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早上十一點三十分,天母的一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一家餐廳中。

這個餐廳充分的運用粉紅色調。

粉白色的牆壁、粉紅色的地板、粉紅色的椅子、粉白色的桌子、粉紅色的櫃枱、粉紅色的制服,只要一眼望去,不是粉紅就是粉白。

那粉到極點的顏色,令孟邪看得眼花撩亂、頭皮發麻、雙腿無力、全身戰慄,對他來說這兒只能用三個寧來形容——粉噁心。

那玩世不恭、俊逸邪氣的花花大少,此刻竟然不是在燈紅酒祿的花叢中打轉,而是待在這粉紅的空間里,耐心的等待—身粉紅色廚師的慢工出細活。

他那六尺身軀坐在宛如孩童玩具般的小椅子上,只有好笑兩字能夠形容。

孟邪一手撐在桌上托放住太陽穴,巧妙地遮住外頭來往行走的路人注目;另一手則放在自己的腿上,長指有意無意的交換打拍子。

他斜睨着眼前一隻小小水懷裏,那斟了八分滿的香甜水蜜桃汁,毫無例外的是淡淡的粉紅色,乾淨的杯緣,表明了他沒碰過它,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種東西該怎麼入口。

其實,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噁心的地方,也不可能會踏進這間被粉紅怪包圍的餐廳,更不可能會耐心的在這裏等待。

而這次又是個例外,主因都是為了那個正在家中等候午餐的小丫頭。

昨天晚上,孟邪要襲芯雨說出她想吃的東西,並繪成一張簡易的表格,讓她自己列出喜歡的料理,

對他而言,這樣比較好掌控時間,才不至於為了幫她買飯,而耽誤了他與女伴們的約會。

今日,一樣在女人懷中虛度的孟邪,十一點一到,他趕忙拿起襲芯雨所列出的餐表,查看她想吃的東西。

他赫然發現這家店不僅是名字怪異——夢幻小屋,坐落的地點也是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於是,他沿路詢問那些為他男色痴狂的女路人,並依循她們所畫的地圖——這張以他簽名照所換取的地圖,終於來到了這家外觀令人退避三舍的餐廳,

餐廳的門口放着兩隻粉紅貓,似乎正對他笑說:歡迎光臨。

到了門口,他突然有一股想要逃離的衝動,他實在沒有勇氣踏進去。但只要一想列那張朝待的小臉龐,他便不自覺地心軟,決定放棄男性應有的自尊,一鼓作氣的踏進這間令他望之卻步的夢幻小屋。

進人屋子裏的孟邪,俊逸的臉上竟然露出少見的赧色,他挑起濃眉,迅速掃過粉紅色的菜單,搜尋她要吃的「夏日戀情」套餐。

好不容易在一排排粉色的娃娃字體中找到目標后,便以燒酒入喉的灼熱沙啞嗓音道出那奇異的餐名。

隨後,便被粉紅服務生帶領到一張餐桌上等候,

他臭臉持續灰暗,等那廚房裏的慢郎中將夏日戀情準備好。

三十分鐘后。

「先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這是您點的餐。」身穿粉紅色制服的女孩,恭敬地欠身向他致歉,將手中粉色袋子放在桌上、

呼……終於好了。

他趕緊拿起那精緻的袋子,快步走出這令他渾身不舒服的地方,那迅如電疾的步伐,足以媲美中國神話中十兄弟里的「遁地八」。

此刻,踏出門外的孟邪,刻意讓熱氣襲上身,那燒灼的溫度,稍稍平復了他內心的寒顫。

他抬頭看着天空,忍不住在心中歡呼:天,您藍得真好。

現在,只要不是粉紅色,他都覺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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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邪一身灰黑色亞曼尼西裝,拎着粉紅粉白相間的餐袋,躲躲藏藏的溜進大樓中,並以飛快的速度衝進電梯,按下三樓的按鍵,不想讓任伺人看到他的窘態。

