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天空的雲層堆得很厚,灰灰濛濛,散不開的灰霾,壓在了人們心頭。

自從上次,葉銘書在會議中發脾氣后,外商公司一改之前的態度,立刻換了一幫人來和他們洽商,不但詳盡而清晰地說明了每個環節,而且還乾脆俐落地擬定了合約。

雖然葉銘書的英文很好,但由於要向董事會交差,必須要一份中文合約,而這項任務,當然是由沈蕭蕭完成,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沈蕭蕭以忙着翻譯合約為借口,拒絕葉銘書進入她的房間。

而自那次以後,又開了兩天的會議,內容都是一些細節問題,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葉銘書才能見到沈蕭蕭,但她卻看也不看他一眼,擺明了忽視他的態度,讓他怒火中燒,卻又擱不下臉抓住她,問她為什麼不理他。

她有脾氣,他也有的!於是兩人就這麼互相不理不睬的,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

而喜歡看好戲的姚格絲,似是長了副嗅八卦的鼻子,在一旁看着他們鬧彆扭,暗自歡喜,她只是喜歡看戲,真的不是壞心!她強忍着不笑,在他們面前裝淡定也是很辛苦的!

今天的會議開到一半,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讓許多人都步出了會議室,放鬆一下長時間繃緊的神經,沈蕭蕭也靠在椅背上,坐在她隔壁的特助朝她遞了包紙巾,她朝他笑笑,道了聲謝,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想拿起放在面前的杯子喝口水,潤一潤因說太多話而有點乾的喉嚨,卻恰巧水喝完了,正想去茶水間一趟,特助便把水擱在她面前。

沈蕭蕭愣了愣,然後再次道謝,「謝謝你。」

特助搖搖頭,沒說什麼。

葉銘書坐在沈蕭蕭的不遠處,她與他特助之間的互動,全都落在他的眼裏,他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繃緊的俊臉沒有一絲表情。

他氣場全開,讓會議室內的氣氛冷到了冰點,比開會時還要嚴肅的氣氛,讓剛步入會議室的外商公司代表們嚇了一跳,以為他們又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惹怒了葉銘書。

「請問,是哪裏不滿意,需要改動嗎?」負責人猜測地詢問。

坐在一邊看好戲的姚格絲,都快要忍不住笑容了,她打開文件,擋住自己的臉,不讓別人看見她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蕭蕭則在一旁整理資料,面容淡定,彷彿她是局外人,一點都不關她的事一樣,特助則坦然面對葉銘書探詢的目光,沒有閃躲,他本就是個細心的人,對別人表示關心,不代表他喜歡那個人吧?

偌大的會議室里,安靜得可以聽見針掉到地上的聲音,氣氛有點尷尬,也有點停滯、僵硬。

葉銘書皺了皺眉,沉聲說:「繼續討論接下來的細節內容,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簽約了。」這句話讓代表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會議室內僵硬的氣氛逐漸褪去,會議繼續進行。

負責人繼續跟葉銘書他們解說細節內容,沈蕭蕭在一旁低頭認真地用筆記錄着,待負責人說的話告一段落,沈蕭蕭用清晰、自然的口語,準確、完整地重新以中文表達出負責人所表達的所有訊息內容,優秀的演講技巧與翻譯技巧,像是她自己在演講一樣。

她可圈可點的優秀表現,讓葉銘書眼眸深了深,他一次次的,用不咸不淡的眼神掃過她,緊皺着的眉宇,在訴說他正在不高興,怎麼說呢,他感覺似乎只有自己被影響了,而影響他的人那種事不關己的姿態,讓他不爽極了。

一個小時后,會議結束。

負責人與葉銘書、姚格絲友好地握手,領着其他代表走出了會議室,沈蕭蕭坐在位置上,再度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後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資料。

「總算告一段落了,要不去慶祝一下?」姚格絲言笑晏晏地看了看沈蕭蕭,又看了看葉銘書,別說她沒幫忙、沒建樹,她現在不就在幫他們搭個台階下嘛!

