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能告訴我,誰想死嗎?」巷口處突然傳來一個男聲,讓巷子裏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頓時,巷子陷入了沉靜。

「能告訴我,她要勾引誰嗎?」葉銘書慢慢地走進巷子,看清了巷子裏的一切。

他今天下班時,突然被一些事絆住,晚了點去接沈蕭蕭,迅速解決完以後,他立刻就趕去學校,但學校早就放學了。

他知道沈蕭蕭平時幾乎是照着下課鐘走出校門的,估計現在已經走在路上了,他一邊打電話,一邊順着回家的路走去,看能不能找到她。

學校是在市郊,周圍比較安靜,沈蕭蕭的手機鈴聲加上巷子裏的回聲,足以讓當時離巷子不算近的葉銘書聽到,那鈴聲還是他逼着沈蕭蕭親自設定的特別鈴聲,他絕對不會認錯。

但是他還沒找到沈蕭蕭時,鈴聲卻戛然而止,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心裏怒火在燃燒,找不到人的感覺真不好!

他壓着怒火繼續找她,他以為她是因為他今天遲到而生氣了,雖然他真的很高興她肯對他耍小性子,但能不能讓他先找到人?能不能在他面前要?

在走過巷口處時,似乎聽到有人在說「沈蕭蕭」這三個字,他腳步一頓,往巷子內看了看,坐在地上被弄得有點狼狽的女人,即使她的長發掩蓋住了她的臉,他還是認得出,她就是沈蕭蕭!

他找了這麼久的人居然被人圍着欺負?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有人敢傷害她?葉銘書冷颼颼的眼神像利劍一樣,一一掃過那群衣不蔽體的女生,頓時,殺氣滔天,洶湧而至。

跟着金大小姐一起來的幾個女生被嚇得不敢說話,而剛剛那個說話很大聲的「孔雀」女生,此時也畏畏縮縮的,她望着金大小姐,無聲的向她求救。

金大小姐顯然也被葉銘書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

金大小姐從來沒有跟他見過面,只知道他跟她同一所學校,她一直像其他女生一樣愛慕他,姚格絲的生日派對上,她不斷對他投懷送抱,他卻一次又一次拒絕了她的示好,那晚以後,他甚至都不來學校了。

她懊惱了一段時間,但上天果然還是眷顧她的,她有次去爸爸公司,竟然發現她家跟葉家正好有生意往來,而且來談生意的,還是葉銘書本人!

而學校最近也有人傳出,葉銘書頻頻來學校找沈蕭蕭,從沒有人見過葉銘書這麼溫柔的模樣,也從沒有人見過沈蕭蕭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這樣的情況被有心人留意到,兩人疑似墜入愛河的謠言也不陘而走。

上次姚格絲的生日派對中,葉銘書明明說了句,我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為什麼現在又變成這樣?絕對是沈蕭蕭那個狐狸精勾引他了!

她真不服氣,葉銘書幹嘛對一個孤女這麼好,模樣是不錯,但沈蕭蕭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跟她搶男人?她堅信,葉銘書這麼聰明,絕對會明白她比沈蕭蕭更適合他!

金大小姐大著膽子上前勾住葉銘書的手臂,裝着可憐,嬌聲嬌氣地對葉銘書嬌嗲,「銘書,沈蕭蕭知道我爸爸跟你公司合作的事,跑過來警告我,叫我離你遠點,她還打我!」說着,就撩起頭髮,露出臉頰上的那抹紅腫給葉銘書看,想讓葉銘書為她「討回公道」。

葉銘書甩都不甩她,連她說的話都忽略了,她的手還沒有碰到他,他就閃開了。

葉銘書根本不記得有跟這個金大小姐見過面,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只知道公司即將跟金家合作,他也頻頻去跟金家談合約的細節問題。

葉銘書皺着眉頭,冷著臉盯着金大小姐,金大小姐被他盯得退後了兩步,不寒而慄。

葉銘書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他逕自走到沈蕭蕭跟前蹲下,用自己察覺不到的溫柔聲線跟沈蕭蕭說:「蕭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不舒服要告訴我。」

金大小姐見葉銘書連眼角都不看她一下,頓時難堪極了,尷尬得她滿臉通紅。

沈蕭蕭仍是暈乎乎的,她低着頭閉着眼睛,下巴放在膝蓋上,長發遮住了她的臉,恍惚間,她似乎聽到葉銘書的聲音,抬起頭,用力睜開眼睛,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但好像真的是葉銘書,不會連她的耳朵都出了問題吧?

