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五一節的奇迹推銷

「媽，今晚我們新同事聚會，要到很晚，明天大學的室友約好了去玩，去年畢業的時候就約好了的，不能失約！五一我就不回來了，你跟老爸開心點哦……恩，知道知道，拜拜！恩，拜了……」

「佳敏，對，我是雲之凡。我老媽硬逼着我陪她去旅遊。對啊，我老爸單位放不出假，就是就是……我就說老同學難得相聚的……就嗯對的對的……」

「王潔啊，我――雲之凡。真的太不好意思了，這個五一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對啊對啊，有一個還是從日本趕回來的。不去不行，是嘛是嘛……新同事本來就該聚聚聯絡聯絡感情的……千萬別，你們玩你們的。回頭我補請一頓……好的好的，你們也開心……」

……

推拒掉所有的人，雲之凡的世界只剩下一個房間一張床以及雲之凡一個人。

單身公寓裏立體音響中正放着梁詠琪的《失蹤》：

「別試着找我，手機隨他振動，就當我失蹤

別跟我連絡，什麼事都不做，我一點都不想動

……

世界暫時少一個我，地球不會停止動

太多結果沒辦法掌握，乾脆笑笑隨它過

放假不用什麼理由，摔爛床頭的鬧鐘，睡個夠……」

……

雲之凡像個經典守財奴一樣，在自己米黃色的大床上一字排開自己工作一年的所有收入，數了一遍，三萬九千八，再數一遍，三萬八千九，再數一遍，三萬九千九……

再數一遍，雲之凡終於現了，自己――腦殘！但是只有看着那一堆錢，雲之凡才會有動力，創作的動力……

……

「邱樂樂自認是個羞於表達內心情感的人，每次心臟變率跳動的時候，她都會像個劣跡斑斑的逃犯一樣小心的捂藏住自己。她怕被對方窺探到心底深藏的憂傷，她怕被撕掉那塊不可或缺的遮羞布衫。邱樂樂從來只在獨處時才**裸的直面自己內心的情感表演，在單人的世界裏演繹兩人的羞愧和感動。」

……

門鈴炸響――

雲之凡非常納悶自己的門鈴怎麼會在這個時侯響？

對於打擾到自己寫作思路的人，只有一個處理方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嗯嗯……

「邱樂樂安靜的走在洶湧的人群里卻依然猙獰地像一隻獨角的野獸，她想給他所有，卻現自己沒有任何東西可給；她想為他放棄一切，卻現自己並不曾有過可放棄的東西。她想離開他，腳步和心臟自主的改變了方向；她想忘記他，記憶和靈魂卻並不曾刻意的記着他。周圍每個人都在高談闊論談笑風聲，她卻在竭盡全力的阻止自己火失態，那種絕望的壓抑如芒在背，她終於忍無可忍的大聲咆哮，可是怎麼也叫不出聲音，她鼓足一口氣大聲尖叫，卻現――自己情不自禁的醒了。」

……

鈴響了又響，雲之凡咬咬牙就是不去開門，它愛響就讓它自己響去……

「邱樂樂對自己說，如果不能以一張平靜、溫和的臉面對他，她將不再見他。現在，她還做不到，所以她只對着他的窗口望着他。中文系教授說過，『見』和『望』之間存在着差別，而且很大……」

……

「嘀鈴鈴……嘀鈴鈴……」那門鈴曠古持久，矢志不渝的響着。聲浪分外的震耳，在寂靜的房間內，在寂靜的公寓樓中，在寂靜的繁忙城市裏。雲之凡忽然覺悟了，她不能讓門鈴繼續響着，這四周圍太靜了。

沉入太深，她需要浮出水面證明自己仍活在世上……

門開，一位西裝革履，頭光亮的年輕男子筆直筆挺的站在門口正中央，微微低頭，滿臉的笑容。

「小姐好，我是奇迹公司的廣告員，耽誤您幾秒鐘的寶貴時間。在建國六十周年，五一國際勞動節這個大喜的日子我們高興的迎來了奇迹公司劃時代的奇迹革命――它是我們奇迹公司生產的高科技奇迹產品奇迹牌奇迹型奇迹牙刷。小姐您有所不知，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生奇迹，就像每天刷完牙后，細菌滋生在口腔內一樣。怎麼辦？只要您每天早晚使用我們公司生產的奇迹牌奇迹型奇迹牙刷，你就有可能碰到意想不到的奇迹，因為它是第一支經中華口腔醫學會檢測認證，並能有效預防齲齒的牙刷品牌。同時又是中華預防醫學會唯一驗證並推薦的牙刷品牌。早晨刷牙出門體面，人精神，晚上刷牙刺激**，人快活。只要您每天早晚使用我們公司的奇迹牙刷，您就能扼殺細菌，清新口氣，消滅異味和蛀牙。而且，億萬把牙刷當中只有兩把紅藍型奇迹牙刷接觸在一起才會產生奇迹。相信自己的運氣吧，讓我們一起向奇迹進！」

