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裴冷簫默默的看着對面那條華美得近乎可笑的船,他也知道迎娶的時間就要到了,可是他一點準備的意思都沒有。

他的船兩天前就等在長江口了,聽探子來報那麒玉公主在京城連宴了三天三夜,雖比不得前些年幾位公主出嫁時的風光,可也將錢花得像流水一般;如果說這就是簡單的婚禮,那他可不知一旦隆重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並不是裴冷簫心疼這些錢,就算麒玉公主高興再多花多少錢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他原本就無娶妻之心,而且就算要娶也不會娶這種女人。

「大哥,你真的要娶麒玉公主為妻?」

裴冷築對坐在裴冷簫的面前,他看裴冷簫自從那麒玉公主的船兒接近之後就不動也不說一句話,不禁打破沉寂地說。

裴冷簫只是略略點了一個頭,臉上仍是毫無神色,好像冷築的問題一點也不干他的事,他只是回答他的問題而盡責的點個頭。

裴冷築是見慣了他大哥這種無動於衷的臉色,但是一想到他大哥要娶的那個女人,他就不得不佩服他大哥這種自製的本事;若換做是他被逼得娶那種人盡可夫的女人,他就算不一頭撞死,至少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可是那麒玉公主的名聲雖大,但唯一好聽的就是她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冷築客氣的不說出太難聽的話,其實說穿了,那個麒玉公主根本就是一個放蕩女子。

這會兒裴冷簫倒真箇出了聲,只見他看了冷築一眼,淡淡的說了句:「那偌大皇城裏,大概就只有樑柱上的石雕是乾淨的。」

冷築對冷簫的話點了點頭。其實冷簫這句話雖然毒卻也不過分,自從武后之後,唐朝宮中的風氣早就淫放,自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公主又有幾個是真正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呢?

前些日子他觀星象時就知道大哥紅鸞已動,而卦象又不明,心中早已暗暗不安,直到收到大哥修書讓他準備合歡、嘉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綿絮、長命縷、乾漆等婚禮怕納采連同各式聘禮、聘金送至京城時,他心中就有數了;雖然後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他仍不認為這是一椿好姻緣。

想他裴家當年會遭滅門之禍,也就是因為父親看不慣武后的的淫亂而上朝參了一本,沒想到就此惹來殺身之禍,所以大哥只好帶他們四處逃亡,並立下絕不當朝為官的誓言,如今要他娶一個他最恨的皇門之女……

「有必要答應這門親事嗎?是不是欽犯之身我們早就不在乎,這年頭殺人放火的達官貴族多的是,比較之下我們這欽犯還當得清白些。」

冷築希望能打消他大哥對這門親事的主意,因為他實在不能想像麒玉公主到冷竹島上會鬧出多少風波,而且他大哥這一輩子也過得太辛苦了,他實在不希望他大哥的下半輩子全毀在那種女人的手中。

而麒玉公主絕對有那個能力讓一個男人一輩子過得很難過。

「任雙親的骨灰流落在外?」

裴冷簫的聲音仍是不變的冷漠,但是心細如冷築卻一眼就看出他在提到雙親骨灰時的痛苦;因為太久沒看過大哥的臉上有任何一絲其他的神情,此時此刻窺得那一絲情緒更令冷築撼動。

「大哥,是我們對不起你,你辛苦了這麼久,把我們一手帶大,現在又要你去娶那樣的女人,那是會毀了你一輩子的,我想就算爹娘地下有知,他們也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趁現在一切都還沒有成定局之前,不如就推了這婚事吧!」

「別再說了!」裴冷簫一揚手,打斷冷築的話,然後端起桌上的一杯酒轉身面對窗外默默的一口飲盡。

冷築怎會不明白他大哥的意思,他知道他大哥一向下了決定的事是絕不會輕言更改的,此刻更多說也無用,於是他也只好噤了口,不再發一語的默默陪着他。

突然聽得窗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快來人哪!」

冷築和冷簫急急起身奔向外頭,遠遠的在一片囂亂中,看見麒玉公主的身影就這樣幾番掙扎的沒入水中。雖然冷築私心認為這麒玉公主還是這樣去了乾淨些,但是見死不救不是他裴家人所為之事,而且大哥已率先跳入水中救人,他也只好義不容辭的跟着跳了下去。

反正姻緣這種事是三生石上早寫定的,這不也就是當初他觀星象的結果嗎?

