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佛門弟子☆

九龍山九龍廟離太平村不遠，翻過一個山崗就到。小廟比太平村幸運，洪水沖不到那裏，一陣天搖地動過後，菩薩保佑，小廟僅被震落了幾片瓦片。

地動過後，悟真方丈來到了太平村。一看面前的河水，和漂浮的死屍，心裏已明白了發生的事情。

從太平村到積水潭，十餘里的山路上，他發現了一個活人。

活着的人是歐陽春一。

坑口水庫潰壩后，歐陽春一沿水流走下去，一路上高聲呼喊著：「爸爸！春二！」

除了山谷里回蕩著的自己的呼喚聲外，四野死一樣地沉寂。

歐陽春一悲傷地看着自己曾經快樂地生活過的地方，原來的村莊，現在變成了一條還汪著混水的寬闊的大河，河面上游衝下來的各種漂浮物仍在緩緩地流淌。

太平村就這樣地，頃刻之間被抹去了。抹得那樣地乾淨，房屋、窪地里的莊稼，河上的小橋，場角的老香樟樹，一切人居的痕迹，都看不見了，目力可達的地方，對面的山崖塌掉了一大塊，在太陽下像一塊嵌在依舊蔥蔥鬱郁的原始森林中的疤痕。

歐陽春一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他現在沒有家了，父母，弟子弟子歐陽春二，二嬸子，三姨婆，同學二牛和小花，還有其它平時「春一春一」地對他和藹可親可親的鄉親們，全不見了。

歐陽春一一邊哭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沿着已變成大河的山溝向下遊走去，每見到一個鄉親們的、他父親的，接着是他母親的屍體時，他都要大哭一場，哭到連聲音也發不出時，眼前一黑，他撲到在地上，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他已在九龍山九龍廟悟真方丈的禪床上，圍着他的是幾個光頭的和尚。

平時小夥伴割草打柴或者遊玩，常去九龍廟玩，因此歐陽春一是認得悟真方丈的。

悟真方丈見歐陽春一醒了，上前雙了個合十，低聲呼喚道：「小施主。」

歐陽春一一陣心酸，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悟真很同情這個眉清目秀的11歲的小小少年。他感慨了一陣太平村的遭遇后，勸他暫住九龍廟。

「我們雖是小廟，但很清靜，你上學也近。」悟真方丈說。小徒弟悟能和歐陽春一同齡，以前就相熟，也勸歐陽春一留下，歐陽春一點了點頭。怕歐陽春一孤單，悟真方太特意讓悟能與歐陽春一同睡一床。

九龍廟處在太平村北的一個山凹里，同樣屬於外山，從它那裏再往西，才是深山林密的十萬大山。小廟周邊水濕地肥，古樹參天，三二清澈的泉流在廟前流過，背犄入雲高山，谷底綠蔭鋪地，鳥鳴晨昏，蟬響正午，是修身養性讀書的好地方。歐陽春一在這裏一住就住了三個年頭——三年內他多次去山中找過不見屍身的弟弟，但終因無法找到而只得作罷。有道時光能磨平一切傷痕，尤其是少年人，失去親人的痛苦最後還是經不住歲月易影，漸漸淡忘了。

三年內歐陽春一白天去學校讀書，放學后幫悟真方丈做點事，晚上教悟能讀書寫字，過得倒也安閑快樂。小廟雖然香火錢不多，但師徒等僅五人，雖然多了一張吃飯的口子，但還可以算是衣食無憂。

小廟裏的花木，自從歐陽春一來了以後，長得油綠蔥鬱。他的手象個神奇的魔法師，凡被他觸碰或者撫摸過的花卉，馬上就會盛開。小廟因此而名聲雀起，香火愈加旺盛。三年下來，除了正常日用，還有錢添鑄了一口大鐘，鐘聲一敲，十里之外都能聽到。

悟真方丈並沒有逼歐陽春一削髮做和尚，讓他順其自然地發展，一般在星期天，會拉着他和悟能，一起講講佛學，練練坐禪，學一些基礎的拳腳功夫。歐陽春一感恩於悟真方丈，雖然沒經過沐浴凈身等拜師的正規禮節，但早已師徒相稱。悟能比他晚出生一個月，當然以師弟自居。

