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翌日,傅鷹起床時,視線自然地轉向牆上的掛鐘,老天,居然已經十點了!

他怎?會睡得這麼晚?旺旺呢?他低頭一看,它居然也和他一樣矇著頭大睡。

他自嘲地一笑,昨天大概玩得太瘋,把它累慘了,但他的乾弟弟可真是活力充沛啊!他彷彿自已年輕了十歲!

他神情氣爽地走到二樓,推開房門,看到縮在被單下的人頭,他習慣性地微笑,闔上門向一樓走去。

「旺旺,今天你有伴了,小弟會陪着你。」傅鷹親昵地告訴愛犬,旺旺興奮猛搖尾巴。

「我走了,晚上我會儘快回來!」他進了車廂,發動引擎,戀戀不捨地向旺旺道別。

也許是心情太好,所以任何事他都慢慢來,一點也不急躁,當他到達公司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所有的高階幹部都在會議室等他,他們沒有吃中飯也不敢散會,「全副武裝」地等待傅董。

傅鷹經過會議廳時,看見那些部門經理、顧問……他恍然大悟,天啊!他居然忘記要開會了!

他笑嘻嘻地走進門。「我昨晚熬夜,以致不小心睡過頭了;為了補償,我請大家中午吃便當,怎?樣?」

顯然,陰霾的冬天已經過去了,傅董的心情又像個溫暖的春天傅鷹但這種芝麻小事,倒也馬上傳遍整棟大樓。

今早,是傅董的第二次遲到。

第一次遲到,他大發雷霆,情緒惡劣。而這一次,卻親切迷人,風度翩翩。

大家開始揣測他是不是戀愛了?

那天,因為被女友?棄,所以暴跳如雷,怒氣衝天。昨晚,女友又回來了,且他與共度良宵,所以,他神采奕奕,精神飽

滿。

誰會是傅鷹的最佳女友?那個女人可真有辦法呢!

???霧雪悠然轉醒,當她一睜開眼,面對的是粉紅色系列典雅濕溫馨的小房間。

她在那裏?她身上的衣服,喔!還好,她的衣服仍然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她着實鬆了一口氣,隨之開始環顧四周。

這是個女孩的房間!

她起身打開衣櫃,裏面都是女人的首飾及衣服,有牛仔褲、襯衫、洋裝及許多項鏈、耳環……這個女人是誰?她好懷疑。

怎會擁有這麼多價值不菲的飾品?

她是傅鷹的情婦?是傅鷹的女人?

嫉妒心排山倒海地湧向他,這些——一定是傅鷹送的,一定是傅鷹對這女人示愛的方法。她沒來由地發怒,滿腔的恨意,使她扯下衣櫃內的衣服,她失去理智地發怒,發狂,用力踐踏,亂丟飾品,直到一聲尖銳的鏗鏘聲——滿地的碎玻璃及散落一地的幸運星及紙張鶴。

她愕然注視着滿室的紊亂,不可遏止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傷心。旺旺進了房間,瞪着圓凸凸的大眼,不解地望着她。

狗兒都比傅鷹有人性!

但是,一切只能怪自己,不是嗎?是她自己好玩,才被「愚弄」了。現在,傅鷹看她是個可憐的男孩,才收留她的。

即使,有朝一日變回女兒身,只怕傅鷹也不會喜歡她,因為,傅鷹已有深愛的女人!他不會要她的!

她的心裏一片混亂。

「怎?辦?旺旺,我該怎?辦?」她低喃不已,對着窗外的天空發獃。

???今天的氣溫好低,傅鷹擔心乾弟弟,所以提早回來了。

「他」今天在家一定很無聊。

但見着屋內靜悄悄,漆黑不見五指,傅鷹莫名其妙地不安。

「他」走了?離開了?

他三步做一步地跳到二樓,開了燈,這個小房間充滿光明。

小男孩?

