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從酒吧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我感覺頭暈乎乎的,脹痛得厲害,腳步也略有些不穩,自己雖然常常喝酒,但從來沒有醉得這麼嚴重過。

或者根本不是酒精的緣故,而是因了……我現在的心境?情願就這麼睡下去,永遠不再醒來。

心下一驚,我搖了搖頭,使勁甩去那些悲觀的念頭,愛情沒有了,人卻還得繼續活下去。

於是轉了轉頭,看向伴在一旁的鄭寒。

此刻,他正走在行人路的外側,不緊不慢地跟着我。

我皺皺眉,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喝的酒明明和我一樣多,為什麼不會醉啊?」

「嗯……」

他挑了挑眉,輕笑。

「因為,我練過六脈神劍。」

隨後,便是絕對的安靜。

風過,身子微抖了一下。

我隔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扯了扯唇角,乾笑道:「好、好冷的笑話啊。」

「可是,你笑了。」

他看我一眼,面不改色地陳述事實。

「哈哈!那是因為你說話的表情太過認真,害我差點就信以為真。」

我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幹嘛無緣無故講這種冷笑話?」

冷不防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跟鄭寒那種華貴的氣質真是一點都不搭。

「大概是為了讓你開心吧。」

他緩緩抬起眼來與我對視了一會,輕輕地說:「對我而言,夏澄江先生非常的特別。」

黑夜裏,鄭寒的眼神溫柔得似能滴出水來。

一陣心悸,臉立刻就紅了起來,我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響應才好。

只得急急地別開了視線,眼一掃,卻正好瞥見了跟在身後的白色汽車。

我微怔了一下,似有什麼東西模模糊糊地掠過心頭。

我晃了晃鄭寒的手臂,壓低聲音問道:「你有沒有發覺,後頭那輛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跟着我們?」

「沒有啊。應該只是湊巧路過而已。」

那麼就是我多心了?因為林渝那傢伙的車子也是白色的,所以一看見相似的就會神經過敏?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這愛情的毒,我中得還真是不淺。

我為他賠上一切,可那個王八蛋卻……心頭憤恨一起,乾脆從地上撿一塊碎磚,我狠狠地朝那輛汽車扔了過去。

轟然巨響。

沒想到竟然扔得這麼准!我呆了呆,轉身,拉起鄭寒手就往前跑去。

接連拐過幾條巷子,確定車主不會追上來后,才漸漸放慢腳步。

沒辦法,我一個月沒多少工資根本賠不起修車費,做了壞事之後,當然只能第一時間落跑。

「夏澄江先生……」

鄭寒微微喘著氣,蒼白的臉上染著一層紅暈。

「你剛才為什麼……?」

「我最討厭白色的汽車了!」

我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齒地答。

而後,神色一凜,凶神惡煞地問道:「你的車子……是什麼顏色的?」

「黑、黑的。」

「那就好……」

我含糊地應了一句,感覺倦意襲上心頭,腳下一軟,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我本就醉得厲害,現在這麼一跑,酒勁全上來了,好睏啊……鄭寒及時扶住了我下滑的身體,連聲問:「夏澄江先生,你怎麼了?」

「好累,我想睡覺。」

頭越來越重,我幾乎睜不開眼了。

「啊,那……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大喊。

隔一會卻又轉成了低低的鼻音:「那傢伙就住我隔壁,我暫時不想見他。」

「這樣啊……」

鄭寒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柔聲道:「那夏澄江先生打算在哪裏過夜?」

「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只要能睡覺就行了。

或者,乾脆把我扔在馬路邊上也無所謂……」

後面的話越說越輕,因為我實在使不出力氣來了。

半睡半醒間,耳畔傳來低柔的嘆息聲:「夏澄江先生,太相信別人,可是很危險的。」

***

無止盡的噩夢。

一會兒是陰森恐怖的樹影,一會兒又是瀉了滿地的昏黃燈光,最後全數化作一張熟悉無比的面孔。

年輕俊美的容貌,卻偏偏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就這麼面無表情地望着我,口裏吐出傷人的字句。

「夏澄江,你算什麼東西?」

同樣一句話,重複了許許多多遍,然後,已經麻木的心臟突然尖銳地疼痛起來。

差點忘了,這個男人才是我一生一世的夢魘。

如果這世上有什麼東西能夠永遠,我相信,那一定就是愛情了。

不過,從今往後,全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會知曉……自己曾經如何的深愛過他。

然後,就從那夢裏醒了過來。

睜眸,第一眼對上的便是鄭寒笑意吟吟的臉。

「醒了?」

他柔聲問,一面又伸出手來替我掖了掖被子。

我點點頭,環顧四周,只看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傢具,不由得脫口問道:「這是哪裏?」

