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辛姆一行人在下埃及的綠洲遇難?」索伊爾叫着。

在門圖荷太普的寢宮中,一個秘密會議正緊急召開。

「是的,據回報的消息指出,辛姆等一行人似乎是在用餐時被人先以葯迷昏,然後兇手不分男女老少,全以利器殺死,且將屍體的頭全部砍下,堆放在一起,屍體則被拋入水中,整個池子都染了血色……」

「夠了……」門圖荷太普搖搖頭,他要勞米別再說下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內奸乾的?還是外國刺客想趁我們統一的時候攻打我們?

是西台?奴比亞?或是巴比倫?」亞士奇提出了他的種種疑問,一行人陷入迷霧中。

「目前的情況還未查明。尤努雖已帶領着下埃及歸順我們,可是局勢仍不明朗,一切都得小心一些。」

這一天下午,在門圖荷太普的寢宮中開了一個好久好長的會議。

一場恐怖的旋風席捲原本已經和平的埃及,這樣的一件偶發事件讓上埃及掉入了全員戒備當中。

☆☆☆

就在各人心中懷着不同的心情之際,婚禮的日子來臨了。

琉拉的心中對於這一場即將要到來的婚事,有着些許的無奈,有着些許的不甘。可他還是必須在宮中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一般人一樣,一臉歡天喜地地迎接這一場為了上下埃及人民期望已久的和平而結合的政治聯姻。

這一天,太陽的光芒照得琉拉想落淚。

金色的光芒、盛大的婚禮儀式、歡天喜地的人民,以及各國前來祝賀的賓客,對這一場婚禮表現了所有歡迎的氣氛和祝福。

琉拉笑着,可是心裏卻一直告誡著自己,不要哭,不可以讓眼淚流下來。

他對上天不知幾千次的祈求,多麼地希望這一天不要來到;不要讓他唯一擁有的溫暖懷抱被別的女人奪走。他是這麼的貧窮,除了深愛的男人以外,他沒有其他的財產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他比這全埃及人民還需要門圖荷太普這個男人呀!

可他也明白,他愛上不該愛、亦不該得到的男人;他明白門圖荷太普是王,是這一個戰亂烽火中的英雄,為此,他亦要承受失去一些平常人的幸福——包括他的愛情。

不也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在戰爭女神的神殿中相遇嗎?這冥冥之中,穆特女神早就為他倆的命運寫好了序曲,只等着他們照着她所譜好的曲調舞下去。

第一次的逃脫,第二次的重逢,第三次的搭救……是門圖荷太普給了他一個全新的人生,否則他至今一定仍是在歌舞團里當個舞娘。

他不能再奢求什麼了,否則他會遭到天譴的;不也有很多無法相守的情侶就這樣自老死都無法再見一面嗎?比起那些相愛卻無法見上一面的情人們來說,他們真的是幸運太多了!只不過是因為門圖荷太普要娶妻而已,他們並沒有分離,不是嗎?他還是可以保留他心中的那一片小小的幸福,為他一大清早起來摘采沾著露水的無花果;在那寧靜的午後,兩人呼吸著如飄揚的飛絮般甜蜜一心的空氣;還有每日,在遠處靜靜地觀望着他……

神已經給了他這個孤兒太多太多的幸運了。

它讓他擁有了這份比誰都尊貴的愛——讓這位君王的心中只有他的存在;讓他能在這樣短短的人生旅途中,有着比誰都還尊貴、比誰都還要驕傲的愛。他已經覺得足夠。

因為他允諾,他一定會給他答案,一個最好的答案。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可以忍着淚、忍着那道在心窩上碎裂的口子中汩汩流出鮮血的痛;他只能笑,然後一切的日常生活都仍與平日並無不同。

「琉拉……」

該走了。

別的僕役在喚着他去幫忙。

他睜開眼睛,用最平常的態度打開了大門,走了出去。

☆☆☆

這個時候,在長長的宮殿走道上的一端,被裝飾得耀眼華麗的新房裏,瀰漫着高貴香料的味道;被重新繪製過的牆上,畫滿著屬於上下埃及再度統一的象徵——蓮花與紙莎草;那一箱箱遠從下埃及乘運過來的箱子中,有着許多華美的女用服飾,以及以各種珠寶串成的項練和王冠。

