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艘傳統的長舟沿着樹高河溯溪而上,船上坐的正是喬浩文一行人。

晨光穿過樹梢投射在密林間行進的船上,清晨的水面籠罩着一層水霧,深綠色的河水還浮着一片片凋落的紫色風信子,煞是凄美。

河道曲曲折折,岸邊佈滿了藤生的植物,增加了些許原始的風味。清晨的河岸邊出奇的靜謐,除了偶爾傳來的猿啼外,只聽見木槳撥開河水時激起的水花聲。

而唯一跟眼前的動人美景不協調的是季琳那張綳得緊緊的小臉。

季琳死命的瞪着喬浩文健碩的背,衷心希望它們多出兩個洞。

可惡的喬浩文!季琳在心中暗咒著。想起今早的那一場行李防衛戰,她就有一股殺人的衝動。

當今天一大早,她神清氣爽的準備提着她的六個大皮箱,讓喬浩文雇來的腳夫接手時,卻被喬浩文一句話給有效的嚇阻了。

「你要挺著這些行李我不反對,但是請你自己提到雨林里,他們還有別的工作,不是來幫你提這些沒用的東西的。」喬浩文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

「沒有用的東西?這些行李可是我辛辛苦苦從台灣一路提來的,你竟敢說它們都是一些沒有用的東西?」她如果是個男人,早就衝過去揍他一拳了。

「好吧!季大小姐,就請你自己提這些『有用』的東西吧。」喬浩文一臉莫測高深的說這,轉身走了兩步,又驀然回過頭來對她扯出一個可惡至極的訕笑。「順便提醒你。下了船走進雨林里還需要兩個多小時,自己保重啦!」

「你……」她望着腳邊的六個大皮箱,又看看可恨的喬浩文,最後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整整六大皮箱的東西最後只剩下一個皮箱,以及她背上一個裝了不少底片的隨身背包,其他五個皮箱全送了人。當她看着一群村民爭先恐後地掩着她心愛的用品、衣物時,心就有如被鞭子狠狠抽過一樣。

現在,她有如老母雞護衛小雞般的坐在唯一剩下的皮箱上,還是心疼得直想掉眼淚。

從喬浩文這個無情的劊子手,在一個小時前謀殺了她心愛的東西,現在還能若無其事的與其他人閑聊這點看來,就可以知道他這個人的心腸有多壞了。

季琳將頭一偏不願再去看那含她厭惡的臉孔,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他推進河裏。

喬浩文坐在船頭跟兩名腳夫聊著,一雙眼有意無意的掃過依然在鬧彆扭的季琳,不禁攏起了兩道濃眉。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們要到那麼偏僻的雨林里,根本無法帶那六大皮箱的東西。更何況在雨林里處處都是毒蟲猛獸,長抽的櫬衫、長褲是絕對必要的穿着,難不成她還想穿着大禮服、撐著小洋傘,在那些動物面前做服裝表演嗎?

不過他的這些設想,他可不敢奢望她會感激,只希望她不會拖累他就好了。而且從眼前季琳的表情看來,她顯然是不知感激為何物的!

太陽漸漸升高,由樹梢中篩落而下的金色光芒,投射在綠色的水面上,猶如一顆顆晶亮的星星。

季琳望着眼前動人的景緻,不覺忘了原先滿懷的憤怒,而逐漸有了賞景的心情。

「還有多久才到?」恍惚中,她聽到喬浩文問。

「依我看,大概還要半個多小時。」船主略微沉吟一下,隨即回答。

「那我看我們先吃午聲好了。」喬浩文瞥了一下表,很快的決定。

他們先吃完午餐,等一下上岸后就不必再停下來吃飯休息,可以直接趕路

他解開一捆行李,拿出了幾個飯糰及幾瓶水,分給腳夫及船家。

「吃飯了!」喬浩文望向心不在焉的季琳,淡淡的喊了一聲。

「不吃!」過了好半晌,季琳才緩緩回過頭來,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欣賞沿岸的景色。

喬浩文不再理會她,抓起飯糰就吃了起來;不吃可是她的損失。

季琳偷偷瞄了一眼幾個狼吞虎咽的大男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那種東西她才不吃呢!雖然她的肚子有那麼一點餓,但是她可不能在喬浩文的面前像個弱者,她要莊敬自強。

為了轉移食物對她的致命吸引力,,她只得抓起相機猛拍。

她看起來十足像一個敬業、認真、負責的採訪工作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渾身上下只剩下尊嚴在支撐她餓得發軟的手而已。

