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周末,初冬的陽光慵懶的照耀在熱鬧的東區﹐空氣帶着微薄的寒意。崇光百貨內伊莉亞絲冬季產品發表會吸引了無數人潮,於頂樓的小型酒會也聚集了各界名流,四姊妹依然是最閃亮的焦點,當然三位男主角也到場了﹐史烈、麥文瀚和尹辰的出現讓其它男士黯淡無光,女士則眼睛一亮。

發表酒會進行得很順利,記者們相爭取材,訪問又拍照,姊妹們忙着說話,沒時間顧及她們的「男伴」,但她們似乎白操心了,瞧他們三位男士受到全場淑女們的悉心照料,比她們還忙呢﹗

三姊妹心不在焉的回答問題,視線全瞟到另一邊。春庭看着史烈,他端著酒杯從容自在的和人聊天,不管對男對女他都一視同仁,只要沒惹到他,他跟誰都談得來。唉﹗春庭不知是喜是憂。

夏娣看着尹辰,那個獃子像待宰羔羊似的貼在牆上猛發抖,據麥文瀚透露,這傢伙從小就被女人追到大,怎麼還一副蠢樣?夏娣皺起眉頭,真想踹走那些花痴女人。

秋屏則看着麥文瀚,瞧他對這種狀況應付自如、得心應手,活像處理家事一樣輕鬆自在,迷得在場女士暈頭轉向的,氣得秋屏一把怒火快燒起來,說什麼喜歡她,全是屁話,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狗改不了吃屎﹗

其實三位男士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史烈自從和春庭約了一次會後,成天滿腦子都是她,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他煩得想找個人打架咧﹗尹辰這個可憐的傻小子一心只盼着他的愛人夏娣趕快來解救他。麥文瀚演戲的功夫堪稱一流,事實上他心裏直對這些猛向他拋媚眼的女人做鬼臉,臉上卻還笑得帥氣迷人。哼﹗他現在是屬於秋天的男人﹗這是他的新座右銘。

忽然門口傳來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眼光。

「對不起,先生,請留步。」接待員攔住一個高個子的男人。

「我要找人。」高個子口氣冷冰冰的。

「你有邀請卡嗎?」接待員一臉厭惡,輕視地望着這名怪人。

「沒有。」

「那很抱歉,你不能進去。」

「我要找人。」這傢伙還真固執。

「你恐怕找錯地方了,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接待員語氣尖酸地回道,瞧他一副邋遢樣,裏面可全是名媛紳士耶﹗誰會認識這個「乞丐」。

說他是乞丐一點也不為過,一頭散亂的長發披在肩上,落腮鬍佔了他半張臉,進了室內還戴着墨鏡,整張臉只看見他挺直的鼻樑。他身着立領的灰毛衣,罩着一件髒兮兮的黑夾克,洗白的破牛仔褲下則套著一雙老舊的黑靴子。誰看了這種人都會聯想到乞丐或流浪漢的,是嘛﹗裏面全是貴族,誰會認識他呢﹖﹗

「史烈﹗」他忽然拉開嗓門大叫了一聲,震驚了全場,尤其是史烈。

全場來賓的眼光全移向史烈,這下子史烈可糗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個乞丐是誰?他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揪住了流浪漢的領子低吼:「你是哪兒來的野狗在這裏亂吠,我根本不認識你。」

「野狗?」男人可不高興了,「我是野狗的話,你就是野豬了﹗」他不甘示弱的罵回去,聲音還頗耳熟。

史烈一愣,抓下他的墨鏡,那雙深幽的黑眸子正瞪着他。

「里維?」他大叫一聲跳了開來。「你是宋里維?」

全場又驚呼起來,這名流浪漢是那位名攝影師?差太多了吧﹖﹗

「你連好朋友都忘了,不但是野豬,還是只笨豬。」里維說話總是低聲冷淡,但內容一定既狠又毐,是屬於「冷麵殺手」型的怪胎。

史烈肯定了他是宋里維沒錯。他蹙著濃眉,張著大眼,「你……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我剛從亞馬遜河探險回來,能好看到哪兒去?」

「誰教你老愛跑到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誰說那裏鳥不生蛋?那裏的鳥可會生了。」

史烈沒興緻聽他閑扯,身後的目光教他心情煩躁起來,他乾脆將里維拉到門外。

「你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我到你公司去,你的秘書告訴我的。」

「你可以先在公司等我啊﹗」沒必要跑來這裏丟臉吧?這句話史烈可不敢說出口。

「我肚子餓了。」

這是什麼回答?

