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翩兒,爹不能讓你挺身涉險,就算是傳言,爹也寧可信其有。」

「爹……翩兒一定要去!請爹相信翩兒的能力,翩兒不會有事的。」她自恃一身輕功了得,不相信江湖小盜能奈她何。

見她堅持非去不可的樣子,柳義只好多派幾名有拳腳功夫的家丁保護她。

然而隔天,去程一路順心,回程柳憶翩就使了點小計謀把家丁甩了,古靈精怪地要隨身丫鬟坐進她的轎子裏,她要過過當丫鬟隨侍在轎側、走走路的癮。

只是,沒料到還真讓他們一行六人遇上了蒙面人……

柳家大廳上,四名轎夫慌慌張張地奔逃進來,個個喘著氣、滿身是汗,看到坐在大廳龍位上的柳義就急急跪倒在地。

「柳園主,不好了!我們跟柳大小姐遇到蒙面人了……」

「翩兒呢?你們沒幫她對付那群匪類就自己跑回來了?」

柳義的低咆聲傳遍整個大廳,轎夫們個個嚇白了臉,豆大的汗珠淌下額眉之間,也不敢動手去碰拭。

「回……回柳園主,是……是柳大小姐叫我們先回來叫救兵的……」其中一位轎夫逕自撒下漫天大謊,不敢說出自己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潛逃回來。

為求自保,其他的轎夫也附和了他的謊言,點頭如搗蒜。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在哪裏出了事的?快點說!」柳義心急如焚。

「在從觀音亭回來所經過的那片林子裏,柳大小姐還在跟那三名身手不錯的蒙面人奮戰……」

「魏世、趙宣平!」柳義馬上宣喚自己身旁的兩名護衛,使了個眼色,他們即刻動身要去迎救柳憶翩。

柳義神情兇狠地斜瞪了一眼底下驚懼惶恐的四名轎夫,嚴厲控告,「你們沒盡到護主的忠心與責任,我的翩兒若是沒有毫髮無傷地回來,你們就提你們的項上人頭來見!」

「饒命哪!柳園主,饒了我們吧……」轎夫們拚命呼救,迭聲不止。

一會兒,一身月牙白衣裳沾染了些塵土卻無損其清麗絕俗的柳憶翩,風塵僕僕地由外走了進來,魏世、趙宣平緊跟在她身後,他們是在大門外遇見的。

「翩兒!」柳義一看到她霎時眉開眼笑,迅速走了過去,「讓爹看看,你沒事吧?」

「爹,我不會有事的,我的武功是你找了京城裏最好的武術師傅教我的,我不會讓你漏氣的。」柳憶翩向柳義眨眨眼,俏皮又惹人憐。

「柳大小姐,你回來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其中一名轎夫趕快找她求救。

看着那四個跪地哭嚷的轎夫,她打從心底升起憐憫之心,「爹,放了他們,我沒事就好了。」

「魏世,馬上找大夫過來。」

「爹,我真的沒事。」柳憶翩在柳義身前轉了一圈。

「翩兒,只要大夫證明你真的完好無缺,他們就會沒事,不然……」他神情一戾,轎夫們個個腿軟。

等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女大夫來了,柳義帶女大夫到柳憶翩的閨房裏,在女大夫謹慎地檢查完,確定柳憶翩的身子絲毫無損也沒帶外傷、內傷之後,柳義說到做到,放了那四名轎夫,他們立即像出了籠子的老鼠般逃得不見蹤影。

倒是柳義,他心疼柳憶翩受了驚嚇。「對方是誰?」

依柳義的個性,如果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他絕對會以牙還牙,斷了對方的生路,或者以凌遲的方式廢去對方四肢、挖去對方雙眼,讓對方活在不見天日、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中。

「爹,翩兒沒事,您就別再問了。」

「能讓你快樂最重要,你平安無事就好,爹不會再逼問你了。」柳義寵愛地看着女兒,然後看了看她身後,略皺眉心,「你一個人回來?你的丫鬟沒保護你嗎?」

回頭他要訂一條家規嚴懲不忠的家丁與奴婢,嚴防奴僕丫鬟們無法無天,不在主人身邊保護。

「爹,我沒事,但是悅兒有事……」

「你少了丫鬟,爹再派個新丫鬟服侍你就好了。」

「爹,您要救悅兒!她是代替我被抓走的。」柳憶翩眸彩無光,失落且自責。

都是她要悅兒坐進轎子裏的,才會害她被一名輕功了得、連她都追不上的蒙面人給捉走!

