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四月一日,是母親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日子。

蠢人的節日,是我的生日。

大哥為我買來蛋糕,梨月為我點上蠟燭,他們一起唱起生日歌,祝我一生愚人節快樂。

昏黃的蠟燭,22根,搖曳,一如我的生命。

許下三個願望——對着它,深深地吸一口氣,吹滅。

看哪,輕煙裊裊,這就是我的結局。

「許了個什麼願呢?」梨月問。

「你想知道?」

大哥笑着制止我:「不要說,說了的話,就不靈了。」

我笑了。

說了的話就會不靈?

不說的話就會靈嗎?

都是騙子。

一切都是謊言。

騙子。

「我這第一個願望,是必須說出來才會靈的。」

「哦?」

***

「還是不做化療嗎?」

「不必了。」

「那樣至少能拖延一段時間……」

「我還剩多少時間?」

「這個不一定,如果做化療的話……」

「不做的話呢?」

「如果侵潤範圍擴大,侵犯到主動脈的話……」

也就是說,我隨時會死。

***

被人宣佈自己的死期是什麼感覺,你們知道嗎?

就好像對着一隻鐘錶一樣,12點的那個位置就是死亡,可是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指針一點點向那裏移動,卻毫無辦法。

一切都會結束,消失的只有我,所以,請原諒我這最後的任性。

我愛你。

「我要梨月吻我。」我說。

大哥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到了地上。

「之揚?」梨月愕然。

「你們都知道我喜歡梨月吧?」我說,「這是我的初吻,讓我留個紀念吧。」

「之揚,不要開玩笑了……」梨月看一眼大哥,強笑。

「你們看我像是開玩笑嗎?」我看着他們兩個,「我像嗎?」

我想肯定是不像,所以大哥會有一臉想要掐死我的表情。

「這……」梨月看起來好為難。

大哥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我在這好像不太好,我還是迴避一下好了。」

看着他走出去,頭又開始痛了。

就像有千百萬隻重縋在我腦袋裏敲打一樣,思維,漸漸混亂。

你還放不開手嗎?

明明已經分手了,為什麼還是不放開你的手!?

我微笑了,笑容虛無縹緲。

「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要求哦,梨月。」

梨月低下頭站起來,嘆了一口氣:「別說得好象遺言一樣,我照做就是了。」

撩起落在額前的發,再抬起頭來時,她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溫柔,唇邊帶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在我的注視中,她慢慢地走近我,站在我身邊,停下,問依然坐着的我:「你想就這樣嗎?」

「是的。」我說。

視線逐漸模糊,梨月的身影在那片熟悉的汪洋之中晃動,扭曲。

她的表情呢?

她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看不清楚了哎……

她的氣息下降,吐在我的臉上,硃紅色的唇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感覺到她的唇輕軟的溫度了——她忽然說了一句話,在下一瞬間,她就被我甩到了一邊。

——不要連你也把我當成工具。

她說。

哦,她知道了,是嗎?

不過,「連我也」?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狂笑起來。

「工具」?

「連我也」?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隱約中我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是我嗎?

我不知道哎!

我持續地狂笑着,發瘋般將腦袋在不知名的硬物上拚命地撞。

——當成工具。

當成工具!?

這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好噁心,噁心到我想吐。

我真的吐了,腹中翻江倒海地,彷彿要把心肝脾肺腎等等等等全部都吐出來才會甘心。

好痛喲。

好難過喲。

大哥的聲音模摸糊糊在我的世界裏迴響,他在叫我嗎?

還是在我心裏不知何時起就響起的聲音?

我不要再受罪了。

讓我死了算吧。

今天是愚人的節日,也是我的生日,你們唱起生日歌,祝大家節日快樂。

——————————————————————————————

什麼叫「反噬」你們知道嗎?

自己養的「東西」,想要去謀害別人,卻沒想到連自己也被一起吞噬,這就叫反噬。

在陰陽學中,那也叫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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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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