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乍一聽聞,房廷就像是感到有塊沉甸甸的石頭兀地壓在心尖,都快要透不過氣來!

這個……就算自己聽不懂希伯萊語,可仍然辨識得出這個單詞,它是個稍有一些歷史常識的人都相當熟悉的名字,為以色列人所憎惡,傳說是上帝派來懲罰猶太人的工具、尼波神的太子、不信神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

呵,該不會是穿越時空了吧!自己這回居然是遭遇了兩個多年前的巴比倫王,真像是個笑話!

這個念頭自眼前一晃而過,便被房廷以荒誕不經的理由自動從腦中剔除。

史書上所載,尼布甲尼撒二世是攻陷耶路撒冷的巴比倫國王,那個造就著名「巴比倫之囚」的始作俑者,亦是千百年來猶大人揮之不去的夢魘。薩達姆過去也自稱過自己為「尼布甲尼撒」呢!但以理一定是畏懼這個男人,所以才用猶太人都憎惡的名字來稱呼他……

為自己的臆想所佔據,房廷拼住呼吸,準備再次將視線探向那個被諸人尊祟的神秘男子,卻意外撞上一對同時也在審視自己的……琥珀色瞳仁。

男人眨也不眨地望着房廷,篤定的態度讓他不禁心頭一怵。

真是古怪的感受呢,以往在應對那些突發事件時的從容不迫,彷彿在此刻統統都化作了煙塵。

房廷不由自主地,感覺自己為眼前之人的氣質震懾,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歷。

房廷目不轉睛地瞪視對着男人,皮膚黝黑,發色卻很淡,淺淺的金黃攜著一點栗褐,他的五官深鑿,一臉英氣,初次見面便能讓人印象深刻。即使是房廷也不得不讚歎,這個「尼布甲尼撒」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性呢。

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對眼睛──琥珀色的眼,如此清澈卻又讓人看不到最深處……

他到底是什麼人?

正疑惑的時候,男人邁動步子朝自己靠近。他就停在跟前,居高臨下的俯視,離得那麼近,讓房廷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具高大的身軀施於自己的強烈壓迫感……

膽敢這般肆無忌憚直視自己的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尼布甲尼撒饒有興趣地看着眼下那個被束縛的男人,雖然跌卧於地,他還是固執地昂首注視着自己呢!

真新鮮。

雖然也是初次見到這樣長相,可比起沙利薛的驚異,自己更喜歡他那個倔強的眼神。

在被那脾氣火爆的臣下鞭打遇之後,仍能露出這種表情的傢伙,實在是為數不多,更何況是這麼個看上去非常孱弱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蹲下了身子,撫上了房廷才被猛力煽過,還徑自滲著血液的唇角。房廷本能地瑟縮,躲開碰觸自己的大掌,並用忌憚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眼神不錯。」

戲謔地誇讚了一句,他卻沒什麼反應──感覺到被刻意忽視了,尼布甲尼撒忽感心尖冒出一絲不悅。

自繼位為巴比倫的新王以來,就連小亞細亞諸國的王都向自己俯首稱臣,十幾年來,他還從未遇到過忤逆自己意志的人,而這麼個小小的俘虜,有什麼資格漠視一個稱霸整個新月沃地的王者?

「混帳──陛下在同你說話哪!你那是什麼態度!」

發覺到房廷的無禮,沙利薛吼道,作勢要衝上前來痛揍他一頓的激動模樣,卻被男人遏止了。

可能是被唬到了,眼見他漸漸地又把頭低了下去,這個動作不覺讓尼布甲尼撒心念一動。

「……把頭抬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惹惱自己,這麼對他說時,仍是恍若未聞的模樣,尼布甲尼撒等不及地伸手攥過他的下巴,用力抬向自己。

受過傷的額頭,滲血的唇角,一張狼狽的面孔,唯獨眼睛是炯炯有神的,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彷彿具有神奇魔力吸引着他,以至於一時間忘記了原本要說的話。

「名字……」半刻之後,男人沉吟出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這般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身旁的幾位將軍一聽到這話,面面相覷起來。

他們的耳朵是出了問題了么?那被譽為神祉的王居然在詢問一個賤名的姓名?真是聞所未聞!

在場的沙利薛尤其激動,都咬牙切齒起來。他下定決心,只要王稍稍給個眼色,他便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將那個無禮的賤民碎屍萬段!

房廷蹙著眉,努力忍受着頰骨被眼前之人粗魯捏弄的痛楚。茫然間看到那男人的嘴巴翕張,聽不懂的詞句緊接着從他的唇舌間蹦跳出來。

很奇怪,明明是陌生的語言,自己卻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是在問自己的姓名吧?但即使告訴他又怎麼樣?這個男人會放過自己,以及這些被虜來的猶太人嗎?

