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他現在還要說他的喜歡,就跟一般人一樣?「背扣,幫我解開。」

因為緊張,她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不好吧。」

他直覺說,不過說完他又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一個稱職的貼身管家,不該擁有太多意見,哪怕要求再奇怪,身為管家,就是得做。

「你要我等多久?」

乃雛再逼他。

在她催促下,他手是舉起來了,卻遲遲停在半空中,碰不下去。他不是沒膽量,而是不確定他碰了之後,還有沒有能力收手。他的自制力早在衣服滑下那一刻消失無蹤,現在可說是站在刀鋒邊緣,只要他選錯一步,即是粉身碎骨。

他面色潮紅,雙手因過度壓抑而顫抖,彷彿染了什麼重病。

不行!他倉皇跳起。「對不起,我身體不太舒服!」

話聲未落,他已匆匆奔逃出門。他很清楚自己舉動相當不合理,但為了留住殘破理智,不致做出毀了兩人關係的事,他不得不莽撞一回。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乃雛根本沒機會說話。該說他老實還是傻氣?望着脫了一半的禮服,她先覺得好笑,接着,是疼惜。

他一定沒想過,她會想出這麼大膽的試探方法。

她也是不得已,誰教他遲遲不肯說清楚講明白,她只好靠自己想辦法確認。

乃雛將身上內衣絲襪全部褪去,一股腦兒丟進浴室的洗衣籃,熱水嘩嘩灑下,想起他倉皇逃開的模樣,她望着浴室磁磚低笑了幾聲。

試探的結果,她非常滿意。

他難得失控的表現證實程予皓的透露,六哥哥!不,她該改口了,是明之,喜歡她。

「明之……」

她像含糖果似的喃喃念了幾次,越發覺得他名字動聽。

然後呢?今晚就這麼結束?不,打鐵趁熱。她可沒他的耐性,她非得在今晚確定兩人的感情不可。

她朝氤氳的浴室鏡子大拋媚眼。「等我,我洗完澡立刻過去。」

柳明之一逃回房間,整個人像脫力似的滑坐在地板上,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雙手!直到此刻,上頭仍殘有她背部肌膚的觸感。

剛才,他真碰過了自己所愛的女人。

就是這幾根手指!他情緒激動地將指湊到唇邊,無比愛憐地親吻。

他知道,只要剛才沒毅然決然離開,他現在吻著的,就不是自己手指,而是她的身體。銀灰色禮服鬆軟滑脫的畫面,還清晰停留在他腦海……藏在裏邊深如夜色的馬甲,有如秘密花園的圍欄,欲拒、還迎,他那時若伸手脫去它,便可看見藏在裏邊,香似蜜桃、嫩似花蕾的胸脯,只消他托掌撫握,即會綻放最嬌艷的姿態……他身體每一根神經都在呼喚、渴望她,但腦里每分理智也在警告他不可妄動,不管今夜乃雛是為了什麼做出如此奇突舉動,他也應該知道,過了今晚,終會回復原樣。

他不敢想,也不可能這麼想,她的突發之舉,是為了確定他的心意。

但他已經踏上岔路,他用力搓揉臉頰,或許明天乃雛會質問他今晚的奇怪舉動,他該怎麼解釋?還有下一回,她再提出同樣要求,他很懷疑自己能否再次收手。他就像作繭自縛的蜘蛛,織成的蟲網無力的捕捉任何獵物,卻束縛了自己。

