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李舒懷一語不發地瞅着她美麗的側顏,兩年多的相處讓他心裏很明白,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性子遠比男人剛烈的女子,倘若她真是不想開口說,那就是逼死她,也無法從她口中套出自己想聽的話。

而他不想逼死她呀!

眼前無奈的窘境讓他忍不住低咒了聲,恁是有再好的風度,此刻在她面前也都消失無蹤。

他長臂一伸,冷不防地摟起她,近乎蠻橫地吻住她柔嫩的唇瓣,大掌按住她纖細的腰肢,恨不能將這人兒給揉進骨子裏。

她怎能說他不懂她呢?

在這天底下,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讓他李舒懷心甘情願花費如此大的心思,只有她歐陽靖是他的僅此唯一!

她怎麼能夠說他不懂呢?對他而言,她的這句「不懂」比利刃剜在心口上還教他疼痛!

就在她還來不及抗拒之時,她身上的裘氅已經落了地,身上單薄的衣料被他給扯碎,他的吻如烙鐵,他的擁抱如烈火,旋即已經將她給焚得一身火熱。

她無力抗拒他,只能任由他一次次地擁抱侵佔,或許是因為她的身子真的太冷了,唯有他熾熱的體溫能夠暖得了她。

明明才不過個把月的光景,李舒懷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離開這女人百年之久了!他一次次狂烈地將自己埋進她柔軟的身子裏,恨不能讓她化成自己的骨血,再也不要分離!

在這一瞬間,他們就像融化的鐵石般,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兩人皆是不發一語,只任由最原始的歡愛律動探索著彼此的心……

在那天之後,李舒懷命滕耀挑選手下最精良的護衛守在她身邊,要這隊人馬無論如何都必須保她平安無事,那日暢春池的事件,絕對不能夠再有任何發生的機會!

滕耀跟在李舒懷身邊有十年之久了,他們之間的情誼除了君臣之外,還有近似兄弟的情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歐陽靖之於他主子的重要性。

那日之後,歐陽靖又開始進出養心殿,表面上看起來一切有如以往,只有她與李舒懷心裏明白真實的情況。

「我聽手下的人說,你尋思要封趙海的口。」滕耀在主子離去之後,進了養心殿。

「這事情你告訴皇上了嗎?」她輕抿淺笑,並不否認這個事實。

滕耀緩緩搖頭,「你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一開口,皇上肯定幫你做任何事隋,畢竟趙海在朝中的勢力不小,你這麼做會有危險。」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你防範着我,可是,你的理由卻跟其他人不一樣,照理來說,你應該一句話都不說,看着我往火坑裏跳,可是你沒有,這證明你是好人。」

「依在下的立場來說,你的存在確實是一大威脅,可是,我對你這個人的為人並沒有意見,沒道理眼睜睜看你涉險而不出聲警告。」畢竟,從頭到尾他不爽這女人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她太有本事讓他的主子為她奮不顧身,而他主子的安危就是他的職責!

所以,從一開始就註定他們兩人是天敵,註定要水火不容。

「但你就算是說了,我還是要這麼做。」

「你——」

「滕護衛,謝謝你浪費了自己的口舌來勸說我,但我心意已決,無論是誰來勸說,我都不會聽的。」

「那就請你好自為之吧!」反正好話說盡,他也只能任由這女人去了!

「我會的。」

歐陽靖唇畔的淺笑依舊,只是眸子裏多了一絲歉意,是對李舒懷的歉意,雖然她已已經知道自已即將要做的事情,勢必會令他盛怒不已……

一夕之間,風雲變色。

不過僅僅是一夜之間的事情,歐陽靖以貪瀆結黨的罪名,帶人抄撤趙家,那一夜,趙海拒捕被殺,趙家財產全部充公,而趙家的妻小奴僕則被拘在府里,等候聽判。

當李舒懷知道這件事情之時,已經太遲了!

「為什麼?」

朝堂之上,李舒懷輕淺的嗓音沉沉地迴響不絕,他定定地瞅著歐陽靖,臉色鐵青,眸光陰沉到極點。

「關於趙海的罪證,臣已經追查好一段時日,他結黨營私,挪用公款,前一夜得到可靠消息,說趙海要攜帶家眷趁夜逃跑,帶人抄家乃下下之策,但臣不能不為。」

「就算趙海有罪,這件事情你依舊做得太過分了。」他語氣頓了一頓,掃視了朝臣一眼,知道自己必須對她做出一些懲處,否則難以杜絕悠悠之口,「或許,朕過去真的對你太過縱容,才讓你忘了分寸,歐陽靖,朕要懲你,你還有話想說嗎?」

「我無話可說,甘願受皇上任何懲罰,我心裏絕無怨言。」

「在朕想到如何辦你之前,將要暫時褫去你宰相的權位,這段時間,你就在自家府邸里閉門思過吧!」此話一落,朝堂之中一片沉肅,大臣們看着皇帝沉穆的臉色,沒人敢再說半句話。

「臣遵旨。」歐陽靖拱手領旨,嬌顏淡然,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清澄的眸光之中,有一絲歉意,有一絲釋然,終究該是有個結束了!

