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風和日麗的早晨,老人們在公園散步聊天,喂喂廣場上的鴿子,大路旁的店家也開始準備開店,老闆們哼著歌,把招牌推出店外,擦了擦透明的玻璃櫥窗,偶爾還回頭對路上的行人打招呼。

「紀何,早啊!」咖啡館老闆對遠處騎着自行車的東方男子揮了揮手。

在充滿法國風情的拉提爾市街,黑髮黑眸的東方人是相當顯眼的,所以老闆大老遠的就認出紀何。

「老闆,早,我沒遲到吧?」紀何停好腳踏車,連忙望向咖啡館角落的大鐘。

「你還早來了,你看,現在才九點三十七分。」老闆面帶笑容的說,手不忘繼續擦著大玻璃。

「老闆……」紀何嘆了一口氣,接着走到大鐘旁,打開這個在店裏工作三十幾年的老爺鐘,徑自轉着發條。「你又忘了轉發條,我看這鐘八成是昨晚九點三十七分停掉的吧。」

看看手上的表,紀何皺着眉頭,為大鐘重訂時間。「現在是十點三分,我果然遲到了……」

「是嗎?反正你替我修好了鍾,這三分鐘就不算了,就當你是十點準時上班。」老闆對他遲到一事不怎麼介意,依舊吹着口哨,慢條斯理的澆花、洒水。

紀何面對不知該說是和善還是散漫的老闆,只能一邊無奈的苦笑,一邊換上工作服,幫着擦桌子、煮咖啡。

他在沙發旁的小桌子上,放了今天的早報,還有一杯香醇的卡布奇諾;因為這一個多月來,每到十點十七分,就會有個紅髮藍眼的客人到咖啡館報到。

這個客人總會點上幾杯卡布奇諾,然後窩在店裏看報紙,偶爾望着街上的路人發獃,直到咖啡館打烊才離開。

「早!」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紀何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果然是那位咖啡館的常客。

在這一帶少見的紅髮宛如烈陽的炙焰,總是梳理得十分整齊,冰藍的眸子像夏日裏的冰川,透著琉璃般的藍與些許的透明度,常令路過的女性為之失神,高大的個子比起他這個身形偏向瘦小的東方人硬是高上一大截,讓紀何每回都得仰首望着他。

這是個很有男人味、又有魅力的帥哥──若要紀何簡單為他下個評語的話,大概就是這個答案了吧!

「你早。」紀何禮貌性的回了聲早安,便回到櫃枱,忙別的事去了。

他一邊切著吐司邊,一邊不著痕迹的偷偷打量坐在椅子上看報的男子,心裏起了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總以為法國男人浪漫熱情,所以像這樣的年輕男子應該是成天泡酒吧才對,怎麼會像老人一樣窩在小小的咖啡館里?還有……這男人不用工作嗎?怎麼會大白天就出現在這裏,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離譜的是,就算颳風下雨,他也照樣往咖啡館跑。

好奇心讓紀何不時地偷瞄著在一旁端坐的男子,倒忘了自己正拿着刀子,結果一個不小心──

「啊!」刀子沒把吐司切開,卻在他手上劃了道傷口,鮮血自傷口中淌流着,在白吐司上滴出幾個殷紅印漬。

「怎麼了?」男子不知何時已閃身到紀何身旁,只瞄了一眼紀何的手,便立刻抽掉他手裏的刀子,握住他的手腕將手往上抬。

「用刀的時候還是專心點吧。」男子自口袋裏掏出白手帕,替紀何把受傷的手指包了起來,他一邊打量著紀何略微皺眉的表情,一邊問道:「店裏有急救箱嗎?」

紀何還沒回答,老闆已經因為聽見紀何的那一聲叫嚷,知道他割傷了手指,急急忙忙抱着藥箱跑過來。

「老說我迷糊,現在看看究竟是誰迷糊,這麼大個人還會割到手指……」老闆搖搖頭,對於紀何的傻瓜舉止感到不以為然。

「對不起,我分心了。」紀何看了看被男子抓得老高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老闆道歉。

「先擦些止血的葯再貼起來吧。」男子從急救箱裏拿出透氣繃帶擱到桌上,等著老闆替紀何上藥,然後轉向紀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詭異不明的笑容。「我知道我自己長得挺帥,不過你也犯不着看我看到失神吧?」

男子的話讓紀何嚇了一跳。

原來自己偷看他的事情早被發現了!