動彈不得,卻甘之如飴。

如果這是留在乃雛身邊所需付出的代價,他甘願。

好熱!倚著房門的他搖搖晃晃站起,走進浴室,沾滿汗水的襯衫點明他所承受的煎熬,塗抹肥皂時,他竭力要自己不去想像乃雛身上的香味,但身體依舊起了騷動。

真不中用!他氣惱瞪視怒挺的慾望,就是它的存在,讓他無法拋棄身為男人的意識。他不該再縱容自己用思緒侵犯乃雛的清白,但手指,卻自有主張握住了它。

正應了他自網絡上看來的兩句話!嘴巴說不要,身體倒挺誠實的。

慾望消泄后,身體感覺雖然清爽,但心裏的罪惡感卻猶然加深,還有空虛。

他帶着嫌惡地洗去染臟指頭的稠液,怒瞪鏡里的倒影。

「你真可恥。」

回視他的,是一雙飽受慾望煎熬、熱火燃燒的黑眸。

洗好澡的乃雛推開窗門四望,確定底下沒人經過,才套上球鞋,躡手躡腳爬出窗枱。

她剛還在想他會不會以為他們已經「談完了」,所以就忘了打開窗子,一搖之下,確定他真的沒開。乃雛泄氣地望着合緊的窗門,還在考慮要不要爬回房打他手機,就在這時,房裏的浴室突然打開,她直覺縮身,確定再無動靜才悄悄探頭。不過一見窗里人的模樣,她忍不住張大嘴。

哇,全裸耶!她知道他身材不錯,因為他把西裝穿得那麼筆挺好看,但是一脫下衣服,那個好看,可真要爆表了。大眼怔怔地轉過他結實的胸膛跟腰腹,視線往下溜滑時,羞怯的少女心是矜持了那麼一下下,接着就像小孩子玩溜滑梯一樣,暢通無阻地落至他半挺的男性上。

乃雛看過男人的裸體——在A片里。大學時代,幾個朋友為了讓她「開葷」,特別找來「秀色可餐」的男模級A片。幾個女孩子關在房間里看得嘰嘰呵呵,歡樂是挺歡樂,但她並沒有太多感覺。直到現在,她對慾望仍舊一知半解,先前也沒有特別渴望碰觸的對象。「開葷」完頭幾天,見到男同學她難免在心裏暗自比較,久了也就忘了……心裏毫無漣漪。

但眼前畫面就不一樣了。

乃雛發現自己口中唾液突然變多,像看到什麼好吃的東西一樣。一雙眼上下溜啊轉的看了幾十遍……心臟也撲通撲通,興奮得像快爆炸一樣。

他皮膚好像很好摸的樣子,她一吞口水,搭攀著窗棱的雙手焦躁的拍動。

若她此時在他旁邊,她應該早控制不住,撲上去摸他好幾把了吧!怎麼會這麼迷糊,柳明之洗好澡后才發現忘了拿睡衣。

他一手抓着毛巾胡亂擦拭頭髮,一邊打開衣櫥。

突然,他停下動作回頭,覺得好像有人在看他引他邁步走到窗邊,啪地一聲開窗,仍掛在外邊的禍首,涎著笑臉揮手。

「嗨!」

不、會、吧!他倏地關上窗戶跟窗帘,手忙腳亂地抓來衣服套上。

真如乃雛所料,他以為兩人在她房裏的對談,已是今晚的落幕。穿好睡衣的他仍微微顫慄,完全沒辦法克制腦中奔騰的思緒。她在那兒待了多久?該不會他踏出浴室時,她已經在窗外了?天吶!他揉揉臉頰緩和情緒,才又打開窗門。「對不起,我忘了你說要過來。」

「沒關係,你讓開點。」

她作勢要爬進他房間,但他卻文風不動。

「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打死也不能讓她進來!他心想,現在的他自制力就跟白紙一樣脆弱,兩人再共處一室,他不敢保證還有能力全身而退。

「我說過我有話要跟你說,還是你捨得看我掛在這裏吹風?」

不愧是乃雛,一擊必中。他嘆口氣,認命讓開。「謝啦!」

她雙手的撐躍上窗枱,柳明之張開雙臂,她毫不猶豫跳進他懷裏,而他永遠是那麼穩地牢牢接住她。

「好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她一站穩,他就像碰到什麼危險物品似地後退。

她不喜歡他現在的表情,雖然可以想像他為何想保持距離,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一定要離這麼遠說話?」她指指兩人之間的空位。

