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開門走出浴室,原來我以為會面對一個鬱悶惱火的趙挺,結果——什麼都沒看見。

咦,他人呢?「趙挺?」

沒人回答,整個屋子靜得鬼都不像有一隻。心中狐疑,他不會是跑到外面吹冷風降火去了吧?

「趙挺你真不在?」我走進卧室確認。

誰想剛踏進門,就被來自門后的突然襲擊,撲倒在床上。

「哎喲,我的腰!痛死掉了!」不知道什麼硬東西正好硌到腰眼上,疼得我呲牙咧嘴,再度眼淚汪汪,一看居然是本精裝辭典。靠,這種東西放床上幹嘛啊,難道是半夜起來打小強用的啊?

「要緊么?有沒有傷到?」剛才惡作劇的人,神情一轉為緊張。

「嗯……」其實也沒真扭到,不過誰教他捉弄我,就讓他多急急吧,於是我繼續皺眉做痛苦狀。

「來來來,我來幫你揉揉就好了,」趙挺的聲音隱隱帶了些邪惡的意味,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一把翻過來,感覺到他的手已經從T恤衫下擺探了進來。

糟糕,失算了。我連忙顫著聲試圖挽回情勢:「不、不痛了,你不用……」

「不行,」他粗重的呼吸聲就在我耳後緣響起,「腰可是很重要的部位。」

剛想開口反駁,耳朵上突然被輕輕一咬,一陣顫慄從從那裏擴散到了全身。完、完蛋了,我的大腦又是一片糨糊,這個死人今天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誘惑我到底,能不能頂住實在是樁麻煩。

「還痛么?」

啊?我一時沒反應回來,然後明白他指的是我那「柔弱」的腰,「沒、沒事了……啊——」

我輕呼,是因為他那雙賊手在我身上引起的火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按摩變成了愛撫性質。

「成……」他輕輕啃嚙着我的耳廓,我埋首在床鋪間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也或者,是不敢看。

「我好想你,想了你五年了。真的很想你……那時覺得,有一天能這樣碰碰你、抱抱你,今生就滿足得別無他求。可是我錯了,」他突的一笑,「只是這樣怎麼可能滿足呢?我比自己了解的還要渴望你,根本沒可能撒手的。」

他的五年……於我而言只是二年,真正注意到他的存在開始。剛才告訴哥哥的點點滴滴,瞬間湧上了心頭,那甜中帶酸的滋味,將我心口鼓脹得滿滿。

「成,我想要你,好嗎?」這話他終於出了口,說得小心翼翼。

我猛得翻身,他被震落在了一邊。我們兩人的距離拉大了,他眼中不經意泄露出微微受傷的神情。

「你不是想要我么?」我微笑着問。

「呃?」他被我急轉彎搞昏了頭的表情真有趣。

一把拽住他的領口,將他拉近到鼻尖前方,「那你還躲這麼遠幹嘛?」

話完,我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印上他的唇。感覺他從木然漸漸恢復正常,我含笑合上了眼,將主動權交還給他。

就讓一切發生吧!

心底其實是害怕的,但是這害怕中隱隱包含了期待。我沒有過經驗,但不代表不知道。職業關係,還有其他諮詢管道得來的知識,讓我對會發生的一切有足夠的心理預期。

趙挺的豐富經驗,雖然讓我心裏微微發酸,不過這種時候的確能讓我少受點罪。即使如此,害怕的情緒仍不能完全消抹,可我知道,他不捨得傷了我。

他寧願自己痛苦,也不會真的傷了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激烈的愛撫親吻后,衣衫不整的讓我臉紅。不過更臉紅的,是他牽着我一起進浴室的時候。

緩緩的替對方將剩餘的衣物褪下,讓所有的慾望赤坦相對。下班前已經洗過澡,不過現在身上滿是酒味以及混雜的一點點體味。

溫熱的水流經過他手滾遍我全身,而我手心他肌膚的觸感同樣灼人。身上發上是沐浴香波的清香,隔着水簾,他凝眸看來,那溫度,直達靈魂深處。

神迷間,已經回到了床上,他的動作又引發我恐懼的心情。

「趙挺……」我直覺性的想起身躲避。

「放心,我愛你……」他細細的吻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一切,暖暖的細流讓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恩……」揪著床單的手指,漸漸放鬆,環上他的背。

