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四天後,栩兒再一次踏進「WhiteLadies」七樓辦公室。領路的應乃雛打開門,看見有人在,嚇了一跳。「學長?!」

「過來拿點資料。」程予皓瞧見乃雛身後的栩兒,微笑招呼。「不用介意我,我很快就走了。」

「既然你在,我就介紹一下。」應乃雛朝程予皓一比。「栩兒,他就是『WhiteLadies』的代理負責人,程予皓,我習慣跟明之一樣喊他學長。」

「妳好。」程予皓伸出手。

栩兒與他一握。「您好,我叫黃栩兒。」

兩人手掌接觸瞬間,程予皓驚訝一娣。她的手,摸起來真軟、真舒服!

這麼一分神,他就忘了鬆開她手。一見栩兒要抽手卻抽不回,應乃雛趕忙過來分開兩人。「喂喂學長,你也握太久了吧?」

「對不起。」程予皓尷尬。「我失態了,實在是黃小姐的手,摸起來的觸感太好!」

「色魔學長。」應乃雛保護地擋在栩兒面前。雖然栩兒年紀長了應乃雛四歲,但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

「我們到茶水間去。」應乃雛牽着她走。

調製巧克力需要的工具跟材料,乃雛全從「Grace」搬來了。

站在熟悉的工具前,栩兒就像戰場上指揮若定的將軍,眼神氣勢都不一樣了。

「要先做什麼?」應乃雛問。

「從調奶油開始。」栩兒將鮮奶油塞往她手裏。

不過幾分鐘,濃郁的奶油香氣瀰漫整間辦公室。

在外頭查數據的程予皓饞到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妳們在做什麼?我也要吃一點。」

應乃雛才不許。「別過來喔,學長,這裏沒你的分。」程予皓隔着乃雛頭頂往裏看,只見栩兒專註地盯着隔水加熱的巧克力糊,之後再添入奶油以打蛋器攪勻。兩相混合散發出來的香氣,嗜甜的應乃雛跟程予皓聞到都呆掉了。

「小氣鬼,妳搞那麼多巧克力,讓我吃一點會死?」

「不準不準……」

「喂,這是妳對大恩人的說話態度?」為了吃,程予皓開始要起人情來。「想當初要不是我介入幫忙,妳跟明之會那麼順利?還有,好歹這茶水間也是我的,我吃一點當使用費不過分吧?」

應乃雛嘟嘴,這裏的巧克力,是要跟明之關起門來「用」的啊,她才不希望被學長先吃到!

