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原本不看他的人忽然投給他一記火大的殺人目光,下一刻一顆枕頭就朝他飛了過來!

「你、你、你……」他說錯什麼?要是平常,他一定據理力爭,可質殊正在打安胎針,醫生還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情緒激動。「別生氣、別生氣,OK,我們不結婚,絕不結婚。」

老實說,他並不知道哪句話現在對她來說是「刺激」,哪句能讓她心情愉快,所以,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什麼都不說。

可什麼都不說,質殊很快就要出院了,他有點着急。

隔天醫生來巡房,質殊的狀況良好,醫生宣佈可以辦出院,她就當着他的面整理起東西,嘴裏還哼著歌。這種徹底被當成空氣的感覺讓他有點不是滋味。她還是在乎他的嗎?還是……愛着他的嗎?

他仔細打量着她。即使大腹便便,可質殊並沒有胖多少,臉圓潤些,氣色也好多了,感覺上沒有他的日子她過得還不錯。更令他心酸的是,現在她可以比他早出院,她半點也沒依依不捨的樣子,像是打從心裏的開心。

眼見她打包好行李,連聲招呼都不打的急着離開,他有些生氣的說:「孩子總需要一個爸爸,我提的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張質殊本來拎着行李要離開,這些話讓她又轉了回來,很快的來到他面前。

「你、你要做什麼?」她的氣勢凌厲得像把刀,像是為了砍他而來。

「回答你要我「考慮」的事!」高揚起手,用力抽下,清脆的巴掌聲,他被打得臉偏掉。「這是我的回答。」

「我又說錯了什麼?」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擊中他的「重災區」,他的臉好痛!

「哼!」

這樣就走了,連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盛昕皓急得想拄著拐杖追上去,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他拉回現實,猶豫一下,他接起電話。

「喂,我盛昕皓。」

電話彼端傳來張蔚凡擔心的聲音,「昕皓,盛爺爺說你發生車禍了,訂婚宴取消?」

「嗯。」發生事故后,他只和老太爺聯絡,請他出面告知女方婚事取消的事。

還能打電話交代這些,老太爺想也知道他的傷勢不太嚴重,雖然不高興,可新郎官帶傷也的確不吉利,於是只問他,日期要延到何時?他說,這件事得擱下。

為什麼得擱下?面對老太爺的問題,他坦白告知不想訂這個婚。彼端的沉默讓他知道老太爺正壓抑著怒火,事情是他招惹來的,他不怕收拾局面,也不怕承受所有責難。「這是我的決定,我只是告知您一聲,接下來的事,我會自己去面對。」

老太爺鐵著聲音說:「給我一個理由。」

他深呼吸,花了時間說了一些事,祖孫倆的溝通最後是以老太爺掛掉電話作結。

他早就有意結束他和張蔚凡的聯姻。老實說,這幾天他精神恍惚,導致開車去撞電線桿,他真的覺得鬆了口氣,起碼訂婚的事勢必得延期!

在醫院遇見質殊,更讓他確定要把事情做個了斷。

他和張蔚凡的婚事,最堅持的只有她本人,她的父母其實或許因為一些傳聞,又加上擔心「詛咒」應驗在女兒身上,是巴不得能夠取消這婚事。至於他這邊,只需要給老太爺交代。

「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不用了,只是小傷,再一、兩天應該就能出院了。」他想了一下,「蔚凡,婚事取消了。」

「只是延期。」

「不是延期,我們不會訂婚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談這個,等你出院再說!」

他皺着眉,很快的結束通話。

也對,婚姻不是兒戲,雖然尚未訂婚,可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是樁以聯姻為前提的交往,要結束,不該是在電話中討論,而是該面對面的展現他的歉意。

張質殊回家休息了兩天,期間除了家裏,就只有唐珍娜打了通電話問她產檢的狀況,她避重就輕的回答,不想讓她們擔心。

出院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盛昕皓,可想不想不是她可以決定的,她當然可以忙碌、看書、聽音樂來轉移注意力。但忙着忙着,到了最後又想起他那張臉,看書看到後來,又想起兩人在醫院重逢的事。聽音樂聽到末了,彷彿又聽到他說的話……

夠了,她是不是有病?索性什麼都不做睡覺可以吧?

夢裏頭仍有他!他笑吟吟的向她招手,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一步步走向他,然而一抬眼,他額上有道傷口鮮血直冒,染得她雙手都是!她滿頭冷汗的被嚇醒了。

吞了吞唾液,她走到浴室去洗把臉,看着鏡里的自己喃喃自語。「不知道他的傷好些了嗎?出院了沒有……」長長的嘆了口氣,她走出浴室,為自己溫了杯牛奶。

懷孕的事盛昕皓終究知道了,這樣一個大秘密被知曉像白開水一樣淡得無味,連續劇中灑狗血的拉扯哭鬧、如遭雷擊般的情節一幕也沒上演。到底是她太淡定,還是他太氣定神閑?

她原本也沒打算隱瞞什麼,搬離住所、辭職這些舉動不全是為了盛昕皓,而是她想要一個比較沒有壓力的環境。當然,為了盛昕皓的那部分,其實也是擔心他不要孩子,趁著肚子還小,強迫她拿掉。

可盛昕皓在醫院發現她挺了個肚子時,幾乎沒怎麼掙扎,就這麼接受了?還說孩子是他的,問她要不要嫁他?