「去吃飯啊﹗」史烈幾乎是用吼的。

「我沒錢。」他很平靜的說。

史烈真是拿他沒轍,這傢伙實在是怪異得可以,在國內把荷包賺滿了,就溜到國外花個精光,等他身上連買一片吐司的錢都沒有了,就會自動出現在史烈面前,不管平常史烈找他找得多辛苦。史烈真是苦嘆自己交了「好」朋友。

「算了,你等我,我進去跟她們說一聲,然後帶你去吃飯、理頭髮、剃鬍子,你這模樣出去不嚇死人才怪﹗」史烈轉身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平白這麼讓他白吃白喝、白穿白住的實在太便宜他了,不橯點本回來哪行?史烈回過頭邪邪地笑望着他,雜誌社剛好缺了個攝影師,如果把宋里維的大名掛上去,公司的營利就可觀了。

「里維,你現在很缺錢吧?」

「我準備辦攝影展了,你以為我到亞馬遜河去只為了看那些鳥下蛋啊?」

「喔,辦攝影展也是要錢吧?」

「我回來了,自然有人會聯絡我。」

「你不是最不齒那些想靠你的作品發財的人嗎?」

里維皺起被長發蓋住的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雜誌社的攝影師被我開除了,你是最好的人選。」史烈笑道。

「老兄,你知道我最討厭那種商業性的東西。」他不悅地拒絕。

「商業性也可以變成藝術化啊﹗這種功力只有你有吧﹗」史烈是非說服他不可。

「你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里維不以為然。

「我說得的是實話,等你點頭了。」

「如果我搖頭呢?」

「那你就自己去喝西北風吧﹗」

史烈笑着去下一句話後轉身進人會場。里維瞪着他的背影,忿忿地想,這傢伙簡直就是趁人之危,強人所難嘛﹗沒想到他這隻隨心所欲、無拘無束的野鶴,也有向五斗米折腰的一天。

*****

里維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幫伊莉亞絲柏最新的平面廣告,由史烈和夏娣策畫,里維和冬檍執行,地點是在伊莉亞絲大樓的攝影棚,主題是冬天的味道──香水。

史烈準時帶着里維來了,他直接把里維帶上九樓的攝影棚,然後自個兒跑下來找夏娣。

「冬憶準備好了沒?」

「在化妝,大概再二十分鐘吧。」夏娣看看錶。

「二十分鐘啊?」里維不曉得有沒有這個耐心。史烈心想。

「你覺得這樣好嗎?」夏娣拉着他問。

「妳覺得不好嗎?」史烈反問她,「這可是妳的餿主蒠耶。」

「小妹的厭男症可是很嚴重的。」夏娣抓抓頭,「我怎麼知道那個乞丐露出真面目后竟是個大帥哥,一時衝動才這麼提議的。」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史烈敲敲她的腦袋。原來他們倆準備把里維和冬憶湊成一對,他們的想法是這兩個都是怪胎,負負得正,也許會碰出什麼驚人的火花來。

「冬憶的厭男症只有里維治得好﹗」史烈相當肯定的說。

「為什麼?」

「因為里維比她還酷。」

夏娣「哦」了一聲,這就刺激了。不管了,讓他們自由發揮好了,至於這位史先生嘛……

「唉﹗」她長長一嘆。

「好好的幹嘛嘆氣?」史烈狐疑地看着她。

夏娣瞄了他一眼,頓時變得憂鬱起來,她做戲的功夫可不差,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是她的本事之一。

「大姊最近不知怎麼了,我好擔心啊。」

「春庭?」史烈一怔,心頭一緊,「怎麼了?她怎麼了﹖」他絕對料想不到自己的神情變得多麼緊張,真是正中夏娣下懷。

「我也不曉得,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她的身子一向不好,為了怕我們擔心她又不說,真教人着急。」各家星探真是瞎了眼,活生生一個金馬獎影后在這裏不懂得來挖掘。夏娣真是感嘆。

「生病……怎麼會這樣?」史烈覺得心都痛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去看看她吧﹗也許她比較需要你的問候喔﹗」夏娣已經暗示……不,都「明示」得這麼清楚了,他還聽不懂的話就跟那個尹呆瓜差不多了。