傅鷹在角落裏看見「他」,「他」看起來好可憐,好無助。

他注意到房間的淩亂,就像發生過世紀大戰似的。

傅鷹小心地跨過衣服、飾物,蹲在「他」的面前,旺旺正對他低鳴。

「你……怎為了?」他小心地開口。

「我——」霧雪?頭注視傅鷹,紅腫的雙眼又盛滿淚水。

「你和有愛這女人?」她雙唇微顫,手指著房間。

「女人?」傅鷹糊塗了,是在說櫻嚶?「當然,我很愛他。」他老實地回答。「她長得很甜美,下次若有機會,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這沒心沒肝的男人,居然如此坦白,霧雪的心已碎成萬片。

我豈能表達心意?他鐵定會笑掉大牙,說不定還會以為我是同性戀。

她默默吞下苦楚,眼神幽怨。

傅鷹歎了口氣,真是個缺乏溫暖的小子。

「他」一定缺乏安全感,怕我離棄「他」,所以才會失常地破壞櫻嚶的房間,以遮掩惴惴不安的心。

唉!可憐的櫻嚶,這房間已亂七八糟。接着,他瞥見地上的幸運星及紙鶴,再次歎了口氣——老天爺,他真想念那名床上的俏女郎。

但他隨即又釋懷地想,這小子,不也是上天送他的禮物?

「他」陪伴他,使他不再孤獨,不再六神無主地想着那名闖空門的女子。

???「成為男人的第一運動——擴胸。」傅鷹教導他。「這是舉重。」他認真地做示範。

霧雪快昏倒了!叫她一個女子舉啞鈴、做擴胸運動?

傅鷹並沒有忽視她兩眼圓瞪、訝異的神情。「不要急,慢慢來。」

「你認真從做的話,胸部就會變結實,如果持之以恆,你就可以成為藍波了!」他講得頭頭是道。「到最後,你就所向無敵了!」

是不是我的胸部太小了?她凝視鏡中的自己,胸脯因被毛衣蓋住而顯得扁平,所以傅鷹才認不出我是女人?

霧雪真是太敏感了,她的三圍已經夠標準了,雖然沒有西方女子的「雄偉」,但對東方女人而言已算是首屈一指了!

傅鷹大聲宣佈:「以後,每天早晨做擴胸運動三十分鐘,跑步三十分鐘。」

他還未能說完,霧雪已一股腦兒地慘跌在地。

那天,真是霧雪一生中最淒慘的日子。

???今天是星期一,傅鷹從早忙到晚,堆積如山的公事使他煩悶極了,他不安的心因而更加蠢蠢欲動。

儘管,他一直讓自己處在「正常」的狀態下,但他的腦中卻不時浮起一名女子的影子。

她好嗎?是不是依然潑辣而嬌憨?

他心神恍惚地走到大廈門口。他的眼睛一定花了,他居然看到她?

不!不!他看錯了,他看錯了,因為他聽到了旺旺的叫聲。旺旺和那個小子來迎接他。

「你們怎?來的?」傅鷹喜出望外。

「跑步,我跑步來的。」霧雪含笑回答。

從外雙滲到市中心,車程起碼也要一個鐘頭,「他」豈能跑步來?不過,傅鷹識相地不拆穿「他」。

「五十分鐘」。霧雪隨意胡扯。

傅鷹心知肚明地不再追問,並關心地噓寒問暖:「吃飯沒?

肚子餓嗎?冷不冷?」

一連串的問候,讓霧雪心花怒放。「那你吃飯沒?」她反問他。傅鷹聳聳肩。「還沒。」

「那我們——」她猶豫一下,說道:「去喝火鍋好嗎?」

「好主意!」他展露笑謔。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這小子已乖巧多了。

他愛憐地摸摸乾弟弟的頭。「我們走吧!」

???「小子,我一直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

霧雪品中的高麗菜差點吐出來,咳得流出淚來,嚇得傅鷹猛拍「他」的背。

「怎?那麼不小心!」他搖頭道。

她能說話時,第一句話是:「我沒有名字。」她眨眨眼睛。「如果,你硬要總問我的名字,那就太不上道了。」

難道,真有年齡的代溝?問名字與不上道有何關係?這是兩碼事啊!但他不願破壞兩人的友誼。

「好,算了!當我沒問過。」傅鷹趕緊收口。

他為何這麼笨,而不再追問呢?她不禁?之氣結。

「不要嘟著嘴!」他緊眯著雙眼調侃「他」,大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小手上。「不要生氣了,OK?」

「我要喝酒!」

這男人把她當成小孩一樣看待,她要他好看!