她雖然打退兩名功夫較弱的蒙面人,卻也讓他們乘機逃走了,她想要找悅兒,卻怕回去報告的轎夫會被她爹打死,她必須救他們四個人,於是迅速折返。

「悅兒不過是個小婢,應該沒有危險,知道對方是誰了嗎?」

她搖搖頭,神情落寞悲凄。要是悅兒有個三長兩短,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翩兒,你也累了,回房歇歇。」

「不,爹,您不派人去救悅兒,我就自己去救!」

「胡來!」柳義瞪目輕斥,「你是爹的寶貝女兒,不能輕舉妄動!爹會派人去找你的丫鬟!」

柳義喚來左右手魏世,讓他自己選了兩名身強力壯的家丁,三人一同出外尋找。

「翩兒,身體要緊,爹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你回房歇息去。」

「是,爹。」柳憶翩乖順地點頭,蓮步輕移地回到房內。

回房后,新丫鬟樂兒表示要服侍她,卻被她婉拒。

她在房裏千思萬想,憂心忡忡,不知不覺天色已近黃昏,樂兒幫她在房裏備妥熱水,她遣退樂兒,自行沐浴更衣,晚膳也是在房裏簡單用過。

她請樂兒密切注意大廳那邊的動向,一看到魏世回來一定要跟她通報,但是直到夜深了,還是沒有絲毫消息。

她見樂兒眼皮都快掉下來了,便不再強人所難,讓她回房休息去了。

只是,她就算是上了床也輾轉反側,了無睡意。

不行!不能再空等下去……時間拖得愈久,悅兒的危險性就愈高!

柳憶翩起身整裝,迅速留書一封,掛心情同姊妹的悅兒的安危,趁著三更半夜無人注意,以輕功踩踏着屋檐,神不知鬼不覺地翩然離去。

爹:

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出去找悅兒了。

不用為我擔心,孩兒的武功足以自保。

找到悅兒後,孩兒會儘快回來!

不孝女翩兒留

清晨,奴僕尚醒,大地復甦的靜朗時刻。

深知柳憶翩個性的柳義特地起了個大早,要去練武時刻意繞經女兒的閨閣,看到房門虛掩,他心裏一突。

在門外喚了幾聲,毫無聲響,一推門進入就看到圓桌上的留信,牽腸掛肚的他憂心如焚,命令幾名驍勇善戰的護衛立即起程去找女兒,找到人才准回來。

翩兒,外頭毒蛇猛獸多,你只是輕功了得,要比內力跟劍法,你還遜上一籌,你實在不宜輕舉妄動啊!

柳義按著兩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他這女兒,人美心善良,就是做事衝動了些,教他怎麼放心得下哪?

來到出事的觀音林附近,柳憶翩仔細勘查地形,在附近尋找蛛絲馬跡。

心裏憂急如焚的她根本就是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她不容許有人因她的緣故而遭到牽連,即便只是一名自小就賣身到柳園的小小婢女也一樣!

只是,從深夜查到天明,還是毫無線索……再重新找一次吧!