「抱歉。」面對這樣的情況,紀何也只能道歉了。

不過這男人也真是夠自大的,雖然他的確長得不錯,但哪有人這麼直接地誇讚自己的相貌……真是的!法國人就是法國人,一點都不懂得什麼叫含蓄和謙虛。

「傷口挺深的耶!我看還是帶你去看個醫生吧!」

就在紀何想着事情時,老闆已經查看過傷口,由於傷口還滿深的,所以他決定把紀何送給專業的醫生處理。於是他翻找著抽屜,想拿車鑰匙載紀何出門。

男人聽了老闆的話,順勢往門外望去,果然瞧見一輛漆著咖啡館店名的老爺車停在外面,他搖搖頭,拉過紀何便往外走去,同時還回頭對老闆嚷道:「我帶他去!你留下來看店吧,老闆。」

「這樣啊……那就麻煩你了。」由於男子算是店裏的常客,老闆也沒多想就將紀何交給他。

「這點小傷用不着看醫生,擦點葯就好了……」紀何沒領兩人的情,他只覺得老闆和男子太小題大做了,不過就是個小傷口,居然要往醫院去。

「不行,放着不管會發炎的,店裏的事我忙得過來,你還是快點去醫院吧。」

老闆對此事相當堅決,他替紀何拿了外套,一邊將人推出門,一邊還對好心幫忙的男子點頭道謝。

「好、好、好,我去看醫生,不過老闆,我自己騎腳踏車過去就好了啦……」

紀何拗不過老闆,只好勉為其難的往醫院跑一趟,但他又不是得了什麼重病,用不着找輛救護車專程接送吧!

「騎車也是要用到手指的,你這樣一路騎到醫院,只怕傷口會血流不止,更加惡化。」男子推了推紀何的肩膀,示意他坐進車裏,又替紀何把安全帶扣上,臨關門前還對他扯出一抹張狂的笑容。「放心,我不是什麼可疑份子,不會把你載去賣掉的!」

紀何瞄了一旁正專心駕駛的男子一眼,雖然他好心載自己去醫院,但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卻也是眼前這位老兄,所以要他抱着感謝的心情,接受他這個陌生人的幫助,是不太可能的事。

「非親非故的卻這樣熱心,我看你就像可疑份子。」想到這男人害自己少掉一天的打工錢,紀何就不高興,他沒好氣的用中文念了兩句。

「什麼?」由於紀何的聲音很小,所以男子並不是聽得很清楚,他側過臉瞟了下紀何,納悶地說:「你剛才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自我介紹罷了,我叫紀何,雖然不太好發音,不過我沒取外文名字,你將就點叫吧!」笨蛋才會在當事人面前承認自己說了他什麼壞話,所以紀何趕忙轉移話題。

「我叫雷歐。」男人沒去細想,只是順着紀何的話接下去說:「你是留學生嗎?」瞧紀何年紀輕輕,雷歐在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這個答案。

「是啊。」紀何點了點頭。

「你是一個人來留學?讀高中嗎?」雷歐上下打量著紀何,總覺得這個少年似乎才十六、七歲罷了,他的父母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國?

「我二十二歲。」紀何不禁皺眉,雖然常聽人說,東方人較為嬌小,看在外國人眼裏會比較年輕,但也差太多了吧!