突然,樹叢中一個移動的黑色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大,她將相機的鏡頭拉到最長,熟稔的對準焦距,發現竟是罕見的長臂猿。

然而靈敏的長臂猿顯然是發現了人跡,兩隻細長的手臂吊在樹枝上,一手接着一手的,就要往林閒蕩去。

她一急,連忙站起來想要將它的全貌拍下來,然而小小的船隻卻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頓時失去平衡,劇烈的搖晃起來。

船家嚇得連忙丟下啃了一半的飯糰,抓起槳撐在岸邊的泥地上,一邊急嚷着:「小姐,你趕快坐下!否則船就要翻了。」

季琳被這一陣搖晃搖得整個身子不穩起來,她拚命的擺動兩手想維持平衡,然而手上的相機卻讓她的動作變得遲鈍;但她怎麼也不敢鬆手,相機可是攝影師的生命哪!

就在她幾乎快摔進河裏之際,一雙大手倏然圈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頓時平穩了搖晃的船身。

季琳緊抓着手上的相機,餘悸猶存的驚喘著,一雙明眸往身後一瞥,才發現及時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喬浩文!

「下次別再做這種蠢事,你差點把大家害死!」喬浩文鐵青著臉怒吼道。

她差點嚇死他了!看她重心不穩的差點栽下河裏,他的心臟幾乎停止。幸好他即時將她拉回來,否則她一跌下去,不馬上被水裏的動物當成午餐吃掉才怪。

「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在工作嗎?誰要你多管閑事?!」季琳狠狠的甩開他的手,不領情的罵道。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就是不會收斂你那任性而又自私的脾氣!這條船上不只坐你一個人,這些人的家裏有父母、妻子甚至於孩子,你害死自己還不夠,還想把他們都拖下水嗎?」喬浩文在極度驚嚇后,情緒猛然爆發了;他氣急敗壞的朝她吼道,恨不得立刻將她丟回台灣。

不知怎地,她總是能輕易的一再擊潰他的脾氣。

「我……我說過我是在工作,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凶幹嘛?」季琳既委屈又無辜的說道,一雙明眸也隱隱泛起了淚光。

喬浩文忿忿的盯着她,兩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隱約可見泛白的關節。

季琳又驚又怕的注意著喬浩文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在盛怒之下衝過來賞她幾拳。

然商喬浩文浚有,他只是遽然將頭一撇,不再着她。

季琳望着渾身彷彿結了一層冰的喬浩文。知道自己真的惹惱他了。她訕訕的掉過頭去,望着河面出神。

喬浩文教她的原因竟只是圜為船上還有三個有家庭負累的人,而不是因為擔心她……不知為何,季琳突然覺得心被揪得好緊,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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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琳提着笨重的大皮箱,急急的朝前方的一行人追趕。

自卞了船進入這個雨林,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了,路也由原先的小徑慢慢地越變越小,到只能容一人前行。兩旁的植物長得十分繁茂,她不時要騰出一隻手,將兩旁不時拂到她臉上的樹葉撥去。

一個小時下來,她的雙腳幾乎已經沒有知覺,兩隻提着皮箱的手又紅又腫,還磨出了好幾個水泡。

「快點!」前方又傳來喬浩文毫無同情心的催促。

季琳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種苦,就連在台灣採訪時也會有人殷勤的替她做這做那的,全天下唯一不買她的帳的。大概就只有喬浩文一個人了。

季琳的眼裏含着委屈的淚水,想起了一向將她捧在手掌心的爸爸、媽咪。從小到大,她甚至連書包都不用提,都是傭人跟在她的身後,替她將書包安安穩穩的放到座位上才回去。

一直到此刻,她才終於體會到過去的二十三年來,自己受到多麼無微不至的保護。

她多想將東西一丟立刻轉身回台灣。但是一股不認輸的意志,驅使着她已無知覺的雙腳往前走着。她可以被全天下的人訕笑,但就是不能被喬浩文瞧不起。

他等的不就是她出饃、認輸的那一刻嗎?

喬浩文不時回頭望着遠遠落在後面的季琳,驀然皺起了眉頭。

她又怎麼了?難道是大小姐脾氣還沒發夠嗎?