由於冷竹島四周環海,這些年來裴冷簫就練就了一身識水性的功夫,所以當其他的人都只能在水面上打打撈撈的時候,他和冷築兩個人早就潛下水底往麒玉公主的身邊靠了過去,當他正一把抓住麒玉公主的衣帶時,突然他身上的琉玉發出一道強大的光芒,刺得他和冷築兩個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和冷築只能互相對望一眼,無言的傳遞心中的疑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西元一九九五年

因為這一次的旅遊性質是屬於半自助式的,所以各個旅遊點可以由杏兒自己選擇,而她從很久以前就常聽人形容長江沿岸風景之美,所以她便選擇由長江上游沿途一直向下遊覽。

萬里長江果然處處皆如畫,三峽的重嚴疊嶂,隱天蔽日,一瀉千里,真箇是亂石崩雲,驚濤駭浪,捲起千堆雪。漸漸的愈到下游江面就愈寬,看那江水一路東去的霸氣,讓人不禁為古人所語之「大江東去浪淘盡」暗暗心折,而在胸中升起「千古風流人物逝去」的獨愴然的氣概。

江杏兒一路游來把整個江南的景色盡收眼底,不知不覺這趟意外的假期也將到了歸期。一路行行復行行地來到長江口,江面已經變得很廣,從這岸一眼還看不到對岸,難怪連海輪都可以駛進來;這要是掉了下去,大概也沒得找人了吧!

她環顧一下這個臨江的黃昏市集,許許多多的小販繞着遊客身邊來來去去,看來都是想乘此機會發一筆觀光財的。

突然蹲坐角落的一個小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小女孩並不像其他的小販一樣大肆的叫賣,她只是靜靜的坐着,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杏兒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綁了兩根又粗又大麻花辮的小女孩,就是讓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或許她是該買一些紀念品回去,於是她舉步走向那個女孩子。等她走近時才發現,那個女孩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麼小,大概也有十七、八歲了;只是她看着她時臉上露出的笑容,是那麼的「乾淨」。

是的,只有乾淨這兩個字可以形容,是那種彷彿不沾塵世的無邪,這讓杏兒當下就喜歡上她。

「你好,要看些什麼嗎?」

女孩的聲音一如她的笑那樣的清亮,於是杏兒也回了她一個微笑。「你賣些什麼呢?」

「我有許多的戒指和項練,都是做為紀念的好東西,看看有沒有你合意的,如果有的話,我算你七折,就算交個朋友好了。」

「這怎麼好意思!」杏兒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但她忽然聽到了一聲類似「Jump」的奇怪聲音,和那個女孩子有些不悅的神色。

「你說了什麼嗎?」杏兒疑惑的問,難道自己做了什麼讓這個女孩不高興的事嗎?

「沒什麼!」那個女孩趕緊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叫瑩攏不知怎麼的我就是喜歡你,算你七折是應該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謝謝你了!對了!我叫江杏兒。」

「好!那我就叫你杏兒姐姐了,你有沒有看中什麼東西啊?」

「我先看看……」

杏兒天生就嬌小,量身高時即拼了命的抬頭也搭不上一百六十公分,加上現在小孩子的發育又特別好,所以長到這麼大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能過過姐姐的癮,如今有人叫她一聲姐姐,她感覺上真好像一下子高了一截似的。

杏兒看了一看瑩旅媲暗畝西,一下子她的眼光被一個像是水晶的戒指給吸引住了,那個戒指像是有魔力一般的讓她不自覺的輕碰了一下,突然那個戒指似乎泛起一層藍綠的光芒,但是一下又恢復成了透明,快得讓杏兒以為是她看錯了。

此時,一聲和剛剛相同的「Jump」怪聲又突然出現,嚇了正着迷在戒指迷咒中的杏兒一跳,「什麼?」她抬起頭對上了瑩碌拇笱劬Α

「杏兒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璃戒?」

「它的名字叫璃戒?好美的名字。」

「嗯!這個戒指還有一個很美的傳說,據說它和一塊名為琉玉的冷玉本是一對,如果將它們同時浸在冰魄水中,不管它們之間相隔多遠,都會再次相會的。」

「琉玉現在在哪兒呢?冰魄水又是什麼東西?」杏兒愛不釋手的輕碰著那個戒指。

「我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你這麼喜歡的話,我就把這璃戒送你好了。」

「這怎麼可以!」杏兒連忙拒絕。

「你讓我叫你一聲杏兒姐姐,這算我這個做妹妹的一點心意。」瑩綠鶥鸕乃怠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雖然這個戒指教杏兒心動,但是她仍是有些遲疑。