葉銘書明白姚格絲的好意,但看沈蕭蕭毫無反應,彷彿不知道別人說的話跟她有什麼關係,他拒絕了,「我有安排了,再說吧。」然後,他一步步走向沈蕭蕭。

姚格絲眼睛含笑,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拒絕。

視野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沈蕭蕭有點詫異,微微抬頭,剛好迎上了葉銘書彎腰俯身的唇,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狠狠地吸了吸她的唇,毫不掩飾的聲音,讓仍逗留在會議室的人,即使看不見他的動作,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葉銘書也不貪戀,一下就退開了,不顧旁人的目光,握上沈蕭蕭的手腕,將她拉起,飛快地往會議室門口走去。

姚格絲笑笑,看來她是不必擔心了,不過他也太大膽了吧?就不怕沈蕭蕭振他一巴掌,她瞧了瞧愣在會議室里的人,咳了咳,清了清嗓音,朝站在一旁沒有跟着葉銘書離開的特助說:「你,對,就你,算你機靈,沒有跟他們走,幫你們公司未來的總裁夫人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東西,別落下一張紙,不然你們總裁可就遭殃了。」

瞧,她這朋友當得不錯吧!連這麼細節的問題也幫他設想了,他這次要是還拐不到沈蕭蕭,他就去死算了!

坐在車子裏,看着車窗外不斷飛逝的景物,沈蕭蕭捏得緊緊的手,微不可見地在顫抖。

他是怎麼了?膽子怎麼這麼大,敢在這麼多人面前這麼做?他不是一向不會在人前對她有親密的舉動嗎?今天怎麼……姚格絲也還在!他這樣姚格絲怎麼可能會嫁給他?

她心神俱亂,連身體因寒冷與害怕而發抖也一無所覺,蓋了一點點的粉蜜與腮紅,此時也似乎褪了色,掩蓋不住臉上的蒼白。

她亂了心神,讓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葉銘書開車的方向,並不是回酒店的方向,同時她也沒有意識到,葉銘書在紐約根本不可能有車。

正在開車,注意路況的葉銘書,眼角掃到她顫抖的身體,他把外套脫下,遞給她,「穿上。」

車子是他前一天晚上跟姚格絲借來的,車子的性能他還不是很熟悉,駕駛時也沒有平時的輕鬆愜意。

沈蕭蕭接過他的外套,手還微微有點顫抖,她捏住他的外套,「為什麼要這樣?」

葉銘書撇了撇唇,「我還在想,你到底要多久才會跟我說話。」

不是他小氣,看她被他帶上車,都走那麼長的一段路了,她也還是一聲不吭,連問問他要去哪裏,這麼基本的反應都沒有,他看得都火大!

沈蕭蕭吶吶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確是想跟他拉開一點距離,這樣到最後她離開他時,可能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可是光是想想而已,她都覺得心很痛。

葉銘書側眼觀察着她的表情,有點諷刺地笑笑,「怎麼,又在想要把我推給誰嗎?」

她低下頭,迴避了他的問題,「你剛哪為什麼要這樣?大家都在看……」

「那又怎麼樣?」他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為什麼不能讓大家看?你對我的特助笑就可以讓大家看,我親你一下就不能讓大家看?沈蕭蕭,你是我的!」

他真的很不爽!他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很像妒夫,他也想讓自己不要這麼介意,不就是遞遞紙巾、端端水嘛,他知道她和他特助之間沒有什麼……但他就是介意!

他就是介意別的男人對她有一點點關心,就是介意她對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笑,微微一笑也不行!

「你不講道理!」她的臉總算有了點紅潤的氣色,比蒼白得幾乎要暈倒的臉順眼多了。

「誰不講道理了?」他冷哼了聲,「不斷的推託躲避有道理?明知道有問題,還一次次閃躲,不解決有道理?以「你不明白」為借口結束討論有道理?還是不斷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推給別的女人有道理?」一連串飛快的反問,從他口中脫口而出,「有道理,嗯?」

沈蕭蕭扭過頭,視線投向窗外飛逝的風景,不再看他,嬌軟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聲音不大,說的話也沒什麼特別意思,卻讓葉銘書聽得火大,「根本就是兩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好,那我們現在不說這個,我們說別的,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沉默不語,拿在手上的外套沒有穿上,他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車開快了許多,這個時候,街道上的車並不算太多,十幾分鐘后,他把車子停下,拉着她走進甘乃迪機場。

