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幻境治療

褚千山在裏面和羅素心商量了許久，才開門讓陳楓進去楓一進門，褚千山就現他的手心竟然全是鮮血。他手上的血不是別人的，而是他自己的。他死死地握著拳頭，指甲把掌心刺破了。

一看陳楓這個樣子，褚千山也有些佩服他了。看來陳楓自己也明白，嗜血的衝動是不應該的，所以拚命地剋制着自己。陳楓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能下得了狠手。

羅素心現陳楓的異常之後，卻若有所悟，對褚千山說道：「褚先生，看樣子陳楓是被剛才那兩個人渾身是血的模樣刺激到了，我們的治療方案得修改一下，不能再有血腥場面了，免得再刺激到他。」

褚千山也點頭道：「你是行家，我今天就給你打下手了。」接着他摸摸下巴又笑着說道：「以前我的幻境只是用來對敵，讓對手的情緒失控，沒想到這玩兒意還能治病，今天就試試看。」

羅素心讓陳楓在一張躺椅上躺下，然後自己就坐在他身邊，用柔和而有磁性的聲音慢慢讓他放鬆。當陳楓不再死死地握著拳頭之後，褚千山伸手虛按他的頭頂，悄然功。

陳楓只覺得自己不知怎麼的，忽然來到了野外，正面對着一個平靜如鏡面一樣的小湖，湖水清澈見底，湖底全都是色彩斑斕的小石子。湖邊是一片碧綠的草地，那草地綠的可愛，走在上面只覺得腳底柔軟舒適。上面還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小花，散着迷人的芳香。遠處還有一片樹林，在輕風的吹拂下微微顫動，樹葉和樹葉互相摩擦，出「沙沙」的響聲。林間還傳來悅耳動聽的鳥鳴，婉轉的歌喉讓人慾罷不能。天上明亮但卻並不灼熱的陽光灑下來，讓小湖周圍的景緻更加透亮明麗。在如此美麗安詳的地方，陳楓心中的暴戾漸漸消散，臉上開始露出微微的笑容。

陳楓來到小湖邊，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來，低頭一看，就見透明的湖水中有一群小魚正在互相追逐嬉戲。陳楓伸出手探出水中，那群小魚竟然不知道害怕，紛紛圍過來輕輕地啄他的手指。陳楓感到自己的手痒痒的，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

這個時候，陳楓心中忽然又湧起一陣暴躁的感覺，反手一抓將一條小魚抓在手裏，就要把它捏成肉醬。可是那條小魚用力一扭身體，竟然從他的手裏滑了出去。這條小魚在逃脫魔掌之後，卻還不馬上逃跑，而是在陳楓眼前遊了兩圈，又擺擺尾巴，這才潛入水底不見了。

這條小魚近乎挑釁的行為，陳楓沒有生氣，反而鬆了一口氣。心中的暴戾隨着他這一次失手也消褪下去，重新變得安然起來。陳楓順勢將身體躺倒在石頭上，閉上眼睛感受這裏的花香、鳥語和清風。

迷迷糊糊中，陳楓再睜開眼睛時，現已經到了晚上，黑藍的天空中點綴著無數閃爍的繁星，一眼望去，彷彿整個天空都被它們佔滿了，美的無法言喻。

陳楓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這麼安靜地看看天空了，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他被這迷人的星空陶醉了，呆了好久，才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坐起來。四外看了看，他現星光下的小湖又有另一番美態。安靜的像一個睡美人。

就這樣，陳楓白天也觀景，晚上也觀景，渾渾噩噩地不知過了多久。奇怪的是，陳楓從來沒到過要吃要喝，也從來沒覺得餓；總是睡在沙灘上，沒有床鋪更沒有被褥，但這裏卻從來沒下過雨，連冷的滋味都體會過。

開始的時候，陳楓還時而會有暴躁的感覺，總想破壞點什麼。可是不管他是抓魚還是捉鳥，總是無功而返，想要踢打草木，卻打得自己手疼痛難忍都連一根樹枝都弄不斷。可是陳楓卻始終沒有深思的念頭，只是覺得喪氣。既然什麼也破壞不了，他漸漸的也就不再白費力氣了，最多也就是大吼兩聲。

一開始，陳楓被這裏迷人的景色感染，心境漸漸平和。但這裏空曠的沒有一個人，陳楓漸漸感到寂寞，情緒又開始煩躁起來。就在他情緒剛剛有所波動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忽然變了，變成了他小時候和媽媽住着的那個破房子。

