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當伯母跟我說那些事情時,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不管你是抱着什麼心態接近我,但我一聽到「補償」這兩個字,整個人震驚到差點當場反胃吐出來。」徐諾可抓緊被單的雙手開始微微發顫。

「你認為我是那種為了補償,就把自己的幸福交出去的蠢男人?」他頹喪的放下雙手,注視她的黑眸透露出懇求。

「不然呢?你為了那件意外,可以一直持續不斷的照顧祖承的父母,說不定……」

「什麼?」他皺起眉頭。

「我很清楚自己很平凡,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外在條件,大學時你可以走得很瀟灑,代表其實你也許沒那麼在乎我,可是你在意外發生后,一完成復健便立刻來找我……」她深吸一口氣,要說出這些話並不容易。「我覺得很困惑。」

「我當初走的時候,一點也不瀟灑。」他試着解釋清楚。他要怎麼說,她才會明白?才會願意相信他的真心?「我是在得知你是祖承的女朋友后,才開始逼自己慢慢的疏遠你。」

「你什麼時候愛上我?」她想要聽他親口對自己說,只要是他說的,她都會願意相信。

「諾可。」

「我想要知道,還是……」她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氣息。「你根本就沒有愛上我?」

「我愛你。」這是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的事。

顏崑仲不理會她抗拒的動作跟眼神,執意將她緊緊擁入懷裏,他要感受她還在自己的懷裏。

「我現在覺得有點混亂,仔細從頭想想,你突然出現在我度假的海邊,這絕對不是偶然。」她撥開他的雙手,掙脫他穩固寬大的懷抱,別開臉。

「我知道你在那裏,特地過去那裏找你。諾可,但我真的……」他焦急的皺緊眉頭。

當她離開他的懷抱的瞬間,他的整顆心迅速下沉,必須偷偷握緊拳頭,才有辦法稍微抵抗自己可能失去她的恐慌念頭。

「今天實在太晚了,我現在根本累得沒辦法思考。」徐諾可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諾可,我們還沒談完。」顏崑仲直勾勾的望着她。

他很清楚的知道,對於祖承的父母,自己的確是出於補償心態,從小就認識的好兄弟過世,在自己能力所及範圍之內幫忙照顧好兄弟年邁的父母,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但對於她,他絕不是出於補償或照顧的心理。

當他聽見祖承說他們沒有在一起時,就急切的想要飛到她身邊重新追求她,與補償或照顧心理完全無關。

可是,她現在居然以為自己跟祖承的父母是一樣的?他雖然念及朋友一場,但還沒慷慨到連好友的女朋友也想順便照顧,更別提還走到結婚這一步。

「我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睛,隨即轉開目光,暗示性的問道:「客房在哪?」

她不想現在談。顏崑仲知道她的意思,渾身猛然定住,下巴抽緊。

「我去客房,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按鈴,會有人過來。如果你要找我,我就在隔壁房間。」他沒有假裝聽不懂她的暗示,立刻起身欲走。

雖然想要馬上解決眼前的問題,但他同樣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一般常人應付結婚種種細節已經夠累,何況她還懷着身孕。

看着她滿臉疲憊的模樣,想起母親的交代,孕婦很容易累,因為體內荷爾蒙的關係,情緒起伏不定很正常,他要給予更多的包容。

「謝謝。」她尷尬的開口。

「早點睡,我們明天再談。」顏崑仲舉步離開,每往前跨出一步,他的心情便往下沉一分。

這不是他想像中的新婚之夜,但他們的確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他什麼都不求,只希望她可以獲得充分的休息,不要繼續折磨自己的身體。

「等一下。」她突然出聲。

他猛然停住腳步,渾身繃緊。

「蜜月旅行,我希望可以先取消。」

聽見她的話,顏崑仲對自己剛才突然湧現的期待心痛的扯唇笑了一下,乾脆的給出允諾,「我會處理。」

徐諾可眼睜睜看着他離開的孤單背影,聽見他輕巧的關上房門,頓時,一股巨大的失落籠罩她的心頭。

【第九章】

隔天,徐諾可睡到快中午才醒來。

一睜開眼睛,昨晚的記憶排山倒海的湧入她的腦海,隨即緊緊閉上眼睛,發現這一切竟不是夢。

她再次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抓起幾件乾淨的衣物,沖入浴室,她需要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不管等一下要面對的是什麼,現在她只想把自己弄得清爽一點,讓腦袋空出一些位置,以利思考。