一想到這兒,一股怒氣陡然從心底竄起,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跨著大步走向她。

季琳低着頭吃力的走着,驀然一個身影擋住了她。

猛一抬頭,只見喬浩文正兩手叉在腰上,冷冷的盯着她。「我的耐性已經用盡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下山。二,往前走!」

季琳又累又狼狽,她望着冷酷的喬浩文毫不體恤的對她發號施捨,隱忍許久的委屈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湧來,讓她再也忍不住的將手上的皮箱一丟,跪坐在地上掩著臉哭了起來。

喬浩文原本等着她犀利的回嘴,用那既驕縱又傲慢的態度頂撞他,沒想到一向盛氣凌人的她卻坐在地上,既無助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喬浩文粗聲問這,心頭卻不覺一緊。

季琳哭得正傷心呢,哪有空去回答他的話,只是一逕的搖著頭。喬浩文急了,一伸手便要去抓季琳的手將她拉起來,怎知才一碰到她的手,她就倏然倒抽了一口氣,瑟縮的抽回了手。

「怎麼回事?」喬浩文不顧她的反對,抓過她的手,攤開了她的手掌。

看見季琳細嫩的手掌上一片紅腫以及水泡,他震驚得無以復加。她竟然倔強到一聲不吭的走了這麼久?!

然而他繼之一想,這根本是她罪有應得、自作自受,他早就警告過她不要帶這麼多行李,誰教她偏不聽。

「不要你管!」一向高高在上的季琳怎能容忍自己被人同情,更何況這個人是喬浩文。

她用力的推開他.抓起皮箱又蹣跚的往前走去,皮箱上堅硬的提把摩擦着她紅腫的手,讓她的手心傳來一陣陣的熱的痛楚。她咬着牙硬撐著,不容許自亘再掉半滴眼淚,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

喬浩文驚愕的望着季琳倔強的背影,在心底暗咒了一人。季琳就是季琳。一個不知好歹的嬌嬌女,她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他又怎麼會感到內疚呢?真是荒謬!

不再多想,」他迅速的走向前將自己放在地上的兩個大行李扛了起來。繼續未完的路程。

走了兩個參小時后,周圍的景觀由原先稀疏、翠綠的樹群。慢慢的變成巷郁的高大樹林,濃密的葉蔭遮蔽了晴空,襲面而率的是濕冷的空氣。

雨林里的濕度極高,一腳踩在地面上,都隱約可見鬆軟的土沁出水分。一群人步行的聲音驚擾了一向沉寂的雨林。林蔭深處隱約可見一些動物迅速奔逃的影跡。喬浩文猜想他們必然已經進入雨林的中心地帶,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大家停下來!」喬浩又朝前頭喊著。

「怎麼了?」前頭扛着一堆物品的腳夫揮汗問。

「我們就到這裏。」

「就是這裏?」季琳緩緩放下手中的皮箱,喃喃說道。

她放眼望着四周高大筆直的樹群下,分佈着低矮而繁茂的樹叢,以及橫生纏繞的藤蔓,粗壯的樹榦上還覆滿了翠綠繁盛的苔蘚類植物。

這一片渾然天成的自然奇景,讓季琳心底升起一股對於自然界的敬畏。

喬浩文擦著腰巡視四周,這一塊平坦的林地再加上四周的掩蔽樹叢,的確是紮營的絕佳地點。

「喬先生,不走了嗎?」兩個腳夫放下了肩上沉重的行李。

「我們就走到這裏。今天辛苦你們了!」喬浩文微笑致謝,從口袋裏拿出三百馬幣交給他們。

「謝謝!需要再回來接你們嗎?」兩人滿懷希望的問這。

「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一定第一個找你們。」喬浩文交際的手腕高明得沒話講,只見兩人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一邊稱謝邊回頭走去。

季琳坐在皮箱上,十分不以為然的望着喬浩文展現他高超的生意手腕。

虛偽!她在心裏不屑的睥道。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可沒空讓你發獃。」喬浩文一轉身,輕描淡寫的說。

「要做什麼?」季琳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搭帳篷啊,你不想睡到半夜被野獸叼走吧?」喬浩文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彷彿在嘲笑她的無知。

「我手痛!」季琳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搭帳篷可是男人的事,更何況她根本一竅不通。

原本正蹲在地上解開營帳的喬浩文聞言隨即站了起來,一臉平靜的望着她,「不幫忙是嗎?」

「不幫!」季琳優雅的將頭一抬,堅定的拒絕。

「那恕不奉陪,我得開始搭『我的』營帳了。」喬浩文很乾脆的一轉身開始攤開帳篷,忙碌了起來。

「喬浩文,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準備搭我的營帳?」季琳豎着眉擋在喬浩文的面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氣勢。