「好﹗我去看看她。」他二話不說的衝出去。夏娣立即皺起眉,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聽懂她話裏有話呀?真鈍﹗

*****

伊莉亞絲的專屬模特兒──席冬憶,里維早就見過她的廣告了。他盯着牆上的大海報直搖頭,這是哪個混蛋拍的?一點都沒有把她的靈氣拍出來,死板板的活像個木頭美人。像她這麼強烈的個性美女,不只是拍她的美麗而已,還要抓住她的神秘、她的氣質,還有她最與眾不同的「傲氣」,這個女孩相當有挑戰性﹗他滿意的笑了,如果她本人也像海報中所透露的那麼驕傲高貴,那麼對他的技術而言也是另一種挑戰。挑戰﹖﹗他這輩子最喜歡挑戰了,他熱愛那種刺激、那種緊張,甚至那種挑質的感覺,就像看見她一樣……

她?里維嚇了一跳,她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

打死她也不相信,前方那位有着寬闊肩膀、修長雙腿、深刻五官、濃密短髮、黝黑皮膚,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陽剛的帥勁男人會是那天出現在酒會上的「乞丐」﹖冬憶震驚得無法動彈。

「宋里維。」他走過來友善地向她伸出手。

冬憶很快地回過神來。男人嘛﹗再怎麼好有都是次等生物。她露出一個平淡的微笑和他握了手,職業性地回答:「久仰大名。」

果然是那麼酷。里維甚至感覺到一絲敵意,他不但不覺反感,還覺得很有趣,他有絕對的把握能把她的特性拍得完美無缺。

工作人員各就各位,依照里維的要求處理背景,調整燈光。

坐在中間的冬憶看着他,他投人工作的模樣還挺認真的嘛,而且還專制獨裁得很,哼﹗瞧他可跩的。

「模特兒不要發獃,開始了。」他忽然朝她大喊一聲。

什麼?他竟然對她吼?冬憶簡直不敢相信,從來沒有一個攝影師敢這麼大膽的。她生氣的別過臉不看前方。

里維透過鏡頭看去,鎖著眉抬起頭來指着她,「換個位子,靠石一點。」

他的口氣不能好一點嗎?冬憶不情願地往右挪了一下。里維看了看還是不滿意。

「後退一點好了。」

就這樣光是定位她就移了五個方向,冬憶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他連她擺什麼姿勢、做什麼表情都有意見,她可是當家的、專業的,靠這個吃飯的模特兒哪,在他面前卻像個呆了一樣聽他指示、隨他操縱,簡直是看不起她,連其它人都覺得驚訝,他怎麼敢這樣對冬憶說話。

「手舉高一點,別那麼不自然﹗」里維兀自命令著,「香水給她拿着。大瓶的﹗小瓶的哪看得見。」他又轉向冬憶,「眼睛不要亂瞄,看着我﹗」

整間攝影棚只有他的吼聲,冬憶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你到底要不要拍﹖我的手酸死了﹗」

「妳不會先放下來?我有叫妳一直舉著嗎?」

豈有此理﹗冬憶眼中盛怒的火焰霎時熊熊地燃燒起來﹐里維感受到那股旺盛的火氣,立即做好預備動作,就在她惱火的一揚手,緊握的香水瓶由下往上拋去﹐瓶中飛濺出來的液體在她前方劃出一直線的剎那,鎂光燈忽然一閃﹐玻璃碎片混著香水灑落一地。

她怒吼:「我不拍了﹗」

「拍好了。」里維平靜地回她一句,似乎還滿意的笑了。

「你這個……低等動物﹗」想來想去還是只有這個話可以罵。

「有創意﹗」他竟然笑得更厲害了,他第一次聽見這種罵法。

史烈和春庭、夏娣、秋屏全跑了進來,嗅到了濃重的火藥味。

「怎麼了,冬憶?」夏娣急問。

「我要這隻低級生物立刻滾出這裏﹗」冬憶氣急敗壞的大吼。

夏娣趕緊抓住她,免得她大開殺戒。「有話好說嘛﹗發生什麼事了﹖」

史烈跑到里維旁邊拉住他,「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拍照呀。」里維好象當他問了一句廢話似的。

「他是誰帶來的?」冬憶吼道。

「冬憶,他是我──」

史烈才開口,冬憶馬上轉過頭瞪他,怒喊一聲:「史烈﹐我要跟你絕交﹗」

吼完了,她甩了頭就走,誰也擋不住。眾人傻在原地,只有里維依然自信滿滿的笑着。席冬憶,第一仗算是我贏了。他在心中暗暗記下戰果。

*****

冬憶足足氣了兩天不出門,三個姊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是應該負負得正嗎?怎麼反而弄巧成拙呢?姊妹們成天嘆氣,難道冬憶的厭男症永遠也治不好了?