找不到悅兒她不會安心的,滴食未進的她也毫無胃口,她決定擴大範圍仔細尋找,只是,一個時辰過了、兩個時辰過了……她就是遍尋不著任何訊息。

「悅兒……悅兒……」她急叫着,心頭百轉千回,明知悅兒不在這裏,聽不見也無法呼應她,卻難掩心焦。

眼底的愁緒濃郁深重,由口裏吐出的呼喚更是充滿了急悔躁悶。

她倚著一棵大樹,手足無措地發起呆,腦底儘是與悅兒相處的點點滴滴。

午後,黑雲不知何時由四面八方而來,強風捲起千堆雪,雲團在天空猶似鬼魅,層層疊疊,綿密凝聚,不斷壓向地面。

她的目光毫無焦距,幾滴豆點般的雨滴打在身上也渾然無所覺。

「咻」地一聲,一個黑影準確無誤地閃過她的耳際,穩穩地刺入了她身後的樹榦里。

從呆怔中回過神,她俐落地拔出插進枝幹二分之一深的暗器,暗器上頭有個捲成直條狀的紙張,她迅速打開來看。

從這棵樹往前直走一百步后,你就會看見一個穴洞。

如果想見到你想見的人,就不要遲疑,照做!

簡短的幾句話,讓柳憶翩猛然一驚。

有人在暗處監視着她,可怕的是,她一無所知、毫無所察!

對手的功夫能耐顯然高過於她,悅兒比她還要軟弱,落在此人手中一定很危險,她要趕快去救她!

悅兒,等我來救你,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柳憶翩走了一百零一步,才發現叢草密覆之間的洞口。

由於洞口被身長到腰腹處的雜草遮掩,若非她直往前走,沒轉彎繞過草林而行,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大雨已淅瀝嘩啦地落下,柳憶翩渾身濕淋淋,一身狼狽地快速逃入洞內躲雨。

洞裏乾燥陰暗,因被雜生的草叢密密掩蓋,根本不見天日。

「我來了,快將悅兒交出來!」她對着洞內深處叫着,救人心切的意圖十分明顯。

洞內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迴音。

不可能!洞的另一邊明明有人……基於直覺,她敏銳地感受到一抹敵意。

「出來!別鬼鬼祟祟地嚇人!」空氣中的波動讓她屏住呼息,豎起雙耳,一隻小手更是放在腰間,隨時準備伺機行動。

身後傳出窸窣細碎聲響被她靈敏的雙耳捕捉到,她不加思索地由腰間掏出一包白色粉末欲往對方撒去,對方卻以迅雷之勢扣住她在半空中的手腕。

「啊──」柳憶翩驚恐地尖叫一聲,秀顏瞬間慘白。

白色粉末全散落在她身上了!

慘、慘、慘!真是出師不利!

那包白色粉末是她家祖傳秘方「軟骨散」,粉末在光線下會泛起微銀芒光,凡是被撒上的人在兩個時辰內會渾身乏力、無法動彈,時辰過了體力才會慢慢恢復。

柳憶翩雙膝漸感虛軟,她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中。「放開我……」連中氣也不像方才那樣十足了。

對方鬆開她的手腕,她不由自主地癱坐在地,手骨微微發疼。她略一皺眉,以另一手蓋住酸疼的手腕處。

在灰暗不明之中,她全身每個細胞都綳得死緊,不敢鬆懈,警覺的星眸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身前的龐然大物。

雖然看不清對方是誰,她仍能敏感察覺到對方那兩道炯炯有神的視線。

他……是個男的!

氣氛冷凝肅穆,直到柳憶翩因外衫濕濡,嬌軀遇冷發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對方打破這對立狀態,兩手半拖着她往山洞深處走,她才發現這裏比她想像得還要深入。

直到角落,他才放開她,拿了幾根早已備妥的木柴點火取暖。

火光中,映照出一張俊朗翩翩的臉龐,不可諱言,他擁有吸引女人的男性魅力,而那渾然天成的冷凝氣勢又讓他多了點壞壞的感覺。

柳憶翩驚愕地眨眨眼,詫然地揚起細長的眉毛。「你?怎麼會是你?」

乍見他,她心頭小鹿亂竄,繼而雙眉一攢,感到迷惑不解。「是你抓了我的婢女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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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痴情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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