「我一向主張自食其力。對不起,好吃懶做的季小姐,請借過,我還得忙呢。」喬浩文無視於季琳擋在跟前的身影,仍自顧忙着。

「你……你敢?」季琳不安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虛張聲勢的道。

「你是問動物敢不敢叼走你?」喬浩文一臉無辜的問,繼之又疑惑的仰天思索著,「這個我是不知道啦,這得看這些野生動物餓了多久而定。不過以這山中罕無人跡的情況看來,它們大概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季琳恐懼的緊盯着喬浩文的臉,想證實他說的話的其實性。一想到自己的屍骨被啃得血肉模糊的模樣,她就忍不住一陣戰慄。

沉默了半晌,季琳用力的吞下一口口水,抖著聲道:「我……我想我應該可以幫一些忙。」

「快點!」喬浩文不耐的催促着,丟給她一雙麻布手套以保護她紅腫的雙手。

「真是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我的手都受傷了,還叫我做這種粗活。」季琳邊套上手套,卻仍心有未甘的嘀咕著。

喬浩文對她的話置若未聞,沒停下手邊的動作。已經過了中午了,他可沒時間跟她抬杠。

雨人不過一會兒工夫已經將一座蒙古包搭了起來,季琳擦著腰站在一旁欣賞著自己的成果,覺得好有成就感。

「接下來要褡的營帳在哪?」季琳興緻勃勃的問,竟一下子忙出樂趣來了。

「只有一座帳篷。」喬浩文簡略的說道,轉身在一堆行李中找著」烹調的器具。

「只有一座帳篷?那我睡哪裏?」季琳尖叫着,不敢相信喬浩文竟然說話不算話。

「那裏!」喬浩文朝帳篷一指。

季琳驀然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個喬浩文還有點良知,還知道將帳篷讓給她。不過疑問又來了,那他睡哪裏?

「那你呢?」

雖然她討厭他,但還不至於要讓他睡在外面,讓他冒着被野獸叼走的危險。

「我跟你睡同一頂帳篷。」喬浩文心不在焉的答道,兩手也沒閑着,就在地上架起鍋子來。

「什麼?你要跟我睡在同一座帳篷?為什麼你沒有多租一頂帳篷?」季琳小敢置信的衝到他的跟前質問道,只差沒揪起他的領子。

「一頂帳篷那麼重,難不成你要自己扛下山嗎?回去這一趟可沒有腳夫替你做牛做馬,因此我們吃的、住的一切都要克難。」喬浩文抬起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口的大小姐,一切都只能自力更生,除了她自己動手,沒有人會幫她的。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不懂嗎?」季琳白著一張臉,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在山下的村子裏,你倒是很大方的爬上了我的床;現在又何必故作姿態呢?」看她毫不避諱的穿着性感睡衣爬上男人的床,想必是相當有經驗,深諳挑逗男人吧!

喬浩文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起,那天早晨睡在他懷裏的季琳是多麼的純真、美麗,猶如一個純潔的天使般,觸動他心底一絲莫名的情緒。

「你……就算我懂得挑逗男人,那也絕不會是你!」季琳被他的諷刺氣得口不擇言。

「很抱歉,你渾身上下也引不起我絲毫的興趣。除非你怕自己無法抵抗我的魅力,忍不住勾引我,否則我們就睡在同一頂帳篷里,你沒有選擇。」喬浩文挑起一道濃眉,挑釁的望着她。

季琳無畏的直視着他,接受了他的挑戰,

「那希望你的品味高尚一點,不要運我這種人都想染指。」她冷哼一聲,轉身就將皮箱提進帳篷里去了。

「季大小姐,今後煮三餐的工作由我們兩個人輪流,下一餐由你開始。」喬浩文不動聲色的朝營帳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陣惱怒的抱怨聲。

「我要自己去攝影!」季琳堅決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雨林里,顯得格外響亮。

「別傻了,這是原始熱帶雨林,可不是新光三越,你就算不迷路也會遇到危險的。」喬浩文緊揪著眉頭望着一臉倔強的季琳,幾乎想打她一頓屁股。

才來不到半天她竟就大膽的要求單獨行動,簡直是胡鬧!

