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過了三個半月後,冷鋼回來了。

踏入睽違已久的家時,已是萬籟俱寂。

透過窗外晈潔的月光,他緩緩的走到卧室床沿坐下。

駱芊芊已經熟睡,望着她睡夢中仍微蹙的蛾眉,以及明顯瘦了一圈的臉蛋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疼與憐惜揪痛了他的心。

在駱芊芊發生意外後的隔天,柳伯以越洋電話告訴他,他的小妻子流產了。

乍聽這個噩耗,他心中的感覺竟然不是憤怒駱芊芊將他奪權的希望毀掉,反而在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是擔憂與不舍,尤其柳伯在電話中告訴他,駱芊芊因為流產而幾乎喪失求生意志時。

他即嚴正地交代柳伯要好好照顧駱芊芊,一切以她的身體為重。當他掛完電話時,對於自己竟然會有這樣激動的情緒反應而感到震驚。

沒想到,他的小妻子早已在他心中佔有一席重要的地位。

之前,他一直抗拒著這樣的感覺,刻意的冷淡她、忽略她,甚至惡意地出言傷她,在在抗拒她的濃郁深情,他不相信自己會被愛情征服,連伊莉莎那樣美麗的尤物都不曾讓他有過這樣的情愫,為何這楚楚可憐的小妻子,卻教他如此牽腸掛肚。

由於每年的例行視察是拓展事業的重要事項之一,再加上手上幾項大型的併購案正如火如荼的進行,於是他暫緩了回台灣的衝動,一方面亦想藉由這次的分離,來緩和那份莫名的情愫在心中發酵,所以他刻意在外地停留了三個半月後,才決定回國。

此時,望着她熟睡的面容,撼動內心深處的情愫再度排山倒海而至。

冷鋼不由自主的俯下身,輕輕柔柔地在她雪白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吻,堅實的手臂緊緊地摟着她嬌小的身軀,唇一路下滑到她的櫻唇,先是啜吻,而一接觸到她柔嫩的雙唇後,即渴求地加深吻的力道。

夢?是夢嗎?

為何這夢這樣真實,夢中的冷鋼不再冷酷,他愛憐的愛着自己、寵愛着自己。

彷佛感受到這吻的真實性,駱芊芊緩緩的從沉睡的夢中蘇醒過來,她眨了眨眼,惺忪的眸中滿是困惑與茫然。

「冷……鋼?」看清楚正熱吻著自己的人,正是她闊別三個多月的丈夫後,她怱然緊緊摟住他的頸項,啜泣地輕喃:「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想我嗎?芊芊。」雙手捧着她淚眼婆娑的臉頰,冷鋼輕柔的問,語音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柔情。

「想!當然想,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她將自己深埋在他結實溫軟的懷抱中,嗅聞着她熟悉的男性氣息。

「我也好想你,小東西……」語畢,冷鋼的唇灼熱地重新壓上她溫潤的唇瓣,她嚶嚀了一聲,發出近似滿足又似渴求的聲音……

待激情的虛幻平息,必須面對的真實也漸漸明朗,駱芊芊頭腦清晰以後,第一個竄入腦海的意念是——孩子的事總得告訴冷鋼。

這樣的認知,讓她頓時顫抖起來,怯弱地抬頭望着那專註凝視她的眼眸,鼓起勇氣的開口:「冷鋼,我……我們的孩子……已……已經……」

「噓……什麼都別說,一切我都知道了。」他伸出食指按壓她憂慮輕顫的雙唇,阻止她開口說下去。「現在什麼都別想,只要在我懷裏安心的睡一覺,好嗎?」

「嗯……」她吞下詫異,難道冷鋼知道她流產的事情了嗎?那他為何沒有生氣?那個孩子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重要。