「快一點。」程予皓非要嘗一口就對了。

「不行吶!」應乃雛跺腳。

「可以啦,小雛。」調整好甜度的栩兒將巧克力糊倒進玻璃罐中鎖緊。「缽里的巧克力絕對夠程先生吃。」

「可是……」應乃雛湊來嘀咕幾句。栩兒聽完,臉頰倏地羞紅。她反應真可愛。程予皓目光完全被栩兒吸引。只見兩個女人頭湊頭嘀咕個不停。

「不能讓他先吃啦……」

「但是不讓程先生吃一點又說不過去……我想到了!」栩兒問的程予皓。「程先生喜歡吃甜嗎?」

「喜歡。」他點頭,然後一看擱在旁邊的巧克力包裝紙。「哇,還用到guanaja,妳們很講究啊。」

一聽就知道他是巧克力行家。栩兒再度將不鏽鋼缽放進熱水中,再多打一點奶油,添入巧克力後用力攪拌,最後以熱水衝下,以瓷杯盛起一杯最頂級的熱巧克力飲品,就這麼完成了。

「我幫你多添了點甜度,應該會比我剛才做的還要合你的胃口。

「好想喝……」應乃雛欣羨地看着程予皓的杯子。

程予皓故意拿到應乃雛面前吹涼,然後啜一口。

「怎麼樣?好不好喝?」應乃雛在旁急問。一秒、兩秒!程予皓足足呆站了五秒鐘,才說道:「―完美。我的天吶,我從來沒喝過這麼香濃的熱巧克力!」

「我也要喝一口。」聽見這種評語,應乃雛怎可能不搶。

「噯噯噯,小心點,等一下打翻了……」

「不要我鬧就給我喝一口。」

「不"。要。z」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栩兒已快手快腳把工具收拾好了。

她抽來兩張廚房紙巾擦手,交代道:「小雛,這裏工具等幹了之後再收進袋子裏,要麻煩妳送回『Grace』,不然我明早會沒東西用。」

「沒問題。對了,妳剛做的巧克力,多少錢?」

「兩百五,妳等一下拿給麗琪就好,算店裏的進帳。」

「這麼便宜!」程予皓忙說:「我也要買,給我十罐。」

「就說過沒你的分。」應乃雛頂開他。「不過真的,太便宜了,少說也開個五百塊。」

「夠付成本就好。」栩兒看了下時間。「不早了,我得快去做spa,上一次太晚回去,還被念了好久。」

「對噢。」應乃雛趕忙送她去搭電梯。「謝謝妳喔,我再打手機給妳。」

「工具記得。」

應乃雛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電梯門一關上,就見端著瓷杯的程予皓探頭問:「妳跟她感情很好?」

「還不錯,怎樣?」

「那……妳知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

想知道?!應乃雛指指他手裏的瓷杯,是要他獻上貢品。

程予皓好勉強地交出杯子。

乃雛開心接過,啜了一口―反應跟他剛才一樣,呆了五秒她才找回舌頭說話。

「我的天吶!」她讚嘆不已地盯着快見底的杯子,好喝到她都想哭了!

「快說。」

「還沒有啦,不過最近她爺爺正在逼她四處跟人相親,你知道她爺爺是誰嗎?」

程予皓搖頭。應乃雛告訴他。程予皓腦袋飛快轉着。「有有有,這消息我朋友有跟我提過,噯,妳覺得我現在去插隊還來不來得及?」

應乃雛眼睛一亮。對噢!怎麼會忘了還有學長這麼好的人選?

「我幫你打電話問她……」應乃雛翻出手機,響了好久,轉入語音信箱。「她可能在換衣服吧,我等會兒再打。」

晚一點應乃雛聯絡上栩兒時,她正好在周夢唯車上。

「我是小雛啦,有兩件事要跟妳說,工具我已經送回『Grace』了;第二件事呢,我是來幫學長請問,他有沒有那個榮幸跟妳私底下見面?」

握着手機的栩兒一呆。「妳是說……」

「他就是下午那個拚死要吃到巧克力的傢伙啊,噢對,我還沒跟妳說,我有跟學長說妳正在相親的事,他對妳印象很好,才要我打電話……」「什麼印象很好。」栩兒聽見手機那端有一個男聲斥道。「給我,我來跟她說。」

「喔,栩兒,學長說要親自表白心意,我手機給他嘍。」

「栩兒小姐?我是程予皓。」

隔着手機,程予皓聲音變得更低柔了。栩兒愣愣回了句:「你好。」

「我從小雛口中聽到一些事,也知道妳是『Grace』的蛋糕師父,我剛吃過妳做的蛋糕,非常好吃,非常美味。」

「謝謝。」栩兒彆扭地一瞧周夢唯,幸好他還沒察覺異狀。

「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們可以有個正式的認識嗎?」

「對啊對啊,」應乃雛在程予皓身邊喊道:「學長很愛吃蛋糕,跟他在一起不用擔心『Grace』的將來!」

「吵死了妳。」程予皓斥了句才繼續說:「只是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她要怎麼答?栩兒再一啾周夢唯,心裏不安極了。

「誰打來的電話?」周夢唯朝她一娣。

「一個朋友……」栩兒頓了下才對着手機說道:「那個,相親的事,都是我爺爺在安排,我也不知道……」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周夢唯靠旁停車,然後搶走她的手機。

「噯……」她驚訝轉頭。

周夢唯一臂擋開她欲拿回的手。「請問閣下哪位?」他聲音冷靜沉着,但眼神卻冒出不悅的火光。

手機那端的程予皓一頓。「我是『WhiteLadies』的程予皓,請問你是?」

程予皓?周夢唯邊思索相親名單邊答:「我叫周夢唯,栩兒小姐在外行程一切由我安排,我剛才聽見栩兒小姐說到相親的事……」

周夢唯很確定,這姓程的傢伙不在名單里。他一娣栩兒,眼中充滿狐疑!

妳打哪克認識他的?!

