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頓了一下，彭凱玲心不甘情不願的搖搖頭，可是，她還是有意見。

「當他決定放棄小平安，選擇凌華月時，小平安就跟他再也沒有瓜葛了，為什麼現在他又要回頭找小平安？」

她也覺得很困擾。「就是啊，為什麼要找小平安？」

想了想，彭凱玲擺了擺手。「不管是什麼理由，總之，凌華月確實撒了謊。」

一提起那個女人，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氣。「為了得到齊孟石這麼優質的男人，不惜卑鄙無恥的傷害自己的好友，她就是這種人！」

她張開嘴巴又閉上，實在沒辦法幫凌華月辯解，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她扯下的謊言讓她痛不欲生，說她心裏一點點的埋怨都沒有，那是騙人的。她沒有那麼大的肚量，只是單方面指責某人的不是，那是不公道的，當初她若跑去找齊孟石問清楚，今日的局面就不一樣了。

「可是，如果齊孟石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小平安，為什麼他沒有問呢？」

「他什麼都沒問嗎？」

「對啊，如果他問我小平安的事，我會告訴他，他老婆就是小平安。」

「不可以！」

彭凱玲不解的挑了挑眉。「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你不希望他知道你就是小平安嗎？為了他，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他好歹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若他心裏沒有我，再多的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用，但是好過一點啊。」

她一笑置之，是她甘願為他受罪吃苦，只要他心裏有她就夠了。

「你真的不讓他知道你是小平安嗎？」

「那倒不是，只是過去的終究過去了，現在我姚以樂對他有什麼意義，這才是我應該在意的事。」她很珍惜他們的過去，是當初的約定才延續今日的痴心。

「這麼說也對啦，可是……」

「如果齊孟石愛的是當初的小平安，而不是現在的姚以樂，我也不會開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管是小平安還是姚以樂，在我眼中，你始終是你，不曾改變。」

「歲月一定會在一個人身上留下痕迹，有的是外在的，有的是內在的。」

彭凱玲歪著頭打量了她一會兒，滿心羨慕道：「我怎麼看你，都覺得歲月沒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只能說，你越來越迷人。難怪凌華月嫉妒你，處處都要跟你爭輸贏，最後還不惜撒謊搶走齊孟石。」

「愛情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並非單方面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也不能全怪她。」

撇了撇嘴，彭凱玲沒好氣的說：「雖然愛情是盲目的，可是齊孟石應該是那種有眼光的男人，凌華月那種女人實在一無可取，他怎麼會看上眼呢？」

「沒有人是一無可取。」

「對你來說，沒有人一無可取，可是在我看來，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優點。」彭凱玲舉起雙手搶先道：「你不要為她辯解，那隻會讓我更生氣。」

她並不想為凌華月辯解，因為她可以理解好友的心情。凌華月離開育幼院回到父親身邊之後，一改先前甜美溫和的態度，變得嬌貴又高傲，偶爾回育幼院看大家，總是像個施恩者，不單單是果果跟凌華月不和，當時育幼院的孩子也都不喜歡她。可是，人家一直對她很親切很熱絡，實在沒有理由討厭她。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這是借口，這個世上的可憐人太多了。」彭凱玲舉起雙手表示這個話題到此告一段落。「不說她了，如果齊孟石真的在找小平安，你還是決定隱瞞他嗎？」

不知道，她並不想永遠隱瞞不說出來，只是，為什麼他要找小平安？

「你不可能一輩子瞞他。」

「等他向你問起小平安的下落再說吧。」

「也對，他都還沒有開口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找小平安，說不定只是恰巧遇到小揚，順道問了一下小平安的下落。」

是啊，何必庸人自擾？如果他真的有心尋找小平安，她一定會向他坦白。

姚以樂一向不喜歡會議室這種地方，即使牆上掛滿了許多色彩絢麗的藝術品，前方的會議桌上擺了香醇的咖啡和手工餅乾，還是無法擺脫這裏帶給人的壓迫感，況且這會兒她是一個來「面試」的人。

齊妍心正細細品味姚以樂交給她的畫稿，一張接着一張，兩眼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就說嘛，她的眼光是一流的，她真的挖到一個大寶藏了，相信看到畫稿的人都會豎起拇指說一聲「贊」！

只是有一點點小問題，這畫上的主角好像……搖了搖頭，這個不重要，作品呈現她期待的效果就好了。

「如果你覺得不好，我可以再修改。」因為太緊張了，姚以樂根本看不出好友此刻的心情。雖然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上，曾經活動了一下生鏽的手指，稍微尋回一點畫畫的感覺，可是太久沒畫，手指多少變鈍了，怎麼畫都不滿意，不過載稿的日子就快到了，繼續看不順眼，她就不用交差了。

齊妍心猛然抬頭盯着姚以樂，全身熱血沸騰。「你有沒有考慮繼續在這個領域深造？」

「嗄？」

「嫂子是天生的藝術家，應該在藝術的領域繼續鑽研，這才不會浪費你的才華了。」齊妍心越說越興奮，就像發現千里馬的伯樂。

「我是喜歡塗鴉，不是什麼藝術家。」

「嫂子真的不考慮在藝術領域大放光彩嗎？」

她聞言噗哧一笑。「藝術的世界不是你想大放光彩就可以大放光彩的，藝術是很主觀的，你喜歡，別人不見得喜歡，你覺得很棒，別人可能覺得普普通通。」

「我從小就接受這方面的栽培，我的眼光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齊妍心驕傲的揚起下巴。