他居然沒有半點怒氣,反而用從未有過的深情,寵愛着她的身心。

望向他瞅着她的神情,那款款深情的眼瞳波光讓她如此的安心。

她眨一下睫毛,輕嘆口氣,深深地偎進他精壯的溫暖胸膛。罷了!今晚就讓這些痛苦的事實暫時拋出腦外,讓甜蜜的虛幻佔領全身。

駱芊芊在冷鋼憐惜的愛撫下,沉沉地進入夢鄉。

※※※※※※

豪華的白色郵輪載滿了一船懷抱着歡樂期待心情的遊客,緩緩地在湛藍的大海中航行,落日的夕陽餘暉由橘紅轉為暗紫,在波光粼粼中倒映出一輪火紅的霞光。

在冷鋼回家與她繾綣後的隔天早晨,他即催促着駱芊芊整理好衣物,在她尚未弄清楚狀況之時,她已隨冷鋼搭機到佛羅里達州,然後登上了這艘世界最大的豪華郵輪,準備前往加勒比海度假。

一路上冷鋼絕口不提孩子的事情,只有告訴她什麼都不要想、不要問,好好地享受這次的假期。駱芊芊不解,為何他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轉變,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嗎?

這樣陌生的冷鋼令駱芊芊迷惑,不知他是否在短暫溫柔後,會有更狂大的暴風雨出現。他雖然態度不再冷酷,但強勢主導一切的氣勢依舊不變。

然而會有這次的旅程,卻是在冷鋼對伊莉莎提出欲終結兩人關係後,伊莉莎對冷鋼提出的要求。

她事先訂好豪華郵輪的總統套房,並且還要冷鋼藉着這次的旅行,帶妻子前往。因為伊莉莎會在第三天上船,停留兩天下船,其餘的旅程即是她送給冷鋼夫婦的禮物。冷鋼在長期的忙碌,以及駱芊芊流產後,原本也打算度個假期,所以當伊莉莎提出這個提議時,他思索了片刻後隨即答應。

在國外視察公務的這三個半月,他冷靜地審視自己對伊莉莎的感情,終於在得知駱芊芊流產後豁然明朗,與其說他愛伊莉莎,還不如說她是自己掠奪來的戰利品更來得恰當。

冷鋼會追求伊莉莎,起源於冷毅的堅決反對。

冷鋼長期處於與祖父的對立狀況,不服輸的個性使他毅然決然地打敗伊莉莎周遭的追求者贏得美人。但在之後的二年裏,他慢慢覺得伊莉莎是個野心極大的女人,尤其是在他娶了駱芊芊後,這個感覺益趨明顯。

終於在這三個多月期間,讓他想清楚自己和伊莉莎不能再這樣耗下去,是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三天後,伊莉莎果然在另一個港口登船,住在他們隔壁的仕女套房。

在甲板上,跟隨伊莉莎美麗倩影的目光一路上沒間斷過,她一身高雅,長發隨風揚起了漂亮的弧度,精緻的五官在刻意妝點下顯得更明艷動人。

她筆直的走向佇立在夕陽餘暉下的挺拔身影。「鋼,我來了。」

聽到伊莉莎的嬌喚聲,冷鋼一手靠在欄桿上,一手插於褲袋中,緩緩的轉過身。

「你依舊這麼漂亮,在你還未站在我面前時,我隱約就聽到一路上讚美你的騷動聲,伊莉莎。」冷鋼凝視着她粲亮的微笑,微揚起嘴角,定定地望着她。

「怎麼?是不是後悔離開我了,要是這樣,我的懷抱永遠歡迎你。」望着眼前完美的男人,伊莉莎一臉難掩的眷戀目光。

「你知道我的個性,事情只要經過我慎重的抉擇後,是不會再更改了,而且在台灣我們經過長談,早已達成協議,不是嗎?」

「剛被遺棄的女人,說話總是會失了分寸,鋼,你就多包涵吧!」懂得如何進退是她掌控男人最高超的手腕,所以在冷鋼提出分手的決定後,她冷靜地接受。

「你永遠都不會被男人遺棄,只有男人會敗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冷鋼環住她的腰往她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原本打算親吻完伊莉莎的臉頰便離開,伊莉莎卻一手環上冷鋼的頸項,一手撫上他的臉頰將自己的紅唇印在他的唇上,深情擁吻。

對於伊莉莎突如其來的索吻,冷鋼並沒有拒絕,畢竟他們在一起兩年,並不需要弄得不歡而散,何況伊莉莎也同意和平分手,他並不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