栩兒微微瑟縮,她完全無誤地讀出他心底想法。

「是這樣的,我在『WhiteLadies』跟栩兒小姐有一面之緣,我知道栩兒小姐正在尋覓理想的另一半,想說是不是可以安排我與她正式認識,我想追求她。」

周夢唯暗暗抽氣,一直以來出現多少相親對象,他全沒放在心上,但這個程予皓讓他感覺非常不一樣。尤其是她的態度―他狠狠盯住她,心裏疑問翻飛。她為什麼一臉心虛樣?她跟這傢伙發展到什麼程度?為什麼這傢伙有她的手機號碼?

「我會把你的要求轉送到黃董事長那兒,明天十點給您答案?」

「那就麻煩你了。對了,我的電話,0931777XXX,可以幫我把手機交給栩兒小姐嗎?我想跟她說聲再見。」

「當然。」周夢唯嘴巴雖然這麼響應,可額上爆跳的青筋卻泄漏了他的情緒。

一直以為她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原來,他盯得還不夠緊。

他沉着臉把手機還給栩兒。

糟了。栩兒背脊汗毛直豎,她從沒看過他那麼生氣的樣子。

「喂?」她對着手機怯怯說道:「是,好,不會,再見。」

她剛結束通話,周夢唯便狂怒地搶過,拗斷了它。

「啊!」栩兒嚇壞了。

「妳給我說清楚!」他一把拉住她。「妳跟他怎麼認識的?還給他手機號碼?我明明交代過妳,絕對不可以給其它男人電話―」

「我沒有。我給電話的是乃雛,她是我『Grace』的老顧客,我們在『WhiteLadies』遇上……」她把來龍去脈簡單交代,想不到他聽了之後更氣。

「妳瞞着我跟其它男人見面?」

冤枉啊!她連連搖頭。「我真的沒有,那是剛巧,不然,你用董事長名義回絕他嘛,以後『WhiteLadies』我也可以不去―」

「我不會回絕他。」他咬牙切齒地說:「妳好不容易勾來個男人,我怎好意思壞妳好事?」

被他誣賴,她也生氣了。「你為什麼老是扭曲我意思?我已經說不是這樣了!」

「不然妳要我怎麼想?一個陌生男人有妳的電話號碼,還親自打過來說要追求妳,偏偏妳跟他認識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反應,真的很像打翻醋桶的男人在質問他的女朋友?」

怎麼可能?!這是頭一個閃過他腦袋的念頭。他根本不喜歡她,怎麼可能因為她而吃那個姓程的傢伙的醋?但他心裏不滿的情緒又該如何解釋?周夢唯陰沈地瞪着一臉不解的栩兒,突然鬆開她,掉轉車頭,重新把車駛迴路上。

過了好一會兒栩兒才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

「你要帶我去哪兒?不是還得回去跟董事長一塊吃飯嗎?」

周夢唯不答,但答案很快揭曉。

目的地是他家。

「不,我不要去你家……」栩兒極力抗議。她知道這會兒進了他家,又得遭受多少情慾的折磨。

但我行我素慣了的周夢唯,哪會聽她的抗議。

車一停好,栩兒馬上按住車鑰匙不讓他拔。「我不要上去……」

「原來妳喜歡在這兒,也行。」說着,他手便朝她胸脯摸去。

她嚇得身體一縮,當然車鑰匙很快落入他手中。

利落開門下車,他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要她下來。

栩兒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手緊抓着安全帶不肯離開。她以為這樣他就治不了她?周夢唯鼻一哼,一個箭步按下安全帶插扣鎖,把她像扛米包似地架到肩膀上。丟臉死了這動作。栩兒既怕被人發現,又覺得自己應該抗議。「放我下來,周夢唯!」聲音雖氣,但音量並不大。

他一路冷笑着將她扛進電梯,放下,以身體跟手臂將她牢牢壓制在電梯角落。

這一角度剛好是監視器死角,他注意過,大門管理員頂多只能看見他的背。「妳好大膽子啊,從來沒有人讓我這麼生氣過……」他一邊說,一邊咬嘗她纖長的頸脖。經過這幾個禮拜的「懲罰」,他已非常了解她每一個敏感帶。

