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像最初你告訴我,你娶了我卻不會愛我,這輩子都不會,這種事嗎?」這還不算最糟糕的,她很早就接受了,出於各種原因她從未曾反抗,默默承受着,所以這應該算不上無法挽回。

「不,我……」他愛她,比誰都愛她,可他怎麼說得出口?在他先挖個坑把她推下去埋起來,想想不對,發現錯的人是他,又想挖開把她拉出來的現在,他如何說得出口?他真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除了當年他對她有救命之恩,還有什麼是值得她為他傾心付出的?

咬箸牙,段毓華長吁出口氣,拋卻心中雜念,只想對她表露珍惜,想要把她摟進懷裏,吻去柔軟雙唇上已經學會對一切不公的浮現淺淺微笑,令他倍感心疼的淡然處之。

她以為他會吻她,他也想要那麼做,可他心底里那個聲音再次跑出來攪局,離開她,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誰都可以愛她,唯有你沒有資格。

「我……不行!」

他不行?什麼不行?白水心愕然睜開一雙眸子,頰上溫度迅速消退,就連面前之人的氣息也緊接着遠離。

「你要去哪裏?」她慌忙把他喚住,忘了已有多久未曾見過他無情丟下自己離去的背影,卻不曾忘記每回目送他離去而生出的難過有多刻骨銘心。

「不用管我,累了你就先睡。」他要逃離這裏,他也只能選擇逃避,否則他不知道再在有她的地方待下去,他會被交戰的愧疚和尊嚴折磨成什麼模樣。

段毓華要了白水心承諾一輩子的不離不棄,竟然就從她面前離去了,她從沒要求他對她坦誠,無論大小事都說與她聽,但至少她不希望在接受他的溫柔之後,又被推進他一手創造的殘酷煉獄。

段毓華在她面前逃跑似的離去,數天過去后的某個夜晚他回來了,帶着滿身酒氣。她想過要問他酗酒的原因,在那之前她就被用力拋上床,他壓了上來,以從未有過的粗暴方式親吻她,那個吻來得突然,也在短短的片刻之後結束。

他從她身上以幾乎顫抖著的形式撐起,帶着醉意也帶着欲哭無淚微微喑啞的嗓音,撫摸着她的臉龐朝她懊惱低吼:「為什麼我無法碰你?水心,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她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最想問為什麼的人該是她。

她沒見過他那個樣子,像被什麼逼迫追趕,拼盡全力想要逃掉,又因為某種責任使然,一次又一次轉身返回,然後再次痛苦得想要擺脫逃離。

看着那樣的他,她覺得心好痛好痛,好似快碎裂開來地疼痛著。

「我不知道你在苦惱焦躁着什麼,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原因嗎?我知道這麼做逾越了,或許你會不高興,但我是你的夫人,我願意跟你分擔你的煩惱與痛苦。」在房門被推開那一瞬間她就奔了過去,也只有他會在這個時候推開房門。

「你不會明白。」

他不說她當然不會明白,「你是不是……嘔!」過於強烈的酒臭味使她忍不住俯下身乾嘔起來。

「水心,你怎麼了?」段毓華來到她面前,伸出的雙手在快要碰觸到她的時候,遲疑着一寸寸收回,最終垂回身側。

他想要碰觸她啊,很想很想,然後昧著良心隱瞞曾重重傷害過她的事實?這樣她受過的委屈太可笑了,他要如何解釋才不會從她眼裏看見對他的恨與怨?他好害怕她會離他而去,他不敢那麼做……

「你不想碰我對不對?」忍住陣陣噁心,白水心咬了咬蒼白的下唇,抬頭看他,「外頭在傳,最近你一直流連在煙花之地……」

不知何故近來他故態復萌,重新踏足煙花之地,她以為那樣的傳言只是誤會,一直忍好久,痛心與精神交瘁也折磨了她好久,直到今日她再也無法忍耐,想跟他當面求證。

「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喜愛的人?」他不會喜歡上棲鳳樓的花魁惜蝶,不代表他不會喜歡上其他的青樓花魁。

近來他的行為多少讓她明白到他不願碰她的原因,他在愧疚,因為他有了別的女人,他無法放下對她這個髮妻的責任,這一切應該是發生在他莫名消失的數天裏,如此一來他的種種異常都能得到最好的解釋,而後來他所表現的柔情僅僅是一種掩飾與補償。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我不可能喜歡上別人。」他愛的只有她,只是她一個人啊,「我只是……太累了。」

說謊,在面對她的時候他分明那麼痛苦,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繼續騙她?

「我需要時間,水心,給我些時間。」他需要時間從懦弱的殼裏出來,他不願看她傷心難受,「我要離開城裏半個月,半個月,水心,半個月就足夠了,我答應你,等我回來我會跟你坦白一切,你等我,等着我……」

等箸他回來告訴她,他確實有了其他喜愛的人,無法遵守當初對她的承諾嗎?爹娘顧忌著沒明白跟她說,可是府中一些下人和外頭的人一樣在偷傳她管不住自己的夫君,她覺得自己好丟臉、好丟臉……

白水心默默無言,因為段毓華再一次從她面前逃走了。

「這位……夫人,你懷上身孕已有月余。」老大夫言辭謹慎,他記得眼前這位白家小姐在數月前嫁與青羽城的段家大公子為妻,現下卻出現在百翎城裏。

「我一直沒有察覺,還以為是得了什麼病才會時常想要樞吐。」白水心沒有等段毓華承諾的半個月。

懷孕癥狀造成的種種不安幾乎要壓垮她,在段毓華離去后,她的情緒幾近崩潰失控的邊緣,為了不讓自己做出有損段家門風之事,她作了一個決定,她要離開段家、離開他。

當初他說得明白,她是個碰巧送上門跟他門當戶對的女人,他不願意穿着可笑的吉服再一次在眾人面前演一齣戲,他並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她正好能為他省事。

就算她當面懇求,段毓華也不會給她一封休書,即使是他已經有了想要執手一生的人的現在,既然他不給,她給。

她一直堅持着奢求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愛,回過頭時才發現自己早已傷痕纍纍,或許為了顏面着想,他真的不介意就那麼糾纏下去一輩子,但是何必呢?他並不愛她,無論她如何努力,他愛上了別人,難道要她強自忍耐,每日看着他與別的女子出雙入對一輩子嗎?

「那是孕婦常見的狀況,你不需太過擔憂,待老夫寫張藥方給你,每日服下一帖,情況自會有所緩解。」老大夫並非多事之人,邊一板一眼交代該注意的事宜,邊寫下藥方。

「多謝大夫,絲竹,請你隨大夫到藥鋪為我抓藥回來。」白水心喚來丫鬟絲竹,把她拉到身邊低聲吩咐道:「什麼都不要問,也什麼都不要回答,明白嗎?」

絲竹只管點頭,她屬於多做事、少說話的類型,這次大小姐沒有告知就獨自一人回到百翎城,老爺和夫人都沒被告知實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又哪敢多問多說?

絲竹隨老大夫離去,臨走前不忘為白水心關上房門。

彷彿想要驅散一室沉靜,輕柔卻蘊含無奈的嘆息逸出唇瓣,白水心下意識地用手撫上尚且平坦的小腹。

幸好之前他們誰也沒有察覺到,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麼一個牽絆存在,她不準備拿這個孩子作為籌碼回去穩佔段家大少夫人的位子,也沒想告訴段毓華有孩子的存在,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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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婚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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