陳楓記憶最深刻的地方，就是他那隻能擺一張床的小房間了。雖然這個小房間陰暗、潮濕、破舊、還總有一股霉的味道，但這裏是他長大的地方。媽媽那個時候總要出去工作掙錢，沒人看管的小陳楓就只能一個人被關在這個小房間里，默默地度過他的童年。因此陳楓對這個房間的每一條縫隙都非常熟悉，現在再回到這裏，陳楓激動的熱淚盈眶，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破爛的床頭，滿是補丁的床單，還有床腳下髒兮兮的布娃娃。那是他童年時唯一的玩具，是媽媽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

忽然，陳楓聽到房門一響，陳楓條件反射地張嘴叫道：着他這一聲呼喚，門外走進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和床單一樣，都滿是補丁，破舊的不像樣子，但破舊的衣服並不能掩飾她本身的美麗，嬌美的容貌，苗條的身材，正是陳楓記憶中的母親的樣子。

可是和陳楓記憶中不同的是，母親是笑着的，臉上滿是溫柔。這是陳楓極少見到的，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因為被父親拋棄，又未婚生子被趕出家門，所以雖然堅強地活着，但卻是滿心的憤世嫉俗。她恨拋棄她們娘倆的陳士鐸，恨把她趕出家門的父母，甚至連她的親生兒子都恨，大多數時候對陳楓都沒有好臉色。正因為如此，幼小的陳楓也學會了恨，長大了之後也執着地要報仇。但今天的母親不同，她是笑着的，並且溫柔地走過來抱起陳楓，說道：「小楓，媽媽回來了，有沒有想媽媽？」

陳楓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變小了，回到了六七歲時的樣子。他被媽媽抱在懷裏，只覺得溫暖的感覺直入心脾，讓他差點就哭出來，他把頭埋進媽媽的懷裏，不讓自己流淚的樣子被媽媽看到，悶聲說道：「我想媽媽了。」

媽媽摸摸陳楓的頭頂，笑着說道：「小楓乖，媽媽給你做飯吃。」說着，她把陳楓放在床上，自己在簡陋狹小的廚房裏忙碌起來。陳楓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她，心中滿是孺幕和歡喜。

陳楓沉浸在和媽媽團聚的溫馨之中，感覺從來沒這麼好過。雖然這個媽媽變得他都有些不認識了，但他還是非常喜歡這種感覺，這樣的媽媽才是真正的媽媽。

褚千山的手依然懸在陳楓的頭頂上，看着他露出微笑，回頭看了看羅素心。羅素心明白他的意思，盡量低聲說道：「看樣子效果很好，如果你還能堅持，時間越久越好。」

褚千山卻不像羅素心那麼小心，用正常的音量說道：「你放心吧，陷進我的幻境中，你就是在他耳邊敲鑼打鼓他都醒不過來。時間久一些倒是沒問題，就算讓他感覺自己在夢中過了一輩子，對我來說都很容易。可是你的劇本編的不夠，現在就到頭了，下面應該讓他感受什麼場面？」

羅素心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劇本」是什麼意思。她是心理醫生，可不是劇作家，一時間還真被難住了，考慮一下說道：「這樣吧，今天的治療就先到這，讓我準備一下，等你們下次來的時候，我會把一切準備好。」

褚千山點頭道：「那好吧，今天就先到這。」

說着，褚千山將懸在陳楓頭上的手收了回來。他的手一收回，陳楓立即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的三個人，有些迷茫地道：「我剛才睡著了嗎？我好像做夢了，但現在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褚千山毫不客氣地道：「那就對了，你要是想起來了，別人就麻煩大了。」

陳菲趕忙拉開褚千山，不讓他亂說話，關切地問陳楓道：「二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陳楓這時居然微笑了一下，說道：「我感覺很好，心情從來沒這麼好過。」

陳菲見他難得地說了這麼多話，知道他不是在安慰自己，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拍手叫道：「太好了，果然有效果了！羅醫生，你太厲害了！」

羅素心連忙擺手道：「不是我厲害，而是褚先生厲害，所以你還是感謝褚先生吧。」

陳菲笑道：「他當然厲害，不過感謝就不必了，都是自家人，還用嘴上說謝謝嗎，是不是千山哥？」

羅素心羨慕地看着陳菲和褚千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落寞地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