「世界上沒有事事絕對,我不就讓你從身邊溜走了。」伊莉莎絕美的容顏上泛出一抹慘澹的笑,她閉眼輕搖一下頭,像是要揮去這些不快,「你的小妻子呢?」

「她在房間里睡午覺,流產後她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過來,我要她多休息。」一提起駱芊芊,冷鋼的笑容加深。

「真甜蜜,唉!現在是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望着冷鋼。

「伊莉莎……」聽到她明顯在挖苦,冷鋼有些尷尬。

「唉!年紀大的女人,就是愛在嘴皮上逞強,鋼,你可別介意喔!」伊莉莎撒嬌地掩嘴嬌笑,隨即親昵的挽住冷鋼的手臂,「陪我欣賞這美麗的夕陽吧!我們邊走邊聊。」

而在總統套房的駱芊芊一覺醒來,環顧四周,發覺冷鋼已不在房內。望向落地窗外美麗的海上夕陽,駱芊芊興起想去室外透透氣的念頭。

簡單的梳洗後,換上米白色的長洋裝,在這國際知名的豪華郵輪上,穿着可不能太隨便,所以冷鋼早已讓秘書為她準備了一皮箱的美麗衣裳。

呵!這樣壯觀的郵輪她是第一次搭乘,好似在作夢一般。

駱芊芊帶着愉悅的心情來到甲板上,隨着夕陽的方向慢慢踱步,就在她發現冷鋼在甲板盡頭時,立即漾起笑容朝他走去。

而另一個方向這時也走來一位絕美的女性,她一路上都引起眾人輕嘆的目光,而她竟直接的走向冷鋼,冷鋼在聽到她的叫喚後,轉過身來對着她微笑,然後低聲細語、情話繾綣,兩人擁抱、親吻之後相擁離去。

他倆彷彿是電影明星一樣耀眼,亮麗的外型與氣質是如此高雅、登對。

這一幕,看在駱芊芊的眼裏,震撼得全身無法動彈,她搖晃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臉色慘白、情緒恍惚。

本來就不認為冷鋼會忠於她,但是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親昵的舉止,駱芊芊還是震驚得難以接受這事實。

駱芊芊抑不住心中的戚然,任由深邃的黑眸泛上層層的水霧,孤寂的身影,佇立在落日餘暉下顯得渺小,直到幽黯的天色籠罩下來,刺骨的冷風沁入身體里,她依然呆坐着。

※※※※※※

不知經過了多久,駱芊芊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就在走道盡頭的房門口,一抹美麗的倩影倚著房門,朝着遊魂似的駱芊芊喊道:「冷太太,我等你很久,你總算回來了。」

「等……我?」駱芊芊詫異的瞪大眼,沒想到她居然在等她。「你是?」

「我是伊莉莎,能夠請你移駕到隔壁的房裏談些事情嗎?」伊莉莎發出甜膩的聲音。

「喔,好。」駱芊芊訝異她就住在自己與冷鋼的隔壁房,原來……他們絲毫不避嫌。

進到伊莉莎的房間,她關上房門,在駱芊芊才剛進入房內,伊莉莎立即轉身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凄厲的哭喊著:「冷太太,請你成全,求你!」

「別這樣,你起來我們好好說,伊莉莎小姐。」這一輩子從沒有人在她面前下跪,駱芊芊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

在駱芊芊的攙扶下,伊莉莎與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接着,伊莉莎娓娓的說着:「冷太太,我原本是冷鋼的未婚妻,但是因為冷鋼的祖父堅持入門的媳婦定要不經人事的純潔女性,否則冷鋼就會喪失繼承鴻門集團的資格。」在悲傷的啜泣聲中,伊莉莎接着又說:「而我,因為結婚半年即守寡,所以就算我再怎樣愛冷鋼,依舊無法嫁入冷家。」