「二……二十二!」雷歐將車子停在紅燈前,側過臉仔細地看了看紀何,露出狐疑的表情。「你們東方人平時到底有沒有在吃東西啊?怎麼你二十二歲,可看起來跟個十六、七的小夥子差不多?」

比起自己,紀何足足矮上一截,再加上臉孔稚嫩、身形纖瘦,所以雷歐怎麼也無法將紀何與成年男人聯想在一起。

「我想我吃的東西和你們差不多。」紀何瞥了雷歐一眼,由於他和雷歐不熟,他才忍着脾氣沒發火;畢竟他是個成年男人,被人當孩子看,總是會不高興的。

「說我小,怎麼不說你們西方人個個四肢發達,光長個子,不長腦子!」這無處發泄的怒氣又換成了中文,從紀何嘴裏跑出來。

「我想……我們只是飲食習慣不同。」雷歐突然吐出一口流利的中文,「你生氣了?也許我剛才的問題是有些失禮,抱歉。」說到最後,他甚至還道了歉,而且語音完全沒有外國腔調。

「你會說中文!」紀何愣住了,先前的怒氣已經忘得乾乾淨淨,驚訝得張大眼睛看着雷歐。

他從沒碰過會說中文的法國人,還以為他也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所以才放大膽子用中文抱怨。哪曉得雷歐不但聽得懂中文,還能字正腔圓的用中文和他談話。

「我學過,自然會說。」雷歐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他笑着將車子往前駛去,越過交叉路口,然後在一家小診所的前面停了下來。

「能把中文學到這麼好也不容易,像我在法國待了兩年,法文卻也不見好多少。」不知道雷歐學了多久,但一個精通中文的法國人,還是讓紀何心生佩服。

「常用就熟能生巧了。」雷歐替紀何打開車門,拉着他進了診所。「而且你的法文也挺不錯的,沒什麼太嚴重的腔調。」

雷歐說着不知道是安慰還是真心誇讚的話語,按著紀何的肩膀讓他在待客用的長沙發坐下,然後徑自叫來護士為紀何上藥。

「常用?」紀何疑惑的問。

這裏是法國耶,什麼地方會用得到中文啊?

「我朋友是東方人。」雷歐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是開心。「所以聽見中文,倒讓我挺有親切感的。」

「東方人?下次介紹一下吧!」人在外地難免思鄉情切,能遇上同鄉對紀何來說,算是最令他高興的事了。

「可能的話我也很想,不過……」雷歐的臉突然沉了下來,他半掩著臉,迸出厚重的嘆息聲。「她……」

「她回國嫁人了?」這是紀何唯一能做的聯想。

能讓雷歐這樣英俊瀟灑的法國男人沉下臉的,八成只有女人跑了這回事吧。

「不,她嫌工作太累,請長假回國休養去了,害我忙到暈頭轉向。」雷歐緊繃着臉,有些咬牙切齒地低吼。「想到她一個人在國外逍遙吃美食,我卻得替她分擔工作,心情就不好!」

「忙?可是我看你挺閑的啊,每天都在咖啡館坐到打烊。」紀何挑了挑眉,沒好氣地說。

可別告訴他坐在咖啡館里喝咖啡和發獃就是雷歐的工作。

「我是在思考。別看我一副輕鬆的樣子,我是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之所以泡在咖啡館,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安靜點的地方,策劃新廣告的製作和方向。」雷歐理直氣壯地反駁紀何。

「話說回來,你在店裏一直盯着我看,到底是在看什麼?不會真的讓我料中,是在欣賞我這個難得的美男子吧?」雷歐打趣的說。

「只是好奇你這人成天沒事耗在咖啡館里做什麼。」紀何聳了聳肩。

原本他還以為雷歐是不用做事就有飯吃的閑人,害他心理不平衡了好一陣子;畢竟他可是隻身在外,不但吃穿得省,還得拼死拼活打工才能活得下去。若雷歐真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還真教他想揍雷歐一頓;即使他打不過人高馬大的雷歐。

