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她柔聲道:「表哥,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兄妹之情,就應該知道我們之情與我和他的情是完全下一樣的,這不應該比誰輕誰重,但是既然你的話到這裏,我也只好給你一句知心話,表哥如果有難,我自然會全力相救,但是如果朝有難,我只能以命相隨!」

衛英疇一震,這句話讓他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這豈不是在告訴他說,她與皇上已是生死之情,而於自己,不過是手足之義?

沉寂中,神兵山莊莊主的聲音又起,「這番話真是精彩,讓人不得不為之感動。那位仁兄,你覺得呢?」

衛英疇以為問的是他,哼道:「莊主只對這種男女之事感興趣嗎?這豈是一庄莊主所好?」

「我不是問你,而是問那一位黑衣朋友,請問貴姓大名?」

他沒好氣地代為回答,「他叫吳次仁。」

「吳次仁?」莊主笑道:「聽來怎麼好像是『無此人』?」

衛英疇猛地一震,指著那黑衣人問:「你、你到底是誰?」

那雙黑亮的眸子中露出幾分笑意,但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揚聲問:「莊主以為我是誰?」

「剛才我已經說過答案了,龍虎鬥,你與衛英疇,誰是龍,誰是虎,還用我說嗎?」

那黑衣人朗聲笑着,「神兵山莊莊主果然名不虛傳!」

他抬手一揭,揭下蒙面黑紗,露出的那張俊容讓衛英疇幾乎將眼珠子瞪出來,「原來是你!」語聲未落,一雙鐵掌已虎虎生風地招呼過來。

潘龍美驚呼一聲,想用自己的身體攔開兩人,但是她身邊的人更快,將她輕輕一推,擋在兩人的拳腳之外。

緊接着,只見「吳次仁」與衛英疇的身影裹成一團黑霧。

她急得直跺腳,「表哥!別打了,這是什麼地方,難道你們要自相殘殺嗎?」

「誰和他是自相殘殺?」衛英疇在拚鬥之中大喊,「我恨不得立刻就讓他死在我眼前!」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吳次仁」的語調更加悠然。

沒多久,砰的一聲響,兩條身影撞開,潘龍美急忙扶住退到自己面前的人影,急切地問:「朝,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沒事……」這位大膽變裝潛入神兵山莊別院的吳次仁竟然是皇甫朝本人。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的血珠,笑道:「衛將軍的神力果然了得,所以震傷了我一點,但是我也沒讓他佔到便宜。」

就在距離他們幾步之外的地上,衛英疇已經昏倒在地。

潘龍美驚呼,「你……把他怎麼了?」

「放心,看在你的面上,我當然不會殺他,只是點了他的穴道,讓自己省點麻煩。」皇甫朝扶着她,俊眉微挑,「司馬莊主想看的龍虎鬥也看完了,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嗎?」

他雖然身子不穩,但氣勢已不同剛才。

莊主開口道:「你身為一國之君,貿然深入險地,是不是太輕率了?」

「人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這樣做,怎能表示朕的誠意?」他直起身子,「朕隻身來見莊主,莊主卻躲避不見,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萬歲不用激我,我若不想見人,自然不會見的。不過剛才衛英疇帶來四王爺的口訊你也聽到了,不知有何要回應的?」

「老四許諾你的,我做不到。」皇甫朝慨然回答。

「哦?」這一聲回得更加悠長。「皇上不怕這句話會激怒我嗎?」

「任何王朝都不會縱容別的勢力坐大,任憑它動搖自己國家的根本。老四的許諾本就是空口白話,若他能坐上皇位,也必然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到時候是過河拆橋還是兔死狗烹,莊主應該想得到。」

「但是皇上近年來對我們山莊的確很不友好,與先帝對我庄的禮遇大不同。」

皇甫朝道:「這是因為先帝給你們的優待實在太多,神兵山莊雖然在東嶽和西嶽兩國之爭上出了不少力,但是神兵山莊卻過分使用朝廷對你們的信賴,將自己的手甚至伸到朝廷官員之內,你捫心自問,若你是朕,你會怎樣做?」

潘龍美聽他質問得如此尖銳,不由得暗暗為他的安危擔心,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沉寂片刻之後,莊主回答,「這麼說萬歲是容不下我們了?」

「只要你們能恪守江湖門派的基本規矩,朕不會為難你們。」

又是一片沉寂,然後莊主才開口,「我若不滿皇上的話,可以現在就殺了你。」

潘龍美暗暗心驚,緊緊抓住皇甫朝的胳膊,雙臂像雌鳥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想將他保護周全。皇甫朝將手環繞到她的腰上,給她安心撫慰的一笑。

「但是皇上這份氣度讓我佩服,若是今晚我趁勢殺了皇上,讓東嶽百姓陷於戰火,的確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皇上請回宮,我會派人隨行護持。」

皇甫朝瀟灑一笑,「不必,回宮的路朕認得,只是要煩請莊主將衛將軍平安送回,因為朕還有話要和自己的愛妃說,不想讓第三雙耳朵聽到。」

「好,就依皇命。」

從這片莊院中走出,回到馬車上,潘龍美急忙扶住步伐略顯虛弱的皇甫朝,「表哥傷你不輕是嗎?」

他走進馬車中,笑道:「他一直在心中恨我,今日又被我們合夥這樣戲耍,當然出手不會輕了,我是故意讓他出口氣才和他動了動拳腳。不過你放心,我這點小傷休養幾日就好了。」

「表哥今日傷了萬歲,萬歲要怎樣處置他?」她不由得為之擔心。

他依舊笑着說:「我剛才沒有殺他,以後自然也不會殺他。你說過,他不過是個實心眼、直心腸,現在鬼迷心竅才信了老四的話,等他日後想通了,還是朕的一員上將。」

聽他這樣保證,潘龍美方放了放心,但是眼見皇甫朝的臉色有些蒼白,嘴角又有血珠滾落,急道:「不行,看樣子你真的傷得不輕!我們得儘快回宮去,叫太醫來為你診視!」

他在車中側身躺下,將自己的頭枕在她的雙膝上,輕聲道;「只可惜這裏沒有梔子花。」

梔子花?她一怔,「皇上現在怎麼突然想看梔子花?」

「自小我受傷,就會找一朵梔子花來嗅聞一口,那花香就好像神奇的葯,可以幫我止痛,若是有什麼煩心事,我會到樹下站一站,站得久了,心境也清明許多,那時候我就覺得,梔子花香其實可以幫人解開許多煩惱事。」

感覺到枕靠着的那個身體在輕輕地顫抖,他闔著眸問;「怎麼了?」

「沒、沒事……」她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聲音。

為何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為何他會說出與十年前那個少年一樣的話?但那本應該是三皇子皇甫昭說的話啊?難道他們兄弟是孿生的,所以就可以心靈相通?還是,她,又錯了?!

他忽然睜開眼,從下往上直視着她還在錯愕的面龐,輕輕一笑,將她的身子拉低,一吻印上。

這傻女孩向來聰明,怎麼在這件事上如此的不開竅?好吧,既然她還不明白,他就暫時不點破,但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到時候再看她或感動、或生氣、或哭笑下得的表情吧……

總算,一切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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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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