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小姐,少爺請你下樓用早膳。」女僕不知自己站在浴室門外多久了,只知道有一段時間了,就不知道小姐在鬧什麼脾氣,無論她怎麼勸,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怎麼回事了?」久候不見溫歡的人,鬼剎上樓來一探究竟,卻見女僕哭喪著臉站立於浴室木門前。

「回少爺話,屬下不知道。小姐已躲在裏頭好一陣子了。」見少爺上樓來,女僕躬立着身軀,為自己辦事不力而戰戰兢兢的等候着處罰。

「你先下去。」鬼剎沒有責備她,以眼神示意她退下后,筆直的往浴室走去。

「是。」女僕如獲大赧,眉梢微露喜悅之色的快步走出寢室。

「溫歡,開門。」拉了拉反鎖住的浴室木門,當她是在鬧彆扭、使性子,鬼剎和顏悅色的勸着她。

「不要!」聽到他富有磁性的聲音,溫歡硬是將心中湧上的恐慌壓下,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她害怕他會踹門而入,連忙後退至距離浴室木門最遠的地方。

「你躲在浴室里做什麼?快出來!」習慣每個人立刻服從他指示的鬼剎,見她違抗他的命令,他不悅的眯起黑眸,考慮是否要破門而入,捉她出來痛打一頓。

「我……」傷心的淚水止不住的再度滾出眼眶,溫歡吸了吸鼻涕,哽咽得幾乎無法言語。如蚊鈉般輕細的啜泣聲,輕輕的自浴室中飄送出來,隱約可聽見她極力想壓抑住的哭泣聲。

會是他的錯覺嗎?但再仔細聆聽半晌,他一怔,因為她真的躲在裏頭哭。

「溫歡,你在哭嗎?」無論女僕如何誘哄,他怎樣強制命令,她始終不開門就是不開門,莫非她生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

「嗚……」既然被他聽出她在哭,她也不再遏抑的盡情釋放出心中的恐懼,「流……流血了!我快死了!我見不到老爹最後一面了,嗚……」

「你在胡說什麼?快開門!」清晨還看着她像探險般,活潑亂跳的到處翻他的書櫃、衣櫥,怎可能相差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已命在旦夕。

溫歡沒有應聲,只是左抹右擦不停滑落臉頰的淚水。三不五時還用力吸著氣的哽咽著。

「我……」見傷口處又再度流出紅稠的鮮血,她被驀嚇得臉色慘白,倒吸一口氣的馬上揮了條濕毛巾,堵住像破了個大洞般,不停流出血來的傷口。

「溫歡!你到底開不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要踹門了!」斂去慵懶、邪氣的表情,鬼剎動怒的陰沉着臉,恫嚇的對着浴室木門大吼。

天啊!剛才那個恫嚇她,又發火的大吼她的人,會是昨晚輕聲細語誘哄着她入睡的鬼剎嗎?

雖不曉得惹火他的下場會怎樣,但她就是沒有勇氣敢違抗他的命令,何況,就算她硬不出來,他還是有辦法進來捉她的。所以她也不再掙扎,很坦然的面對殘酷的事實。

「咋!」扳開落鎖,她打開浴室木門走出來,不想讓他看見她在哭的低垂著頭,站到他面前。

「你哪兒不舒服?」她無助、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像是一盆冷水,頓時澆熄他滿腔的怒火。

「我……」溫歡極力想壓制住悲傷的情緒,但淚水還是控制不了的流出眼眶,怕他瞧出端倪,她頭是愈垂愈低,殊不知他早由她一聳一聳的雙肩,看出她在哭。

「生病了?」鬼剎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溫柔的拭去她瞼頰上的淚水,牽着她的小手欲將她帶至衣櫥打扮一番時,她卻不肯走。

溫歡不曉得自己是如何受傷,又為什麼看不到傷口,但既然流了那麼多血,應該算是生病吧。

「嗯……」她不確定,猶豫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人都會生病的,不用怕。」她的小臉佈滿驚慌和害怕,鬼剎溫和的露出一抹微笑,試圖安撫她過度惶恐的情緒,「是不是感冒了?頭疼?還是喉嚨痛?現在告祈我,你哪兒不舒服?」

「都……不是,我……肚子痛……」一想到將與老爹天人永隔,溫歡忍不住的又哭了起來,「還流了好多血……擦都擦不完……」

「哪兒?」聽到她受傷流血,鬼剎驚慌的找尋她的傷口,卻發現她瘦小的雙腳上有擦拭過的血漬痕迹,才微愕的怔住幾秒,一道紅血又自她腿間流下。

「我快死了……」看他一臉詫異的表情,溫歡以為自己真的沒救了,揉了揉眼睛,更加傷心的大哭起來。

「胡說!你不會死的!」鬼剎板起臉孔怒斥她的胡言亂語,不經意再掃到她腿間的紅血,頓時英俊的面容出現難為情,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而閉了下雙眼。