想擁有一切,擁有眼前這人的一切。

等到意料中的疼痛來臨時,還是超出了我承受的範圍。猛吸口氣不敢松,我怕一旦鬆了這口氣,就會挨不過去。

細碎的吻落了下來,緊緊掐着手心的指頭被一根根鬆開,他的指伸進來與我交錯著。掌心的溫度交融,這一刻,我們心意相通。

疼,還是很疼。但再如何疼,不及曾經的心疼。所以,只要能與他在一起,都無所謂了。

「是不是很疼?」

我勉強擠出了微笑:「還好,過得去。」

因為是你,這些算什麼?

漸漸,疼痛中有了快樂的成分。

片刻的恍惚中,那一幕幕晃過腦海,抓不住的遺憾,失而復得的幸福……瞬間匯聚。

「我愛你」——是情動時分的誓言。

淋漓的汗水和快樂的疼痛,擊破心中所有的阻隔,我將心敞開在他眼前。

他深深的看過來,落下一吻,更深更深的。

那糾纏,直達靈魂。

***

「能靠起來點嗎?」趙挺將大枕頭拍拍松,往我背後送去。

我艱難的向上挪動了些距離,微微的扯痛,害我忍不住面部一抽,「嘶——」

「還痛?」他頓時神情緊張,忍不住露出歉疚的表情,「對不起。」

「沒事,」我趕緊換上微笑的表情讓他安心,一邊伸出手:「麻煩扶一把。」

藉著他的力,我在盡量不動到傷口的情況下從床上坐靠了起來。

「外用藥上過了,口服的還是要吃兩頓。」趙挺遞過來一杯溫水、兩粒膠囊。

我也沒多看,接過來就和水吞下了。

吃了葯,我靠着枕頭養神。雖然已經躺了一整天,不過到了下午我習慣性的開始瞌睡。

趙挺放了東西回到床邊,也擠了上來,攬着我的腰,讓我躺靠在他胸前。他的下巴蹭在我頸后,微微的摩擦著,兩人氣息交融。

「外面在下雨。」

聞言我看向窗外,陰陰的天空,無數銀絲筆直的墜下,有雨無風。

這雨很溫柔,或許是因為發生在江南溫柔如許的季節中,一柄油紙傘就能引出段夢牽魂系的情緣。

身後那人的手臂略微收攏,聲音還是那麼觸動我心:「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走在雨中,我們兩個人同撐一把傘,沒什麼風雨能分開我們,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會的。」我淡淡回應,其實心花已朵朵盛開。這輩子我只需要一把傘,就是握在他手中的那一把。如果身邊的人不是趙挺,我想我會情願當落湯雞。

「趙挺,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好,我記下了,你不許反悔。」

「嗯。」我應承著,依然淡淡的,但笑意已剋制不住的越來越大。

是的……永不反悔。

***

快樂過後,是痛苦的養傷時間。趙挺保證這是因為做得太少不適應,只要多做做習慣了就好。我的回答是直飛其門面的一枕頭,他在接下暗器后委屈的抗議我壓制民眾自由言論。

除非我腦子燒壞了,才會聽他的辦法以「多做做」來解決。賴在他家養傷的時間其實也蠻舒服的,有個全天候的全職僕人,而且盡心盡職。

原來周末,我們組上都是我負責去查房,除非有重要的病情才需要趙挺現身,結果現在當然由他這個主任幫我代打。等到了星期一我算是勉強恢復了去上班,不過喝了兩天稀粥的我是渾身無力,幸好沒手術。

結果下班沒人時,趙挺挨挨蹭蹭的來要我一起去他家,當即被我怒得一肘子頂開。

「明天你還要不要我上班?四台手術呢!你找誰來頂我?」

他一皺眉,猶豫了下又說:「我又不一定非要做什麼,就叫你去住一晚么。」

切,不一定非要做什麼,就是將做了什麼也包括進去了,我上他當才有鬼!

