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氣氛變得詭序沉默，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諧和感在兩人之間蔓延，四目相交，彷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是，長孫岳鷹的臉突然一沉，將她推出他的懷抱中。

李妍雪眨眨眼眸，彷佛還無法回過神來。

等到回過神之後，想起兩人剛剛的親密，熱氣又撲上雪嫩臉頰。

她知道是他救了她，眼神充滿感激，但是當面對他時，腦海一片空白，連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不行！不能再這樣懦弱下去，她必須拿出勇氣來才行。

「長孫……將軍，謝謝你救了我……」

「別誤會，我只是擔心皇上會怪罪於我。」長孫岳鷹淡淡道，瞇起雙眸仔細地瞧着她的反應。

只見李妍雪先是微微一愣，接着露出笑容，兩個小酒窩浮現，讓人感受到猶如和煦陽光包圍般溫暖。

長孫岳鷹感覺得出來，他心底的冰山因為她的笑容而逐漸融化，這是怎麼回事？他眉頭皺起，為什麼會因為她而牽動自己的情緒？

長孫岳鷹強迫自己板起臉孔，冷然的眼眸掃向李妍雪與小青兩人。

「將軍請放心，皇上既然已將我賜給您，我就是將軍的人了，不管將軍要打要罵，皇上都不會插手的。」原來他是怕父王生氣，李妍雪心裏雖然感到難過，但還是打起精神，露出甜甜笑容。

「這可很難說。」小青在一旁嘀咕著，卻接到李妍雪沒好氣的目光。

兩人之間的舉止，長孫岳鷹都看在眼裏，他微瞇起眼眸，可以肯定這女子的身分絕不平凡。

「對於我的安排，你們真的沒有任何異議嗎？」長孫岳鷹給予她們機會。

「當然……」小青想提出抗議，卻被李妍雪笑着打斷。

「我們當然沒有異議！」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明她的倔強，同時也要讓他知道，她不是吃不了苦的嬌嬌女。

奴婢這身分是她向父王求來的，她不想被人拆穿，更不想因此帶給父王麻煩。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情願長伴青燈，以示負責。

「小雪，你明明就沒有辦法……」小青不希望公主繼續受苦，但不等她說完，李妍雪又一臉堅定的看着她。

「我說我可以。」

最後小青只能將抗議轉化為無聲的歎息。

「你真的可以？」長孫岳鷹冷言詢問，但心中卻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只要讓他知道她是誰，有這麼困難嗎？連一聲苦和異議也不願提出，真讓他左右為難。

原本是想讓她免去這份工作，這下子她沒有喊苦，他怎麼拉得下面子……更何況這工作還是他指派給她的……長孫岳鷹心情十分郁悶，冷哼了一聲。

「小青，將軍生氣了嗎？」李妍雪不明白地轉頭問著小青。

「這小青不曉得。」就算向天借膽，她也不敢在長孫岳鷹的面前說：是的，他是在生氣沒錯。

長孫岳鷹臉頰青筋抽動，她是當他不存在嗎？「你不覺得與其問小青，不如直接問當事人比較快？」

聽到這句話，李妍雪轉過頭，眨著無辜雙眸，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你在生氣嗎？」

「是的。」長孫岳鷹氣得咬牙切齒。

「將軍為何生氣？」

「為了你！」他直言道。

「我？」李妍雪睜大眼眸。

「沒錯！」

「小青，我做錯什麼了嗎？」李妍雪又情不自禁轉過頭，問著貼身侍女。

長孫岳鷹氣憤到咬牙將她的小腦袋扳了過來，李妍雪的心跳頓時少跳一拍。

他與她的距離好近，聞得到他身上的氣息，心跳得好快，熱氣迅速沖上自己的小臉，讓李妍雪變得手足無措。

「我人就在你面前，有什麼問題就問我，別當我不存在。」

「對……對不起……」李妍雪眨着眼睫，滿臉無辜表情。

「別跟我說對不起，我是要你，想說什麼話就當着我的面說。」長孫岳鷹俯瞰着她，屬於他的男性氣息輕輕拂過她的小臉。

李妍雪沒辦法把視線移轉開，每一口氣都吸取到他身上濃郁的男性氣息，頓時間她感到心如擂鼓，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快。