「你……是冷鋼的未……未婚妻?」乍聽這項消息讓駱芊芊話說得有些結巴。

「是的,我們在一起已經二年多了,也曾有過海誓山盟,但為了讓冷鋼能接掌他一手拓展出來的事業,我向冷鋼提議娶你為妻,好讓他順利取得繼承權。」伊莉莎停頓了一會兒,以哀傷的神情瞅著處在驚駭中的駱芊芊。

「雖然冷鋼一開始強烈反對,但是繼承鴻門的期限即將到了,所以他只好答應我的提議與你結婚,而冷鋼為了取得另一半的繼承權,也想儘快使你懷孕,但……就在我也為他慶幸他就要接掌鴻門時,沒想到你卻不幸流產,並且還從此不孕。」說到此伊莉莎開始悲傷地啜泣起來,「這樣冷鋼將會永遠無法取得鴻門全部的繼承權。」

「為什麼?」連自己不孕她都知道,她不由得害怕得顫抖起來。

「因為冷鋼不能有私生子,並且永遠都不能離婚,這是接掌鴻門的條規,所以即使我想為冷鋼生下孩子,彌補你不能生育的遺憾也不可行。」她看了一眼意念已在動搖的駱芊芊。

「你的意思是……」駱芊芊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想你也是愛冷鋼的,是吧!不然,你不會答應這樣的婚姻關係。」伊莉莎輕輕握住駱芊芊的手,盛滿盈盈淚光的黑色瞳眸凝視着她。

「瞧!我們兩個多傻,為了冷鋼,即使粉身碎骨的犧牲自己都甘之如飴,你知道當我提出要冷鋼娶你為妻時,我心中有多麼痛嗎?那是比千刀萬剮還痛上千百倍。」伊莉莎說到傷心處,頓時痛哭失聲。

「伊莉莎小姐……」駱芊芊也被她觸動了心中的痛處,頓時眼眶泛紅。

「既然我們都打算犧牲自己,就必須犧牲得有代價,不能讓冷鋼將要到手的繼承權拱手讓人,所以我才會請求你成全。」

「你是說,如果我離開冷鋼,他就能順利的繼承鴻門集團嗎?」駱芊芊漸漸理清伊莉莎的用意,她沉痛的閉上眼,心如刀割地下定決心說:「好,我答應離開冷鋼。」

「不!你離開無法解決問題,因為條規規定他不能擁有非婚生子,而他又不能離婚,除非元配死亡,繼室的兒子才可以讓他取得繼承權。」

「你是說……我必須要……」接下來的字眼,駱芊芊顫抖得說不下去。

「你一向善良,而你也跟我一樣寧可犧牲自己,只要冷鋼能取得鴻門,自己怎樣都沒有關係,對不對?所以我才會厚顏的跪在你面前要求你成全。」伊莉莎抬起美麗的眸子,淚眼潸潸地望着駱芊芊,難以啟齒的道:「因為……因為我已經懷了冷鋼的孩子。」

這個消息震得駱芊芊站起身節節後退,最後無力的倒坐在地毯上。駱芊芊的心頓時像被炸彈炸得支離破碎,幾乎無招架能力。

她……懷了冷鋼的孩子!

這一瞬間,駱芊芊明白了。她是一個不會生育的女人,空佔着冷太太的位置;愛上一個不曾愛她的男人,空守着他。

原來,完全多餘的是她,一直是她……

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伊莉莎倉皇地抹去頰上的淚水,拉起神情獃滯的駱芊芊,將她拉到落地窗外的陽台,帶着歉疚的聲音對她說:「冷鋼來了,你若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可以躲在這裏,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我所說的是否是真的。」

語畢,她將落地玻璃門掩上,再拉上窗帘,只留下一小條縫,而從這縫隙剛好可以清楚的看盡房內的一切。

「鋼,我等你好久了。」伊莉莎拭去淚珠後,一轉身立即轉換為嬌媚的微笑,打開門。

「我回卧房看了一下。」冷鋼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卧室里迴響。

「我說的沒錯吧,她去看電影了。」伊莉莎先前告訴冷鋼,她剛才看到駱芊芊走進電影院,所以請他放心的來她的房間,因為她一時之間還不會回來。

「嗯,我是在房間的梳妝台上看到她留的紙條了。」原本擔心駱芊芊沒有用晚餐,但伊莉莎說看見她用完晚餐後,自行去船上的電影院欣賞電影,回房後他又看到留言,所以便相信他的小妻子是找到有趣的電影,排遣心情去了。殊不知,這全是伊莉莎一手策劃的。