「沒事?我忙到腦袋快炸掉了,就連黑眼圈都要浮出來,哪裏像閑閑沒事的樣子?」雷歐不以為然地反駁,「倒是你,我瞧你天天上咖啡館工作,真的是來留學嗎?你到底念什麼啊?」

「聖母學院,學雕塑,每周兩堂課,周二、周三下午各三小時。」像是在強調自己的確有在上課似的,紀何仔仔細細地將自己的上課時間告訴雷歐。

「聖母學院?」雷歐挑了下眉,「好地方,而且跟你真是適合。」他看了看紀何的臉孔。

紀何那張帶點青澀又稚嫩的臉龐,以及幽黑的眸子與夜色般的黑髮,跟夜裏點燃著小燈高掛在牆上的聖母慈愛形象,倒是有幾分相似。

「不過學費應該挺貴的吧?」想到紀何天天打工的情況,雷歐忍不住作此猜測。

「你問這什麼問題啊!你是做廣告的,應該知道培育許多藝術家的聖母學院的學費有多嚇人吧?」紀何嘆了一口氣。

對他來說,貴的不只是學費,還要租房子、吃飯……每一樣都要花到錢,這些壓力都快讓紀何喘不過氣了。

「說的也是,這門科目是挺花錢的。這麼說來,你家人沒辦法提供你太多幫助了?」雷歐對替紀何包紮好傷口的護士小姐拋了記飛吻,然後拉着紀何離開診所。

「你就當我是苦兒流浪記的主角好了。」紀何聳了聳肩,「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是叔父養我長大的,他沒跟我要這十幾年的養育費就很好了,我哪裏還有理由要他供我念書啊。」

在出了診所后,記何才低頭看了看已處理好的傷口,突然──

「啊──」紀何瞪着包着紗布、比平時粗上一倍的手指大叫。

「怎麼了?」雷歐不禁掏了掏耳朵,這近距離的一喊,都快把他的耳朵給震聾了,他納悶地瞧著紀何。「發生什麼事了?瞧你慘叫成這樣?」

「你們法國人為什麼做事這麼誇張,一點小傷口居然包成這樣,教我怎麼做事和上課啊?」紀何看了看手上的繃帶,思索著自己該不該把它給拆了。

「什麼誇張?這叫安全措施!」雷歐拉過紀何的手,警告地威脅著。「別想拆掉它,否則你的手會因為細菌入侵而變得越來越嚴重,到最後,你連康復的機會都沒有!」

這番話說得好象是在恐嚇紀何,而且還藏着幾分歪理;但由於雷歐的表情頗為認真,所以還是教紀何愣了好半晌。

「你在騙小孩啊!」紀何忍不住笑了起來,「在我們國家裏,這種小傷大家都是擦擦碘酒,放着不管讓它自己好的。」

「那是普通人的處理法,你不知道藝術家的手指很值錢,需要好好保護嗎?」

雷歐握緊紀何的手,不讓他把手抽回去,像是怕他真把紗布給拆了似的。「你是未來的藝術家,所以要好好照顧自己,一點傷都輕視不得。」

雷歐表情嚴肅地瞧著紀何,語氣里還帶着不容許反駁的堅決。

「那是藝術家,我只是個學藝術的窮學生。」紀何搖頭嘆道。「唉!少打一天工,教我怎麼繳房租啊?」

一個月的薪資要如何分配,他可是都算好的,現在少賺一天的錢,教他去哪裏變出錢來付給死要錢的房東。

「你住在哪裏?」雷歐聽到紀何的嘆息聲,突然迸出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來。

「堤亞街的分租公寓啊,不然還能住哪裏?」紀何理所當然的回答,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一帶的房租是全拉提爾市最便宜的。