「可是……」明明沒有受傷,不曉得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的她,納悶不解的直望着他。

「這是女人都會有的月事。」鬼剎抽取幾張面紙撩拭掉她腿上的血,他拉她往回走進浴室。

「月事?」這個名詞很熟悉,溫歡好像在哪聽過似的,只是一時記不起來。

「你第一次來潮?」鬼剎一點都不覺得尷尬,語氣猶如在談論天氣般的自然。

來潮?溫歡再度困惑的眨眨眼,懵懵懂懂的她,根本就不知這什麼是月事。

早已由她茫然的表情得知答案的鬼剎,沒有喚來女僕伺候她,好為她解說這一切,只命令她待在浴室別亂走動后,便離開寢室一會兒,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小包比方塊酥還要厚的東西。

「拿去。」他將手上的衛生棉遞給她,「先將你的下體先一洗,再將這個墊在褲子內。」

「可是……」溫歡慢吞吞的接過那一小包東西,拆封取出衛生棉,但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直瞪着手中的衛生棉。

「我在外面等你。」將手中一套新衣物擱放在置物架上后,鬼剎轉身就走。

「我……」她有點難以啟齒,但見他又快走出浴室,溫歡顧不了那麼多的拉住他的手,「你……別走,我……不會用。」

「不會用?」鬼剎以為他聽錯了,感到相當錯愕。

「嗯……」她聲如蚊鈉,不敢看他的低垂著頭,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手。

「來吧!」鬼剎輕嘆了口氣,既然已將她當成女兒,他也不再顧忌什麼的向她解說該如何使用衛生棉。

洗滌乾淨下半身,溫歡半垂眼瞼看着他的試范,難為情的羞紅臉,終於有女性知覺的感到一絲尷尬。

「今天是幾號?」就像一般大人在為小孩穿衣眼,解決造成彼此都尷尬的事後,鬼剎動手解開她襯衫的鈕扣。

「十月二十八。」雖然覺得很丟臉,但她還是任由他擺佈。

「記住這個日期。」邊脫她的襯衫,他邊教她如何計算下一次來潮的時間。

「我……知道了。」頭愈垂愈低,幾乎下巴已抵住胸口的溫歡完全沒發現到他神情怪異的直盯着她手臂。

昨晚,氤氮的水蒸氣瀰漫整間浴室,他沒注意到她左手臂有何異樣,而今天,白天光線充足,讓他犀利的雙眸捉到她手臂上有個部位的膚色較淺,像是透氣貼布。

「這是什麼?」他捉住她的左手臂,撕掉貼在她手臂上,與膚色雷同到不易令人發覺、懷疑的貼布。

「是……貼布。」她小心的回道。奇怪了,他都已動手撕掉了,幹麼還來問她是什麼東西,有問題嗎?

「你……」他一雙凌厲如鷹般的黑眸,炯亮的直盯着她的左手臂,「你……你是殷語蝶?」

難掩激動的情緒,鬼剎手指顫抖的撫摸她手臂上一輪他烙印下的齒印。天了我心愿,終於找到她了!

「殷語蝶?不認識。」溫歡小腦袋快速的回想了下,對於這個陌生的名宇,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竟否認她是殷語蝶,鬼剎臉色突然間變陰沉起來,但隨即想到她是姓溫而不是姓殷時,憤怒的恐怖表情才慢慢的恢復平時的冷酷。

「你說溫臣不是你親生的父親?」他怕嚇着她,語氣斬漸變柔和,並放開她而將她帶到置物架前,為她穿上襯衣。

「嗯。」溫歡點了點頭,她像個只有幾歲大的小孩,乖乖的站好讓大人為她穿戴好衣物。

「為何你姓溫?」她左手臂上的齒印證明了她的身分!殷語蝶,然而她卻不願承認,為什麼?從她自然的反應,他看得出來她不是在裝傻。

「被老爹收養當然得跟他姓。」笨,不然她要姓啥名什麼?她沒好氣的答道。

「原姓呢?」牽着她走出浴室,扯了下繩鈴,喚來女僕將用膳地點改在寢室后,鬼剎打開一個如玉手鐲般的金色鋼圈,扣住她的皓腕。

「不曉得,忘了。」她把以前所有的事都忘光了,哪還己得自己的姓氏。

「忘了?」他隱約已猜得出來,她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子,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也對鬼剎這兩個字完全沒印象。