「這沒什麼,只是你可別對我生氣哦!」

「對你生氣?」杏兒有些摸不著頭緒。

「沒什麼啦!杏兒姐姐,我幫你戴上這個璃戒。」說着便幫杏兒套上了璃戒,「你看,多適合你呢!」

「謝謝你!」

「不用謝了!記得我叫瑩屢叮

她收拾好了東西向杏兒揮揮手,丟下了一句話轉身就走,隱隱約約的杏兒好像又聽到了剛剛那個奇怪的聲音。

大概是她太神經過敏了吧!杏兒聳聳肩想。

抬頭看看天空,今天已是十五了吧!那天際的一輪清月是如此的皎潔,冷冷的倒映在江中;難怪古人總愛用冰清玉潔來形容月兒,如果真有冰魄水的話,那麼這一彎明月落江的水面就稱得上是冰魄水了,不是嗎?想到這裏,杏兒不禁對自己的思緒翻翻白眼,她大概是昏了頭,竟然認真的去想剛剛瑩碌幕埃這種傳說大多是人編出來好玩的嘛,自然好端端的怎麼跟着瞎起鬧呢?

她再深深的看了江面一眼便要轉身走回下榻的飯店,但是水中的一個動靜讓她停下了腳步,那好像是一個女人在其中浮浮沉沉,看來就要溺水了。她再看一眼四周,但是鬧烘烘的人群似乎沒有人發現,如果她再不救人的話就來不及了。

於是杏兒便向人群大喊了一聲,也不管其他的人有沒有聽見便跳入江中,奮力的游向那個溺水的女人。當她接近時她被自己所看到的嚇了一跳,因為那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有夠怪異,而且她的臉……她的臉好熟悉……不過沒有時間讓杏兒沉思了,因為這一刻是救人要緊,於是她伸手抓住那個女人的手。

突然一道光由杏兒手中的璃戒射了出來,杏兒突然想起那個女人的臉,竟然跟她每天在鏡中看到的臉完全一樣!

一陣昏眩帶着黑暗向她壓了過來,然後杏兒就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唐開元年間冷竹島

裴冷簫冷冷的打量正昏睡在床上的麒玉公主。自從他把她救上來之後已經過了兩天,其實麒玉公主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大夫認為她可能是驚嚇過度故而開了一貼能讓她好好休息的葯,而趁她昏睡的這當兒,他們就動身搭船回到了冷竹島。

其實裴冷簫曾經見過麒玉公主幾次面,印象中她只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看了一點的公主罷了,而在他心中的公主都是那種碰不得的女人;但是不知怎麼的,自從他抱她上岸的那一剎那,他心中彷彿是被觸動了什麼似的閃過一股奇異的感受。

他甚至為她的昏迷感到驚心……

這個想法讓冷簫心中一凜,當下手中的酒濺出了少許。不會的,他只是因為她是公主而憂心,畢竟她是李隆基的妹妹,而冷竹島現在沒有必要和朝廷撕破臉。想到這裏,裴冷簫又恢復了以往的面無表情。

「這裏是哪裏?」杏兒醒來的第一句話直覺的就問。

她打量四周的擺設,四面的牆壁是黑色的檀木並雕上栩栩如生的花鳥草獸,還有琴劍瓶爐皆貼在牆上。錦籠紗罩,金彩珠光,連地板上都鋪了一層碧綠還鑿上了花紋,接着她又看見那個她生平僅見的大酷哥;他臉上的那份冷意像有人欠了他幾億似的,而且最好笑的是,那個人穿得活像在演古裝一樣。

「喂!你說說話啊!如果這是什麼不入流的玩笑的話。」見他一言不發,杏兒倒是有些不高興了。

「麒玉公主,我們一次把話說清楚……」

「什麼麒玉公主?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杏兒急急地打斷他的話。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只要你不太過分,相信你在冷竹島上的生活不會比宮中差;而我事先聲明一點,如果你傷害了這裏的一草一木,我可是不會輕易放了你的,即使你的哥哥是當今皇上也一樣。」裴冷簫不理她的話,逕自說了下去。