見房廷遲遲不回答,尼布甲尼撒原本舒朗的眉目漸漸糾結到了一起──還沒有什麼人會讓自己等得那麼久!

不耐煩地繼續收緊掌間的力道,立即就聽到骨胳摩擦間的「咯吱」作響……

房廷痛得從喉間溢出呻吟,可尼布甲尼撒仍沒有要收勢的模樣。

「放……放開他……」

依稀聽到細小的抗議聲,如果不仔細聽,根本就注意不到。

尼布甲尼撒側目,立刻看到一張糊滿眼淚的稚氣面孔。

呵,連這個小傢伙都要同自己作對么?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卻還敢違抗自己,看來西底家(此時的猶太王)的子民們各個都很有骨氣呢!

他笑了!先前的一點怒氣也因這個小插曲,盡數散去。回過頭,眼見雙頰被自己捏得紅腫的房廷,一對黑眼執著不改地瞪向自己。

「……你……不會說話么?」難得遇到一個這麼有趣的人,居然是啞巴?

誤會了房廷的緘默,尼布甲尼撒有點失望地鬆開了對他的鉗制。斂回了心思,他站起身來對着諸人道:「放了他們吧。」

語罷,他便一甩戰袍,頭也不回地轉身步出校場。

哄聲四起──

「陛下?」沙利薛難以置信地瞠圓了眼睛,他的王在說什麼?居然要放過這些俘虜?他們可是猶太人啊!

「有空玩這種無聊的遊戲,還不如好好磨利你的刀刃吧……不然到了戰場上才發現它生鏽了,可就不妙了呢。」難得見識到這傲慢的美男子也有如此尷尬的時刻,拉撒尼不失時機地送上一句調侃,惹得沙利薛臉色更加難看。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你這個成天無所事事的傢伙!」沙利薛齜牙咧嘴地說着。

而拉撒尼卻只是輕佻地聳聳肩膀,絲毫不以為意的模樣。

眼見兩人間的暗潮洶湧,生怕惹火上身的三甲尼波只想趕緊逃離現場。

***

得救了呢。

房廷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因為那突然出現的男子的一句話,自己一行人便被解開了束縛,雖然對自己施以蠻刑的青年仍是一副粗暴的態度,卻沒有繼續為難的模樣,那些圍觀的士兵們亦是如此……

難道說,那個「尼布甲尼撒」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么?

無暇去想太多,重要的是一切安然,這才是最讓人慶幸的。

重新回到馬車上,少年但以理顯得很鎮定,一言不發,然後當馬車再次駛上路途的時候,亞伯拉罕撫着他的額頭,似乎在問詢他有無大礙,但以理望着他面上那道未消的鞭痕,大聲哭泣起來。

如此委屈的哭聲,聽得房廷心中亂糟糟一片。

總覺得,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在抵達耶路撒冷之前,於晃蕩的馬車上,又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慢慢進駐房廷的腦中。

隨着時光的流逝,感知到周遭的異象也在慢慢剝離、呈現,可是自己卻越發無所適從起來。

***

半月後。

耶路撒冷的冬季漸入尾聲,天氣轉暖,房廷的心卻日益冰涼起來。

「哥哥,哥哥──看哪!」

頑皮的稚童彷彿不識煩惱為何物,於自己的面前,高高舉起手中被視作新奇寶貝的石頭,房廷朝着他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拾起那「寶物」,發現它不過是顆普通的埃及蜣螂石,上面刻有應該是祝福字樣的象形銘文。

孩子名叫蘇錫,是亞伯拉罕最小的兒子。

十幾天前商隊一行到達城內之後,房廷便在亞伯拉罕的住處暫居,期間好不容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但仍是不夠,同當地人交流還存在諸多不便。

不過讓房廷欣慰的是,他發現希伯萊語和它同屬米閃特語的阿拉伯語一樣,語法構成都是近似的,所以若是說話人的語速夠慢,自己又能聽得懂一些關鍵詞的話,他仍是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還有……還有哦!」男孩跳躍着,試圖吸引房廷的注意,獻寶般再次攤開自己的掌心,露出一粒晶瑩的石頭。

「小蟲小蟲!」房廷剛把頭探過去一點,男孩便生怕他看不清似的,大聲嚷嚷起來。

房廷捏起那個礦粒對着陽光看去,半透明的內部,小小的昆蟲栩栩如生,一如它被松脂包裹前的模樣。

琥珀……這是琥珀石……

看着它,房廷忽然覺得,此時的自己正像這隻遭琥珀禁錮的不知名小蟲,被這個世界、這個時空困住了……

意識到這點,是在初次抵達耶路撒冷的那個傍晚。

暮色沉沉,被半途中的劫持折騰得身心俱疲,房廷在顛簸的馬車上昏昏欲睡,似乎聽到被允准通過關卡的聲音,也懶得伸出脖子去看。

唉,都緊張了整整一天,也該鬆口氣了!心中想,總算到達安全地帶了,可以找當地的領事館求助,再打電話給卓昱確定加沙繼續工作的事宜……

此時想好好伸個懶腰,卻聽到馬車外傳來眾多的腳步聲,房廷疑惑地想撩開簾幕查看,卻被亞伯拉罕拍開了手掌。

這猶太男人沖着自己搖著頭,示意不要這麼做。有點奇怪……

然後他聽到聲聲悲戚的哭喊與嘆息幽幽不斷傳來,心中「咯噔」一下,疑即,幕布被扯開,從外面伸進來好幾條胳膊,抓住了最靠近邊緣的房廷!