「該出發到盧克索神殿了,賀特瑟小姐。」

吉納莎在薄薄的輕紗中看着那依舊趴在床上的瘦小身體,長長的黑色捲髮披散在潔白的床褥上。

因為薄紗的關係,讓人看不清賀特瑟的表情,可是她細小的肩頭正不停地抖動着;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個即將要步入結婚禮堂的女子正露出一個大喜之日不應出現的悲痛哀泣……

「庫里……」賀特瑟的唇中喚著這個名字。

她那張仍凈素的美麗容顏正淌著無數道淚痕,小小的紅唇因為要努力止住哭泣而微顫著。

「今天,我就要為你報仇了。」她小小聲地,像是一片羽毛一樣地輕盈低語。

吉納莎靜靜地看着她的新主人——這個與大喜之日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傷心新娘,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那件華麗的新娘禮服默默地協助她穿上。

吉納莎可以了解她心裏的痛,因為她自己也曾經歷過這樣刻骨銘心、摧心裂肺的心痛。

她投靠賀特瑟,只是因為她失去了琉拉;她為了失去唯一的摯愛,殺了所有的同伴亦不感到悔恨——只因為失去他。

可是琉拉卻背離了她,他並沒有像她一樣地付出他的所有,甚至在教她驚喜萬分的相逢時,還無情地打擊她——他有了喜歡的人!

那個讓他漂泊不定的心有了一個歸宿的人,竟不是她!所以她發誓要殺了那個奪去他的心的女人!

賀特瑟的際遇和她不同,可是她們復仇的決心是一樣的。

哭紅了眼的新娘,穿戴好之後,便由一群侍女簇擁著,從新房走出。

☆☆☆

另一方面,今天的另一個主角——

在新郎的寢宮裏。

「真是太合適了,我從未看過這樣英俊挺拔的帝王呢,陛下。」

剛剛才在眾神前面舉行過登基大典的門圖荷太普,正由侍女們幫他換穿着結婚的服飾。在寢宮中的,還有亞士奇、勞米、索伊爾等人。

「等一會兒,同賀特瑟小姐舉行過婚禮后,上下埃及也總算真的統一了。」

一手促成這門婚事的,同時亦是讓門圖荷太普陷入苦惱的亞士奇,正洋洋得意地發表著對這門婚事的滿意。

索伊爾望着自己的孿生哥哥,他的臉色凝重得讓人不敢相信他是一個即將要娶親的新郎。

的確,門圖荷太普不高興的模樣全寫在臉上,在方才結束登基的祭神儀式后,到露台接受全國前來祝賀的百姓歡呼的時候,門圖荷太普的臉上像是裹了一層冰霜一樣地寒冷,讓人感受不到他身為一個舊時代終結、創新王朝開拓王者的喜悅。

「陛下,有一份來自下埃及的特級公文。」一個士兵帶進來一捲紙莎草紙。

「交給索伊爾,我現在不想看。」他不耐煩地說着。

「對對對,這事有什麼好急的?」勞米說着,連忙將公文收下。

連勞米都可以感覺出門圖荷太普對於這件婚事的厭惡,可他也無法說些什麼;下埃及都已經有意以聯姻的方式解決戰爭了,況且新娘人都已經在這兒了,現在說什麼也都是多餘的了。

索伊爾當然比誰都明了,哥哥的不愉快,來自於等一下即將開始的婚禮。

他該說什麼呢?門圖荷太普已經陷入了戀愛的苦海中。索伊爾無法明白,那個來自黑暗團體的少年,為什麼能與哥哥的心靈如此契合?而自己的兄長又是如此地需要這個少年?

對於琉拉和門圖荷太普這樣過分的親密,其實宮中的人們早就有所傳言了,尤其每一日的午後,在他的寢宮,只准這個卑微的奴僕同王共處一室。

索伊爾了解他們的戀愛。從第一次聽到兄長眉飛色舞地談論一個女子,到他知道讓他心繫之人是同為男兒身時;從他知道自己愛上刺客,到為他悉心照料背上的傷,為他謀得在宮中的一份差事……索伊爾看到的,是一個為了愛而瘋狂的男子,而非一國之君!這戀愛並非關身份貴賤、不分性別男女,它來的時候,任誰都擋不住,任誰都無法拒絕。

他只能這樣嘆氣。如花般嬌美的賀特瑟馬上就要是大埃及帝國的王后了,可她卻無法用一生來奪得丈夫的愛。

「你們都先下去吧,王兄有些累了,讓我們兄弟倆單獨相處一下。」索伊爾對這兩個臣子發命。

遣下了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門圖荷太普的臉色依舊是臭著一張臉。

「你想做什麼?」他問著那個遣退別人的弟弟。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索伊爾斬釘截鐵地開口便問。「你快樂嗎?」

他快樂嗎?