杏兒簡直是有點着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雖然她承認這個男人長得不是普通的好看,但是生在媒體發達的年代,即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樣的帥哥都還是可以常常見到,可是她就從來沒有看過人這樣講話的,活像是肚子裝了錄音帶的冰雕,即使說的話中帶着威脅,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分改變。

「威脅!」杏兒想,「等等!他剛剛說的是哪一國的語言哪!冷竹島、宮中、皇上……他在演哪一處戲碼呀?他以為他穿得這麼奇怪就可以講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話嗎?」

「先關心你自己的穿着再說別人吧!」

杏兒直到那個男人說了這句話,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大驚之下把心中的話全都說出了口。她有些疑惑的往自己身上一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只差點沒讓她找鏟子挖洞好把自己埋起來。因為她身上竟然只有一件薄薄的……肚兜?不過現在不是疑惑的時候,因為她幾乎露出了大半雪白的肩和若隱若現的……杏兒急急的將薄被往身上拉。

「你不用裝了,你麒玉公主的名聲可比得上平康里(唐朝散妓所居住的地方)的花魁。雖然你我已算完婚,但我可沒有興趣碰你一下。」

裴冷簫說起這些話來仍是不冷不勢,但是他自己卻明白,在窺見她那一方玉肌的那一刻,心中湧起的那一股翻動絕不是厭惡。

「喂!你搞清楚一點好不好,我不是什麼麒玉公主,你認錯人了,而且……」

杏兒本來對自己差一點被人看光已是羞惱不已,這會兒又聽他講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更是氣得快冒煙。她怒氣沖沖的急急出口澄清,但是那個男人壓根就不給她機會。

「你想玩什麼花樣?雖然我對你沒什麼意思,但你這張號稱皇城第一名花的臉我會認錯嗎?」裴冷簫冷冷的丟下這一句話後轉身就走。

「喂!你給我站住!」

杏兒沒想到那個人就這樣走了,她急急的大喊,但是那個人簡直不當她是一回事,連腳步都沒有稍緩半分,隨即出了房門。

「天!這是怎麼一回事?」杏兒泄氣的仰天大叫了一聲,順便出出那一口被剛剛那個男人挑起的怒氣。

「杏兒姐姐!杏兒姐姐!」

床邊一陣熟悉的呼喊讓杏兒迅速的回過頭,她看到了那個她在長江口遇見的女孩。「瑩攏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兒又是哪裏?」

「我不知道這兒是哪裏。」瑩濾仕始紓地理一向是她最弱的一環。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兒好像是叫冷竹島吧!」

「這我也知道,剛剛那個人就講過了,只是這裏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這兒的人穿得奇奇怪怪,講話又顛顛倒倒的,我不會是來到了神經病院了吧?!」

「不會呀!根據書上所寫的,唐朝的人是穿這種服裝沒錯呀!」瑩亂苫蟮乃擔難道是書上寫錯了?

「唐朝?這是什麼怪名字?Pub的?飯店的?還是最新的休閑中心?難怪他們穿得這麼奇怪,那是制服嗎?」杏兒自圓其說的想出這一套合理的說詞,這麼一思定,她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不是啦!是唐代,就是有皇帝的那個唐代啦!」瑩錄奔鋇乃怠

「是呀!剛剛還有人沖着我叫公主……他們不會是做『黑』的吧!」杏兒想起報章雜誌上的那種「公主」。

「黑的?」這下換成瑩綠不懂了。

「就是那種有顏色的嘛!」

「有顏色的?」

瑩賂疑惑。她看看四周又看看江杏兒。突然隱身的JJ用心電感應跟她說了一句:「你就直接跟她說這裏是西元七一三年,換句他們人類的說法就是第八世紀,不就得了?」

「你說什麼?」杏兒聽不見JJ和瑩碌畝曰埃但是她又聽到早先她聽到的那種怪聲音。

「我是說,這裏是西元七一三年。」

「哈!你開玩笑。」杏兒不以為意的揮揮手,但是她在接觸到瑩氯險嫻納袂槭保手便停在半空中,「你是在開玩笑是吧?」這一次杏兒的口氣帶了許多的不確定。

「不是!」她老實的搖搖頭。

這會兒換成杏兒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雖然她在一些奇聞搜異中也常常聽到有人掉入時光隧道中,但是一旦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仍是教她無法置信。