「我說過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他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哪裏不舒服?我看!」

彷彿就像約好似的,她一靠近,他立刻朝後退。她眯緊雙眼,越是這樣,她越想靠近。

幾個跨步將他逼進牆角,他半垂眼注視近在眼前的她,靈敏的嗅覺告訴他,她也剛洗過澡,同樣的香氣瀰漫不大的卧房,他可以感覺自己的心正在顫抖。

「今天下午,你本來打算告白的,對不對?」

不習慣左拐右繞,乃雛出手就是直球攻擊。

她在等他的回應。

柳明之頭疼閉眼,該怎麼答?說不對,是在說謊……說對,秘密就曝光了。

「答不出來?」

「我……」

真的答不出來。

「今天下午,學長跟我提了個建議,我覺得很棒……」

睇視近在眼前的唇瓣,乃雛忍不住伸手輕挲它。

「什麼提議?」

「吻你。」

她聲音如此低微,進耳那一瞬間,柳明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低頭注視不及他下顎高度的嬌美臉蛋,一下忘了呼吸。直到她踮腳吻住他,他才像被燙著似地一顫。

他迷迷糊糊地想,身後再無其他退路,除非推開她……但他怎麼可能推開她!

「乃雛……」他忍不住呻吟。

他一定是在作夢,現實生活怎麼可能發生這麼棒的事——他心愛的女人,主動親吻他。

「我看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這是她的初吻,極度生澀,只能憑着腦中殘留的印象,笨拙地啄着他嘴唇。

她用不着煩惱,他立刻接手,大掌托住她後腦,舌尖滑進她嘴,逗弄、挑撥。

她鼻息很快變得粗淺,雙腿也不住發抖。

「我不敢相信……」

唇與唇相接間,隱約可聽見他呻吟似的低喃,奔騰的情慾有如脫韁的野馬,一放出理智柵欄,便無法收束。

他舌尖抵住她舌,挲蹭、輕觸,然後吮含住她下唇,再親吻她顫抖的唇角。

一切舉動如此細膩親密,他對她的珍視、親愛與呵護,此刻完全表露無遺。

他根本無法回頭,只要碰了她,秘密一定會被發現。他喜歡她,他愛她。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柳明之才顫抖地放鬆懷抱。

四目相對,他眸里有着羞赧,還有堅決。既然走到這一步,就可以把理智、偽裝什麼的通通拋開了。眼下,只是一個男人擁著一個女人。

「你喜歡我,喜歡我很久了,對不對?」

「對。」

「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下午學長沒說,你打算瞞我多久?一輩子?」

「我說不出口。」

他是個敏感的人,而對別人掏心挖肺是得承受風險的,尤其是越喜歡的對象,風險越大。這種說法聽起來好像很膽小,但出發點不一樣。

一般人裹足不前是為了保護自己,但他卻是為了保護她。身為應家人,能放心相處的對象非常之少,而感情這種事,說破之後只有兩種結局,一是天堂、一是地獄。一旦落入地獄,很多事就難以挽回了。

最基本,見了面不尷尬,這事就沒辦法做到。如果在他面前她都無法輕鬆表露自己,那她,又能倚靠何人?

「你顧慮太多了。」她輕挲着他臉,「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我心裏佔着多特別的位置?」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還小的時候初相見,他就挑起了她的保護欲:她想逗他笑,喜歡聽他說話,寂寞的時候習慣有他陪伴,難過的時候更少不了他。「我知道你信任我,我也知道你在某方面是喜歡我的,但我找不到證據確定,你的喜歡,是不是跟我渴望的一樣?」

「我不曉得喜歡還有分別。」

「當然有。」

他控制不住碰觸她的慾望,邊說話,唇瓣邊沿着她臉頰細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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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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