這位年輕的帝王愣住了。

「我記得你從以前,便是為了統一上下埃及的野心而活,我們曾為擴張我們上埃及的版圖做過不少事,可現在我們年幼時的夢想已經實現了,你的臉色卻告訴我,你並不快樂。」索伊爾對他的王兄直言著。

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要如何反駁弟弟的話。

他的確很不快樂!不快樂到了極點!

這個婚並不是他想結的,這個王位對他而言,如今亦變得枯燥乏味了。

門圖荷太普只要閉上眼睛,他的心湖便映出琉拉的淚顏。他好愛好愛這個少年,現在就算是要他馬上退位,他也願意用這個令人垂涎的位置和別人交換自由!

只要他能和琉拉在一起,只要他不是王、不是一個貴族;而琉拉不是一個刺客,不是一個男子,他相信他們一定會有一個最令人羨慕的生活。

「囚禁在金籠中的鳥兒並不會感到快樂。」索伊爾握住門圖荷太普的手,那張與他一樣的臉孔訴說着真實的諫言。

「我……」門圖荷太普想說着他的答案。

「請陛下移駕到神殿!」

外面侍女的提醒,中斷了兄弟兩人的談話。

可惡,索伊爾在心中咒罵着。

「我該走了。」門圖荷太普給索伊爾一個凄楚的苦笑。

索伊爾不知道要怎麼把正往外面走去的哥哥留住,他只知道門圖荷太普正把自己的幸福斷送。

出了這個門,門圖荷太普便是一個王,他再也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了……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着,索伊爾彷彿聽到琉拉的哀泣聲,隨着門圖荷太普的腳步而響起。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推開門,眾朝臣的喧嘩聲在長廊的一端響起,侍女們恭敬地帶着他走向神殿。

門圖荷太普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的心裏沒有一絲對於即將來臨的婚禮有着期望;他只要想到他從此便要和這一個陌生的下埃及女子共同生活,他想要擄走琉拉,兩人就此遠走高飛的衝動就多了一分。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懊悔過,當初為什麼要建造一座穆特女神的神殿?明明命中注定,自己沒有帝王命,他卻執意做着統一的夢,結果便是作繭自縛啊!

強摘的瓜不甜,這個王位讓他付出了這樣的代價。

「陛下,賀特瑟小姐來了。」侍女再次提醒發愣的他。

他勉強地抬起頭,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頭看着這一位未來的王后。

賀特瑟的頭上,戴着只有王家才有的黃金蛇冠,身上披的衣飾和黃金飾品將她襯脫得更為美麗耀眼。

香氣四溢的香料味由她長卷的發上傳來,可是這種人工的香味讓他更懷念起琉拉長發時的那股清淡的蓮香。

「請牽着王后的手到廣場去,到神殿的轎子已經準備好了。」

門圖荷太普麻木地牽起妻子的手,他感覺不到這一個陌生女人的心,只是很公式化地牽着她。

他們走下長長的階梯,兩旁的民眾歡呼聲不絕於耳。可這一對新人,各有各的心事,這些嘈雜的聲音根本無法插入這對還未同房便已異心的夫婦中。

「萬歲!門圖荷太普陛下萬歲!」

「請早日生下繼承人!賀特瑟王后!」

「萬歲!為我們底比斯的三神慶賀這對新人!」

「陛下萬歲!」

這些祝賀的話,聽在琉拉的心裏真不是滋味。

他在這一旁觀看這一場婚禮,可是心裏邊五味雜陳。

「你為什麼哭了?」

琉拉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站在這樣一個隱密的地方便不會被人發現,也不用擔心,可以毫無顧忌地看着這一場令他心碎的婚禮。

他回首去看那個發出聲音的人,是吉納莎。

「你……」他連忙拭去他的眼淚,反問着她。「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現在是賀特瑟王后的侍女,你不是應該先往神殿去等待王后嗎?」

吉納莎笑笑,她的笑容在大石柱的陰影下顯得詭譎。

「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並不真的有着很明確的主僕關係。」吉納莎的眼中似乎有一顆顆小小的火花亮起。