「老爹說我頭部遭到重創,再加上受到嚴重刺激,所以得了失憶症,以至於七年前的事全不記得了。」溫歡把玩著扣在她手腕的細小鋼圈,沒有隱瞞的將老爹告訴她的事全讓他知道。

失去記憶?難怪她不認得他了!任他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原來她被人收養改姓溫。七年前?不就她五歲時?她真的是殷語蝶?錯不了的!她左手臂上的齒印已證實了她的身分。鬼剎再也難抑激動的情緒,他緊緊摟抱住她,不願再鬆手放開她,彷彿害怕她會憑空消失般。

難怪幾乎掀翻台灣,他還是找不到她,原來她失去記憶,被溫臣所收養並改了姓,才會讓他如大海撈針般,找不到她的蹤跡。

天啊!這個惡魔又吃錯什麼葯了?他幹麼摟着她不放?溫歡被抱得可難過極了,她想,如果他再不放手的話,她真的快窒息了。

「喂……」找到一絲空隙呼吸,她連忙大口大口的吸著氣,並掙扎的將他推離些。

「我可以幫你恢復記憶。」鬼剎不再緊摟着她不放,不過手臂卻佔有性的攬住她的腰。

「真的?」能夠找回七年前所失去的記憶,她該是欣喜若狂的,然而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倒有些害怕、畏怯,下意識的拒絕去回想以往的事。

鬼剎思忖,怎麼會這樣?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會讓她恐懼成這樣?而且她似乎遺忘掉一件很重要的事,卻又刻意不去想它,彷彿知道事實的真相是殘酷的,所以她不敢去回憶。

「這個齒印是我烙下的。」手指來回摩娑著似疤般明顯的齒痕,鬼剎不打算喚醒她的記憶,反而轉移她的注意力將話題繞到她手臂上醜陋的傷痕上。

「你咬我?為什麼?」她跟他有深仇大恨嗎?要不然他咬這麼大力做什麼?非得在她白晰光滑的肌膚上,烙印下一輪難看的棕紫色齒印不可。

「等你長大后,再告訴你。」他言下之意,她這一住,將不只十年,而是一輩子。

「我已經夠大了。」沒有一個小孩會承認自己年紀小的,她也不例外。

「在我眼裏,你還是個小孩子。」既已將她納入羽翼保護,他就絕不可能讓她再度受到傷害。

小孩子?只不過小他十歲而已,又小到哪去了?溫歡心裏不平的想,算了,他不說就罷了,她也不希罕,反正齒印烙都烙下了,她能拿他怎麼辦?砍他,還是殺他?不要先被他給宰了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

「這是什麼東西?好難看,我要拿掉。」她將戴着鋼圈的左手抬高至他面前晃了晃,作勢欲拔掉。

「不行!」鬼剎厲聲喝令,捉住她手肘不准她脫下來。

「為什麼?」溫歡抗議,手肘被他捉得很疼,她禁不住痛得皺着小臉。

察覺到自己的手勁太大力,鬼剎鬆手放開她,往一張清朝鐵梨木矮背椅一坐,將如小孩般無理取鬧的她抱到腿上,和顏悅色的輕聲誘哄著安撫她。

「這是權利和地位的象徵。」提起她戴着鋼圈的左手,他轉動着上頭雕刻無數鬼面骷髏頭的圖騰,最後停止在兩眼發青光的鬼王上。

「聽不懂啦!」從沒見過這麼難看又恐怖的東西,她才不要戴,醜死了!

按住她蠕動想跳下他腿去的身子,讓僕人搬來明代黃花梨木方桌擺放在面前,待準備好中國味濃厚的早膳,他端起一碗粥就喂着她吃。

「戴上這個,你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后。所有堡內的僕人都會聽令於你。」看她實在瘦得跟皮包骨沒什麼兩樣,身材更是羸弱嬌小得令人看不出她已經十二歲,於是他又喚來僕人熬來一盅補藥。

「真的?」溫歡停止掙扎的舉動,有點狐疑的望着手腕中的鋼圈。

倘若真如他所言,也未必不是件好東西,反正戴着也不會少一塊肉;而且搞不好還會派上用場,幫助她實行逃脫的計劃。好吧!戴着又不吃虧,雖然這些鬼面骷髏頭看起來有點可怕,她就勉強委屈掛着幾天,等逃出「惡魔島」后,她再想辦法拿下來。