「喝酒?」傅鷹大叫。「你只是個孩子,不行!」他嚴峻地拒絕。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她振振有詞地說:「這社會,有哪個男人不喝酒?台灣的慶酬文化可是舉世皆知的!」

這句話又讓他沒輒了!這年紀的男孩,有哪個不自以為是、不唯我獨尊呢?

他確實是沒有資料干涉,但他直言道:「我是關心你,為了你好。」

霧雪雙眼炯炯有神,訕訕道:「如果你能喝贏我的話,以後我就乖乖服你。」

他還是中計了,這小子分明是在拐他喝酒!

???事後,他倆都爛醉如泥,連怎?回家都不知道。

霧雪是首先清醒過來的人,因為壓在她胸前的手臂及腹部的大腿,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轉頭看看枕邊的傅鷹,絲毫不覺得陌生及羞澀。

她當然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害羞的,電影或電視上不都是這樣演嗎?可是,她卻做不來。從上次兩人裸裎相見,及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她真的不在乎,再次躺在他的懷中與他相擁而眠。

傅鷹睡得很沈,不,應該說,他喝得爛醉如泥了,所以,當霧雪在他唇上輕輕一啄時,他仍沒有任何反應。

這場比賽,他顯然輸了。霧雪自傲地一笑,以後,傅鷹可沒以資格再管她了。

她得意洋洋地下床,但腳一着地,立即虛弱得倒地。她全身無力,頭重腳輕。

旺旺在她面前低鳴著,她做個「噓」的手勢,表明不要打擾主人,最後,她不得不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用冰冷的水沖臉,直到意識清醒過來,她才自覺又是個暫新的人。

她從浴室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像個小妻子似地幫丈夫準備早點。

她太專註地弄早餐,以至於沒注意到傅鷹下樓的聲音。

他頭疼欲裂,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他踉踉蹌蹌地走下樓,忐忑不安地搜尋着,在廚房門口,他——看見了「他」的背影。

柔軟圓渾的翹臀?細緻的柳腰?挺直修長的美腿?他彷彿見到那名赤裸裸躺在他床上的女人——那名美麗的竊賊。

他一定瘋了!傅鷹肯定地告訴自己。

一個是「他」,一個是「她」,為什麼好了老是把兩個不同性別的人給混淆?

他呆若木雞,遲遲不肯移動……「可惡!」霧雪的吼叫聲突然響起。「醒了也不過來幫忙。」

她滔滔不絕地道:「搞清楚,昨晚你喝輸我了,應該聽我的話才是,結果,我倒反像個『家庭煮夫』,在這裏幫你做早餐,你慚不慚愧?」

「我——」霧雪?之語塞,面有難色。

這小子如此自以為是,他應該有權力光火才是,畢竟,他是一位地位顯赫的主人,而「他」只不過是幫他弄個早餐而已。

有何稀罕?

不過,他的作?與想法卻完全相反。「我——四肢無力,走不動,所以……」他扯謊道。

她關切的臉色立即取代了剛剛的怒意。「那你為什麼不叫我?」霧雪攙扶傅鷹一起坐在餐桌前,霧雪盛碗粥給他,又幫他夾了許多小菜。

「謝謝!」傅鷹嘗了幾口,清淡可口的味道令他讚不絕口,「小夥子,想不到你的手藝這麼好。」

「當然。」霧雪得意地?高下巴。「我很小就自己照顧自己,洗衣燒飯,每樣都自己來。」接來,她食指一伸,指向冰箱,告誡道:「你的冰箱有一大堆微波食品,小心脂肪太多會得肥胖症。」

他可憐兮兮道:「沒辦法啊!沒有人照顧我,而且我的工作又很忙。」

「那你為何不請傭人?」

「我不習慣家裏多個陌生人。」

傅鷹的內心其實是很孤獨的,老鷹不都是冷傲地獨自飛翔在高空嗎?