只要輕咬她脖子,她就會發出耐不住的低哼?只要吸吮她耳垂,她便會牢牢抓緊他衣襟,因為雙腿早已酥麻地站立不穩;只要親吻她的嘴,挑動她的舌,她整個人就會像融化似的,無力軟倒在他的臂膀中。

對她的肆虐一路持續到電梯門開啟,他才打橫抱起她,快速掏出鑰匙開門。

來不及到卧室里了,一踏進玄關帶上門,他立刻放下她,迫不及待覆上她嘴……

他氣息不穩地鬆開嬌喘連連的栩兒,拿出手機走到卧房接聽。想也知道會是誰打來。

「董事長,對不起,路上塞車!大概還要二十分鐘,我知道,我開車會小心。」

結束通話走回客廳,他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栩兒,正倉皇地套上內衣。

他靠近,從后摟住她細腰。

「不要這樣!」她感覺他手橫過她胸,將她柔軟的胸脯調整進蕾絲罩杯中。

平常做來很正常的舉動,被他的掌溫,還有不斷拂進她耳朵的鼻息,染上無比的誘惑色彩。

「這麼急着逃離我?」

「你就愛逗我。」她低喘著瞪他一眼。

「誰教妳這麼有趣。」他幫她調整好內衣后換抬起她下顎,在頸脖上留下一道細吻后,突然重重咬下。

「啊!」他在她肩胛下方留下一個外人看不到的吻痕。董事長的生日宴越來越近了,想到再過幾天她便會決定結婚對象,他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他一直在想辦法保持原樣!在不娶她、不給她承諾,而其它男人也碰不到她的情況下,繼續佔據她的身與心。

但目前為止,答案是沒有。

他不是得犧牲自己的自由,就是得犧牲掉掌控她的權力。

兩個他都不想放棄。偏就是這樣,把他卡死在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微妙地帶。

然後還蹦出了個程予皓―周夢唯咬牙切齒。他倒要會會那男人,瞧瞧敢犯到他頭上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模樣?

他幫她把拉煉拉上,再轉動她肩膀,審視她被他吃掉的妝容。

「坐。」他下巴朝沙發一點。

栩兒有聽到通話內容,知道時間所剩不多,他應該不至於再上下其手。

她縮著身子坐好。他打開她的化妝包,取出粉餅跟一管唇蜜,仔細幫她補妝。在唇蜜抹刷堪堪離開她嘴唇之際,她突然開口說話:「過了董事長的生日宴,我就沒辦法跟你私下相處了―你,真的不會覺得捨不得?」

「世上比妳漂亮的女人那麼多,我隨時可以找到人填補。」

他眼神殘酷,嚴酷的言語正是用來掩飾心頭的那抹鬆動。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他不需要溫情、不需要羈絆,他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感情,是他生命中最沒有價值的存在。

「原來如此……」她寂寞地垂下眼睛,聲音幾不可聞。「我知道了。」

看她的表情,他還以為她會哭泣掉眼淚―其它女人不都如此表現?但她沒有,幾個深深的吸氣后,她主動離開沙發。

「我們走吧。」

不舒服。望着她果斷絕然的背影,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他心頭翻攪。他討厭她與眾不同的反應,因為那會讓他心焦,讓他無從猜測,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他這才注意到腳邊的手機殘骸。車子一離開停車場,他立刻找了家通訊行,刷卡買了支一模一樣的還她。栩兒安靜打開紙盒,將舊有的SIM卡插進手機里,開機,確定完好沒有損壞。

「怎麼樣?」他問她手機狀況。她點點頭沒說話,接着響起短訊鈴聲。

她點下開啟,是程予皓。

我是程予皓。我剛忘了說,今天那杯熱巧克力非常好喝,是我喝過最完美的。希望下回還有機會品嘗妳的手藝。

栩兒靜靜地看着,讀到「手藝」兩字時,豆大淚珠突然掉在偌大屏幕上。她趕忙抹去,同時刪掉程予皓的短訊。程予皓不經意的讚美,勾出她的心事,想起她向來最喜歡的事,就是守在「Grace」作坊中,專心一意做她的蛋糕。

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會離她離得那麼遠?

