找她碰面，卻出乎她意料之外。

「聽說他去日本出差，也許是忙得沒時間打電話。」

「打通電話很難嗎？他就是相信我劈腿，下定決心要分手了吧？」他究竟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展綠情的心情好複雜。

「倘若如此，達到了目的，你該高興才對，為何哭喪著臉？」言冬齊挑起眉，見她口是心非，嘆了口氣。

被老友看出心中所思，展綠情彆扭地別開臉。

「我、我只是為工作心煩，才不是為了他。」既然決心分手，她就不能再對齊予恆有所迷戀！

她和齊予恆分手之後，更直接辭去工作，他應該明白她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他。

「都毫不眷戀的辭去工作了，還心煩什麼？」言冬齊吐槽道。

「被齊奶奶一鬧，我哪有臉繼續待在那裏？」展綠情嘆口氣。她很喜歡那間公司，是迫於現實才必須離開。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言冬齊關心地問。

「最近我太累了，想先休息一段時間，剛好可以回花店幫忙。」想起阿姨擔心她的模樣，她深感愧疚。「工作的事，過一陣子再說吧！」

她對首飾設計依然有興趣，這段時間就繼續畫設計圖累積作品，有實力不怕找不到工作。

「若對我們核心有興趣，隨時歡迎你來面試。」言冬齊不忘網羅好人才。

展綠情失笑，語氣裏帶着調侃，「想替沒工作的女朋友找出路？」

「喂，什麼女朋友，這種話你說得真順口，我還不敢聽。」言冬齊蹙眉，伸指彈她的額頭。

展綠情吃痛的驚呼一聲，伸手揉着額頭，撅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