【第八章】

人要翻臉,總是比翻書還快。

以往時常到歐陽家走動的同僚,像是突然鳥獸散似的,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人過來慰問一聲。

雖然歐陽家族裏的人很有義氣地要概括承受這次的懲罰,但仍舊有些雜音出現,而最終的結論是她當初就不該去當官。

祠堂內,闃無人聲。

門與窗都是緊掩著的,屋外雖然艷陽高照,卻被屋檐的陰影給籠住,對比之下,分外覺得屋裏陰暗,祠堂前只有幾盞蠟燭亮着,微薄的亮度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火苗靜靜地燃著,時光彷彿亘古般凝滯不動。

歐陽靖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千百年,不,或許是一萬年吧!

這四周又沉、又悶,瀰漫着幾乎教她快要透不過氣的安靜氣息。

她坐在蒲團上,抬起凈麗的面容,望着堂前的祖宗靈位,牌位上好的木質已經泛著陳舊的光澤,至少也有一,兩百年了吧!他們歐陽家前八代祖宗都在上頭了,算算這些祖先們身上加冕的官位,想起來還真有點驚人。

她爹——還在人間的第九代祖先,要她在佛堂裏面閉思過,好好向祖先懺悔,替自己竟然為歐陽家帶來如此大的災殃而愧疚。

而她此刻卻只想着,自從當了宰相……不,應該說是當了官之後,她就有忙不完的事情,見不完的人,上書房裏永遠有處理不完的國家大事,那時候的她想要安靜一會兒,可現在她卻覺得眼下這份安靜,揪得人心裏有些難受。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覺得三代以前的歐陽容宛有錯,若真要說何錯之有,大概就錯在她們投錯了胎,這輩子當了女人。

她們的能力並不比任何男人差勁,男人們能做的,她們也統統可以做得到,可是,同樣的事情由她們做起來,就被說成是離經叛道,為世俗所不能容,這根本就不公平!

而最終,她以為最懂自己的男人,其實,根本就不曾懂過她的心。

歐陽靖雙手抱住自己,覺得好冷,透不進陽光的祠堂里,冷得教人連心裏都忍不住直打顫。

兩年多前,她也在這裏待過,那時,她在心裏立下了志願,今生今世,她歐陽靖絕對不讓自己遜色於男人。

然而,她明明就做到了自己所立下的志願,為什麼此刻她的心卻感到一陣陣疼痛呢?

這時,祠堂的門被人推開,吱呀地一聲,屋外炫目的陽光也跟着應聲迤邐而進,她緩緩地回眸,看見一尊高大的人影站在光影之中,她眯細眸,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看清楚李舒懷俊雅的面容。

「你來做什麼?」她輕冷的嗓音顯得有點虛弱無力。

「朕來探望你。」他走到她的身畔,俯身伸手執住她的柔荑,將她從蒲團上拉起身,一握住她縴手的那剎那間,一陣從她手心裏透出的寒意讓他忍不住心口為之疼痛。

「那你見到了嗎?」她勉強自己站穩了身子,甩開他的掌握,「我好得很,這輩子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如果你見到了,可以請回了嗎?」

「可是在朕的眼中看來,你一點都不好。」他說的是實話,她何苦要這樣折騰自己呢?

進來之前,聽歐陽府里的人說,她幾乎不吃東西,總是只吃了一點流質的湯粥,然後便拒絕再吃任何食物了!

這是何苦呢?她到底想要什麼?他可以全部都讓她得償所願呀!

歐陽靖冷笑了聲,似乎覺得他的話可笑到了極點,「是,我不好,可是你說這種話,並不能讓我心裏好過一點,是你下旨要我在府邸里閉門思過,可是我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對於如此性格頑劣的臣子,皇上,您不覺得自己的懲罰太輕了嗎?」

「不。」

「您真是仁慈,我卻覺得罰責太輕,沒讓我上斷頭台,也應該把我發配邊疆,做一輩子的苦力,永生永世都回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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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戲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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