「葉銘書?」

「嗯,我抱抱你好不好?剛剛怎麼不等我?早上不是跟你說了,我今天會來接你?」

「我以為你突然有事,沒空來了。」沈蕭蕭把手往前伸,搭在葉銘書的肩膀上,把頭往他懷裏埋,「葉銘書,我頭好疼、好暈,怎麼辦?我好像看不清你。」

葉銘書一聽也緊張起來,他哄著沈蕭蕭讓她先放手,讓他好好看一看她。

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撥開她臉側的頭髮,破損的額角、紅腫的雙頰和流血的嘴角撞入他的眼裏,深深刺痛着他的雙眼。

「誰、打、的?」他聲音不大,但語氣陰森,然突降幾十度,氣勢壓得那幾個女生心臟直跳。

那堆女生被他的語調驚得顫了顫,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有一人敢出聲回答,沈蕭蕭也不知怎麼的,鼻子突然有點酸酸的。

雖然他欺負了她這麼多年,雖然他老是凶她,但他真的沒有弄得她這麼疼、這麼慘,沈蕭蕭突然有點想哭了,眼眶有些濕潤,像是終於找到媽媽的孩子一樣,忍不住向人訴說自己的委屈。

「葉銘書,我好疼。」

葉銘書突然覺得沈蕭蕭真的很孱弱,讓他覺得,下一秒她就要暈過去一樣,「蕭蕭乖,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像是有一隻手在慢慢地收緊他的心,又像是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心裏的不安在慢慢擴大,無法控制。

沈蕭蕭努力地聽清楚葉銘書的話,有氣無力說:「好,葉銘書,我現在是不是好狼狽、好醜?我剛剛也打了她,我沒聽我媽媽的話,怎麼辦?你抱抱我啊。」沈蕭蕭朝葉銘書伸過雙手。

葉銘書橫抱起沈蕭蕭,穩穩噹噹地抱着她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輕著聲回答她,「蕭蕭最漂亮了,什麼時候都不醜,我也打她好不好?我多打她幾下,你媽媽收拾你時,我就可以站在你前面讓她先收拾我了,收拾完我,估計她也累得不想再收拾你了。」

沈蕭蕭搖搖頭,卻覺得頭更暈了,她靠在葉銘書肩上,吐氣輕輕淺淺地噴在葉銘書頸上,酥酥麻麻,「不好,打人好疼,被人打也好疼。」

怎麼會呢?她絕對會比你疼一百倍!我百般呵護的人,她竟然敢這麼對待?想死的人不知道是誰呢!

沈蕭蕭醒來時,張眼看見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白色,滿鼻子的消毒水味讓她明白,她應該是在醫院裏面。

沈蕭蕭看了看四周,很安靜的病房,配套也很齊全,電視、電腦、浴室等一應俱全。

沈蕭蕭慢慢坐起身來,除了頭部還是暈乎乎的以外,她感覺自己沒有什麼異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部,碰到了包在額角的紗布,又摸了摸臉,感覺上,除了嘴角跟額頭受傷流了點血外,其他一切都還好,她又定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睛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但看着這病房裏的設備,她突然感覺,她似乎要在這過上幾天的樣子。

她回過神來,隱約聽到房門外傳來聲音,應該是葉銘書在打電話,她聽到什麼終止、法院傳單、坐牢之類的,他說的是關於她這件事嗎?

她還在思考着的時候,葉銘書已經掛斷電話,推開門了。

看見沈蕭蕭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的側臉,真是乖巧柔弱得惹人心疼,他跟她說話的聲音也不敢太大,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眼裏的疼寵已經無法再掩飾了,明眼人都會看出,他已動心。

蕭蕭側過臉看着她,乖乖巧巧地點點頭,語氣綿柔,像是軟綿綿的棉花一樣,溫順得可以,「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她揚起大大的笑臉,強打精神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這事爸媽他們已經知道了,爸剛剛打電話來,他們很擔心你,等下會來看看你。」

「不用了,也不是很嚴重。」沈蕭蕭抬手想要碰碰自己的臉頰,還沒有觸碰到,葉銘書就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亂動,你的臉不想要了?」

話說得有點嚴重,她的臉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吧?至少就她感覺而言,還沒有到破相的地步。

「沒有。」

沈蕭蕭累極了,卻還裝作精神飽滿的樣子,葉銘書看得心裏有點悶悶地疼,「我打電話叫他們不要來好了,你休息一下。」實在是看不得她這樣,他父母來到,她怕是更不會休息了。

沈蕭蕭乖巧地點點頭,「好,我還要多久才能回家?」

「明天吧,留院觀察一晚,好了,別說那麼多了,休息一下。」

「哦。」

病房內的空氣,依然是滿滿的消毒水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他在,她放下心來,很快就入睡了,而這一覺竟是一覺好眠。

一覺醒來,其實也沒多久,只是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沈蕭蕭緩慢地睜開眼眸,又眨了眨,看清了眼前定定望着她的葉銘書,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她的尷尬,葉銘書似乎有所發覺。

「以後不可以再讓我找不到人。」他握上她的手,像是被大石塊壓住胸口一樣,悶得發疼,她睡了幾個小時,他就一直看了她幾個小時。

他居然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了!