雲之凡面無表情的伸出一座五指山，擋住對方的口若懸河：「對不起，我不相信奇迹，就像我不相信推銷一樣。謝謝你！」

「這位小姐請不要誤會。其實我是廣告員而不是推銷員，這中間有差別，還很大。而且我今天來的真正目的不是做廣告更不是做推銷，而是向您報喜。喜從何來？您問得好！凡購買我們奇迹公司的奇迹牌奇迹型奇迹牙刷者，不僅可以免費抽取奇迹獎品，還能享受我們奇迹公司帶給廣大消費者的『贈、送、給』真誠大回報！」

「我……」

「您不用說話，我來解釋――」對方強勢奪人，機敏的舌頭如炮珠，根本不給雲之凡任何說話和拒絕的空隙，「何為『贈、送、給』？您又問的太好了！『贈送給』就是我們將免費贈送給您兩支奇迹牙刷。啊，多麼像奇迹的降臨，虛幻而真實！」

「明白了，給我吧。」

奇迹推銷員將兩支奇迹牌牙刷雙手奉上，臉上的笑容永遠不會掉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捏著兩支牙刷的雲之凡理所當然的關門送人。

「是這樣的小姐，我們贈送給您兩隻，您購買我們一支奇迹牙刷，一支十三元……」

「我兩個就已經太多了，不要第三個。」

「不是啦。」

雲之凡捏緊兩支牙刷，嘴巴一抿，伸手阻攔道：「你到底想怎樣？等等，你不要說話，我來說。你們是不是舉辦一次答謝消費者的『贈送給』活動？」

「是。」

「活動『贈送給』消費者兩支牙刷對不對？」

「對。」

「我身為消費者要這兩支牙刷行不行？」

「行。」

「不送，再見！」抱緊兩支牙刷的雲之凡再一次理所當然的關門送人。

「等一下，您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奇迹公司的廣告員，我們公司正在舉辦一次答謝消費者的活動，我們免費贈送給您兩支奇迹型牙刷，您買一支，三支一共十三元……」

「等等，你不是說一支十三元嗎？」

「還免費贈送兩支呢！」

「可我就要這贈送的，不要這要錢的。」

「可是我們公司規定了，只能三支一起買。如果你想買，三支一共十三元。」

「等等等等，一支牙刷多少錢？」

「十三。」

「三支呢？」

「十三。」

「一支呢？」

「十三。」

「你把我當二百五還是把自己當十三啊！一支十三，三支也是十三，我有修養的再問你一遍，你小心說話，欺騙消費者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一支牙刷，多少錢？」

「十……十三……」

「沖你這句話，今天我非買你的牙刷不可，說――買一支多少錢？」

「十三！」

「那我要是買三支呢？」

「十三！」

「那這兩支呢？」

「免費贈送的……」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我就要這兩支免費贈送的，你可以走了。」

「……小姐，對不起……您把牙刷還給我吧，我不賣您牙刷了，我錯了。」

「現在想走？可其實又不甘心走。這說明你沒把自己所處的位置和自己的身份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回答我，一支牙刷到底多少錢？」

「小姐，我真的錯了。我老家還有八十歲的老母……」

「你哪錯了？你告訴我你哪錯了？現在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支牙刷到底多少錢？」

「我錯了……」

「那我換一個問題，三支牙刷到底多少錢？」

「我錯了……」

「到底一支十三，還是三支十三？」

「救命啊――不活啦――」

「喂，你的牙刷……切，這麼容易就放棄了。沒兩把刷子還來賣刷子……」雲之凡將兩隻看上去還算造型不錯的牙刷隨手一扔，嘲笑道，「奇迹？笑話……」

突然，靈光乍現，雲之凡大步撲到床上，奮力敲擊鍵盤留下如下文字：

杯里盛着水，一半是思念，

窗帘卷著風，一半是心愿，

假如不曾愛着你，我不會對鏡自慚形穢。

水洗不掉的愁容，你能使它遼闊，

風帶不走的失落，你能使它灑脫，

假如不曾愛着你，我不會望己自慚形穢。

是你讓我懂得了生活最大的殘酷――

我追求着生活，生活給了我不愛的幸福（兩把牙刷）

如同我追求着你，你給了我遺憾的祝福（一把牙刷）

鞦韆搖擺着下落時的自嘆不如，

淚水挽留着離別後的懲罰思慕，

對於愛情，其實我輸給了內心的不良企圖。（一把？三把？還是兩把？）

……

雲之凡沉浸在筆下邱樂樂的世界中的時候，渾然不覺那兩把牙刷紅藍線條黏合在一起時出的銀色光芒……

億萬分之一的奇迹降臨在根本不想要奇迹的雲之凡身上。事實驗證了那句話：「生活總是這樣的殘酷，我們總是得到一些我們不喜歡的東西，卻被另一些得不到的東西永遠吸引誘惑著。有人微笑放棄，有人拚命追擊……也許生活從來不該如此沉重，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輕鬆。遺憾永留任何一顆幸福或不幸的心間，畢竟世事又豈能盡如人願！」

―――――楔子有些亂，跟全文關係不大，但有內在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