「呼……」待電梯門一關卜,他才終於紆緩緊張的心情,驚險的長吐一口氣。

他紊亂的喘息,猶如剛參加一場一千公尺的競賽。

電梯持續上升的同時,孟邪思念襲芯雨的心更深、更濃,那張每天期待他回來的小臉,已悄悄地烙印在他的腦海,揮之不頭。

「呵!不知那小丫頭的肚子是否餓了?」孟邪輕笑着、

今天早上襲芯雨打電話給他說她不想吃早餐,並且要他以後別幫她買早餐了。她說寧願多睡一會兒,也不願犧牲睡眠的時間來吃早餐。

雖然對他來說這樣比較方便,不用一直當個保母似的來來回回,但從另一層面來說,他就少了一個可以來看她的借口。

唉……美麗的女孩,宛如惑人的慢性毒藥,讓他不自覺的被她吸引而無法自拔·

叮!三樓到了。

孟邪快步走出電梯,往自家大門走去,不想浪費任何一秒,只想要趕緊見到那張可愛的小臉。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栽入愛情圈套的一天,更沒想到他會為一個人如此的着迷。

當他的腳步靠近門邊,聽到裏頭傳出陣陣愉快的交談聲,一高一低、一細一粗,似乎聊得很愉快。

有男人在他家裏,而且正開心地與他的小女孩聊天?思及此,他濃眉一蹙、鷹眼一黯,濃厚的吃味全寫在臉上。

他立刻衝進屋內,想看是哪個色膽包天的男人竟敢覬覦他的寶貝。

一個約有四尺高的梯子正杵在客廳的中央,梯子的頂端坐着一位年輕男子,雖然手中正緊忙的修理天花板上的吊燈,但他雙眼的視線與全副心思都落在梯旁的女孩身上,眼中更充滿愛慕與迷戀。

孟邪仰著頭睥睨著上方的吊燈,心想,換一個燈泡需要那麼久的時間嗎?

襲芯雨身穿一件嫩芽綠洋裝,正仰起頭與年輕男子談笑風生。

孟邪看着她的圓圓眼兒尾部往上一揚,揚起無限嫵媚的風情,傳送出陣陣秋波?使梯上的那隻色猴子迷醉傾心。

「芯雨。」孟邪輕喚,他無法忍受他的女孩對其他人眉開眼笑。

「邪!」聽到那熟悉的男聲,襲芯雨開心的轉過身,迎視那俊朗的身影,那個她心之所戀的男子。

「你今天好慢喔!害我好想好想你。」她沖了過去,靠上那修長的身軀,抱住他偉岸的胸瞠,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襲芯雨每天一醒來,那美眸便一直鎖住時鐘,希望中午時刻快點到來,同為這樣就能快一點見到他。

孟邪接任那撲過來的熱情,對她如此思念他,心中湧起一波強烈的優越感,他好開心!

「孟、孟邪!」男孩小聲的驚呼。

他、他……不是女人稱之為草原里邪氣的灰狼、風靡全台女性的花心大少、孟氏集團的獨子嗎?

天啊!他從來不知這麼紅的大人物居然與他住住同一棟大樓。

哈哈!真是走運。梯上的男孩笑得非常開心,有如發現什麼寶藏似的。

「對不起,讓你久等。」他抱着她走到沙發旁坐下來,卻不願放開她香軟的嬌軀,繼續享受她身上的芬芳。

她搖搖頭,「不會!」

「外面會不會很熱?」冰涼的小手輕貼在他的額頭上,希望能替他解除些許暑意。

孟邪正閉着眼睛,陶醉地亨受她貼心的服務,讓梯子上的男孩吃盡了酸酪。

此刻,他們倆的眼巾只有彼此,恍若這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全然忘了悌子的上方,還有一位泫然欲泣的傷心男孩。

那位被遺忘的好心男孩是住在九樓的劉姓同學,最近時常看到襲芯雨美麗的身影,不是在一樓大廳里閑晃,就是眼管理伯伯聊天,他一直想找機會和她攀談,因為他早已被她迷人的笑容所吸引,甚至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他以前從不相信世上有仙女的存在,直到看見了美艷絕倫、貌比天仙的她,他便認定她是仙女下凡。

今天他在幫母親買完東西回來的同時,正巧在一樓的大廳里遇到那位令他神魂顛倒的仙女。

於是他趕緊湊上前去,故意與管理員討論一些公共設施問題,主要都是為了偷偷打量她。

當她跟管理員抱怨家中的電燈有一盞不亮時,他便趕緊挺身而出,表示自己可以幫忙。

因為孟邪常常早出晚歸,整天在外拈花惹草,根本很少回到家中。所以這位劉同學對三樓這戶人家不熟,從未看過這裏的主人。

其實這棟大樓不只他一人不知道這位住在三樓的鄰居,就是迷倒眾多女性的花花大少——孟邪是也。

當劉同學知道這位令他着迷不已的仙女,竟是屬於男性的頭號公敵孟邪時,他便識趣的趕緊將燈泡修好,並迅速的抱着冰冷的長梯,悄悄地掩上房門,遠離這個傷心地。

暗戀宣告失敗。

凄涼蕭瑟的冷風無情吹過他破碎的心,明明是炎熱的七月,他竟然會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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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一座灰色的長形沙發上坐苦兩個人,男的帥氣的倚背坐着,女的橫躺於其上。