周夢唯彷佛生了通天眼,光從她動作就知道是誰發的短訊。

「那傢伙挺積極嘛,妳說才跟他認識一天?」他言下之意,就是懷疑他倆有私情。栩兒別開頭,好一會兒才說:「你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你。」他一時啞口。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直到抵達黃家大樓。

事情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從黃家離開,周夢唯獨自開車回家。昏黃的路燈點亮城市的黑暗,藏在車頂陰影下的俊顏如鬼魅般忽隱忽現,他回想着幾個禮拜來的事。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車潮,他竟一下忘了自己到底想上哪兒去。

最後,他把車停在「Grace」附近。快要八點半,「Grace」鐵門已拉下一半。

望着不再亮起的二樓窗枱,他想起那一晚,自己失魂落魄地站在樓下。而她,毫不猶豫地讓他進門。

她的溫暖―他想起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以及她那永遠溫柔的笑、毫不保留的擁抱與反應。他倆之問本不應該產生交集,卻因為他的貪婪,改變了一切。

他就像飛蛾,受不了溫暖微光的引誘,一次又一次靠近、耽迷―但是今晚,他卻在她一句自白中,聽見她的疲憊。難道,愛上他,是這麼寂寞的一件事?周夢唯翻出她留在車上的紙袋,取出被他捧壞的手機把玩,破碎的機殼扎痛他手掌,他腦子突然閃過一句近似詩的語句。

他那時不小心摔壞的,該不會是她的心吧?

「怎麼可能。」他嗤笑地將手機丟回紙袋。他對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一半也是對栩兒的死心眼有信心。

手機驟響,他取出一瞟號碼,按下接聽鍵。

「董事長。」

黃盛宗來電目的,是通知他明天行程有變。

「我剛跟程予皓他父親通過電話,他也非常贊同予皓跟我們家栩兒見面認識。吶,你明天改帶栩兒到國賓飯店。至於常董兒子那邊,我已經跟他們延期了。」

常董兒子,是栩兒原本的相親對象。周夢唯想不到黃盛宗會對程予皓這麼賞識,還特別為他調整行程。

雖然還沒見過程予皓,但從他行事態度,周夢唯嗅到了一絲同類的氣味。做事講究快狠准,一旦相准了目標,動手絕不猶豫。他心裏感到不安,栩兒那個單純的傢伙,確定抵擋得了如此猛烈的追求攻勢?「栩兒小姐怎麼說?」

「她沒有反對,據說予皓他有個朋友跟栩兒是老交情,明天她也會一道出席。」

挺聰明的么,那傢伙。周夢唯按在排檔桿上的拳頭一緊。

「我知道了。」

「好了,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董事長晚安。」

「嗯。」

結束通話,他瞪着偶有車影經過的馬路發獃。

他現在已經厘不清心裏的感覺了。假如說她對他的意義不過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他為何會有一種很重要的東西,即將從自己手上溜逝的畏懼不安感?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我不可能愛上她的……」

但此時心頭的慌亂,他又該做何解釋?回程,瞥見萊爾富門口有個停車位,他遂下車買點東西。結帳時,突然聽見店內廣播呢喃說着:「接下來我們來聽一首1993年的舊歌,唱的人是前陣子演出《色戒》的梁朝偉!」

「當愛情來的時候,妳會要求我的承諾……我又怎能付出那麼多,當我依然如此迷惑,不要愛我,我會傷了妳的心……」(我會傷了你的心/詞曲:周治平)

見鬼了!他凍住似地傻站在原地,擦得晶亮的玻璃門上,映出他驚愕的表情。

一首當年他沒印象的舊歌,如今卻切中了他的心情。

我怎麼能夠拒絕妳的美麗妳的溫柔

我怎麼能夠說妳太天真妳太執著

該用什麼理由讓妳不再編織美夢

不要愛我

我會傷了妳的心

妳永遠不會了解妳我之間有什麼不同

妳永遠不會懂這場道戲的規則

我又怎麼忍心看到妳淚流滿面的表情

不要愛我我會傷了妳的心

這歌詞意義,哪裏是冷酷的拒絕?分明就是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才會害怕容易厭倦疲乏的自己,會不小心傷了對方的心。

「先生?」望見周夢唯呆立不動,店員好心地探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

他倉皇離開便利商店,只怕多待一會兒,再多聽那歌一會兒,他向來維護極好的柵欄,用來保護自己的心牆,會瞬間崩潰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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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美男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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