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硬著頭皮將資料念完,司幾乎不敢抬頭看向主子的表情,只能用眼角餘光偷偷覷了炎耀一眼。

喔!哈利路亞,主子臉上的表情好……好……好駭人啊!彷彿是由地獄里來的使者一般,陰森的令人不敢直視。

他……他可不可以先走一步啊!?

凝重的氣氛瀰漫在書房中,沒有人敢先開口。

終於,炎耀開了口:「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話才一說完,只見徹跟司如獲特赦似的,飛也似的衝出門外,一步也不敢停留。

炎耀半斂下眼,視線停留在那份被擱置在桌上的調查資料,他從不知道她的童年是這樣度過的。

辱罵、鞭打、疼痛,以及心口上被記憶刻劃上去,那一道道數也數不清的傷痕,這樣的日子是任誰也想像不出來的!

他不敢相信,她的親生母親居然忍心這樣虐待她,難怪在看見他無意間高舉的手時,她會害怕成這樣。

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當你以為你是活在這個世界上時;其實你卻是死去,當你以為你得到你夢寐以求的實物時,其實卻是失去……

腦海里突然想起那一夜她所說的話,終於了解她說出這些話的原因為何,那是害怕、是恐懼、是她想抹滅卻永遠抹滅不了的一段回憶,是她內心最痛苦、最想擺脫的一段記憶!

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炎耀蹙眉思索著。

那令她害怕黑暗的原因又是為何?不願讓她永遠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更不願讓她一輩子活在恐懼中,他必須找出答案,關於那一夜,以及……有關黑暗的秘密。

炎耀目光調向那被他上了鎖的柜子,那雙散發出淡紫色的澄透翅膀,是到了釋放的時候了。

床鋪微微震動,黎芯立即由睡眠中清醒。

「誰?」陰暗的房內只有一盞茶几燈亮着,四周有些昏暗,她警覺性的出聲詢問,有些害怕地質問著闖入者。

那人掀開了絲被一角,隨即鑽入她溫暖的大床里,伸出手摟住她的纖腰,帶進自己溫熱的懷抱。

「是我。」男人獨特的低柔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他摟着她,冷硬的下顎頂在她的發頂,感覺她僵硬的身軀在聽見他的聲音后明顯的放鬆。

「你怎麼會來?」知道來人是誰后,黎芯鬆了口氣,口氣不自覺地放柔了。

「有件事情想問你。」炎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摟着她,在黑暗中,那雙深邃的眸子透出幾許她不懂的情緒,「為什麼你那麼怕黑?為什麼急於擺脫黑暗?為什麼就算在夢中,你依舊睡得不安穩?」

他要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悲,以及她不欲人知的過去……

聞言,黎芯渾身一僵,身子又開始顫抖,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更不願回想,她只想遺忘,不要再來撕裂她的傷口……不要……

「沒有原因——」被鉗抱在他懷中的黎芯突然開始劇烈扭動、掙扎,像是要擺脫那夢魘般的用力掙扎著,「沒有什麼原因……」

「那就將燈熄掉!」炎耀抱得死緊,「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沒有任何原因,那就將房內惟一的小燈給熄掉,證明你所說的。」

凜著臉,炎耀放開了她,翻身便要下床去扭熄那盞燈,卻被她驚慌的出聲阻止。

「不……不要,拜託,不要……」黎芯眼眶含淚,雙手緊揪住炎耀的襯衫,懇求的道:「拜託不要這樣做……我會怕……會怕……」

黎芯不得不說出她對黑暗的恐懼……

「我……我是個受虐兒……」第一句話便是極具震撼的話語,若不是剛才已由司的口中得知,或許他會驚愕不已。

炎耀坐在床沿,看着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緊緊的環抱着自己,黑色的長發披泄在她身上,更增添她柔弱無助的氣息。

「從我小時候有記憶以來,每天……每天,我看見的便是我母親酗酒的模樣,她老是喝得醉醺醺的,然後對着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又哭又罵的,每每到了最後,她都會拿起掛在牆壁上的衣架,狠狠的打我……」她輕柔的聲音聽來有些飄忽,炎耀心不自覺地一緊,沉着臉繼續聽她說。

「當時,我以為是我不乖,以為是我做錯事了,才會惹得她這樣生氣,才會讓她氣得拿起衣架修理我,但其實不然,她只是在報復……」黎芯的淚水由眼角滑落,她怔然的凝視着前方,視線已失去了焦點。