「可憐的小病人,不要一直換台。」孟邪斜睨著身旁那躺平在沙發上的小女孩。

長形的沙發,幾乎被那兩條纖長的嫩腿所霸佔。

不停被切換跳動的螢幕,使孟邪的眼睛感到有些疲倦。

「可是沒有一台可以看的嘛!」襲芯雨嘟著粉唇,繼續切換頻道。

奇怪!她的「長腿叔叔」不是有重播嗎?怎麼會拔不著呢?

孟邪想起今天下午,他陪襲芯雨去醫院看病,那粘人的小頑皮一直強留着他,她說因為她是個可憐的小病患,所以需要有人陪着她一整天。而「可憐的小病人」這個稱號,是她要求孟邪這樣叫的。

襲芯雨知道孟邪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男人,所以她偷偷與醫生串通,要他特別交代孟邪要好好照顧病人,他才不得已一直聽命於龔芯雨。

但是,她不知道,孟邪之所以會對她讓步的原因,並非是因為醫生的特別交代。

他從不接受別人的指使,會如此聽命於她是因為他想寵她,寵愛這個他深愛的女孩。

當她不停的按轉遙控器的同時,她那雙不願閑着的纖腿,正不時上下晃動着。在雙腿開合間,美好的春色盡收他眼底,他不得不出言阻止。

「可憐的小病患,請你的雙腿別這樣動來動去,很不雅觀。」

這個天真的小女孩難道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嗎?根本是對男人的折磨啊!

「可是雜誌上建議,在看電視的同時也別忘了運動,所以我每次在看電視時,都會做腿部的運動。」她邊講邊運動着,渾然不知那令人血脈債張的舉動,足以讓一個理性的男人在瞬間變成野獸。

「那也請你先穿件褲子好嗎?」

「沒關係啦!反正又沒有外人,」她繼續腳部的動作。

「但我是男人。」他再次強調、這個不聽話的女孩,似乎一定要他變成一隻狼她才會乖。

「反正你又不會吃了我。」她水汪汪的眼兒眨呀眨的。

「哼!」他無奈的嘆息,

瞥向牆上的時鐘,他起身站直。

現在不宜責罵她,因為她今天是個嬌弱的小病人。

「邪!你要去哪?」看到孟邪突然起身,她以為他生氣了想要離開,於是趕緊伸長腿勾緊他的腰不讓他走。

他下午明明答應她要陪她一整天的,不行!她不准他離開,因為生病的人最怕孤單。

對於方才那引人遐思的抬腿動作,他已不再追究,但現在卻又出現另一個挑逗男人的必殺舉動,讓他不得不懷疑,她真的只有十七歲嗎?

他斜睨着她,不知該罵些什麼。

「邪,你別走……」她美麗的眼眸頓時佈滿水氣,分外惹人心疼。

「愛哭的小病人,我又沒有要離開。」他再度坐了下來,伸出手將那憐人的小丫頭一帶,緊擁人他的懷裏。

從前她那個愛哭的模樣依然沒變,他不禁搖頭輕笑。現在的他不得不相信,女人真是用水做的。

「真的嗎?」抬頭望着他,水靈靈的大眼疑惑的眨呀眨,

「真的,我是想去幫你拿水,因為吃藥的時間到了。」他捏了捏那粉色的臉頰,薄懲她的多心。

既然他已答應過她要陪她一整天,他就不可能會毀約。

傻丫頭!這麼不信任他。

「呵呵!原來如此。」知道他不會走,她又開心的笑了出來。

見到懷中的女孩不再哭泣,他拍拍她的粉臉。「好了,愛哭鬼起來吧!我要去拿水。」

「不要。」無賴的搖著頭,透露出自己不願妥協的意念。她還未享受夠這溫暖的懷抱,所以不想放手;最重要的是,她非常討厭吃藥。

「你這樣我怎麼替你拿水?」

唉……生病的她,更加的賴皮。

「你帶我一起去呀!反正我又不重。」襲芯雨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示意她絕不會放手。