「是的……」李妍雪臉頰嫣紅，聲如蚊蚋。

「我沒聽到你在說什麼。」

看着她幼嫩的小臉蛋充滿艷紅，像朵盛放的芙蓉，讓他想要伸手采擷她的美麗，卻又不忍心摧殘。

「我說……是，將罩。」李妍雪鼓起勇氣，大聲回答，但也氣惱自己與心上人這麼接近，卻連句話都說不好，甚至腦海一片空白，有股拔腿就想跑的沖動。

李妍雪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她可以面對父王、面對皇姊，還有後宮的妃子們，為何就是不敢面對他呢？

每一次長孫岳鷹走近時，她總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只能躲在角落裏偷偷瞧着他。

望着她害羞的表情，長孫岳鷹眼中閃過一抹狡猾。

「你喜歡我嗎？」

「啊？」李妍雪驚呼一聲，抬起頭，錯愕地看着他，臉頰一下子變得更加滾燙灼熱，紅得像顆誘人的蘋果。

「喜歡嗎？」長孫岳鷹瞇起眼眸逼問。

「我……我……」李妍雪羞得說不出話。

「我什麼我？」他硬逼着她。

「將軍……你別欺負小雪……」小青看不過去，跳出來護主，結果是接到長孫岳鷹一記兇狠的白眼。

他這是在欺負她嗎？長孫岳鷹的臉孔扭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兩個該死的小女人，把他的步調全給打亂了。

他原想逼李妍雪承認喜歡自己，然後拐她告拆自己真正的身分，沒想到卻被她旁邊的雞婆女人給打斷了。

不過臨走前，長孫岳鷹想起他吩咐的工作，猶豫了一下：心想如果剛才的危險景象又再次發生，那該怎麼辦？

最後長孫岳鷹惱怒折回，對着李妍雪命令道：「你不用劈柴了。」

「為什麼？」

「瞧你弱不禁見的樣子，能劈得了多少柴？」

長孫岳鷹的冷言冷語，激起李妍雪不願服輸的個性。

「我可以的。」她噘起艷紅櫻唇，倔強地回答。

「我懷疑。」他的目光冷冷掃過她全身，「我看你連杯茶都端不好。」

「我……」李妍雪的小臉通紅起來，卻反駁不出來，因為她確實連杯茶都沒有端地。

「等等去找總管報到，他會派你們做些輕松一點的工作。」長孫岳鷹告訴自己不是他心軟，而是他知道這麼做也無法逼出她的身分，所以才會打消念頭。

「我不要！」但李妍雪卻不領情。

「你說什麼？」長孫岳鷹不可置信的瞇起眼眸。

「我說我不要！」

「不要是什麼意思？」他再度向她逼近。

「不要就是不要。」她嘀咕著，臉上有着倔強。

「難不成你想劈柴嗎？」

「我想試試看。」李妍雪不想不沒試過就先放棄，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好沒用。

「小雪……」小青無助呻吟，有時候連她也搞不清楚公主到底在堅持什麼？

她看似柔弱可人，但是固執起來卻連牛都拉不動。

長孫岳鷹挑挑眉，「你真的想試？」

「是的！」她用力點頭。

「小雪，你別開玩笑了，將軍既然要你做些輕松的工作，你又何必堅持呢？」

「我就是想試試看嘛。」

如果她不試，會覺得一輩子有遺憾，就像是為了接近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如果她沒試過，遺憾會停留在心裏一輩子，揮之不去。

長孫岳鷹臉色一沉，認定她是故意跟他唱反調。

「隨便你！」狠狠丟下這句話後，再度氣得拂袖而去。

「公主，你這是何苦呢？」小青無奈歎息。

自從來到長孫府，她已經不知道歎息多少次了，她覺得自己會越變越老。

「我只不過想試看看嘛！」李妍雪吐吐粉舌，露出甜美笑靨。「你不覺得在宮裏，不準這個、不準那個，很無趣嗎？我們今天能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呀！」