我冷哼一聲:「既然不做什麼了,那你還要我去幹什麼?住宿舍上下班方便多了。」

「你不遲早要搬來一起住的么,現在可以早點適應起來。」他的臉皮功實在厲害,說起來那個義正詞嚴喲。

我只能繼續耐心解釋:「這兩天他們晚上打牌來喊人,已經發現我晚上沒回去了。我又沒女朋友,只能說是去外地找同學。今天要是再被發現夜不歸宿,你說我用什麼借口好?」

「唔……」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某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我板著面孔在心底偷偷好笑。其實,我也是在忍耐呵,等那朝夕相對的幸福來臨的一天。

嘴角剛勾起一絲笑意,突然見趙挺到門口,關了門又轉身過來。不好,這傢伙……

果然,「不肯給我抱的話,至少親一下補償補償吧。」

他不由分說摁住我後腦就吻了下來,而我因為驚訝竟然讓他一下子頂開牙齒鑽了進來。

這個混蛋!我一邊承接着他的濕熱吻意,一邊斜眼看向門口,仔細看也看不清門鎖究竟上保險了沒,要是有人推門而入的話……

「你不專心。」他微微鬆開我抗議,「居然睜着眼睛。」

我已經氣喘吁吁說不完整句子:「你、這傢伙,要是……唔……」

唉,算了,反正是阻止不了他的熱情,我只能任他放肆,一邊關注門外是否有響動。突然舌上被他輕輕一咬,這次只能乖乖閉上了眼睛。

嗯,似乎這樣的荒唐,也不錯呢。

***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着幾小時前那個吻,指尖不知不覺撫上了唇。知道這樣很傻,像個思春的毛頭小伙,可就是按捺不住。

從枕頭下翻出手機看了半天,最後我只是輕輕吻了下那個號碼,然後關機睡覺。

心情的確急躁了起來,想快點和趙挺在一起,這分離的每個夜晚,都是種難熬的折磨。

不要緊,很快很快了。

我最後決定買的是全裝修的現房,交了首期款就能拿房。問題是梁威從我著借的錢,拖了一年還差一半沒還,我別說買傢具佈置了,等付了首期,銀行卡上大概只剩幾十塊錢了。想起要催他還錢就頭疼。

算了,煩惱的事以後再煩惱。順利的話,一個月內就能搬離宿舍了。

就算不順利也沒關係,反正我們之間有的是時間,不是么?

***

「我真等著要用這筆錢,本來說上個周末就要去交錢拿房的,結果一拖再拖,拖到現在。」我換了口氣繼續對梁威說:「你多少先還我點,別弄得我連下頓飯都吃不上。」

「唉,你說這話不是叫我別做人了么。你都沒錢吃飯,叫我這晚上怎麼睡得着安穩。」梁威說着說着又開始往別地方扯:「你都快升主治醫師的人都沒錢買房了,像我這混口飯吃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我趕緊打斷,沒心思聽他厚著臉皮在那訴苦:「這反正各有各的難處,你就當體諒哥們我,能拿個多少過來就多少,行不行?」

「好,我盡量,一湊到錢,立刻給你送過來!」梁威笑笑又說:「我這反正欠條都打的,你就放心吧!」

我頓時一口氣提不上來,這欠條還是後來多個心眼,磨着他寫的。照他的意思,難道沒寫欠條就不還了?

或許我是多心了,但他的話我聽在耳中實在不舒服。又扯了幾句,就掐斷了電話。

氣悶的起身,和剛要進辦公室的趙挺錯身而過。看了看邊上拉着他說話的阮主任,我只能點頭招呼過走人。

吃過飯我給小錢他們拉去打牌。其實我下午還有手術,本來想去睡一會,可小錢他們三缺一死也不放人。

值班房有我們專門打牌用的「牌桌」,一張小矮凳,搭一塊不知弄來的三夾板就開戰了。

唉,果然情場與賭場不可兼得,這一輸到底的架勢,讓我的荷包再度遭受重創。

「同、同志們,話先說前面,明天開始咱家戒賭了,不然真沒錢付首期了。」我在一把輸了五十后,立刻宣佈。

「買房?你定下了?」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轉移,開始和我交流起買房的地段啊、價位啊。其實我是乘機放出風聲,到時候走得順理成章些。