「你太偏愛我了。」

「我偏愛你？」齊妍心一副「你未免太看不起我的眼光」的樣子。「如果讓我哥看了，他的反應一定比我還激動，沒想到他老婆這麼厲害，他可得意了！」

「你不可以說出去。」

「你這麼厲害，幹麼不讓我哥樂一下？」齊妍心不解的揚起眉。

「我沒有這麼厲害，他不要取笑我就好了。」

「他不會取笑你，你要跟我打賭嗎？」

「無聊，總之，你答應過我，絕對不可以說出去。」

沒有向別人炫耀一下，實在很對不起自己的面子。「真的不能說出去嗎？我真的很想讓人家知道這是我嫂子的作品。」

「絕對不可以說出去，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難道我說出去，你準備就此封筆嗎？」齊妍心只是開個玩笑，可是對姚以樂來說，這是個好建議。

「沒錯，我會就此封筆，免得人家在後面指指點點。」

「這太誇張了……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證，我連同部門的人員都不會泄漏。」

見她一臉的堅定，齊妍心只能舉雙手投降，隨即將所有的畫稿收進牛皮紙袋，轉而問她。「你什麼時候搬回家？」

「我不知道，我喜歡現在的情況，兩個人是戀人，而不是夫妻。」每天等他下班，兩人一起用餐，飯後手牽着手漫步在夜色之中，分享一天的點點滴滴，偶爾偷個甜蜜的吻，感覺整個世界只有兩個人，眼中只有對方，真的很幸福！

「夫妻也可以談戀愛，幹麼分夫妻和戀人？」

「感覺不一樣嘛！」

「我看是心裏作祟，你根本是想借這個機會修理我哥吧。」齊妍心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不管是夫妻，還是戀人，最重要的是，你趕緊給齊家添個寶寶吧。」

她嬌羞的白了好友一眼。「你怎麼跟奶奶一樣呢？」

「你就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我哥是齊家唯一的男丁，傳宗接代全靠他了，大家當然是分分秒秒盯着你的肚子，希望趕緊聽到好消息。」

「我的壓力好大喔！」

「對了，奶奶有交代，從現在開始，她會派人送中藥幫你調養身體，還有切忌喝冷飲，這樣比較容易受孕。」

「奶奶交代的？」她驚愕的瞪大眼睛。

「難道你以為奶奶真的不管你們嗎？錯了，奶奶一直在暗中關注你們夫妻的情況，你一天不搬回家，奶奶就會對我嘮叨一天，最近我的耳朵快痛死了，所以請你高抬貴手，別再刁難我們大家了。」齊妍心故作可憐兮兮的雙手合十。

她實在哭笑不得，齊家的人還真是一條心，一致將炮口對準她，如果再繼續耗下去，過些日子，她可能會成為齊家所有人的公敵。

看她一副快陣亡的樣子，齊妍心充滿期待的問：「怎麼樣？」

「好吧，我會考慮，很認真的考慮。」

這個女人太難溝通了吧！「你是嫌我的日子太平靜了嗎？」

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好笑？齊孟石都不敢抱怨，這個女人幹麼哇哇叫個不停？不行了，再繼續糾纏下去，她會忍不住衝出去找膠帶，將這個女人的嘴巴封起來，還是趕緊轉移話題。「我問你，你聽過小平安這個人嗎？」

「喂！不要轉移話題！」齊妍心覺得自己快抓狂了。

她忍俊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我答應你會考慮了，你現在逼我也沒用。」

「你們這對夫妻真奇怪，不當夫妻，當什麼戀人，我不管啦，你總要給我們一個確切的時間，究竟什麼時候搬回家？」

「時候到了就會搬回家……不要瞪我，我又不會落跑，當我準備好重新當齊孟石的妻子，自然會搬回家。好啦，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你聽過小平安這個人嗎？」

「什麼小平安？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齊妍心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是昵稱，你有沒有聽過？」

齊妍心搖了搖頭。「我沒聽過小平安，你幹麼問她？」

「沒有，只是偶然間聽到這個名字，好奇的問了一下。」生怕好友繼續追問，她連忙收拾東西站起身。「我不打擾你工作了，若是其他的人對我的作品有意見，你再連絡我，反正我很悠閑，多的是時間可以修改。」

「你等我下班，我們一起吃飯。」

「現在才三點，我可不想像傻子一樣呆坐在這裏等你下班。」

「如果是我哥，你一定說OK。」

這是當然，可是又不能如此坦白。「他不會讓我像個傻子坐在這裏等他。」

看到好友從頭到腳洋溢着幸福的光彩，齊妍心羨慕的說：「戀愛中的女人果然特別美麗動人，我是不是應該談戀愛了？」

咦？她稀奇的挑起眉。「你不是老說談戀愛很累人，絕不談戀愛嗎？」

「我周遭的愛情故事都不太吸引人，我當然沒興趣談戀愛，可是現在看到你和我哥那麼甜蜜，忍不住心癢了。」

忍不住心癢？她差一點失聲笑了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別人的故事不會是你的故事。遇到心儀的對象，就好好把握，不要想太多，也千萬不要錯過了再來後悔。」

「知道啦，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祈禱老天爺讓我心儀的對象趕緊出現。」

「你一定會遇到的。」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了一聲再見，揮手離開會議室。

走出電梯，姚以樂的腦子依然挂念著一件事——齊孟石為什麼要找小平安？原本是想透過好友打聽消息，沒想到好友連「小平安」這個名字都沒聽過，說不定真的如同果果所言，齊孟石只是順道問了一下小平安的下落，並沒有在找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