看她這樣緊纏不放,即將過了吃藥的時間,孟邪不得不投降,因為他知道,緊抱着他的女孩非常倔強。

「唉……好吧!」無奈的拖着像無尾熊股攀着他的襲芯雨,他走到廚房裏倒了一杯水后,再次走回客廳。

這一趟來回,使他的氣息加重了許多。襲芯雨柔軟的矯軀緊密貼着他,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無疑是種痛苦的折磨。

「我很重嗎?」明顯感受到他紊亂的氣息,她疑惑地望着他。

「吃藥。」將藥丸和水遞到她的面前,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告訴她,他是對她產生不該有的生理變化吧!

「喔。」她乖乖的把葯吃完,沒有再繼續追問。坐在他身上的襲芯雨,卻清楚的感受到「那兒」的變化,就如同上次一樣。

孟邪幽黯的眼眸越過她,直盯着前方的電視,臉上的平靜不同於身下激昂的反應。

該死!他竟然又對她起了慾念,該死!

「邪。」她小聲道。

「嗯?」回答的聲音雖然平靜,視線卻依然停在螢幕上。

「我好累,你抱我去床上好不好?」她決定不再折磨他,所以想暫時叫停。

孟邪輕柔的將她抱到床上,並體貼地替她蓋上薄被。

離開前,他用手背緊貼她的額頭,檢查是否還有發燒的跡象。確定傳來的溫度正常后,他才放心的轉身離開。

「邪。」她又再次喚他。

「嗯?」他停住腳步,並沒有回頭,因為自己透露出的溫柔無法立即收回。

他還不想讓她知道,一方面是怕嚇壞了她,另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尚未準備好去愛一個人,所以他仍然有些猶豫。

「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她坐趄身,深情地望着他的背影,

突然的告白讓他身子微微一震,但腦中的理智卻及時警告他。

他以為她的喜歡是指妹妹對哥哥的那種,於是他違背內心的感受回答:「我也很喜歡你這個妹妹。」

天知道他的喜歡已經不只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他的心隱隱作痛。

他說完便往客廳走去,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她正難過的掉下眼淚。

唉……原來他還是把她當作妹妹!好難過、好傷心,她以為孟邪已經喜歡上她了,原來她錯了。

計劃再度回到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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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依然昏暗:

一抹粉橘色的纖細身影,在沙發旁跳來眺土,「邪。」

孟邪一臉灰敗,惺忪的張開眼眸,眯眼看着搖醒他的「鬧鐘」。

昨夜,厘不清頭緒的他幾乎一夜未眠,因為他氣惱自己竟然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邪,起來啦!我們去看日出。」她拉着他的手,一副不將他拉起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在孟邪面前晃來晃去的小臉充滿期待,與他那因失眠而略顯黯沈的臉色形成強烈對比。

他沉默地看着她。

昨晚是他近幾個禮拜來首度回家過夜。自從襲芯雨住進這裏后,他就沒有回來過,因為他怕自己會傷害她,因為她太美麗,連長年在女人准里打滾的他,也無法抵擋她的魔力。

「快一點嘛!太陽公公都快出來了。」她努力的將不動如山的他拉起。這是一個太好機會,她鼓起勇氣,決定在今天將心意全都告訴他。

他依然沉默。

昨晚已經做足心理建設的孟邪,告訴自己不要再喜歡她。但當她那美麗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腦中馬上宣告:建設失敗——他又無法剋制的愛上了她。

他一向對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感到慌張,因為他以往總是能輕易掌握一切。

見沙發上沉默不語的孟邪似乎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而天色也似乎不再那麼昏暗,讓害怕趕不上日出的襲芯雨難過的哭了出來。

「嗚……走嘛!」她搗住小臉,蹲在沙發旁哭泣,宛如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咪。

「好了,別哭,我們走吧!」他趕緊起身,將地上的小人兒撈起。

唉!他最怕她哭了。

「耶!走羅、走羅!」苦肉計成功的襲芯雨,開心得拍手歡呼著,將方才的可憐模樣完全拋在腦後,綻放出又甜又詐的笑靨。

對眼淚沒轍的孟邪,只能拖着一夜沒睡的疲憊身軀,無奈的駕着快車,去完成心愛人兒的要求——看一顆無聊的火球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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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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