「鋼,來嘛!放輕鬆,這是你答應我,今晚做我最後一次的情人,難道你忘了嗎?」伊莉莎在冷鋼一進門即摟住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懷裏,卻發現冷鋼身軀一僵,似乎頗不習慣。

自從那一晚冷鋼與她溫存,半夜離開後至今,他就不再與她有過親密行為。在剛才甲板上散步談話時,冷鋼帶着歉疚的問伊莉莎,他能為她做些什麼時,伊莉莎提出了這項最後要求。

雖然對伊莉莎已沒有強烈的感覺,但是,畢竟是情人一場,原本他想在金錢上表示歉意,但從兩位亡夫手上繼承不少遺產的伊莉莎,在金錢上並不匱乏。

所以當伊莉莎睜著淡淡愁緒的美眸,用着感傷的聲音告訴冷鋼,她不求千金,只求重溫舊夢的一夜時,冷鋼點頭答應了。

「我沒忘,答應了就是答應了,沒有後不後悔的。」冷鋼脫下外套,放鬆心情的坐在舒適的皮椅上。

伊莉莎隨即妖嬈地坐在冷鋼腿上,摟着他的頸項,主動地獻上朱唇。

冷鋼沒有拒絕,擁著伊莉莎纖細的腰,加深了這個吻。不可否認的,伊莉莎是個令人難以抗拒的尤物,尤其在她主動的投懷送抱時,沒有幾個男人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伊莉莎邊承受冷鋼的熱吻,邊輕撫着他健壯的胸膛,把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解下。而冷鋼在她全然的熱情挑逗下,也漸漸燃起一股純男性的慾望。

「愛我,看在我們多年的感情上,讓我能在往後寂寥的日子,用今日的溫存來回味,求你……鋼……」伊莉莎在冷鋼健碩的胸膛上嬌柔地磨蹭,使盡全身的魅力挑逗,因為她知道,此時有一雙眼睛正在看着這場男歡女愛,她必須全心全意的投入。

「你這個小妖精。」被伊莉莎燃起的慾火已引燃全身,他將她抱起走往卧室中央的大床。

接着,一場熱情的性愛情節,在床上如野火般的燃燒了兩具交纏的身體。

一直在陽台上的駱芊芊,望着床上交纏的兩人,慘白著臉,加上夜晚的海風強烈的吹拂,她全身幾乎冰冷地沒有知覺,唯一還有感覺的,只有那顆心。

屋內傳來一聲聲肉體歡愉的呻吟聲,以及男人在亢奮中的低吼聲,這些聲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駱芊芊的心。

她唯一用生命膜拜的男人,現在正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中。

抿了抿唇,駱芊芊戚然一笑,似在嘲笑自己的痴傻,他倆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卻妄想高攀。

駱芊芊任由黑眸溢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隨着風狂瀉而下。

深夜的海風冷而強勁,吹在駱芊芊的臉頰上有如刀割般疼痛。她伸起僵直的手輕撫自己的臉頰,眨了眨眼,凄涼的一笑,這真的是痛嗎?

但,再痛,亦不及她的心痛……

在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在意她,即使她在這塵世消失,恐怕也沒有人會為她傷痛或是掉一滴眼淚吧。唯一疼愛她的父親,早已不在人世:母親,從沒有愛過她;弟弟只會伸手向她索取金錢。

「爸爸,你在天國過得好嗎?能不能等等芊芊,我也去找你好嗎?爸爸……」駱芊芊緩緩抬起頭,望向漆黑的蒼穹,喃喃的詢問著,再轉身望着幽黯的大海,一抹凄楚的笑意,微微泛上她的唇角,決絕的念頭在她心頭落下。

屋內一聲女子得到無盡歡愉的尖叫呻吟,讓駱芊芊再度看向床上的兩人。

看到冷鋼與伊莉莎的繾綣,她猛然感到一陣椎心的絞痛,用力的緊咬住手指。

血,從手指緩緩地流下,她沒有任何痛的感覺,因為心口的疼遠遠超過這份痛。她拿出口袋中的白色手帕,在潔白無瑕的絲面上,用手指在上面落下鮮紅的字。

將寫好字的手帕緊握在手心,她耳際忽然響起冷鋼曾說過的話——

工具就是工具,別妄想其他的!