「老爹的傷勢嚴不嚴重?」溫歡再吃了口粥,回瞪着鋼圈上鬼王那邪惡又恐怖的青眼,她打了個冷顫,曲起食指就以指甲摳挖着它的雙眸,打算把它的眼睛挖下來。

哇啊!好痛呀!不小心用力過度一樞,她的指甲差點掀了起來,疼得她輕咬着下唇呻吟半聲。

「有人照顧著。」舀了匙粥再送進她嘴裏,鬼剎沒告訴她,溫臣昨夜一看到鬼冢薰,就像遇到鬼似的連命都不要,甚至忘了她的存在,冒着命喪大海之險,連夜逃出「惡魔島」。

而他堂姊鬼冢薰看見溫臣就猶如捉到逃夫般,溫臣前腳逃,她後腳追,昨夜也跟着離開「惡魔島」。

「我要去看老爹。」沒有確定老爹是否安然無恙,她不放心。

咦?那鬼魅般的青眼怎會如此耀眼的一閃一閃的發出亮光?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拿近他細一瞧,驚愕得睜大眼愣住了。

天啊!是……是綠鑽!跟着老爹行偷盜窯七年了,什麼樣名貴的珠寶鑽石、古董名畫?她都見識過也把玩過,就惟獨沒親眼目睹過這種罕見的綠色鑽石,那真的很漂亮、也很耀眼,當然價格更是昂貴得只能以天價來計算。如果把這鑲玉鑽的鋼圈送給老爹,老爹一定愛不釋手,很高興的。

「用完膳再說。」鬼剎敷衍的再喂她一口粥,根本不打算帶她去見溫臣,因為溫臣已不在島上了。

「那我自己吃。」搶過他手中的碗,溫歡沒有離開他的懷抱,依然坐在他腿上不肯下來。

「吃慢點,小心別噎著了。」雙腿仍舊讓她當軟墊坐着,見她狼吞虎咽,怕她消化不良,鬼剎又搶過她小手中的碗。

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她上癮般的窩在他胸膛前,乖乖張嘴的讓他餵食她吃粥。她邊吃,眼睛邊滴溜溜的轉,意外發現寢室內所有的佈置全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石牆上掛着有宋人春江閑眺圖、明朝祝枝山的草書和陶欽酒詩冊,以及清朝鄭板橋題李方膺梅花捲部分,桌上擺設的則有春秋晚期的玉龍,戰國時代的玉璜,以及宋朝龍泉雙魚盤,就連她現在正在食用的膳具,也都是明、清時期名貴的器皿,而昨晚睡的那張床,也不例外的是十七世紀的黃花梨木床。

這真的是一個組合很奇怪的建築。從外觀而言,是仿歐式的古堡,然而裏頭的男佣、女僕全是日式的打扮,只除了他例外,而更奇怪的是,他寢室的傢具、擺設則充滿了濃厚的中國味道。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混合歐、日、中三國風格的感覺,總認為就像是將正方形、三角形和圓形放在一起那般的不搭調。

如同他的人,雖未看過他陰狠起來冷血的一面,也未見識過他手段兇殘置對方於死地的冷酷行事風格,但單就從他溫柔對待她的舉止;和細心呵護她、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這一點看來,她就被他判若兩人的轉變和態度給搞胡塗了,完全不會將現在的他,和人們口中殘酷的惡魔重疊聯想在一起。

「你一點都不恐怖。」她想起除了昨晚惡劣的恫嚇、捉弄她一下外,他的行為也不會多麼的殘酷,且表情也不會可怕到哪裏去。

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根本不像外頭謠傳得那樣駭人,反倒像個和藹可親的慈父,又更像個玩世不恭、狂傲不羈的浪子。無論她橫看、豎看,他就是不像外界所形容的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惡魔。