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遭遇恐怖分子的襲擊,房廷正欲掀掉手臂,卻看清了那些抓住自己的人們……

年輕的,年邁的,衣衫襤褸的,面黃肌瘦的……多是婦女和老人,他們一個個神情迫切又渴望地望向自己,絮絮而快速地、爭先恐後向自己詢問着什麼。

被這幕混亂的場景唬到了,他不知所措地環視四周,卻陡然發現自己身處的城市是如此陌生──

沒有路燈、沒有車輛、滿目的廢墟、傷痕纍纍的故跡……空氣中瀰漫着焦糊與腐敗的氣味,放眼望去除了包圍車隊的人群,盡似死一般的沉寂。

這……就是耶路撒冷么?

這就是那座記憶中集合世上十分之九美麗的「耶路撒冷」么?為何時隔數月再次造訪此地,竟是這般慘淡?

自己昏迷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一覺醒來,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房廷的腦中一片空白,任人拉扯著,毫不反抗;若不是亞伯拉罕和但以理及時將他拖住,幾乎就要被拽出車外。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驚魂甫定,月光流連窗外,看着那些隨車奔跑的人,各個用企盼而又失焦的眼神望着自己……

無疑,這裏確實是耶路撒冷,但絕非他所熟知的那個耶路撒冷!

房廷突然意識到,之前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在他眼前的,是個不屬於他的城市,不屬於他的時空,就像是科幻電影里演的那樣,自己陷進了某個歷史的漩渦之中,徘徊於一個莫名的年代!

真希望這是一個夢境。

可惜……這並非夢境……

房廷遙遙記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停留的那最後一個清晨。

黑色的清晨。

房廷被異動驚醒,發覺玻璃在顫抖,他起身觀望,打開窗便聽到街上人聲嘈雜。

兩分鐘不到,接到總部的電話:以色列「定點清除」開始,哈馬斯精神領袖亞辛不幸遇刺身亡。

雖然此類事件在加沙早已司空見慣,可是聯想到亞辛是昨天才握過手的慈祥老者,房廷心中湧起一種悵然若失的迷惘。

數分鐘后,和卓昱一道搭上吉普車前往亞辛遇害的府邸,途中一開始兩人都很沉默。

「每星期都發生這樣的事情,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自己這般忿忿道。

卓昱卻用淡漠的語調響應:「我們遲早都會離開加沙,但是這裏的人們卻不能……這裏是他們的家園,他們又該同誰抱怨?」

語塞,當時房廷尷尬地望向女人,發現她的眼眶已然濕潤。

***

十多天過去了,房廷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身處異時空的事實。

現在他也知道,那天進城時追逐自己的人們,是被送去戰場的猶太士兵的家屬們;迦南戰事頻繁,耶路撒冷的外國記者,隨時都可以選擇離開那危機四伏的戰場,可是住在那裏的人們卻無法選擇……

如今,幼稚的想法遭到報應了──深陷異時空,語言不通,亦沒有完全摸清是處於哪個時代,房廷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此處的,也不知道如何回到二十一世紀……

可是就這麼等著被歷史的洪流淹沒,着實不甘心呀!

指尖的琥珀閃閃發光,顯現晶瑩絢麗的色澤,帶回房廷飄忽的神思。

於此時,不合時宜地憶起那時凝望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睛,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但以理曾說,他是「尼布甲尼撒」。房廷懷疑,他會不會就是自己先前所想,那個於史書上所讀到過的著名巴比倫王?