「我家。」

他頓了一下,續道:「擅自帶你回來,真是不好意思。」

我閉了閉眼睛,笑了。

「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該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對吧?」

鄭寒也不多說什麼,只道:「牛奶……好不好?雖然也有咖啡,不過,宿醉的人還是應該喝些溫和性的飲料。」

「啊……好。

反正我無所謂。」

喉嚨啞啞的,我確實有些渴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拍拍我的頭。

「稍等一下。」

然後便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門。

我緩緩地坐起身,撫著自己剛被碰過的額頭髮愣。

方才那個動作,他做得也太過自然了一點吧?簡直就像……我是他的什麼人似的。

呃……應該只是錯覺而已吧?正胡思亂想着,忽聽外頭傳來敲門聲,鄭寒似乎去開了門,並和那個人閑聊著進了屋。

卧房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我幾乎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話,只感覺另一個人的聲音非常耳熟。

接下來卻是一陣靜默。

然後就見房門被推開了,探進一張漂亮的臉來,果真是我認識的人。

鄭其就這樣站在房門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臉上表情奇異的僵硬著。

黑眸里先是閃過錯愕的神色,隨即轉為狂亂的憤怒。

「鄭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漂亮的面孔上佈滿寒霜,就連聲音也帶了驚人的戾氣。

「為什麼我喜歡的人……會在你的床上?」

「所以我才說,」鄭寒就立在他身後,面上是似有若無的苦笑,「你一定不會想見房裏的人的。」

鄭其緩緩回過頭去盯着鄭寒看了一會兒,一字一頓地問:「你明知道我這一次是認真的,為什麼還要跟我搶?」

那個靜靜微笑着的男人沒有答話,僅是調轉視線,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眸光溫柔似水。

鄭其憤恨地咬了咬牙,突然由懷裏掏出一把槍來,直接抵在鄭寒的前額上。

我嚇了一跳,差點低呼出聲。

現在是什麼情況?情殺現場嗎?我的魅力應該還沒有大到這個程度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眼神冰冷凌厲,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狂狷之氣。

這男人……是認真的!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幾乎就和我初遇他時一般無二。

雖然平日裏總是玩世不恭地笑着,可鄭其畢竟是黑幫的老大,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該是相當簡單的吧?連我都看透了這一點,鄭寒自然是更加清楚。

可他卻仍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沒有絲毫辯解的打算。

鄭其挑了挑眉,臉上的神情越發狠厲起來,步步緊逼。

「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碰我的東西,凡是阻礙到我的人全都只有死路一條。

你最好考慮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與我為敵。」

鄭寒終於斂去面上的笑容,閉了閉眼睛,輕輕地答:「我很抱歉,不過,請你放棄夏澄江先生吧。」

淡然的口氣,神色卻是極為認真的。

我呆了一下,心臟似突然失去了控制般,突突地跳個不停。

另一邊,鄭其的臉色自然是難看到了極致。

他狠瞪了某人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毫無感情可言的冰冷微笑。

「鄭寒,別以為你在我身邊跟了十幾年就會有特別之處。

對我而言,你可什麼都不是!我若想殺你,隨時都可以動手。」

你在我心裏,什麼都不是!我的胸口一陣抽痛,似連血液都糾結到了一起,這句話……還真是似曾相識。

我感覺心痛得厲害,鄭寒卻完全不為所動,僅是慢慢扯出一抹微笑來。

「我這條命,本就是欠了你的,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拿走。不過……」

他頓了一下,掉轉頭來看我,面上的笑容又變柔了幾分。

「不要在夏澄江先生面前動手。」

我立刻就愣在了當場,不由自主地回望過去,久久移不開視線。

見狀,鄭其那張漂亮的臉孔突然扭曲起來,他的食指動了又動,最終還是沒能扣下扳機,反而又將手槍收了回去。

他先是神色複雜的望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摔門離去。

剛剛那一眼,似帶了無盡的哀怨和嫉妒,以及……徹骨的冰寒。

那一種冰冷的眼神,與我曾經深愛過的某人極為相像。

是因為太過思念林渝了嗎?我竟然無論從誰的身上都能瞧出他的影子,我這個樣子,如何能忘得了他?「剛才……害你嚇了一跳吧?真是不好意思。」

鬧劇過後,鄭寒仍舊是雲淡風輕地微笑着,一面把方才溫好的牛奶遞進我手裏。

「總裁最近的工作比較忙,所以,脾氣變壞了許多。」

我看那個才是鄭人妖的本性吧?平日裏那副弔兒郎當、深情款款的樣子,根本就是裝出來騙人的。

隨隨便便就能將那些傷人的話說出口,這一點和林渝還真是相似。

幸好我沒有喜歡上他,否則,下場絕對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都說了不再想那個人的,為什麼……總是動不動就放任他闖進自己的心裏呢?我輕輕嘆了一口,翻身下床。