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里維望着洗好放大成海報的照片,背景的上半部是蒙蒙的雪白,漸層到下半部成了則火紅的跳動火焰,構成強烈的對比。冬檍纖細的身段裹着深黑的緊身連身長裙,長髲像身後的火焰狂野飛揚,憤恨咬着紅唇的表情生動完美得令人無法逼視,自然拋灑的金色液體在她前方劃出一條直線,她的高傲、她的霸氣、她的生命力和她令人銷魂的美麗完完全全的表露無遺,這才是席冬憶﹗他這輩子最大的挑戰。這一次他贏得她的美麗,他肯定下一次將贏得她的心﹗

這張照片她是最有權利第一個看見的人。他毫不遲疑的捲起海報走到史烈的居家辦公室里,翻出他的通訊簿。

不管她會氣成什麼模樣,他「只是」想讓她看看這張完美的作品而已……好吧﹗他承認,他也想再見一見她,那位冬天裏的狂野精靈。

*****

她的心情已經夠差了,那該死的門鈴還響個不停,惹得她煩躁無比。姊姊們全到公司去了,到底是哪個混蛋死按著門鈴不放?如果是那個自大狂──宋里維的話,她肯定去拿殺蟲劑將他消滅。為什麼只想到他?她不知道,直覺吧﹖﹗這兩天她都作噩夢,夢裏全是那個低等動物,她都快瘋掉了,如果真是他,她不吐血才怪﹗不可能,他不知道家裏的地址。

她衝下樓去阻止那不斷刺激她耳膜的鈴聲。倏地打開門,雙雙一愣。

「是你?」冬檍幾乎足尖叫的。

「不能是我嗎?」他反問,語氣帶笑,表情還有點邪氣。

「不能﹗」冬憶吼了過去,準備甩上大門。里維飛快的抵住門,垂下頭來盯着她跳動着火光的美眸。冬憶竟然感覺自己的雙頰灼熱起來。他要做什麼?

「這樣對待客人,太沒禮貌了吧?」

「我可不知道對待次等動物需要任何禮貌。」她冷冷地響應。

「好吧﹗」里維不以為意,「在妳趕我走之前,我要給妳看樣東西。」

「我只給你三秒鐘。」冬憶瞪他。

看完之後妳會給我一輩子﹗里維差點笑了出來,為了不挨耳光,他很快地將海報遞給她。

「打開來看。」

冬憶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緩緩拉下海報。霎時她渾身一僵。這是她嗎?她震驚不已地睜大眼睛望着照片中的自己,完完全全真實的自己。這就是宋里維的作風,不按牌理出牌,不循規蹈矩,不理會世俗眼光,不跟從傳統步伐。絕對找不到第二個人敢拍這種照片,他完全抓住了她,她那種懾人的美麗竟然可以在她盛怒的時候表現出來,而不像一般的攝影全都大同小異。翿開雜誌,哪一個模特兒不是美美的、柔柔的、笑笑的還朦朦朧朧的,那完全是虛偽的、職業的面具,不像這一張,是活的、真實的、完美的傑作。

「誰說冬天一定是柔和的、冰冷的?冬天也可以很熱情、很狂野、很火辣。」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柔柔地訴說他這張作品的動機,也是對她的感覺。

「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

「不是真的故意,但是妳配合得很好,我想我們的默契還不錯。」

冬憶瞪了他那輕浮的笑臉一眼。誰跟你默契好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認──

「你拍得……很……好。」她擠了半天,才擠出「好」了。

里維終於笑出聲,他第一次聽見讚美的話是用咬牙切齒說出來的。看來他真的是找到一個挑戰的好對手了。

「那麼我還需要滾嗎?」他笑問。

「廢話﹗」冬憶又白他一眼。

「是廢話『不』呢?還是廢話『要』呢?」

「如果你想試試殺蟲劑的效果的話,你就留下。如果你還要命的話,就馬上滾﹗」冬檍撂下狠話。

「我選擇留下來。」

「你……」

「我在亞馬遜河練就了一身防毒絕招,妳知道那種地方的沼氣啦、毒煙啦、濃霧啦,都比殺蟲劑的殺傷力還強喔。」

「你……」冬憶氣得跳腳。雖然他的攝影技術一流,但技術和人格可不相關,他以為她不敢拿殺蟲劑噴他嗎?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