「為什麼她要那樣對我?我不懂……真的不懂……我一直以為,只要我乖乖的、不吵不鬧,她就能像別人的母親一樣,多疼我一點,但為什麼……」她搖著頭,忍不住啜泣起來。

傷口,正隨着她一點一點的訴說中,結疤癒合……

「直到那一夜,外面下着雨,她又喝醉了,這次,她比平常喝得還要醉,在屋外便已經開始發起酒瘋,然後,她進了門,比以往更加瘋狂的辱罵着我,更瘋狂的哭鬧……」

回憶如同電影片段的再次重演,女人的臉蛋又在腦海中浮現……

「她打着我,一下又一下,詛咒我一輩子都得生活在黑暗裏,永遠不會有走向光明的一天,我好痛,哭着要她停止,她不肯,最後,她將我鎖進衣櫥里,那裏面好黑、好暗,我一個人好害怕,拚命求她放我出來,她卻不肯,讓我自己在衣櫥里,任由黑暗侵襲着我!」

她神智恍惚地訴說着,令炎耀心猛然一悚,害怕她又陷入以往的回憶裏頭。

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的痛苦、究竟一個人獨自忍受了多少的驚懼,當別人是安安穩穩地睡在被窩裏時,她卻是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躲避著那無情的鞭打。

「直到天亮,有人開了衣櫥的鎖,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她把我抱出來后,我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母親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紅色的血液順着她的手腕流了滿地,外頭來來往往有好多人,那個女人告訴我,她要帶我去一個地方,一個沒有疼痛的地方,於是,我便跟她走了,直到長大,我才知道那是受虐兒收容中心。」

她說完了,飄忽的視線轉向他。

「從那一天起,我便開始怕黑,我無法忍受一點黑暗,因為那會讓我回想起那一夜,和她的詛咒,我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麼她這麼恨我?為什麼她要這樣對待我?是我不好嗎?還是她真的如此怨恨我?」兩行清淚滑落她的粉頰,她意識迷亂的不斷逼問著自己。

她到底哪裏不好?到底哪裏做錯了?為什麼她要這樣殘忍的對待她?

她好努力的要做個好女兒,好努力的要去討她歡心,可是她卻以這種方式來告訴她,她是個不受歡迎的生命。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炎耀倏地伸手將她摟進懷中,像是宣告、又像是安撫,「不准你將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聽見沒?我不準!」

抑不住心底激狂的衝動,炎耀狠狠的撐起她,在她耳邊低吼著,用他有力的擁抱來證明,她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你有我,你不是孤單一個人!有我在,我會保護你,我不會再讓黑暗有機會侵襲你,我不准你再去回想這一段記憶,我要你完完全全的忘記!」他不準任何人或任何事物再度傷害她。

她是他炎耀一個人的!他會盡一切所能去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侵害。

「我……我能相信你嗎?你從不給人承諾,你從不將任何女人放在眼底,我怎麼知道我能夠再的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又無情的傷害我!?」說到最後,黎芯幾乎是用吶喊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她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死緊,掙脫不出他的束縛。

突地,炎耀捧起她哭泣的臉蛋,用力的吻住她,將她一切的傷痛,都在這一吻中煙消雲散。

終於,他離開了她的唇,喘息的貼着她的額際。

「你還是不懂!我都已經做的這樣明顯了,你居然還猜不出來!?」

這個笨蛋!他會為了她去收購藍氏企業、會為了她受傷上藥而爭執不休、會因為喜歡看她生氣而惡意逗弄她,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表現的再明白不過了。

而她,居然還猜不出來!?

「什麼?」含着淚水,黎芯怔怔地問道。

他是什麼意思?做的夠明顯了?他做了什麼事?她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你真是遲鈍得可以了!」驀地,炎耀氣惱的伸手掐捏住她的粉頰,不顧她一臉的納悶,拉近了她,吻住了她的唇。

要他說出那種噁心的告白,他可說不出口!

黎芯被吻得莫名其妙,直到她暈眩的快要不能呼吸,炎耀才放開了她,暗黑的眸子鎖住她的,正色的開口。

「記住,從今天起,你只能想着我一個人,過去的陰影,我不准你再想起,只要有我在,我就會是你的羽翼,我要你完全將自己交給我,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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