「這不可能,如果這是唐朝,那你又是怎麼來的?」

「我是跟着璃戒來的。」

「璃戒?」杏兒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瑩攏她記起她昏迷前曾看到戒指發出不尋常的光。「你到底是什麼人?這個戒指又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人,我是精靈,至於那個戒指我早就講過了。」她老實的回答。

「精靈?你是說那種有翅膀的?」杏兒好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瑩碌愕閫罰然後一揮手她的背後出現了一雙薄如蟬翼近透明的翅膀,和一隻上下飄動的七彩毛球,而且那團毛球還有兩個大眼睛,並不時的發出杏兒早先聽到的那個怪聲。

「為什麼把我送到這裏來?」

「不是我,我曾說過,如果璃戒和琉玉一同浸入冰魄水中,不管它們隔得再遠,它們一定會再相會的。」

「你是說……可是我並沒有……」杏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突然想到那天在長江口觀月所想的念頭。「難道滿月下的水就是冰魄水?」

「嗯!而剛剛的那個男人身上就有那塊琉玉,所以當你們兩個人一起跳入水中救人的時候,璃戒就將你拉到了他的身邊!」

「那麼是真有麒玉公主這個人了,難道那一天我要救的就是麒玉公主?」難怪那個男人會將她當成麒玉公主了,因為她依稀記得自己在當時也曾為了那熟悉的臉而大吃一驚;難怪她感到熟悉,那根本就是她每天在鏡中看到的自己嘛!

「那麒玉公主人呢?她不會跑到二十世紀了吧!」

「在你們交錯的時候,你跟她身上的衣物也交換過了,所以二十世紀的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你說她死了?!」

雖然杏兒並不認識麒玉公主,但是一聽到那個跟她有着相同面孔的人死了,仍教她難過,而且如果不是璃戒的話,或許那個男人就能救得了真正的麒玉公主。

「這不關你的事,就算你沒有來這裏,她還是會死。」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杏兒突然住了口,「她」是精靈,會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有沒有辦法把我送回二十世紀?」杏兒存着希望問,但是瑩碌囊⊥啡盟的心一下子降到谷底。

「難道你要我留在這個沒有電視機、沒有漢堡、沒有可樂、沒有電話……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就這樣過一輩子!」想着杏兒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唔!有一個辦法。」瑩亂Я艘下唇說。

「什麼辦法?」一聽到有辦法讓杏兒急急的追問。

「如果你能借到琉玉,並在月圓的時候再一次的一同放入冰魄水中,璃戒便能帶你回到原來的地方。」

「你早說嘛!既然可以回去的話,那我也就不用那麼緊張,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可是璃戒一旦和琉玉相會就會在三個月內自動消失,你一定要在三個月內拿到琉玉才行。」瑩濾低昃禿湍歉銎卟實拿球像來時那麼突然的消失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要怎麼呢?」杏兒急急的喊。

瑩略緹筒患了身影,但是空蕩蕩的房中傳來了一句話:「在你拿到琉玉的時候,我會再來的。」

03

「該死!這個鬼地方就不能小一點嗎?」

當杏兒第三次從這迷宮似的後花園繞回原點時,她喪氣的顧不得淑女風度,一屁股坐在花園的欄桿上,還撩起那寬得可以嚇死人的袖子抹去臉上的汗水。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精靈不見了之後,她當下決定去找那個酷得可以當冷凍庫的男人「商借」一下他的琉玉;反正只是借一下,他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吧!而且她還在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盤,如果順利的話,她還可以在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古代玩上一玩再回去,反正她有長長的三個月可以玩,不是嗎?

要她長住在這個沒有現代文明的地方,對她這種「文明」人來講簡直是要她的命,但是,如果能夠在這種沒有文明污染的地方,度個前所未有的假,那她可是一點也不反對。不過她似乎把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因為光計劃中的第一步去找剛剛那個男人借琉玉,就讓她在這個花園中迷路了將近二十分鐘,看來她得要找個人問路,否則別說借玉了,三個月她也找不到路出去。

