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幸福的起始

第一章 幸福的起始

沈佳萍中文系畢業,愛用關聯詞,說話有條有理:「這件衣裳既漂亮又大方」,「王主任雖然嚴厲些,但為人還是不錯的」,「與其這樣,不如去碰碰運氣」。不過,她最愛用的一組是「如果那麼」。她對母親說「如果你好好照料自己,那麼我也就不用操這麼些心了」,對好友楊青說「如果你常來看我,那麼我就會少些寂寞」,和辦公室對桌的陳麗說「如果你早起十分鐘,那麼也不用趕得慌裏慌張的了」。這些都是她經常掛在嘴邊的,聽的多了,對方含糊地應一聲,並不在意。有一句話卻很特殊,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可是,聽的人卻永遠不能一笑了之,「如果沒有遇見振華,那麼生活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她默默地說給自己聽的。

認識佳萍的人都會用兩個字來評價她――文靜。多少年了,這個標籤一直貼在她身上,從扎小辮兒的丫頭到穿婚紗的新娘,從鄉鎮小教室到城裏的寫字間,從希望到絕望。她有時很納悶,內心的驚濤駭浪都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什麼嗎,就像從來沒生過一樣,她不信。

和振華的相識,佳萍的日記上是這麼寫的:「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時節,沒有春花,沒有秋雨,看不見白凈玲瓏的月光,也找不到一棵見證愛情的樹,我們突然相遇了。他開口講話的瞬間,世間一切鴉雀無聲。那目光,千縷萬縷,如秋日細雨,滴入我心底。我知道了,他叫任振華。」

那是2ooo年,人類歷史上的第二個千禧年,慶祝活動此起彼伏,可是,這些都與佳萍無關,她七月份就大學畢業了,她要的是工作。

還沒出正月,佳萍千里迢迢去青島參加一場招聘會。招聘會在一所大廳內舉行,雪亮的燈光充斥着每一個角落。人很多,她從一個展位前擠出來,有些興奮。那個主管似乎有意,點過幾次頭后說她最好在簡歷上註明e-mai1地址。

她站立在一根粗大的石柱旁,穿梭往來的學生,有的不經意望她一眼,有的自顧走去。郵箱好久不用,那串字母號碼也記不很清了,只能問人借一個。她立刻又覺得很唐突,如果被拒絕那該有多難堪。可是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她躊躇再三。

對面走來一個男學生,瘦高的個子,無精打採的,佳萍受了傳染似的,也有些泄氣。又過來一男一女,女的趾高氣昂,一副勇往直前的氣勢,男的兩隻手大包小包的,在人群中左躲右閃,跟得有些吃力。佳萍倚在冰涼的石柱上,長吁一口氣,低頭瞧瞧手中的簡歷,她抬頭,看見一個男子正朝這邊走來,她不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直迎上去,道:「你好!」

佳萍打過招呼后才現這人長得很好看,濃眉直鼻的。她突然感覺很窘。男子正專心走路,被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跳,直覺地反應她是一名禮儀小姐,聲音柔和,面容清秀。當他的視線掃過佳萍手中的簡歷時,噗嗤一聲笑了――真糊塗,這種場合怎麼會有禮儀小姐。這一笑不要緊,佳萍立刻漲紅了臉,彷彿心事被揣測到一樣。他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道:「你好!」佳萍心慌意亂,直道:「我想,我想借用一下你的電子信箱!」他道:「好!」

佳萍本來準備了一大籮筐話,甚至對對方的反映作了各種揣測,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慌張之中說錯了話,要不就是他聽錯了。可他已經從包里翻出一張紙,貼著石柱寫了幾筆,笑着遞給她,道:「renzh,任振華的縮寫,新浪的,後面的數字是密碼。」佳萍接過來,笑道:「謝謝」,她想說些什麼,可覺得再解釋已經顯得多餘。有一彈指的功夫,他們都默默地站立在石柱旁,忘記了人群的存在。