這可惡的男人!

他難道忘了他們當初是為什麼分手的?不就是因為他有了想論及婚嫁的對象?這段日子她刻意不去接觸新聞、報章雜誌,只閱讀書本,可周遭的親朋好友還是會提及,畢竟他們曾經那麼好。

她知道他回泰英了。其實只要他回那裏,就如同告知她他和成旭電千金好事將近,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要她和他結婚?他覺得逗着她很有趣,還是當張蔚凡死了?

再者,當初藉由唐珍娜懷孕的事,試探他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該如何取捨時,他回答她什麼?

「為了孩子而勉強在一起,這樣的關係不會長久,你覺得那樣孩子就不可憐?質殊,我以為你該是最懂這種心情的。」

是啊!她當然了解那種不被期待的感覺。因為她的父母就是意外有了她才結婚的,這樣不是建立在心甘情願上的家庭後來會瓦解其實並不奇怪。

昕皓當初對她這麼說,如今卻因為發現她懷了他的孩子而想結婚?!當初可能讓她心情好過些的答案,現在卻讓她覺得沒法忍受!

三個月不見,她對他竟感到陌生,陌生到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就她長久以來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容許人生道路上有什麼障礙物的存在。這孩子在他人生的重要時刻出現,懷了他的還不是他屬意的人選,他接受得毫無道理!

正因為沒道理,她不但生氣,還防備心高築。

事隔幾天了,一想到他那天的話,她還是毛得想掄拳頭!喝了口熱牛奶放鬆心情。孕婦要時時刻刻保持愉快的心情,要不會生出個壞脾氣孩子來,吸氣,吐氣?

「叮咚」門鈴驟響,張質殊嚇了一跳,納悶的皺了下眉。這個時間誰會來訪?她小心的透過貓眼往外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門口。

盛昕皓的爺爺?!

天,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她和他一點也不熟,盛昕皓的家人她都不熟,尤其這一位深居簡出,幾乎不出席任何宴會。別說是她,也許連泰英的員工真正見過他本人的也不多。她會知道他,大都是從報章雜誌看來的,只有一次,她在大三時曾遠遠的看過他一面。

畢竟是長輩,不管基於什麼理由來到這裏,總是先延請入內再說。

張質殊開了門。不等她問明來意,老先生逕自往裏頭走。「老太爺,您……」

老太爺旁若無人的打量環境,大大方方的揀了個喜歡的位子坐下。

看來是有什麼話要說。他在這個時間點找上門,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老太爺要喝茶嗎?」見他沒反對,她沖了杯烏龍茶,然後坦蕩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不管老人家是來做什麼的,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從不貪圖他們盛家什麼,她不必心虛的抬不起頭。

「環境還可以,小了點。」

因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她沒接話。

「一個人住?」

「是。」

老太爺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多大了?」

「……六個月。」

「是男是女?」

「醫生說應該是男的,不過,也不是沒有出生時翻盤的例子。」

「翻什麼盤,就是男的!」

「……」

「那小子來過這裏沒有?」

張質殊看着他,不答反問:「您怎會知道我住這裏?」

「醫院裏的通訊住址。」也就是昕皓那小子還沒來過?是不想來,還是不敢來?只怕是後者吧!一想到那小子也有怕的事,他心情不禁大好。

有些話她還是說清楚的好。「老太爺,其實我和盛昕皓不往來有段日子了,懷孕的事如果不是這次在醫院遇見,他也不會知道,我想……」

「你和那小子的事自行解決,我只關心盛家的小孩。」他拄著拐杖站起來。「好好養胎,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些東西過來,你太瘦了。」

「老、老太爺……」

「你會不會下圍棋?」

「學生時代迷過一陣子。」對手就是令孫。

「準備棋盤和棋子。還有,我慣用黑棋。」

「……」

「我來過的事不必特意告知那小子。」說着自顧自的往門口走。

張質殊目送他離開,直到完全看不見他,她還呆在門口。誰來告訴她,這位老先生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以後還會再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事故發生快兩個星期了,盛昕皓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住院第三天,他就獲准出院,回家休養。

這段時日,他找張蔚凡談了幾回,可並不順利。倒是從張家父母的輕鬆神情看得出他們十分支持他的決定。一家兩樣情,這種感覺倒有趣。至於老太爺方面,目前他處於按兵不動的狀況,他看不出他的想法。反而是他母親找過他好幾回,他都拒絕見她。她會說什麼、想講什麼他都清楚,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見了。

盛昕皓盯着和秘書相隔的門板微微的出了神。上回撿到邱秘書的手札,他看見裏面記述著一些路線。他影印了其中幾頁,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她的路線和張蔚凡出事的地點是吻合的,之後對照出事的日期也是吻合的。

再更往前,質殊有一次在他去日本的當天發生意外,他對照自己的行事曆找日期,再對上邱秘書的手札,果然有質殊公司附近的路線。

那一次邱秘書和他一塊去日本,下手的人不會是她,可她卻知道那段時間質殊他們公司常加班到很晚。

看來他歷任女伴的「多災多難」只怕和這位能幹的秘書有相當大的關係。

那本手札他後來又放回原來的地方,到了他要離開公司前,邱秘書行色匆匆的返回,想必是擔心本子裏有太多秘密被發現。

之後,他要人去調查邱秘書的一切,包含她的父母、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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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從床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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