「你剛才說欠了那人妖一條命,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那個意思。」

鄭寒淺淺一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的命……是他救的。」

「所以你才會姓鄭?」

看這兩人剛才的表現實在不像是兄弟,所以,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主僕?應該是父親借了高利貸,全家走投無路準備自殺之時,被剛好路過的黑幫少主救下之類的老套情節。

「你為了我跟那個人妖吵架,會不會惹上麻煩啊?」

一開口就發覺自己說的全是廢話,都被人拿搶指著了,還能不麻煩?「是啊。」

鄭寒點了點頭,表情認真地答道:「我大概……會失業吧。」

呃……又是冷笑話嗎?我臉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完全不知該如何接下去才好。

想想時間也不早,便乾脆起身告辭。

鄭寒原本是打算送我的,卻被我很努力地拒絕了。

因為我並不是真的準備回家,只是想……從門口遠遠地看那個人一眼。

真的真的……僅是一眼而已。

林渝中午並不回家吃飯,我又不敢直接去警局等他,於是只好暫時在街上閑逛一陣。

臨近正午的時候天空忽然落起雨來,並且越下越大,最後竟變成了傾盆大雨。

「這種天氣在秋天還真是少見。」

我一面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一邊發出感嘆。

路人們行色匆匆地走過,只有我完全沒有避雨的打算。

就這麼慢吞吞地在大街上走着,偶然一瞥眼,卻偏偏在馬路對面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錯覺……我瞪大雙眼,定定地立在原地,再也移不開腳步了。

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遇上他呢?在我……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刻,突如其來地闖進自己眼裏,莫名其妙,卻又理直氣壯。

依舊俊美的五官,冷淡如初的雙眼。

只不過分離幾天而已,此刻再見,卻似已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就這樣,在馬路的兩端靜靜對望。

一瞬間,恍如隔世。

只因為我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我已經失去繼續愛他的理由,沒了陪在他身邊的借口。

明明已經不再心痛了,為什麼嘴裏還會泛起苦澀的滋味?只願這雨能下得更大一些,好遮去……我眼裏滑下的淚水。

我若是夠堅強的話,此時此刻便應該掉頭離開的。

但是,雙腳仍是不由自主地向他走過去,心已經遠離,身體卻……著了魔。

然後,汽車的喇叭聲將我驚醒,抬眸,才發現交通信號燈早已換成了紅色。

那一秒,腦中一片空白。

隨即便感到一陣虛脫,腳差點軟了下去。

我獃獃愣愣地立在大雨中,眼看着汽車一輛輛的由眼前掠過。

林渝就站在馬路的對面,可是我……過不去。

痛苦與寂寞糾結在血管里,沿着血液蔓延開來,這一回,是真的……死心了。

我乾澀地苦笑了一下,轉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原來,我的愛情竟是結束在了一盞紅綠燈上。

又或者,這感情早已是名存實亡了?愛情……欲哭無淚。

「夏澄江!」

突然有人從後頭追了上來,一把扯住我的衣袖。

回頭,正對上林渝那張帶了些怒意的臉。

我茫然地看回去,靜默無語。

「你有毛病啊?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都不躲一下?」

他說着把傘遮在我頭上,一面拉着我往馬路對面走去。

一時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昏昏沉沉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隔了好久,我才語無倫次地問道:「剛才……紅燈,你闖紅燈了?」

前一刻還以為自己這一生都要錯過他了,可是下一秒,他卻偏偏出現在我的面前。

如果這也是緣分的話,我是不是應該乖乖的認命呢?「夏澄江,你的酒還沒醒啊?」

林渝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我一會。

「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種小事?快點走吧,我的車停在那裏,會被開罰單的。」

我張了張口卻答不出話來,只能任由他將自己塞進車裏。

偷偷望了眼正在開車的男人,我在心裏嘀咕著:怎麼可能只是小事呢?違反交通規則對普通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可是,他是林渝耶!那個做事一板一眼,性格嚴肅又認真的林渝,竟然闖了紅燈,而且還違規停車,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嘛!只差一點點而已,若是再遲上幾秒鐘,我和他的人生就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而現在呢?我可能……又一次深陷其中了。

思緒亂成一團,恍惚間,已然回到了家門口。

林渝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就把我推進了他自己的房間,然後找出一堆乾淨的衣服來,逼着我換上。