她以任性叛的面貌來掩飾她的弱點;而傅鷹,則以完美孤傲來遮蓋自己的缺點。

「我也一樣。」她莞爾一笑。「我也不喜歡讓別人動我的東西。」

「我們這對哥兒們真是同病相憐。」傅鷹道。

一點也沒錯!霧雪思忖,他們總能很有默契,深知彼此的內心世界。

同時,也沮喪極了。「女扮男裝」的遊戲,她實在是快撐不下去了,她也希望恢復女兒身,穿着誘人的蕾絲睡衣,坐在傅鷹的大腿上,親吻他飽滿的唇……她的「幻想」讓她雙頰臊紅,她雙手微握,痛苦地想到事實——只有假扮「男孩」,她才能明目張膽地留下。

她恨極了樓上「那女人」的房間。可是,長久下下,她也對「她」充滿好奇。她一定是曠世美女,有不凡的吸引力,否則,冷酷的傅鷹怎會動心?

霧雪又自我安慰地想,那女人並沒有擁有傅鷹,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見過傅鷹帶她回家。

此時此刻,他的生命中只有旺旺及——霧雪。想到這裏,她得意地笑了。

她相信,住在樓上的粉紅色房間,一定會成為傅鷹的愛人,因為,她對「念力的吸引」這套理論,總是置信不疑。

「——你在想什麼?」傅鷹打斷她的思緒。

「沒什麼!」霧雪提出她積壓許久的疑問:「你沒有想過要結婚嗎?」

「結婚?」傅鷹忍住笑。「你一定怕我將來結婚後會丟下你不管。」他老實地回答「「我從來沒有結婚的念頭,我是標準的不婚主義者,除了——」

傅鷹想起那名俏女郎。「除非等到她,否則,我應該——」他聳聳肩,噤住了口,目光遙遠且朦朧。

「她」永遠是傅鷹心中的第一人選,霧雪默默跳噬心中的苦澀,挑釁道:「我才不相信你是什麼正人君子咧!據說,你的緋聞還挺精彩的。」

他瞪大雙眼。「我風流但不下流,我對女人只限於社交上的應酬,那些新聞全是記者繪聲繪影,子虛烏有的。」

「對了!你現在有沒有聽話地練擴胸、跑步及中文?」他趕緊轉移話題,避免她愈扯愈離譜。

「當然有!我每天都照你的吩咐行事。」

而這就是聽話的下場——她的胸部越來越健美、臀部越來越翹挺、兩腿越來越修長。

她全身凹凸有致,真是女人中的女人。顯然,傅鷹要將她改造成男人的首要訓練,是徹底的失敗了!

不過,偏偏傅鷹是個大而化之了男人,他總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地忽略了眼前的「他」。

他只懷疑為何乾弟弟上廁所都那麼慢?

為何在家中,還不怕熱地穿着特大號的毛線衣?

為何「他」的體力比同年的男子差?

為何每次傅鷹穿着內衣、內褲,乾弟弟都會面紅耳赤?

為何「他」的聲音這麼細嫩?

但他一點也不懷疑「他」的性別。麥可·傑克森的聲音,不就是那麼高、那麼尖!

在傅鷹的刻板印象里——泊車小弟一定是男的。

這種「比著葫蘆畫瓢」的自我成見,讓他們在無形中,備受折磨。

「快吃吧!都快中午了。」霧雪看看牆上的鐘。

「中午?」傅鷹驚叫。「我又遲到了,今早要開月會報!」

他叫苦連天。「完了!完了!他們又在等我。」他對那些經理、顧問,深感歉意。

「不要急,慢慢吃!反正都已經遲到了!」霧雪實在的回答。

這句話居然讓傅鷹安靜下來。一點也沒錯,人豈能改變已成的事實?

「這是白襯衫,這是外套,這是公事包。」霧雪思慮周到地?傅鷹準備好一切。「不要再穿內衣上班,那太不雅觀了。」

霧雪情不自禁地?傅鷹繫上領帶,柔情萬千地地對他說:「有我在,旺旺不會再咬你的白襯衫,你可以放一千個心。」

傅鷹深學地注視「他」,心裏湧上一陣溫暖。「我會提早回來。」

「我會準備晚飯,你要早點回來。」霧雪興高采烈地說着。

「再見!」傅鷹有些依依不捨。「小心些!」

「再見!」她把門扣上,蹲下身子擁著旺旺。

她真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只要能?傅鷹準備白襯衫、長褲和西裝外套,她就好滿意了。

只是,時光飛逝,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還能在這裏住多久?她就快滿二十歲了。到時,她勢必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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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俏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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