候機室里,他還是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不放開。

她不斷地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手,「你幹什麼?來機場幹什麼?酒店裏的東西還沒有收拾!」

「不需要了。」他把她扯入懷裏,不管她的掙扎,他親了親她的臉頰,「乖,聽話。」

她知道,她真的逃不了了。

她嘆了嘆氣,不再掙扎,軟下聲音問他,「葉銘書,你到底想怎樣?」

「你呢?」他嗓音低低,靠在她耳邊說話,「你到底在想什麼?」無奈的口吻讓她聽得心頭一跳,彷彿他一直在等她,彷彿他一直在包容她,彷彿她就是個任性的女孩,正在跟心愛的人鬧彆扭,好想好想舉手投降,躲在他的懷裏什麼都不想。

但是,怎麼能呢?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什麼都不想,不管不顧地跟他在一起?

心好痛,她眼眶微紅,「葉銘書,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好,你想怎麼樣?我配合。」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了,只要她人在他懷裏,就是要他把命給她,他都無所謂。

她忍住哽咽,「回台灣以後,我們就這樣算了吧,你可以娶你想娶的人,我……我怎樣都無所謂。」話剛說完,她死死地咬住牙關,不讓哭腔從嘴裏發出。

「不可能。」他一反往常的沒有生氣,沒有咄咄逼人地問她為什麼,只是表明了他的態度,「這事已經不是我說了算,我根本放不開手,蕭蕭,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明不明白?」

她不斷搖頭,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眼淚落了下來,而其中一滴落在葉銘書的手上。

「為什麼要哭?你不喜歡我,不想要我嗎?」他用拇指抹去了她的淚水。

她還是不斷地搖頭,根本沒辦法出聲,她怕一開口,她就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來了。

「乖,別哭了。」他耐心地哄着她,「你不想說就算了,雖然我真的很希望能聽到你說,你喜歡我。」

沈蕭蕭哭得更厲害了,她抽抽噎噎的,吐字都有點不清,「你別這樣,我怕我會放不開你。」

葉銘書輕輕地摸着她的頭髮,「放不開,那就別放。」他吻了吻她的髮絲,「其實,你只要不把手抽走就好,我會把你牢牢握緊的,我們就這樣一輩子,好不好?」

她也很想這樣,她真想就這樣跟他走一輩子。

「不可以,你還要娶姚格絲。」她哭得身體都在顫抖,「我喜歡你,真的,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餘地,別讓我那麼難堪地看着你娶別人,好不好?」想到他要娶別人,她的心似是疼得扭曲,真的好難過。

這一次,談起這個話題,他沒有生氣,沒有什麼劇烈的情緒波動,有的只有滿嘴的苦澀,他不知道她是這麼想的,她不斷閃躲,不想讓自己陷進去,原來是想在他娶別人時,還能擠出個笑容來祝福他,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狼狽,他不知道,原來她已經這麼喜歡他了。

「我不會娶姚格絲的,我和她從小就認識,關係一向不錯,就像跟展浩揚一樣,最近跟她走得近,是因為這一次的合作案是我們和姚家還有外商公司的三方合作,就像你這幾天看到的一樣。」其實他早就該對她說這些話了,「除此以外,我跟她沒有什麼,那個跟我牽手一直走下去的人,我從頭到尾想要的人,就只有你,沒有別人,只有你,沈蕭蕭。」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不跟我說,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在想什麼?」葉銘書抱她的手緊了緊,靠在她耳邊說話的聲音有點啞啞的,「我不知道我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有「我不想要娶你」這樣的想法,事實上,我作夢都想要娶你,把你一輩子鎖在身邊,不讓其他人看見你。」

他希望的其實並不多,不過就是她能一直在他懷裏,像現在這樣,靜靜地聽他說話,乖乖地陪着他,就這麼把風景都看透,就這麼相伴,看細水長流、暮暮朝朝。

他輕掃著沈蕭蕭的背部,安撫着她的情緒,「其實我一直很苦惱,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一直以來只有我在認真,只有我在想我們的未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面對我時一退再退,為什麼明明喜歡我,卻又硬要把我推開?明明不希望我娶別人,為什麼不爭取一下我呢?在你這麼清楚我喜歡你的情況下。」他無奈地笑了笑,「看在我這麼苦惱,這麼難過的份上,你能告訴我一下嗎?」