「喂!你等一等!」

杏兒眼尖的看見一個身着粉紅襦襖,端著一個拖盤,看似丫環的小姑娘,從迴廊走了過來,她連忙從欄桿上跳了下來出聲堵住她。

那丫環從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會這樣跳下來的。等她凝神一瞧,發現在她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方入門的裴大夫人,嚇得她整個人就這樣跪了下去。她曾聽下人們之間的傳言,說他們新來的夫人可是金枝玉葉之身,而且喜怒無常;這會兒突然出聲喚她,說不定是自己哪兒礙著了她的眼。

「夫人不知有何吩咐?」那口氣已是帶着懼意。

杏兒被那個丫環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她急急的拉起那個丫環,但丫環仍是拚命的低着頭跪在地上。

「你起來呀!我不過是想問你路罷了。」杏兒莫名其妙的說,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了,竟然可以讓人怕成這個樣子。

「夫人不是因為芽兒做錯了事嗎?」這時芽兒才稍稍的敢把頭抬了起來,但她看清楚了杏兒的樣子之後,一下子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不過杏兒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我只是讓你帶我去找……」杏兒突然想起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但她記得那個男人好像說他是麒玉公主的丈夫。「……找我丈夫。」權宜之計,借一下這個稱謂好了。

「夫人是要找主人?」

「嗯!你說是就是。」誰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這裏的主人。

「就這樣去?!」

杏兒奇怪的看着芽兒一臉不知所措的神情,她看一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呀!「不可以嗎?」

「不!不!芽兒不敢說不可以,夫人請隨我來。」芽兒將杏兒疑惑的問句想成了不悅的回答,她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質問這個公主夫人的行動。

於是杏兒就跟着芽兒從後花園的長廊繞過中庭,來到了一個類似書房的地方,杏兒一抬頭就看見上面有一方匾額提了「落霞齋」三個大字,雖然杏兒對書法懂得不多,但是她也看得出這個提字者筆鋒之蒼勁。

「這匾額是主人提寫的。」芽兒順着杏兒的眼光說。

哦?看來那個男人並不是一塊冷冰冰的冰塊而已,能寫得出這一手好字,想必在書法上曾下過極大的功夫;想起自己那一手被老江逼了幾年才只是能看的破毛筆字,杏兒覺得自己是該佩服他的。

當然,在他願意將琉玉借她的時候,她會很不吝嗇的稱讚他幾句的。

「你說他在這裏面?」

「是的,他和二主人在是裏面下棋,剛剛我才替他們送過茶。」

「對不起!麻煩你還要走這麼一趟,謝謝了。」杏兒向芽兒道過謝后便推門進了去,留下芽兒因為杏兒的話而瞪大了眼睛。

她是不是昏了頭,竟然聽到公主夫人為了這種事跟她道謝?!等她回去講給其他人聽,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的。

冷築略微遲疑的看着冷簫以一招聲東擊西的方式用拐子馬吃掉他的炮,照這個情形看起來他大概再兩、三步就要被將軍了。以他「笑面諸葛」的名號來說,像這種佈局的遊戲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種輕而易舉的東西,他雖然不敢自稱是頂尖的高手,但是放眼天下已難有人能敵其手,除了他大哥之外。

人家說下棋最忌心浮氣躁,像他大哥這種冷漠的個性,四周沒結冰就算好事了,哪來的心可浮、氣可躁?無怪乎他和大哥對奕的結果幾乎全部殺羽而歸。

門外突然出現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聽那似乎是剛剛送茶來的丫環和……冷築皺了一下眉頭去想那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靈光一動,看來他剛入門的大嫂親自移駕過來了,不知大哥會有什麼反應?於是他看了坐在他對面的冷簫一眼。

他知道以他大哥的身手不可能不知道門外正要進來的是麒玉公主,但是他大哥仍是無動於衷的坐着,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改變半分;面對這樣舉動的裴冷簫,冷築也只能跟着大哥視若無睹的繼續下棋。

杏兒一推開門就發現廳中有兩個相似的身形在下棋,一個是她剛剛曾見過的男子,另一個想來就是他的弟弟了。即使剛才那個帶她來的丫環不說,杏兒一樣能夠輕易看出他們之間的相似點,同樣俊逸的身形、同樣的傲然氣勢,所不同的只是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似乎更為結實,臉上亦少了另一位男子的那種書卷氣和溫和的表情。

她舉步走向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是那兩個人不是聾了就是下棋下死人了,瞧她這樣一路乒乒乓乓的像開山機般沖了進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抬頭看她一眼。

其實瞧杏兒小小的一個人可也不傻,這房中的兩個人擺明了就是故意不當她是一回事。如果今日不是杏兒有求於他的話,打死她,她也不會多看這種死魚臉一眼。人生已經有太多的苦難了,如果還要老是對着一個像是被人倒了會錢的臭臉的話,那人生豈不太沒趣?