果然有人發現了,「你買房是不是想婚了?快老實交代,女朋友藏哪裏了?居然都不帶來大家審查下,真沒義氣!」

「哪來啊?要是有還能忍住了不說?我可憐,買房不是為了討老婆,是投資。」我搖頭晃腦在那撇清,「你們一個兩個三個不是結了就是內定了,居然還來刺激我!哼!」

我一提這事,小錢立刻笑得像朵花,我就知道他肯定憋不住想炫耀了:「嘿嘿,果然早出發走了歪路,還不如我這樣晚點起跑直接奔壘的快那!」

這得意的小子,立刻被一頓暴捶才解了眾人心中之氣。

「錢紳迎——急診電話!」突然傳來護士姐姐一聲長嘯。

小錢連忙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唉,來了來了。」

「你躲哪去了!害我找半天!」

「抱歉抱歉——」

我們三個等了半天,才見他急急回來,說是不打了,剛接了急診要立刻上台。據說有個女孩子,大白天的就在家門口被搶劫的人一刀捅傷,立刻送了過來搶救。

一邊感嘆現在的強盜兇惡的沒有職業道德,隨隨便便就動刀動槍的,一邊只能理了牌桌收手不玩了。

剛出門就被趙挺攔下說有事找我,其他人一走,他進來先把門上了鎖。

這、這、這是什麼架勢?我一驚,這隻色狼不會是想在這裏動手動腳吧。昨天下班后他獸性大發,把我嘴唇都咬破了。害得我一路離開時只能遮遮掩掩擋在嘴前,見了熟人立馬垂頭繞道。雖然別人未必會看出什麼,但我就是心虛的受不了。

我渾身戒備着等他的下一步,呃,或許也是有所期待吧……哈哈……誰叫我們正好情到濃處,最是情不自禁的階段。

哪曉得趙挺出人意料的從錢夾里掏出張卡,作勢遞過來。我愣愣的接到手,才聽他說:「密碼是你的八位生日。」

「啊?」

「你不是買房的錢不夠么。正好原來我打算換新車,反正不急,這錢先拿來給買房吧。」

「你怎麼知道錢不夠?」

他一愣坦然說:「剛才你和你同學的電話我聽到了。」

「哦,這樣啊。」的確,我那十六萬首期一付,日子實在過得太緊巴巴了,「恩,謝謝了。這裏多少錢?我會儘快還你的。」

「一共十萬,你不用還了,那房子就當我和你合買出的部分。」

我一愣繼而道:「這不好,本來就是我想買,怎麼能讓你出錢。」

「有必要分這麼清楚么?」趙挺皺皺眉反問,「我覺得這問題沒什麼,先把房子的事搞定了再說,下來就該討論以後你到底什麼時候搬過來了。」

他曖昧的一笑,我卻沒有跟着難為情的心境。靜靜拉開了距離,我斂去了所有笑意:「我覺得很有必要分清楚些。錢我可以拿,但一定會儘快還你,不然你就收回去吧。」

「周成你在彆扭什麼?」趙挺的眉皺得比剛才更深了,「反正錢我歸我出,這房子還是歸你名下,這不很清楚么。」

我腦子中一轟,在意識到之前,已經脫口而出:「你的心意我領受不起!」

一甩手將那張銀行卡扔回趙挺身上,轉身就走。剛搭到門把手——

「你幹嘛?」趙挺拉住我胳膊大吼。

被逼着回視他,我氣得嘴唇在哆嗦,恨恨看他一眼,說:「你錢多也請好好收起來,少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金光閃閃太刺眼了!」

說完我掙開他手摔門而去。房門在我身後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躲進空無一人的洗手間,我氣得渾身發抖,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你個死趙挺!居然說這種話氣我!哼!

反正錢我歸我出,這房子還是歸你名下……趙挺這些話,究竟是代表了他的真心,還是一時的失言?或者說從頭至尾都是我多心了?

正因為在乎他,所以我無法輕易將這些話放下。我並不懷疑趙挺對我情意的深厚度,可現在看來我們兩人在某些問題上存在着不小的分歧,尤其是錢財上。

趙挺的行為不僅傷了我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傷了我的自尊。雖然我們在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上有差距,但並不代表我有理由接受他的饋贈。尤其他的饋贈是出於我們之間私人感情的緣故,更讓我有被侮辱的感覺。

趙挺如果了解這樣做會傷害我,多半不會採取這樣的方式。可問題是,他了解么?