一個小時后,徐諾可走出浴室,看見桌上有張小紙條,留言午餐已經準備好,如果她打理好自己,就可以出去吃飯,他會等她。

他們的新家,在他父母的堅持下,仍住在顏家老宅,裏頭有一位管家與特地從美國過來的大廚,算是他父母給的一份小禮物。

不過他們原本計劃等蜜月旅行回來,直接投入工作后,就會搬回他原本的住所,節省交通來往的時間。

徐諾可吹乾頭髮,坐在化妝鏡台前,若有所思的摸摸手上的金手鏈,輕聲嘆口氣,「祖承……」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原本以為很單純的戀愛,突然之間變得好複雜,所有認定的事情,一下子都偷偷變了調。

連他的朋友都說很訝異他會這麼快就決定結婚,如果不是為了補償,他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突然轉性?

她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察覺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

顏崑仲聽見她的嘆息,也看見她反覆眷戀的撫觸着手中祖承的母親贈與的手鏈,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關於昨晚她的問題,他可以很清楚的釐清自己對她的感情,沒有補償,只有愛,但是她呢?

他一直沒有問她是不是還對祖承有所依戀,雖然祖承的母親隱隱透露出祖承發生意外時,他們應該已經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但心裏呢?畢竟他們也曾經交往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她跟祖承之間的感情已經都斷得很乾凈了嗎?或者,依然有所眷戀?

雖然祖承曾經鼓勵他追求諾可,但如果真的已經斷得乾淨,祖承的隨身行李里為什麼還放着她的照片跟情書?而她……剛剛為什麼還喊著祖承的名字?

他對她的感情無庸置疑的純粹,她卻遲疑了。

尤其在她用冷淡的語氣要他別碰她時,他的心頓時像是被人突然狠狠掐緊一般難受,幾乎窒息。

一直以來,他唯一確認的是自己對她的愛,但她呢?

她心裏是不是仍有祖承?他愛她,可是絕不包括能忍受她心裏同時還愛着另外一個男人。

顏崑仲抬起手,原本想輕敲門板的指節卻猛然一頓,見她陷入沉思的側影不斷的撫弄著金手鏈。

他悶不吭聲,收回手,沉痛的看她一眼后,全身僵硬的轉身下樓。

半個小時后,徐諾可出現在餐廳時,他的雙手正快速的在筆電上來回移動,耳朵還戴着耳機,低沉的嗓音快速、簡短的下達命令。

等到管家示意她坐在他對面的座位后,她才猛然驚覺他不是在說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陌生的歐洲語言。

應該是法文,她猜。

從電影里模糊的印象中,她覺得法文的發音好像是這樣沒錯,看着他,她突然被一股強烈的陌生感緊緊抓住心口。

「上菜吧!」沒有招呼,沒有溫情,顏崑仲穩穩的開口。

徐諾可恍若大夢初醒,從鋪天蓋地的疏離感中回過神來。

她看向他,卻剛好捕捉到他撇開視線,頓時,她的心倏地一縮。

用餐氣氛詭異。

他們彷彿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管家看見她反覆撫摸手上的手鏈時,餐廳里才有一點說話的聲音。

「少奶奶,你似乎很喜歡這條手鏈?」管家溫潤的聲音讓緊繃又冷淡的氣氛悄悄注入一點溫度。

「啊?」徐諾可愣了一下,意識到管家說了什麼之後,放下右手正在挖蛋糕的叉子,摸了摸手鏈,心裏想着祖承,胡亂點了點頭當作回應。

「喔……嗯。」

她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把祖承是同性戀的事告訴他,這件事她原本打算隨着祖承過世,就此深深的埋入地底下,可是她想讓他知道自己從頭到尾根本不是祖承的女朋友,如果他想要補償點什麼,對象也不該是她。

聽見她的話,顏崑仲冷下臉,冷淡隱怒的目光掃向她手中的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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鑲鑽舊愛勾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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