沈蕭蕭的嘴一張一合,她想說話,卻一直抽噎,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她緊緊地拉住葉銘書的衣袖,有點委屈地看着他。

葉銘書吻了吻她的臉頰,「乖,慢慢說,不用急。」他耐心地等着她,他一輩子的耐心,大概都用在她身上了。

「我……」剛說出一個字,她又再次抽噎起來。

「來,深呼吸,吐氣……對,再來,深呼吸,吐氣。」沈蕭蕭跟隨着葉銘書說的話,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我、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其實我很害怕,每天都在數日子,數着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少,真的好怕,在我習慣了你對我的好以後,突然有一天,你會像我的爸爸、媽媽那樣,頭也不回地走了,真的好怕,哪一天醒來,我又剩自己一個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沒有了父母,沒有家世,什麼都沒有,葉家養了我十幾年,給我最好的,供我念書上學,做人不可以忘本,不可以不知好歹的!葉爸爸、葉媽媽對我這麼好,我怎麼能讓他們的兒子,娶像我這樣一無所長的人?

你是個商人,你明白娶個家世與你相當的人,對你以後有多大的幫助,而我什麼都沒有,我根本幫不了你什麼,在你晚上忙公事忙到沒時間睡覺時,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你,幫你煮煮咖啡,其他的,我根本幫不上忙。」

說這樣的話,她根本就不敢望他,第一次把自己心裏害怕的事說出來,那種彷彿脫光了站在人前的不安全感,讓她非常心慌,她很沒有安全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一輩子不會離開她的,她只能把這些害怕、這些話,都藏在自己的心裏,不敢讓別人知道。

她不斷地閃躲他,不過就是想守着自己的害怕,她怕有一天她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裏,然後把她害怕的事都告訴他,那麼當有一天他要離她而去時,她絕對會傷心死的!

就如同跑長跑一樣,一直憋著一股勁,不讓自己說累,她可以堅持着跑下去:但終於跑過終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時,卻再也起不來了。

她要是真的起不來了,那她該怎麼辦呢?她不敢啊,真的不敢。

而今天她還是硬著頭皮,把這樣的話從心裏挖出來了,他說的那番話那麼情深意切,她要是真的起不來,那也值了。

「但如果你娶了姚格絲,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可以幫上你的忙,她的家世也可以為你所用,所以即使我很喜歡你,即使我再放不開你,我也還是要狠下心來,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但是,喜歡和娶妻又怎麼能一樣呢?」

她的手捏得死緊,指節都有點泛白了,「我一直不敢把這些告訴你,是因為我真的很害怕,從來就沒有人問過我害不害怕,也從來沒有人在我害怕的時候,願意陪着我,讓我不再害怕,我從來就只有一個人,我的害怕只能由我一個人來嘗、來擔心、來不安。

你是第一個願意聽我哭的人,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感謝你,所以即使你以前對我不好,我也把那些事全都忘了,我跟自己說,只要你要我陪着,多久我都會陪的,只是沒想到,我自己也陷進去了。」

葉銘書的表情專註,他認真聽她說話的表情,讓她的心跳得飛快,她深吸了一口氣,再繼續說下去,「也就因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所以我更不敢跟你說這樣的話,我怕這麼一說提醒了你,你就會馬上反應過來,跟我說:「沈蕭蕭,我不再需要你了。」我可真怕這樣啊,所以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你離開我,我……」說着,她又再次抽噎起來,一手捂住臉,低下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所以這就是原因?」葉銘書掰開她捏得發白的手,牽到唇邊親了親,「你有沒有想過,問問我是怎麼想的?我想不想要這樣的幫助,又想不想要你幫助我?」他笑得溫柔,「你不知道,其實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是坐在我身旁,把我的心填得滿滿的,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了。」

「但是,葉爸爸、葉媽媽他們對你的期望很大。」她抬頭,眼睛又紅又腫,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哭得這麼凄慘。

「你跟他們相處了十幾年,還不了解他們嗎?他們是那種只求我成就非凡,而不顧我快樂幸福的父母嗎?再說,我是個男人!我想要什麼、需要什麼,難道還得靠女人來獲得?我想要的,我會把它變成我的,不需要什麼家世的幫助,我相信我可以,你不相信?」葉銘書的額頭靠着她的,他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唇。

他是誰?他是葉銘書,他不需要家世的幫助,他可以靠他自己!