廟小，師徒之間的規矩就不像大廟那樣嚴，一起上完早課後就可以象學校樣自修了。這時師徒們喜歡聚在一起，就著溫暖的太陽，究研佛的學問。

這時，悟真方丈會顯得特別地一本正經：

「200年前，釋迦牟尼佛轉世到了人間，告知了人類，佛神的存在，建立了佛教。在人類和地球處於極度惡化階段（人類思維處於自私自利、相互排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階段），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也轉世到人間來了。菩薩告訴我們：佛法不離世間法，佛法尊從國法。菩薩希望我們遵從國法，遵從大自然的法則。菩薩給我們帶來了佛道修行簡易法門和成就「快樂人」的新方法。菩薩將給人類帶來佛神論的新篇章。菩薩將給人類帶來祥和遍地。我們要恭敬菩薩再來，我們要歌頌菩薩再來，我們要像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樣尊敬菩薩。菩薩幫助眾生，從不收任何人一分錢；大家問菩薩『您幫助了我們，我們該如何報答您呢？』菩薩說：『你們的幸福、你們的快樂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這就是我們的慈悲的菩薩，阿彌陀佛！」

「悟能，別睡覺。」悟真方丈喝醒了打磕睡的悟能，接着往濤濤不絕地講佛。

「佛的教義，核心是勸人們向善。人活在世上，佛教育我們要做一個善人，時時刻刻發善心。善待身邊每一個人，明白人人平等的道理。我們要孝敬好自己的父母，教育好自己的子女，與人友好相處。遇事不要着急、不要煩惱，明白一切皆是因果所致；『看淡是福』，身體是根本；身體好才有能力做好事情；才能盡善弘揚佛法。佛要我們明白：打罵、非禮、不善待別人或意念打罵非禮別人，就等於把自己的福報，拱手獻給了別人。修行時，先要修心、修定、修靜、修愛心、誠心、善心，切記：修己不成菩薩、更不能成佛。修行中，要首學心經，心經要學習透徹、悟通后，別的經文就好理解了，也就能迅速領悟其它經文之心要。不能理解、悟懂心經，就等於沒有修行。修行時心要靜，靜就是禪定，靜著才能邪不侵；著魔與不著魔是建立在有沒有正法幫助的基礎上；正法幫助就是護法幫助，護法如多，邪魔就很難近身，多求佛幫助。佛告誡我們：永遠給別人機會就是在修行。」

悟能因是小孩子，童言無忌，脫口說道：「佛別的什麼都好，就是不讓我們殺生吃肉不好。難道菩薩生下來就沒吃過肉嗎？她長得胖胖地，吃素會長成這樣胖嗎？」

悟真方丈忙雙手合十說：「罪過罪過。你這樣說菩薩，菩薩會怪罪你的。」

悟能說：「菩薩遠在天邊，不知道的。」

師兄悟林說：「菩薩天知地知菩薩知，世界上什麼事情她都能參透。」他又說道：「師傅，不過說實話，不吃肉是不太好吧，濟公和尚也是這樣說的啊『狗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么。」

悟真方丈：「越說越不象話了。你們眼饞春一師弟吃肉嗎。春一不是我們佛門中人，是例外。但你們搶春一的肉吃，上山打野雞吃，以為我不知嗎？但規矩還是要的，特別是當着香客的面，如果香客來了，看你們飯碗裏全是葷的，滿嘴油膩，像和尚嗎？」

悟能嘟著嘴說：「菩薩肯定也偷吃肉的，再這樣吃下去要減肥了。」說得眾人都笑了，悟真方丈表面上板着臉，心裏也在笑。

悟真方丈：「好了，大家去練拳吧，春一也去，你那一招『烏龍攪柱』要好好跟悟林師兄學學。」

有時候，悟真方丈會單獨地教春一一些招式。又告誡春一：「拳是用來防身的，不是去傷人的。你的骨子裏有一股氣，我至今還悟不透是什麼時候東西，但我相信當你靜心凝神，能用意念控制這股氣的時候，會把你體內的那股神異的功能發揮到極致。」

悟真方丈：「春一，先息氣凝神，意念里要擊倒這棵樹。用掌。來試試。」他指著場邊一棵碗口粗的杉木說。

歐陽春一使勁一掌出手，樹沒倒，手掌反被震得生痛。

悟真方丈：「還要練，你的氣和意貫通不到一起。」

歐陽春一：「師傅，我出掌時聽到樹上的小鳥在說：呀，這是小松鼠的家呀。」

悟真方丈：「是啊，你一分心，就無法全神貫注；只有全神貫注，你的氣才能轉化為力量。」

悟真方丈頓了頓又說：「春一，我剛才沒聽錯吧，你說聽到小鳥在說話？」

歐陽春一說是。

悟真方丈這時看到廟裏的一隻老貓咪咪叫着迎著跑了過來，讓春一聽聽老貓在說話嗎。春一說聽不懂。其實他聽到了貓的話，貓說：「死和尚，一見你就煩；自己不吃魚，害得我也沒得吃。」

見歐陽春一又想往後山方向走時，悟真方丈攔住了他，說那裏常有不潔的東西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