里維笑臉有些僵住了,見她氣憤的轉身跑進屋裏,再出來時了上已經多了一瓶「克蟑」,他退了一步,她不會真的要拿那種東西噴他吧?他可是名攝影師宋里維耶,不是又黑又髒的蟑螂啊。

冬憶二話不說,舉起武器就朝他臉上噴。

「啊﹗」里維大叫一聲,趕緊蹲了下去。

冬憶見狀,立即又往下一噴,里維動作敏捷地往上一跳,卻「砰」的一聲一頭揰上門的上方,里維慘叫一聲跌坐在地。

冬憶被他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手上的殺蟲劑也往後一拋,趕緊蹲下身去抓住他大叫:「喂﹗你沒事吧?」

他這一跳撞得可不輕,冬憶差點就感覺地震了一下。里維搖頭晃腦,視線模糊,瞳孔抓不到焦點,他看着眼前足足出現了五個冬檍的影像說了聲:「我……沒……事……」

「砰」一聲,他昏了過去。

「啊﹗」冬憶倉皇失措的尖叫起來。怎麼辦?她慌張的抓着他的衣領大叫:「你酲醒啊。喂﹗你別嚇人了好不好?」

糟糕,他真的昏倒了,這怎麼得了?冬憶咬着唇怒瞪他,「你走了就沒事了嘛,幹嘛自找罪受﹖﹗白痴﹗」

總不能讓他躺在這裏吧?冬憶可抱不動他。她左推右移,乾脆拉起他的腳使勁地將他「拖」進客廳,跑回來關上門后,又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拉到沙發上,直到他整個人安安穩穩的躺在上面,冬憶也虛脫無力的倒在一旁喘氣了。

男人果然是個麻煩,粗俗、魯莽、低等的單細胞生物﹗她一邊喘氣,一邊瞪眼,一邊詛咒著。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是個女性主義的支持者,因為她知道男女不可能平等,女人永遠需要依賴男人。有時候她真看不起某些嘴巴上把男人批評得一文不值,到頭來還是會為他們端茶水的女人。而她就不同了,要她為一個男人洗衣燒飯,門都沒有。

她頗感驕傲的擰乾了手中的毛巾,一愣……毛巾?她低頭一看……

「哇﹗」她什麼時候走到浴室來,轉開水龍頭泡了條熱毛巾了?她睜大眼。她弄熱毛巾幹嘛?她絕對沒有想要替那個自大狂擦臉,絕對沒有﹗她拚命搖頭,卻從鏡子裏看見自己已滿臉通紅。她趕緊把臉埋在溫熱的毛巾里,不斷對白己說﹕對﹗是我想擦臉,是我自己想擦臉……

緩緩的抬起頭,紅暈依然映在她雙頰。反正毛巾熱都熱了﹐就順便「蓋」在他頭上吧﹗只是順便而已喔﹗

里維半睜開眼,覺得頭快裂了,聽見腳步聲他趕緊又閉上。

不可否認,他是個好看的男人。冬憶如此近距離的看着他﹐發現這個事實。而且他和史烈、尹辰還有麥文瀚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她更不能否認,他那狂傲不可一世的特質很教人討厭,卻也很教人心動。

「冬憶……」他忽然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冬憶一驚,發現他還閉着眼,但她的心已經亂跳一通了。其實里維心裏正在偷笑呢﹗

「冬檍……冬憶……」他這次更大膽的直接抓住她的手,冬憶差點跳了起來,里維可以偷瞄到她雙頰漲紅,小手也發顫著。他一得意,剋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宋里維﹗」冬憶立即抽回手,迅速的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朝他大吼:「你給我滾﹗」

「冬憶──」里維才開口就被她拉了起來,使勁地推出門外。

「砰﹗」一聲巨響后,大門再度緊閉。

里維呆立在門外好一會才回過神,他揉揉發疼的腦袋笑了,並且很確定的對自己說﹕席冬憶,我要定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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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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