佳萍忽道:「我得去遞一份簡歷!」他道:「哦,好的。」他看着她轉過身來,露出束在腦後的辮子,看着她走進人群眾。那一點咖啡色,最終從視野里消失殆盡。他的腳下突然有千斤重。

大廳似乎不像先前那般吵鬧,圍攏在那個招聘單位前的人也少了一些。佳萍伸手遞簡歷,主管朝她笑了笑,她忽然想起郵箱地址還沒加上去。她想自己是怎麼了,丟三落四的。投過簡歷,佳萍從人群中擠出來,周圍一切變的恍恍惚惚的。她朝那根石柱望去――下面空無一人。她感覺一陣恐慌,她丟失了一件生命里極重要的東西。

坐在返校的列車上,佳萍的心一牽一牽地痛。她已經離得越來越遠,那張面容,那副情景,越想越像一場夢!

佳萍提着壺去水房打水,剛出了宿舍區的月亮門,突然背上被結結實實拍了一下。佳萍嚇了一大跳,扭頭一看,是同學燕玲。佳萍恨不得一巴掌打回去,叫道:「人嚇人,嚇死人!」燕玲笑道:「喊你多少遍也聽不見,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樣!」佳萍知道是句玩笑話,可心裏還是「咯噔」一下。燕玲又道:「聽說你去青島了,工作找得怎麼樣?」佳萍搖搖頭,道:「不怎麼樣!」燕玲道:「慢慢來,別灰心!」頓了頓,又故作神秘地道:「要不要我給你出個主意?」佳萍認真道:「什麼主意?」燕玲笑道:「不如先找個老公嫁掉!」佳萍追着燕玲使勁捶了幾下,燕玲叫道:「看你是個人才!再說是你叫我說的,說翻臉就翻臉!」佳萍氣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燕玲拐個彎走了,佳萍神情索然地繼續向前走,忽然聽見陣陣喧騰,抬頭一看,竟然已經走過水房,走到球場這邊了!耳邊一片歡聲笑語,想起燕玲說的話,佳萍心裏一陣凄慌。再往前走就是機房,索性去查查信箱,興許那家公司給她回信了呢。她加快了腳步,她已經迫不及待了。是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果,至於其它,都與她無關。她極力為自己辯護著。

機房的燈光同樣雪白刺亮。佳萍輸入那串默念了千百次的號碼,打開了!最上面是一封未開啟的信,標題是「本想和你一起去看海」。

佳萍的眼裏湧出淚水。她確定,這封信是寫給她的。兩天兩夜,兩天兩夜的愁楚與心痛,為的就是這句話,就是那張面容,那一刻前世註定的相逢!

佳萍想了很久,用他的信箱給他了一封信。內容極簡單,只有三個字――我也是!

是的,「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時節,沒有春花,沒有秋雨,看不見白凈玲瓏的月光,也找不到一棵見證愛情的樹」,可是,她就是春天的花朵,呵氣如蘭,她就是秋日的細雨,纏綿悱惻,她就是冷夜的月光,白凈玲瓏,這一切,只為心底生長出的那棵愛情樹……

是的,愛情就這麼突然來了,毫無防備的兩人都被沖昏了頭腦,就像佳萍在日記里寫的,「別人都是先熟悉后戀愛,我們卻是先戀愛后熟悉」。後來,佳萍問振華:「你是見我第一眼起就喜歡我嗎?」振華道:「我是,你呢?」佳萍道:「我也是。」振華道:「那你為什麼要急着走呢!」佳萍道:「那你為什麼不留住我呢?」振華道:「如果我不給你寫那封信呢?」佳萍頓了頓,道:「總會忘掉的!」

她始終沒向振華說起過那兩天兩夜的愁苦相思,那漫長得彷彿兩個世紀的煎熬!