「那邊離聖母學院……騎腳踏車應該要花上一個半小時吧?」雷歐突然表情認真地思索著,「你知道諾比爾大道嗎?」

「知道是知道,不過沒去過,那是有錢人聚集的地方,連在那裏吃頓午餐都可以用掉我一天的工資。」和諾比爾大道比較的話,紀何住的地方就和貧民窟差不了多少。

「那邊離聖母學院只要二十分鐘,離你打工的咖啡館也只要半小時。」雷歐仔細地盤算著來回的車程,然後抬起頭問道:「我就住在諾比爾大道,家裏還有不少空房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搬過來住?」

也許初次聊天就提到這個話題,似乎進展得有點太快了,不過想想紀何的生活,雷歐覺得他過的日子實在有點辛苦;再說,對一個藝術家而言,嘈雜的環境和疲累的生活,都很容易消磨掉對藝術的熱情與本能,所以他才對紀何提出這個建議。

「什麼!」紀何驚訝的張大眼睛,下巴還差點掉到地上去。

這個雷歐未免熱心過度了吧?先是主動載他到醫院,接着又邀他同住,而且地點還是高級住宅區。

「你不喜歡這個提議?」雷歐聳聳肩,像是在強調什麼似地說道:「放心,我對你沒意思,只是純粹以一個同業的身分,判斷這樣對你比較有利,所以才問問你。若是你沒興趣接受的話,就當我沒提過好了。」

這個提議聽起來是突兀了點,也難怪紀何會這麼錯愕,不過他純粹是好意,不希望被紀何當成怪人看待。

「你這樣說,要我怎麼回答啊!」紀何不禁皺起眉頭,雖然外國人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往的,但他就是無法習慣。

「只要老實說不就得了?」雷歐真是弄不懂,這麼好的提議,紀何到底還在猶豫什麼?還是說他看起來像壞人?像人口販子?不至於吧?

「老實說……」紀何用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車窗,「諾比爾大道離學校和打工的地方都很近,算來是個好地方,你肯讓我搬過去住,我當然很高興,不過我若是就這樣大大方方的點頭,在你家白吃白住,好象太厚臉皮了。」

他看了看雷歐,接着低聲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我是還來不及反應,所以剛才才會喊得那麼大聲,可是你說如果我沒興趣接受的話,就當你沒提過……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我有興趣嗎?」

唉!外國人說話就是不懂得委婉,害他現在進退兩難;對於雷歐的好意,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你啊……跟我那個同事真像,什麼事都不直接說出來,全藏在心裏。有什麼顧慮就明白說,這樣大家才能一起想辦法解決,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雷歐搖搖頭,不由得苦笑一下。「不過你肯對我說明,我倒是挺高興的,不像我同事,遇上這種問題只會生悶氣,然後狠狠踩我一腳,罵我是頭牛。」

雷歐頓了一下,瞪着車子的天窗想了想,又轉頭對紀何問道:「不然這麼着吧,如果你認為白吃白住我的會覺得過意不去,那你就替我打掃家裏和煮飯,當是抵房租,如何?」

以勞力換取報酬,對紀何來說,應該就不為難了吧!

「這樣我倒可以接受。」紀何也不想放掉這個好機會,他接受了雷歐的好意。

「好極了,正好我對東方美食很有興趣,可是又苦於找不到道地的美味,那以後就拜託你啦!」雷歐露出開心的笑容,讓他俊朗的面孔一瞬間看起來宛如大男孩般的單純,也比之前自傲自信的模樣更加親切。

「那我就不客氣的打擾你了。」紀何少了房租的煩惱,笑容也開朗了許多。

「放心,我會讓你嘗嘗道地的東方小吃,順便幫你泡卡布奇諾,這樣你就不用每天到咖啡館花錢了!」

「要是讓你的老闆聽見了,他準會罵你一頓的!」

雷歐禁不住哈哈大笑,並發動車子,一邊與紀何商量搬家的問題,一邊天南地北聊著東西方文化的相異點。

兩人之間的關係,從無言以對的陌生人,進展成為彷佛相熟多時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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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情期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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