「好吧。」對於他在她醒來后,突然說這麼一句話,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這樣的口吻才像他吧。

他坐在床邊,另一隻手伸向她仍有點紅腫的臉頰,靠得更近,細細察看,原本白凈的小臉變得紅紅的,靠近細看,還可以看清楚一條條發紅的血管。

「聽着這話,怎麼覺得你好像應得好委屈的樣子?」

「你感覺錯了。」

他把她抱在懷裏,柔和著聲音,輕輕撫着她的臉頰,疼惜地說:「很疼?」

沈蕭蕭乖巧地眨著雙眼,看見他皺起的眉,她突然也覺得好難過,「其實還好啦,就是習慣了就好。」

「難道這事還要習慣就好?」他親了親她眉心,他知道她不輕易向人示弱,所以即使他很生氣,也不會對她吼,「別人圍着你的時候,你就不會揀些好話說,或者求個饒什麼的?至少拖到我來,總比現在渾身是傷來得好!」

她這種性子,要她示弱求饒,似乎是要她的命,明明看起來也不像是這麼倔的人,明明看起來那麼柔順、那麼柔弱,在被人圍住的時候,她是秉持着什麼而維持那麼鎮定的模樣?真是傻丫頭,傻得他心疼極了,葉銘書俯身,溫柔疼惜地輕吻了下沉蕭蕭紅腫的臉頰。

沈蕭蕭被這突然一下,鬧得有點難為情,她輕輕地推了推他,「你……這樣,我好不習慣。」

葉銘書看着沈蕭蕭羞澀地別開眼神,心裏充滿對她的喜愛,似乎滿滿的要溢出來了。

「那現在開始習慣吧。」雙手從沈蕭蕭腋下穿過,把她抱到他的腿上,怕她無聊,特地打開電視,選了她喜歡看的節目陪她看。

「你今天不用上班?」

「嗯,今天陪你。」

臉頰處傳來暖暖的溫度,那是他的體溫,暖暖的好舒服,暖進了她的心,暖得她眼睛開始泛水光,沈蕭蕭輕輕地叫了他一聲,「葉銘書。」

「嗯。」沉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沈蕭蕭覺得現在的安穩,是從沒有一刻比得上的,病房裏,電視上正播著搞笑的美國影集,觀眾哈哈大笑的聲音絡繹不絕。

沈蕭蕭又再喚了一聲,「葉銘書。」

「嗯。」沒有一點不耐煩。

葉銘書單調而沒有任何變化的回答,暖暖地溫熱了沈蕭蕭的心,沈蕭蕭有一種,好像他一直都在的感覺。

「葉銘書。」

「嗯。」

沈蕭蕭的聲音有點哽咽,「我好像……有點想哭。」

葉銘書側臉親了親她的耳朵,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我絕對不笑你。」

沈蕭蕭的手也放上葉銘書的肩,身體微微顫抖,吸了吸鼻子,帶着哭音地說:「我只哭一下下,你不要覺得我煩。」

涼涼的液體滴落到葉銘書的臉上,他覺得這滴水在侵蝕着他,從觸碰到這滴水的臉開始泛起疼痛,一直疼到了心裏,侵蝕到他的心裏。

「為什麼會煩?」她對他撒嬌,在他面前耍小性子,這些事他都求之不得!又怎麼會煩呢?

沈蕭蕭輕輕搖了搖頭,聲線細細小小的,惹人生憐,「大家不是都討厭我哭?覺得我哭着好煩?」

葉銘書輕輕掃着她的背,心疼她哭得渾身顫抖,卻一聲不吭,雙唇閉得緊緊的,一點哭聲也不發出來。

「開心就笑,傷心就哭,這是人最自然的反應,怎麼會煩?感到傷心,受了委屈都不哭的人才煩,因為他們有病!」

沈蕭蕭聽着葉銘書這樣的話,頓時又是哭又是笑,這個人不會說什麼好話,從來對着她都是兇巴巴的樣子,但其實他對她說的話才是最真的吧?

葉銘書一直抱着沈蕭蕭,陪着她,在沈蕭蕭耳邊,一遍遍說着安慰的話。

夕陽西下,日落西山的時候,沈蕭蕭終於從大哭,改為小小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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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聽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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