換完衣服后,我裹着他的棉被,坐在他的床上發獃。

先是不准我淋雨,後來又是擔心我生病,從認識到現在,他幾曾對我這般好過?僅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已經足夠教我感動。

只因那個男人是我的最愛,他一言一行都能夠左右我的思想,控制我的情緒。

分離的時候,以為我可以忘了他;再見時才發現,自己實在是錯得離譜,那一種毫無道理的迷戀,從來不曾有過絲毫消減。

每一分每一秒,都比前一刻更加地愛他。

正想着,林渝已經推門而入。

「冷不冷?先把這個喝下去吧。」

他說着把一大碗不明液體端到了我面前。

我咽了咽口水,指著碗裏糊成一團的東西,問道:「這……這個是什麼啊?」

「薑湯。」

他答得理所當然,「但是我想到你還沒有吃過午飯肚子可能會餓,所以就乾脆煮成蛋花湯了。」

在蛋花湯里放生薑?這種東西能喝嗎?該不會毒死人吧?「你真是……非常的有創意。」

我瞪大眼睛很勉強地笑了笑。

立刻就有枕頭砸在了我臉上。

「啰嗦!」

林渝狠瞪了我一眼,極不自在地別開頭去。

「我又不像你這麼會煮菜!還有,要這麼多廢話做什麼,你快點喝下去就對了!」

一定要喝嗎?我偷覷了他一眼,實在是問不出口。

於是只得乾笑了幾聲,小心翼翼地將那恐怖的液體送進嘴裏。

嗚!味道……果然很激烈。

我當場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讓這個男人進廚房了。

林渝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我,直到我把一碗特製蛋花湯全數喝盡后,他才站起身來,隨手扯了塊毛巾按在我頭上。

身體一震,我立刻就低呼出聲,「那個……我……」

「別動!」

他拍了拍我的頭,聲音冷冷地,「頭髮不擦乾,會生病的!」

「可是……」

我想反駁,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平日明明那麼囂張,可一到林渝面前,我就完全兇狠不起來了。

感覺上,全身的神經都似集中到了背部,臉不受控制地發着燙。

應該逃離的,卻又偏偏貪戀這一瞬間的溫柔。

「喂!」

我仰了仰頭,問:「你不是說要就此了斷嗎?怎麼今天又跟我說話了?」

林渝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疑惑地看着我,輕輕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了?」

「就是前天晚上,在逃生樓梯里!」

我咬了咬牙,憤恨得瞪過去,「我想……應該不是我的幻聽才對。」

還是這傢伙老年痴獃了?他看了我一會兒,輕輕地嘆氣。

「那天我只是拜託你別再喜歡我而已,並沒有說要跟你絕交啊。」

我緩緩低下頭,苦笑。

「留在一個人身邊,卻不能喜歡他,你不覺得很殘忍嗎?林渝,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因為我喜歡你,你就可以隨隨便便的傷人了嗎?」

無解。

因為是我自己送上門去任他傷害的。

林渝突然伸出手來把我的肩膀扳了過去,聲音低啞地問道:「那麼,夏澄江,你決定放棄我了嗎?」

又是沉悶的安靜。

我緊咬着牙,靜靜地回視過去。

不要!我……做不到!心臟在瘋狂地叫喊著,但是,我開不了口。

拳頭握了又握,最後,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我……已經跟張宛訂婚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裏流走了,但是,不會痛。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的心臟就再沒有劇烈地疼痛過,是因為一下子痛到了極致,所以麻木了嗎?林渝怔怔地看着我手上的戒指,雙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相識這麼久,我卻從未見他笑得如此好看過。

就好像某個幾夜晚我陪着林渝看血腥電影時,他臉上偶爾會出現的表情,一點點期待,一點點稚氣,完全純粹的笑容。

原來,非得要我不再愛他了,他才能真正的開心起來。

我最深的愛戀,於他,不過是一種負擔罷了。

「夏澄江,你跟張小姐結婚後,應該就能和家裏恢復關係了吧?」

「咦?大概吧。」

我當初為了愛情離家出走,如今愛情沒有了,自然就只能回去了。

他的手輕輕撫上我指間的銀環,眉眼溫柔,低聲道:「有漂亮妻子,有疼愛自己的家人,對你而言,還是這樣的人生才比較幸福。」

幸福?呵呵……真是可笑,林渝果然一點都不懂愛情。

對我來說,他才是這個世上的全部,若失去了他,我還有什麼幸福可言?所以,我雖然可以不再糾纏他,卻無法……不再愛他。

因為,只有愛情這種東西,我控制不了,更……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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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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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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