「蘇錫!」

有個甜美的聲音呼喚男孩子,房廷回頭,看到的是一身素服,留着兩根粗辮子的女孩。經常看到她和蘇錫玩在一起,似乎是鄰家的孩子。

聽到女孩的召喚,男孩收起石頭奔向她。

房廷也起身,試圖靠近,女孩卻怯怯地躲到了蘇錫身後,她很害羞呢;也可能因為忌憚自己是個外國人,反應才會這般生澀。

蘇錫嘻笑着抓過女孩的手,把她推前,對着房廷道:「撒拉很會唱歌呢,哥哥要不要聽?」

一聽此話,女孩越發窘迫,她一扭身甩著辮子跑開了,蘇錫跟着追了上去。

伴着「嗒嗒」的腳步聲,小小的身影就這樣漸漸從房廷的視線中淡出。

孩子們看上去都很瘦呢……房廷發現,不光如此,他在耶路撒冷城內見過的每個人幾乎都是憔悴不堪的,據說城池被圍已久,城內糧食匱乏,大家都沒有東西吃才會這個樣子。聯想到自己住在亞伯拉罕家還要分他一份口糧,真是過意不去。

昂起頭,房廷望向錫安山的方向,日中,山巔的聖殿,在霧靄中閃爍著淡金的光輝。多日來的聽聞與親身察看,貌似自己在歷史圖鑑上看到的那座有名的建築……

房廷猜測,這就是傳說中耶路撒冷的第一聖殿──「所羅門聖殿」。

史書上所載:兩千五百多年前,它被攻入城內的尼布甲尼撒二世搗毀,至此古猶太王國覆滅……

也就是說,如果這般推測沒有錯的話,自己身處的時代距離二十一世紀至少有兩千五百年,同時亦是個相當混亂的倥傯年代。

不過,即使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

古往今來,數千年……隨着時代更替,西亞的霸主們走馬燈似地換過,征服、掠奪、再征服、再掠奪……周而復始,而這片土地卻沒有享受過一刻真正的和平。

房廷嘆了一口氣,雖然也不想就這樣被歷史的洪流埋沒,可是憑一己之力,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若是回不了二十一世黨,回不到加沙,那麼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說不定會如同史書上所載,被強權的侵略者斬殺,屍體隨着湮滅的城市,一同化作荒蕪土地上的一撮沙礫而已?

被這般消極的想法所累,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也變得更加鬱結了。

***

北拂的海風改變了方向,是夜星色稀疏,一行人從耶路撒冷城內溜出,潛行在暮色中,企圖掩蓋自己的身形。

「伯米勒……」途中一個聲音顫顫地喚道:「你把耶利米放出來了么?」

「陛下……先知大人一切安然。」伯米勒回著。

「是么,那太好了……」蒼老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寬慰道:「願主護佑他。」

雖然這麼做早已失去了實際的意義,但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些,西底家還是決心在逃離之前釋放他:那位時常諫言的先知:耶利米。

他之前就曾預言,如若猶太反抗迦勒底人,耶路撒冷必遭破滅,可是當時自己被佞臣蒙蔽了雙眼,看不清大勢所趨,以致沒有在一開始就採納耶利米的意見向尼布甲尼撒妥協,才會招致如今的禍端。

不過,即使是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在位十年之間,受到巴比倫的挾制,一直就是個碌碌無為的王,也知道背叛巴比倫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十年前那被虜去巴比倫的侄兒約雅斤便是前車之鑒……

可是,西底家始終對擺脫巴比倫的統治抱有幻想,這便受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利用,改投埃及的羽翼尋求庇護,妄圖得到更好的待遇,誰知卻落得個棄城逃跑的下場──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啊!

迦勒底人圍城已有十八個月,城內飢荒、瘟疫肆虐,如果投降,巴比倫王定不會饒過自己,西底家沒得選擇……這般經過反覆思量,他還是決心攜著親族們趁夜出逃。

事先已經讓人打探過了,巴比倫王的將軍尼甲沙利薛、三甲尼波、撒西金、拉撤尼都在衛城前駐守。他們在那裏紮營帳,是不會發現自己已從兩城中間的門出去的,迦勒底的軍隊今晚很安靜,逃脫的計劃或許能成功。

自己可以先在亞拉色蟄伏一陣,等待風波過去,再找機會越過西奈,直奔埃及……

他有足夠的金銀在底比斯安度下半生,若是法老支持,將來也許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這般盤算著,西底家突然感到一股釋然:已經到達耶利哥了,這裏即使是冬季的夜晚也是那麼悶熱……

穿過此地,亞拉色就在眼前,很快自己就會安全了!

「真是個笨蛋!」

同樣隱於夜色之中,在耶利哥茂盛的密林中靜靜等候着獵物上鈎的男子,看到那自作聰明的猶太王攜家帶眷,還拖了好幾箱財物跟在後面時,不禁大搖其頭。

這副德行也叫「逃跑」么?簡直就像招搖過市,想讓人不注意都難呢。

王料得不錯,今夜這個懦夫便會棄城逃跑……命自己一干人在此處伏擊,才等了那麼一會兒就候到了,真是太輕鬆了。

「我去抓他!」趁著這個空檔,好大喜功的沙利薛「霍」地一下起身,率先衝出去準備攔截西底家、撒西金也迫不及待地追出去。

知道他們兩個喜歡爭功,拉撒尼擰了擰眉,翻身上馬,招了親信跟隨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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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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