兩人同省,畢業后一起回到省城落腳。振華進了一家鋼鐵廠,佳萍應聘到出版公司做編輯。振華說「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不久,他帶着佳萍回家了,省城東南邊的一個小城――平陽。到家已是中午,振華母親開的門,笑容滿面的,一邊掀起圍裙擦手,一邊向佳萍道:「張羅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洗洗手吃飯吧,怪累的!」振華父親從廚房出來,腰上也系著條花格子圍裙,佳萍差點笑出聲來,趕緊問好。

吃飯時,振華母親又是招呼佳萍,又是給振華碗裏揀菜,還隔三岔五地催促振華父親去照料爐子上那鍋湯,格外忙些。振華父親固守在離廚房最近的那塊陣地,一直和顏悅色地進進出出。餐廳很小,大夏天的,四人圍坐在一起,像四隻被蒸烤的鴨子,佳萍的心也被烤得暖暖的,覺得這才是家的樣子。

當天下午下起了雨,振華和佳萍喜出望外,拿了把傘,一陣風似的出了門。大街上冷清多了,振華執著傘,佳萍順勢挽起他的手臂。傘不大,雨卻越下越大,兩人把傘推來推去。走到一個市門口,振華道:「你等著,我再買一把來。」佳萍道:「不用了吧!」振華笑道:「你想變落湯雞呀!」佳萍一低頭,看見裙擺已經濕漉漉的了。

不一會兒,振華笑嘻嘻地出來了,把一把綠底白花的傘撐到佳萍面前,道:「我挑了半天,送給你了!」佳萍接過來,道:「真好看」,忽然觸動了什麼似的,臉色一變,道:「糟了!」振華詫異道:「怎麼了?」佳萍道:「傘就是散,多不吉利!」振華拍拍她的頭笑道:「瞧不出還是個封建腦瓜,走吧!」

雨水匯成的河流順着道路兩側嘩啦啦向前淌,佳萍啪嗒啪嗒地走在裏邊,感覺很愜意。她突然停下來,指著流水笑道:「你瞧,我在過河呢!」振華低頭,看見潔凈的雨水從她的粉紅色涼鞋上輕輕流過。振華道:「別盡顧玩了,小心着涼。」佳萍道:「又不是紙糊的!」振華道:「我媽說你太瘦了,得好好養養,這樣――」振華突然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佳萍道:「這樣什麼?」振華未語先笑,佳萍追問道:「這樣什麼!」振華笑道:「這樣生的孩子才壯實。」佳萍白了他一眼,道:「想的倒遠!」自己低頭一細想,卻也禁不住笑了。

吃過晚飯,兩人便膩在一起。也許是書桌過於寬大的緣故,振華的卧室顯得很狹小。佳萍摸摸這個,瞧瞧那個,不停地問來問去。振華笑着,也不怎麼作答,從桌上摸起一盒煙,抽出一支正要點上,看見佳萍踮着腳尖翻架子上的書,又把煙塞了進去,在床邊坐下,道:「哪天一起回趟你家,商量商量婚事?」佳萍扭頭笑笑,走過來挨着他坐下,順手抄起床頭上一隻鬧鐘來擺弄,道:「我剛才還在想――儘快吧!」振華笑道:「你這麼急!」佳萍把臉一沉,道:「正經和你說話,你倒這樣!」振華彎腰瞅她一眼,笑道:「真是禍從口出,這種節骨眼兒上可不能有什麼差池。」佳萍忍不住一笑,又立刻板起臉來道:「不是急,是想家了,上次回去時還開着槐花呢,一眨眼三個多月了。」振華道「槐花?」佳萍道:「嗯,小學附近有棵槐樹,小時候上學經過那裏,遇到開花時就賴著不走,玩來玩去就遲到了。」振華笑道:「可惜今年是錯過了,哪天一定去瞧瞧!」佳萍笑道:「要去快去,如果被規劃掉就要抱恨終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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