是的,那麼,就讓她這工具發揮最後的效用吧!

駱芊芊睜著殘痛悲愴的瞳眸,再一次的凝望着床上那交纏的人影。

她的淚,又涌了上來……

寒風不斷地吹拂,她的淚始終沒斷過,而她早已痛徹心扉……

※※※※※※

當一切歡愛的激情漸漸平息,冷鋼燃起一根煙,看着裊裊上升的煙霧,他心中湧起一股煩躁。浴室傳來水龍頭流瀉的水聲,伴隨着伊莉莎輕快哼曲的愉悅低吟。

冷鋼捻熄香煙,起身穿回衣物,感到室內殘留的歡愛氣息讓他窒息。他走往落地陽台,打開玻璃門,欲讓海風吹散屋內的殘餘氣息。

就在他打開落地窗的同時,看到一個白色的物體,蜷縮在陽台一隅。

聽到開門聲,駱芊芊緩緩拾起蒼白的臉,望着如巨人般矗立在她眼前的冷鋼。

「芊……芊?」冷鋼以為自己產生幻覺,居然會在伊莉莎房間的陽台上看見駱芊芊,但待他看清那穿着全白洋裝,臉色也與她身上洋裝一樣慘白的駱芊芊時,他詫異地喊道:「芊芊!」他艱難的咽下唾液,口乾舌燥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駱芊芊只是靜默地望着他,看着那讓她用整個生命愛戀的俊逸臉龐。

難道,她跟伊莉莎剛才的歡愛,芊芊全部看見了?

是了,不然她不會用充滿絕望的眼眸戚然地瞅着他。

噢!老天,他做了什麼好事!

冷鋼被這樣的猜測,駭得一時無言以對,只能詫異的望着駱芊芊。

風,凄厲地狂吹着,吹得駱芊芊的發隨風揚舞,眼角的淚也一併隨風飄落空氣中。

她顫抖著雙唇,依舊沉默,只是深深地凝視着他,像是欲將他的臉龐烙印於心底般。

這時的冷鋼,看着駱芊芊那絕望的面容,覺得這一刻的她,竟有着一種絕塵的凄美。

彷彿時間在彼此間停頓般,駱芊芊那輕柔的聲音緩緩地開口:「假使……你的幸福是必須用我的生命來祝福,那麼我願意為你而……死。」

在說完這些話後,駱芊芊輕眨一下眼,嘴角緩緩地揚起一抹絕然的微笑,站起身來,輕盈地一躍,坐上陽台的欄桿,就這麼地將身體的重心往後一仰。

「不要……」冷鋼驚駭地發出吼叫,一個箭步往前,欲抓住駱芊芊仰躺而下的身軀,但抓住的卻是由她手心滑下的手帕。

她,就像是一隻白色的鳥兒般,往十層樓高的陽台上向下飛落,筆直地墜入冰冷的大海中,她渺小的身軀就這樣完全的沒入幽黯的深海里。

「芊芊……不!」目睹駱芊芊在自己的面前落海的冷鋼,發了狂般叫着駱芊芊的名字。

但這艘巨大的豪華郵輪,前進的速度極快。在汪洋大海中,人類的生命是脆弱的。

「芊芊……噢!上帝……我做了什麼……」冷鋼跪在陽台上,他顫抖著雙手緩緩地打開血跡斑斑的手帕,那手帕上觸目驚心地用鮮血寫着——

情只對你痴——無怨。

愛只為你狂——無悔。

「芊芊……」冷鋼跪在地上,悲痛地仰天長嘯。

但是回應他的,只有幽黯的蒼冥,以及大海吞噬一切的浪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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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靠盜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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