再換句話說,不是今天他的動機沒有惡意,那我就能全盤接受他的言行。說得嚴重點,動機不是判斷對錯的標準,相反,結果才是。

他給我錢,而且話中帶有施捨的味道,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做出拿錢來交換我感情的事,不過我心中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陣傷心。

原本正在濃情蜜意的關頭,一下子被潑了瓢冷水,這心情指數跌落的速度直追當年科技股在納斯達克崩盤的速度。

***

冷戰!唉……

經過批評和自我批評,我承認自己當時在處理問題上,存在態度過激、將人民內部矛盾進一步激化的問題。可是話已經說出口,現在後悔也晚了。讓我立刻軟下去求饒,實在拉不下這個面子。

那之後趙挺看見我,蹙著眉頭理都不理,看來當時他一片熱心給我那麼踐踏,實在被傷得不輕。除了查房和手術時必要的交談,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和我說。

好幾次我忍不住想湊上去講和,哪曉得他將頭一別,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這一來,又把我氣得不行。

好,算你狠!沒追到我時脾氣好得活似欠了我三輩子債,現在吃干抹凈就開始擺架子。哼!

習慣被趙挺包容愛護著的我,因為遽然的落差而極度不適應。我那固執的脾氣一上來,就算知道自己也有問題,一時間也調不回頭了。

心中的鬱悶難以排遣。

無論是吵架賭氣還是幸福甜蜜,都無處傾訴,更別說找人幫忙開導梳理心情。再說了,我們這種不同尋常的感情,旁人要知道了,就算不拿奇異的目光看過來,只怕也是勸分不勸合。

再一次的,我感受到這段感情所承受的壓力。

不過,累就累吧,正因為擁有了這感情才談得上累不累。如果沒有趙挺在身邊,那我連如今這般故作憂鬱的機會都沒了。

冷戰擺一邊,房子還是要買的。

還好梁威沒真把我逼得彈盡糧絕,先還了一半的錢來,首期的款子算湊滿了。

結果——慘,真慘!為什麼沒人預先告訴我要先繳一筆物業建設費?結果錢付清,我卡上正好整60大洋,加上錢包里157元,共計217元要過三個禮拜才到發錢的日子。

在反覆清點了數遍后,我慘叫着倒在宿舍床鋪上,外面的艷陽天在我眼中是一片灰淡。心痛啊,想到上禮拜在牌桌上輸掉的300塊,頓然覺悟,賭——真是害人不淺!賭輸了更是害人!在出現赤字的情況下賭輸了,是最最害人!

現在別提買傢具佈置了,連這個月的民生大計都成了問題。

而借錢的事,我實在是做不出。沒辦法,臉皮薄,實在是開不了這張口。至於父母那裏,我更是不好意思開口,他們為了幫我買房,已經把多年的積蓄都搭上了,這種情況下我根本沒辦法向他們求助。

眼淚啊,我為什麼當時不能平和點,以本人一貫溫恭謙良的態度來處理和趙挺的爭執?現在鬧這麼僵,我就算喝西北風也沒臉去向他求援。

我的愁雲慘淡,並沒有影響到自己的好胃口,晚飯又是扒拉了三碗。幸好這添飯不用另外算錢,心頭一喜趕緊多塞兩口進肚子。等放下碗筷又是一陣心酸,原來我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結果這幾天見了面,除了工作上的事,趙挺仍是一句閑話都不和我說。

我倒不擔心他會變心,這一路走過來,我們再也不可能放開對方的手了。可現在這道坎要是過不去,還真是會嚴重影響今後的相處。

正在煩躁中,我收到譚一鳴寄來的照片。他還是笑得溫文有禮,但那股標誌性的疏離感已淡去。他身邊蒼白羸弱的男子,對着鏡頭髮自真心的微笑着,純凈如白雲。這兩人的感覺相差甚遠,站在一起卻莫名的協調。而他們散發出來的那股氣息,就叫做幸福吧。

幸福……我怔怔的看着照片,只覺自己胸中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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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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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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