「可是……這可是一件苦差事。」

「苦差事也沒關系，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好吧，我來幫你。」與其浪費唇舌，還不如在旁幫忙。

沒想到，李妍雪卻搖搖頭。「不用了！」

「為什麼？」

「小青，你現在也是長孫府中的一名奴婢，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總不能為了我而擔誤你的工作。」

「公主，我的事不打緊……」

「我不是說過別在這裏叫我公主嗎？」李妍雪不悅嘟起紅唇。「我現在只不過是名婢女，如果你再喊我一聲公主的話，我可要翻臉了。」

「是……」叫了十幾年了，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呢？小青回答得有氣無力。

「好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李妍雪把她推開。

「小雪，你一個人真的行嗎？」

「可以的。」

小青在原地徘徊，她不知道該不該離去，她實在好擔心公主會發生什麼意外。

「小青，你再不走我就叫人送你回宮……」李妍雪雙手插腰，杏眼圓瞠地瞪着小青。

「好，我走，我走就是了。」留公主一個人在長孫府，那豈不是更令人擔心了。

小青委屈瘤著小嘴，乖乖地拖着步伐越走越遠，但一路還是不放心的頻頻回頭張望，讓李妍雪看了好氣又好笑。

等小青離去之後，剩下李妍雪一個人面對那堆柴火。

她輕拍自己的粉頰，似乎在為自己加油打氣。

她沒有注意到剛剛離去的男人又折了回來，躲在暗處看着她吃力的掉舞著可怕的柴刀。

長孫岳鷹差一點就要沖出去，叫她別再砍了，她的動作讓他看了膽顫心驚，深怕她一不小心砍傷了自己。

該死的笨女人，她到底在固執什麼！？

長孫岳鷹的膾色變得十分憂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斗大的汗水從她的香額間滑下，他看着她認真的模樣，體內深處的那根情弦被輕輕觸動，讓他不禁想起三年前見到她的那一幕……

三年一別

亭外下着傾盆大雨。

長孫岳鷹站在御花園裏，心中思忖著皇上宣他進宮的目的。

他知道皇上之所以會重用自己，一束是因為姑姑身為皇後，二來父親與皇上有兄弟之情，否則在未通過任何考驗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成為御前侍衛。

只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開創出自己的功績，此時邊防告急，長孫岳鷹有意自請出戰，只是皇上會同意嗎？

長孫岳鷹正常猶豫不決之時，雨幕中跑過來一抹嬌小的身影，發出鈴鐺般的笑聲，一顰一笑間像是雨中的妖精。

她沒有發現亭子裏的他，正目不轉晴的盯着她瞧，臉頰上的小酒窩看起來既迷人又可愛。雨不停地輕敲在她身上，舉手投足間帶着詭序的魅力，讓人無法轉移目光。

她笑得好開心，似乎無憂無慮。

粉櫻色的身影在雨幕中不停旋轉，柔美的不可思議，可是突然一聲怒斥聲，打破這美妙時刻。

「你在做什麼？」一名紅衣少女冒了出來。

「我……我沒做什麼……」少女似乎被嚇著，顯得手足無措。

「還說沒有，你想被……」

紅衣少女話還沒說完，她已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馬上回去。」

她馬上轉身就走，但紅衣少女不肯放過她，直接拉住她的手臂往另一個方向拖去。

「求你放開……」她發出哀嚎的聲音。

長孫岳鷹想要上求搭救，卻被一名公公給喊住。「長孫大人，皇上正在御書房等您呢！」

長孫岳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那名穿着粉櫻色衣衫的少女身上，他忍不住問身旁的公公：「那名女孩是誰？」

「長孫公子問的是赤陽公主嗎？」

赤陽公主？長孫岳鷹微微一愣，若說紅衣女子是公主他還相信，看來公公回答的是那名紅衣女子吧！

不知道她是誰？被赤陽公主拉下去之後，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是因為她私闖御花園嗎？

那抹美得驚人的粉櫻色身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深烙印在長孫岳鷹的腦海中。

沒想到三年後，他還會再遇到她，遇到在雨中旋轉跳舞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