「當然。」他的溫和柔情只針對她一個人。見她卸下防備,不再有所戒心,也不再對他感到害粕,他眼底湧現出更多的憐愛,只可惜她背對着他,並沒看見。

「這是什麼?」棒着他端在她小手中的一盅葯汁,聞到難以入鼻的味道,溫歡立刻皺起小臉。

「補藥。能幫助改變你體質,將你養胖,對你身體有補益的葯汁。」拿起調羹舀起一湯匙,先試喝了口,覺得溫度不燙不冷剛剛好,他催促着她,「快喝。」

「可是……」她不是沒喝過補藥,只是這盅湯汁草藥未太濃了,而且熬出來的湯汁也黑得嚇人,光是看到如墨汁般又深黑、又濃稠的葯湯,她就沒胃口了。

「良藥苦口。」扳過她的身子,讓她與他成九十度坐着,鬼剎輕聲誘哄著。

「我又沒生病……」還有一絲希望,溫歡做最後的掙扎,依然不肯喝。

「再不喝,我就喂你!」見她拖延著時間,遲遲就是不動手,鬼剎表情嚴肅的厲聲恫嚇着她。

生氣了?溫歡怕惡的偷覷了下他慍怒的表情,分不清他陰沉的臉色,到底威脅的成分有多少,但聽得出他的語氣是認真的,她這才終於放棄掙扎。

「嗚……好啦!好啦!喝就喝嘛!」她委屈的嘟著嘴,皺着眉頭,慢慢的舀起一湯匙葯汁送進嘴裏,「好苦!」

「再苦也要喝完。」接過僕人遞上的乾淨白絹布,鬼剎的聲音是嚴厲的,但舉止卻是溫柔的擦拭她嘴角的殘汁。

再舀起第二湯匙葯汁,她含在口裏,沒有咽下喉嚨去。

「吞下去!」他知道葯苦,但為了她身體好,他還打算往後她的膳食全改以葯膳進補。

兩道犀利的光線投射過來,在他炯亮的黑眸逼視之下,溫歡乖乖的咽下苦到想反胃的葯汁。

「我可不可以……不要喝了。」她搬出應付老爹的那一套,目光哀戚、可憐兮兮的瞅着他。

「不行!」鬼剎堅定的語氣是不容置疑,態度更是強硬的要她立刻喝光。

哎……她為什麼會這麼倒霉?又為什麼會落難到這個鬼地方來?還落進他手中,任他擺佈,連不喝這苦得要命的補藥也不行,有沒有天理啊?她哀怨的想着。

「鬼剎。」舀起一湯匙葯汁,再放下去,不停攪拌著,卻沒意思要喝的她輕喊他的名字,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嗯?」誤以為她會冷,鬼剎摟緊她。

「我覺得……鬼剎這兩個字很熟悉,我好像有點印象。」模糊的記憶就像雪花般片片飄過她腦海,雖捕捉到閃過的蹤影,卻拼湊組合不起來,「不過,聽到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雞皮疙瘩。喏,你看……」

為了表示自己不是在誇大其辭,她放下手中那一盅湯藥,將起雞皮疙瘩的雙臂抬高至他面前,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騙你吧!你看,都起一粒一粒的。」她沒注意到他鐵青難看的臉色,想不透的微偏著頭,整個心思全縈繞在為什麼一聽到他的名字,她就會毛骨悚然這問題上。

「我看到了!」字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迸出來的,然他嘴角卻掛着一抹完全與臉上陰沉表情不搭調的詭異邪笑,「現在!將葯給我喝完!」

她腦袋瓜子在想什麼,他會不知道嗎?但這不是重點,最令他氣憤的是,他真的有那麼恐怖?恐怖到光是沂到他的名字,她就會渾身打哆嗦、寒毛直豎?

失去記憶的她,潛意識還是認為他是可怕的、危險的是讓她恢復記憶,想起以前的事,她不就更是視他為毒蛇猛獸、逃之夭夭的躲得他遠遠的,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讓她恢復記憶,只對他有害而無利。她還是保持原狀好,至少潛意識害怕他,但卻不會排斥他的親近,心有了深層認知,鬼剎決定不將她的身世告訴她。

呃?溫歡愣了愣,訝異的眨了眨眼,沒想到計劃還是失敗了。他可真精明啊!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論是想欺瞞謊騙他。如此說來,她逃脫的機率不就幾乎等於零了?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她吧?

不行!就算他再怎麼精明厲害,她還是得想辦法救老爹逃出這「惡魔島」,即使被捉的可能性非常大,她也要賭一賭。

再說,才住一晚而已,她就快受不了了。他彷彿害怕她會憑空消失般,看她可看得緊了,就差沒拿條繩子將她縛在他身邊,而且還餐餐伺候她喝苦得要命的補藥,不喝還不行,他會小人的先利誘,利誘不成,他就擺出惡魔面孔,威脅加恫嚇再加警告的逼迫她喝。

嗚……她怎麼會這麼可憐!小住幾天,她勉強還捱得住煎熬,可是要她長久住下去,她是不怕被喂成大胖豬,就怕會喝葯喝到發瘋。

嗚……在惡魔的淫威之下,她不得不屈服。乖乖的再端起被她推得老遠的那一盅補品,她皺着小臉瞪着盅中如墨汁般黑的湯藥,屏住氣,她逼迫自己一口氣飲光它。

好苦啊!溫歡咽下最後一滴難以入喉的葯汁,更加堅定她離開的決心。她再也不要住在這了!她對天發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救老爹逃出去,永遠不要再見到這個只會逼她喝葯的可惡惡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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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鬼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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