「你做什麼和我說這些?」琉拉問道。「我們現在各司其職,各奉其主,我們已經不再是刺客了。」

「可我跟你不一樣!」吉納莎像是被這句話給激怒般的大喊著,她忿忿不平的情緒反應在這長長的迴廊上。「我沒有像你一樣,不只是身子,連心都賣給門圖荷太普!」

琉拉的身體好像一下子被這句話給刺得猛冒鮮血。他瞪着大眼,凝望着他昔日的夥伴,他不明白為什麼吉納莎會知道這事。

「你不要胡說!」琉拉的臉因為忿怒而脹紅,可這一句話完全起不了嚇阻對方的作用。

「我幹什麼胡說?」她也冷冷地看着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在底比斯的宮中,這事兒早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你敢否認你們做了些什麼勾當?在每一天門圖荷太普二世從議政廳回到寢宮的那些午後?」

吉納莎的話像是千萬隻毒蛇似的咬噬著琉拉驚恐的心,他無法反駁吉納莎的話。

而這會兒吉納莎更是不留情地說了下去:「你是因為長年的男扮女裝,連你的心也都被同化了嗎?舞姬並不可恥,至少她的職業是跳舞,而不是像個男妓一樣地出賣靈肉、以色侍人!」

「我沒有!」琉拉大喊著,他一定要對她澄清這件事,他不允許連吉納莎都這樣污辱他和門圖荷太普的關係。「我和他之間是相愛的!我們沒有像外界想像地那樣污穢!」

「你有!」吉納莎像是要判定他的罪一樣,她也跟着琉拉扯大嗓子。「你就是因為他是王!他有着你所嚮往的優渥生活,你貪圖着他的權力,所以你便像條蛆蟲似的黏着他!我真是好傻啊!這麼久以來,竟都被你這個戴着羊皮的狼給欺騙了!從那時候你在市集上捨命救他的時候,我就應該要警覺了。」吉納莎一口氣將她的委屈說完:「我那時怎麼沒有發現呢?其實你和他早就有一腿了!」

「不是的……」

琉拉想要辯解吉納莎的歪曲理論,可這時哪有讓他插話的餘地?吉納莎像是發了瘋的野生動物般狂怒著。

「我真是太傻了,還為了你的失蹤傷心欲絕,誰知道那時你正同你的門圖荷太普相好呢!」她大罵着:「早知道我就不殺辛姆他們了——」

這一句話,讓兩個人都驚愕住了。

「……你說什麼?」琉拉瞪大眼睛問著。

吉納莎並不為她的說溜嘴而收起她高漲的氣焰。「我說,我竟因為失去你,而愚蠢地把辛姆他們全殺了!」

琉拉聞此言,宛若五雷轟頂般的震驚。他的眼前像是有一片烏雲擋住他的視線,他看不清眼前的吉納莎,整個世界像是要搖晃了起來一般。

「琉拉!」吉納莎連忙扶住要倒下的少年。

可琉拉卻在她接觸到他的手指時,將她的手給甩開。

「你不要碰我!」他大喊著。「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這是你和賀特瑟的毒計嗎?倒向下埃及的奸人!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樣狠下心腸來下手?不!你不是我所認識的吉納莎!我所認識的吉納莎是個溫和愛哭的小女生,她不會這麼心狠手辣的……你到底是誰?」

吉納莎的臉馬上由方才攙扶他的擔憂轉為狠毒冰冷。

「我還是吉納莎,只是你所不知道的那一面罷了!」她的眼中有着一絲淚光。

「是因為愛……這一份對你無怨無悔的愛,讓我走到這樣的田地的……」

「愛?」琉拉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話。「不!這並非愛!這只是你一味的愚蠢無知而已!是你的獨佔慾望讓你的良知給蒙蔽了!你的心被獅子給吃了嗎?」

「我的心……」吉納莎流下了一串淚,她撫著自己的左胸,喃喃自語地說:

「它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吃了。因為它已經無法有效地輸送我對一個人的思念和愛戀;我是這樣地想把這顆真心獻給我的摯愛,可他不要它,他狠心地將它給搗毀了……」

「吉納莎……」琉拉無助地喊著。「我並不適合你,你何苦這般緊緊糾纏我?去尋你的歸宿吧……」

「已經來不及了,」吉納莎仍躲在石柱的陰影下,照不到陽光的地方像是她的保護色一般。「你撕裂了我的心,讓我在這人世間得不到我的真愛,讓我為你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我死後亦會因此而無法通過正義的審判,我的心必會被陰間的怪物阿米特給咬噬,所以我要讓你也得不到幸福;而門圖荷太普亦傷了賀特瑟……」

琉拉聽到吉納莎突然扯進門圖荷太普和賀特瑟,他吃驚地問她:「你想做什麼?」

「呵呵……」吉納莎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啊——」

十分突然地,吉納莎吐出一口鮮血!