「相信。」她又習慣性地想要捏緊自己的手,卻被葉銘書先一步握緊她的手。

「放鬆,別捏了,再捏,你的指甲都要弄傷手心了。」他細心地幫她揉揉她有點僵硬的指節,聲音低低沉沉,「你知道嗎?以後,我就算再飛黃騰達,再怎麼前程似錦,沒有你伴我身邊,那樣的日子又有什麼好稀罕的?其實,我才該感謝你,讓我嘗到什麼是愛到無法自拔。」他小小地幽默了一下。

「以後,你害怕的事都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你記得,你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都不會離開的!「只要我們住在彼此心裏,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離」。」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點頭。

他突然從口袋裏取出寶藍色的圓形絨布盒,緩緩打開,裏面是一隻光芒閃爍的鑽戒,中央的單鑽在鑽石光環的圍繞下,更顯閃耀,像是他對她許諾一生,永恆的、獨一無二的愛戀。

他單膝下跪,「蕭蕭,你知道嗎?我的快樂幸福,我最好的命運,都握在你的手心裏,從此以後,我在天堂還是地獄,就要看你了,你願意給我一生快樂幸福,在從此以後的日子裏,給我最好的命運嗎?」

「你……」沈蕭蕭的眼淚又再度流出來,事實上,她的眼淚根本沒停止過,「你怎麼……」

太突然了!在她以為他們就這樣落幕的時候,他向她求婚了……

如果葉銘書知道她是這麼想的,怕是真的要生氣了,這兩天,他在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還要擠出幾乎沒有的空閑時間,一個人偷偷跑去選戒指,強迫自己的特助幫他訂兩張機票,接着,又搶了姚格絲的車……

哎,沒辦法,誰叫他這麼喜歡她。

「蕭蕭,已經有好多人在圍觀我們了,你不答應嗎?」

人來人往的機場里,已經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

國際機場里的華人不少,聽到這一對俊男美女的對話,有些人被感動了,外國人甚至好奇地向身邊陌生的華人間起了他們的對話。

他們這些互不相識的人,都對這天作之合的一對給予祝福。

沈蕭蕭雖然哭得很慘,但還是不影響她的天生麗質,此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猛地點頭,表達着自己的心意,她的喉嚨緊緊的,眼淚還是不住地掉。

葉銘書起身吻住了她,在眾多望着他們的目光中,他把那隻戒指從盒子裏拿出來,套上她的無名指,他總算把她鎖在身邊了。

「那我……」她開口發出了音節,沒想到聲音居然都是顫抖的,「我要跟……葉爸爸、葉媽媽說,讓他們……不,讓所有人……知道我們的事……我……我會保證……我會對你好的……」

真好,她回應他了,他知道,那是她做出的,好大好大的努力。

葉銘書輕吻她的眉心、她的鼻樑、她的紅唇,內心綿軟,滿滿的滿足感盈滿心頭,「那該是我說的話,不過我可以讓給你,再過幾個小時,你就可以說了,你要好好準備啊,我會認真聽的。」

沈蕭蕭有點驚訝,從紐約回台北,豈止幾個小時啊?

「我們現在是去哪裏?」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葉銘書笑道,「我們去拉斯維加斯,要早早地把你拐去結婚,天知道下一秒,你會不會又想到什麼別的,又給我繼續逃了。」

沈蕭蕭大吃一驚,「會不會太快了?」

「怎麼會?我都嫌慢了,我已經讓爸媽他們在拉斯維加斯等我們了。」他靠在她耳邊說話,一如既往的,嗓音低低沉沉。

葉爸爸、葉媽媽他們……沈蕭蕭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葉銘書,我愛你。」

人群中傳來口哨聲、掌聲,響不絕耳。

此後的歲月,縱是再平淡如水,於他們而言也是無價的珍貴,能得心上人一直常伴身側,坐觀年年歲歲、暮暮朝朝、永永遠遠的時時刻刻,這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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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聽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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