「我不會迷路,我會沿途做記號。再說我有這個!」季琳神秘的笑着,緩緩從她的背包里拿出一把袖珍的小刀。

說到這把小刀,她可是得意得很,這是她偷偷從台灣帶來的,如今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這把刀能做什麼?削水果我還嫌不夠利呢!」喬浩文輕蔑的瞥了那把小刀一眼。

「我說過我能照顧自己,你怎麼比我爸媽還煩啊?!」季琳不耐煩的瞪着他,像是在責怪他的多事。

「隨便你!」喬浩文背起相機及一箱攝影器材,扭頭就走。

季琳的事他不想管了,就算她被毒蟲猛獸吃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惱羞成怒啊?誰理你!」季琳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毫不在意的也背起了相機,朝反方向走去。

她就不相信這裏還會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喬浩文分明就是怕她的工作能大比他強,才硬要她跟在他身邊當個花瓶。

她一定得多拍一些珍貴的照片,來證明她的能力才行!

季琳很快的朝前方一片陰暗的樹林走去。依照她的經驗,較珍奇的植物都是生長在幽暗的環境裏,那裏一定有好東西拍!

她踩在鬆軟的濕地里,迎面吹來一陣令人戰慄的涼風,讓她不安的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一面小心翼翼的朝四周張望着。

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小刀,她緊張的情緒總算安定了一點。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鳥囂聲,讓她猛然驚跳起來。

她驚魂未定的一手拍著胸口,一邊朝前方眺望着,只見一群色彩艷麗的犀鳥站在一片樹叢旁的巨石上,正仰天叫囂。

季琳迅速的抓起相機對準焦距,按下了快門。

放下了相機,她美麗的唇畔緩緩綻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這雨林里都是一些相當可愛的動物嘛,她差一點就被喬浩文唬住了。

一想到這兒,她原本滿懷的驚懼不安頓時一掃而自,步伐也輕快了起來。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她在一稞長滿笞蘚的樹榦上發現了幾株蘭花,她欣喜的舉起了相機,找了一個最好的角度調準光圈、焦距,正準備按下快門,突然在鏡頭裏的蘭花旁竟倏然竄出了一條大蛇!

季琳下意識的往後彈跳,一不留神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幸好相機還掛在她的頸子上。

那條全身成灰褐色、的手臂般粗的大蛇,順着樹榦滑下到她的眼前,兇猛的吐著鮮紅色的蛇信,還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

季琳知道自己應該趕快爬起來轉身就跑,怎奈眼前灰褐色的大蛇兇猛的朝她示威著,讓她害怕的渾身虛軟,雙腳怎麼也不聽使喚。

她抖着手將口袋裏的小刀摸出來,顫抖著將它打開,舉到蛇的眼前威脅這:「你……你別過來……我會對……對你不客氣的……」

顯然眼前這條蛇一點都沒有被那把亮晃晃的刀嚇到,反而更加兇惡的齜牙咧嘴。

季琳一手舉著刀,一手在地上摸索著往後退;只見蛇的頭往後一縮,眼看着就要往她撲來,倏然一隻大手自她頭頂越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蛇頭。手一揚就將手上的蛇甩得老遠。

季琳完全傻住了,她仍顫抖的握著刀,維持原姿勢坐在地上。

「你這個冥頑不化的女人,為什麼你總是這麼任性?我真不應該阻止這條蛇亭用它的晚餐的!」喬浩文一把將季琳從地上拉了起來,怒不可遏的吼道。

「我……我怎麼知道它會在這裏嘛!」季琳從喬浩文的手中掙脫出來,一臉委屈的辯解。

「你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理由?我早告訴過你這雨林里有許多你想也想不到的危險,你還以為你最行!」也唯有季琳這種人,才會在做錯事情后還能毫無愧色的強辯。

喬浩文的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恨不得一把掐住她雪白的頸子,讓她再也不會這麼自以為是的四處闖禍,害得他也短少了幾年壽命。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心軟,偷偷的跟在她身後,生怕她遭遇到什麼危險。早知道他寧願來處理一具不會頂嘴的屍體,心情也許還愉快一點。

「我剛剛被蛇攻擊了耶,你竟然還罵我,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安慰受驚嚇的人、」季琳僅有的一點愧疚全被喬浩文吼掉了,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喬浩文陰騖的雙眸緊緊的盯着她,緊抿的雙唇冷冽的吐出一句:「以後我再救你一次,我就不姓喬!」

不理會仍呆愣在原地的季琳,他轉身就走。

季琳恍惚的望着喬浩文冷酷的身影,一股不安驀然襲上心底。看來她是真的地喬浩文惹火了。

可是為什麼她卻不如想像中的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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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風下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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