「吉納莎?」琉拉驚呼著。

而吉納莎的身軀也在這樣的叫聲下如柳絮般輕軟地倒了下去。

「你在做什麼?」他將倒在地上的吉納莎扶起,對於吉納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詫異不已。

「哈哈哈……」倒在琉拉懷中的吉納莎,仍由口中溢出大量的鮮血。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漬從她的嘴上一直流淌到胸口。「已經來不及了,你最心愛的人……現在一定也要走向死亡之途了……」

「說清楚!你到底和賀特瑟在搞什麼詭計?」琉拉大力地搖晃着瀕死的她,對於心上人的安危讓琉拉感到不安。

「……沒有人比我更幸福了……」吉納莎的雙眸無神地凝望着天空,可她的嘴角卻掛着微笑。「給負心的人最大的報復,我在你面前服毒自殺……我要你一輩子都感到愧疚……能死在你懷中……」

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在琉拉胸口結束了她年輕而早逝的生命。

琉拉把她放在地上,他最擔心的不是他對吉納莎的愧疚,而是門圖荷太普的安危。

他在長廊上狂奔著,直達王家用的馬廄。

琉拉的心在狂跳着,他希望一切都不會太晚。琉拉跨上馬匹,用力揮鞭,於是一人一馬揚起滾滾黃沙而去。

☆☆☆

這時候,到盧克索神殿的一路上,為門圖荷太普夫婦歡呼祝福的人民把兩旁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坐在轎子上的兩個人,一路無語,沒有新婚夫婦的甜蜜歡顏;兩個人的心裏各有事情在盤算著。

「陛下……」賀特瑟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開口說話。

「有什麼事嗎?」門圖荷太普不經心地回應着她。

「我在下埃及時便常聽人道門圖荷太普二世是一位相當有智慧的總督,對於武術和戰略都相當擅長。」賀特瑟的聲音清晰而甜美。

「我只是有良好的臣相幫助我治理,我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勇猛。」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搭理這種奉承的話。

「包括暗殺等下流的手段嗎?」

門圖荷太普因賀特瑟的這句話而震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他低聲地問着她。

「辛姆那支黑暗刺客團……」她繼續說着,那雙眸子發着詭異的光芒。

門圖荷太普訝異地望着她,不解這個傳聞中不理政事的小姐為何會知道關於底比斯最高的機密。

「你還記得前不久時,被你命令暗殺的庫里總督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他對於這個貴族小姐所提出的問題充滿疑惑。沒錯,庫里的確是在假意歸順上埃及之後,還將上埃及的情報偷偷地傳給下埃及,因此他才覺得留他不得,而下令讓辛姆殺了他。

「庫里已經是歸順我上埃及的官員了,我對他自然有罰賞的權力。」門圖荷太普回答,他抓緊這即將成為他的新娘的女子,問着她:「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賀特瑟的臉龐出現了一絲悲凄,門圖荷太普對於這個表情似曾相識。沒錯,這種表情他也曾經有過——在那時候看到背上滿是傷痕的琉拉時,他的心也像快要撕裂了一樣。他以為他會永遠失去琉拉……

「他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便已經私定終身,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

「那你又為何要嫁給我!」門圖荷太普瞪着她。「為了和平?」

賀特瑟笑了,那個笑容像是尼羅河畔早調的蓮花。

「門圖荷太普陛下……」

從遠處便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和令人吃驚的叫喚聲。

他知道那是琉拉的聲音。門圖荷太普即使沒有看到人,他也知道那是心上人的叫聲。

馬匹愈來愈近,因為琉拉的叫聲愈來愈大。

賀特瑟的笑容仍未從她的臉上褪去。門圖荷太普和她的距離相當接近,只不過是一個手臂寬。

「為了……殺你!」她的聲音冷得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只是那一瞬間的光景,門圖荷太普看見賀特瑟從她的披風下突然地抽出了一把閃著冷光的劍,直往他的頸上砍來!

接下來的事,門圖荷太普只覺得宛如在夢囈中的緩慢。

他看到在馬上的琉拉跳入轎中,以他的身軀覆在自己的身上。而那把無情的劍,就分毫不差地落在自己最心愛的人肩上……

門圖荷太普聞到了琉拉那熟悉的蓮花清香,也看到了那如噴泉般狂亂射出的鮮血!

「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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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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