可是他們現在當她是石頭,如果不先引起他們的注意力的話,那她還談借什麼琉玉呀?於是杏兒舉步靠了過去。

「喂!」

杏兒輕喚了一聲,仍沒有人理她。

「喂!」

她這次加大了點聲音,但是那兩個人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下可把杏兒給惹火了,別看杏兒個兒小小的,她一發起脾氣來可是不好惹的,否則依她這種「尺寸」,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怎麼能當那一群頑劣小子的孩子王呢?

「喂!」

這一次杏兒可是用盡了她吃奶的力氣在他們耳邊吼出來的,要普通人早被她嚇得跌在地上了,但是除了那個看來較溫和的男子眼中出現一絲一閃而過的驚訝之外,另外那個死魚臉的竟然沒事似的伸手用炮吃掉了馬,並淡淡的說了一聲:

「將軍。」

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呀,她站在這裏喊了半天,他卻只顧著下他的棋,一股怒氣衝上了她的心頭。

好!你喜歡下棋,那本姑娘就陪你玩玩。

主意即定,她走到那個看來快要棄甲投降的冷築身邊,細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抓起冷築原本在一旁的車吃了冷簫正威脅冷築將軍的馬。「平車吃馬、將軍抽車。」杏兒得意的說。

老江以前可是下象棋的好手,前此年他卧病在床,杏兒怕他無聊,只要有空就陪他過招;加上杏兒本來就聰明,她的棋藝早青出於藍。

雖然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如果不是他們先做得太過分,她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冷築冷眼旁觀也看出這招「平車吃馬、將軍抽車」委實下得太險,但是卻能險中取勝,反將大哥一軍,看來這麒玉公主竟也是深藏不露的好手,只是這麒玉公主穿成這樣也敢出門,而且一點也不像公主該有的風範叫得這麼大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這一招倒真的讓裴冷簫正眼瞧了她一眼,當他看清楚麒玉公主的裝扮之後便蹙了一下眉頭。

「我倒不知道現在在宮中流行女子不梳髻就出房門。」他的口氣彷彿杏兒是從垃圾堆里爬出來似的。

杏兒疑惑的看着自己,哈!那個男人竟敢批評她那一頭長至腰際,人人見了都說她可以去拍美髮廣告的秀髮,心中當下老大不高興的回了一句:「你不看看你自己,在我們那年代,女人頭髮都沒你的長。」

裴冷簫沒心情和麒玉公主多說廢話,他本就打定主意娶了這個麒玉公主就將她放在一旁,就當被人硬塞了個不能丟又占空間的無用玩意兒,所以她高興做什麼只要不礙著了他,他才不想管。

當下他就冷冷的問:「你要做什麼?」

「我要借你身上的琉玉。」他問得直接,杏兒也老實不客氣的回答。

「你要琉玉做什麼?」

裴冷簫伸手摸出懷中那一方近乎透明卻又泛著五彩異色的琉玉,這是他三歲的時候有一個高人送給他的,說他和這一方寶玉有段奇緣,並告訴他要好好保存不可離身,因為這琉玉能幫他逢凶化吉。而這一塊玉也真的伴着他度過了許多的大風大浪,現在乍聽麒玉公主竟要這一塊玉倒教他有些不解。

杏兒看着他手中的那塊琉玉不覺的吞了吞口水,那可是她回二十世紀的車費呢!她幾乎伸手想去摸它一下,但是裴冷簫似乎也看到她不尋常的渴望凝視,當下又把它放回了懷中。

「喂……」那是我的車票!杏兒在心中暗暗抗議。

「麒玉公主,把你的來意說清楚。」裴冷簫用一種讓人看了,在這六月天裏熱汗都會變成冷汗的聲音說。

杏兒原先還怒氣沖沖的,但是被裴冷簫這麼一瞪,當下心漏跳了幾拍,連講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喂……我知道我說出你們一定會認為我神智不正常,可是這是真的,我一點問題也沒有,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連我到現在也都還是很莫名其妙。你們可能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是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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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時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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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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