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幽幽的風吹過,我的心,疼!

當上官的車子抵達裴心非的家門前,巧遇剛回來的張蕙玲。

張蕙玲見到上官,立刻殷勤地要他留下吃完晚飯再走。能再多待一會兒,上官毫不考慮就說好。

裴心非看着他們宛如母子一般地挽着手進入客廳,他氣在心底,連話也不說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上官的企圖,想着想着,他累得睡着,不知過了多久后,感覺到有人在吻他。

吻──一思及那人可能是誰,他慌地睜開眼。

上官笑着離開他的唇。「果然,睡美人還是需要王子的吻,醒了嗎?我的公主。」

裴心非抹了抹唇。「是誰准你進來的?」

「你母親。她要我來叫你下去吃飯了。」理由充分,上官一點也不心虛。

裴心非起身,瞪着他。「應該夠了吧!」

「不夠。你不在我身邊,就什麼都不夠。」

「你是存心跟我杠上?」他氣急敗壞,真想拿把鐵鎚敲醒上官。

「我只是想愛你。」

「看我痛苦是你愛我的方式?」

上官淺淺一笑,沒說話。兩個男人的愛情方式,會有多麼痛苦,他當然知道,但儘管如此,他也離不開他了。

「阿,心非醒了沒?」樓下傳來張蕙玲的聲音。

上官馬上回答:「醒了,我們就下去了。」

裴心非故意不看上官的臉,開了門想下樓,上官又仿照剛剛在千里會的舉動,拉住了他,關上門,將他禁錮在門板上。

「你──要做什麼?」不大張揚,裴心非鐵著一張臉問。

「我想吻你。」

「想都別想……」

裴心非話還沒說完,上官就向前堵住他的嘴。他拚命抗拒,他使愈吻愈深;他想轉頭,他用雙手捧住他的臉;他想推開,他趁機以舌頭撬開他的唇,長驅而入!

他氣了,咬傷他的唇;他放開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流出的血,還舔了舔。

兩人終於分開,裴心非一拳就揍向上官,他躲也不躲,坦然地接下他忿怒的拳,似乎是有意任他泄恨。

裴心非第一次動手揍人,拳頭又猛又狠,並不留情,上官因此跌倒在地,發出很大的聲響。

「樓上的,出了什麼事,地震嗎?」

「沒有,東西掉了。」裴心非回道。

上官起身,拭去唇邊的血。「一吻換一拳,我想我還能再支持個幾拳。」

裴心非沒興趣埋他,徑自離開房間,所以也沒看見上官在他轉身的那一那間眼睛所散發出的強烈落寞感。

寂寞佈滿全身,上官像頭負傷的野獸,獨自療傷。

「心非……我何時才能擁有你?」

☆☆☆☆☆☆☆☆☆☆☆☆

「上官?」

「看到我很驚訝?」上官看着眼前一臉震驚的蔣芬睛,他倒是出奇的冷靜。

原來是裴雲昊今天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家,而那個女孩子便是前些時候和他在麥當勞里吵架的蔣芬睛。

「那是當然的,誰教你失蹤一個禮拜,大家每見到我就問你的下落。」在這裏看見一個星期未見到面的同學,蔣芬睛當然很驚訝。

「原來你們認識?」裴雲昊口氣酸酸地問。

上官輕輕地在裴雲冥背上一拍。「我和雲昊是大學同學。」

「真的?」蔣芬睛很快便轉移注意力。「那你就可以多告訴我一些有關這傢伙的蠢事嘍!」

「當然,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蔣芬睛賊賊一笑。「裴雲昊,你、玩、蛋、了!」

「阿,你不能出賣我,我們是同窗四載的好友啊!」天啊,他簡直不敢想像讓蔣芬睛知道他過去的糗事後,未來將會被她怎地嘲笑。

蔣芬睛低低一笑。「不好意思,論交情,我們的友情比較新。」

「哪有這樣的演演算法!」見大哥完全置身於事外,靜靜地低頭吃着自己的飯,裴雲昊轉向母親求助。

誰知張蕙玲也贊成蔣芬睛好好修理自己的小兒子一番。

「媽,我可是你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啊!」

「沒關係,男人要有度量。」張蕙玲如是說。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裴心非將自己的碗筷拿進廚房后,上了樓。

四人目送裴心非離去,但之中三人的眼裏都存着不解,只有上官一人明白。

「媽,大哥怎麼了?」

「我也不曉得,他今天回到家后就怪怪的。阿,心非是跟你回來的,你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上官默默看了樓梯間一眼,然後回答:「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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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上官獨自來到二樓,發覺裴心非將門鎖上,他敲門。

叩叩兩聲,換來裴心非的應門:「誰?」

「是我,開個門。」上官毫不隱瞞他是誰,反正他清楚裴心非一定會開門。

果不其然,他聽見了裏面的門把開始轉動,門稍稍開了縫。上官進入他房裏,然後關上門。

「剛剛你沒吃多少,是因為我的緣故?」

「不關你的事。」是他拒絕融合樓下的喜樂,所以才逃了上來。現今媽媽見到上官還能對他好,萬一她曉得上官對他的兒子做出不可告人的事後,他真不曉得她會有何反彈之舉。

上官靠在門板上,眼神放低,望着坐在床上的裴心非。

「我總覺得你還是對我恨好,你不是該恨我的嗎?」裴心非對他的友善舉動會令他會錯意,以為他對自己還存有一份好感。

「我年長你幾歲,看得比你多,這種事又能氣多久?一直氣著對我自己也不好。」他向來就不是容易記仇的人,一個恨能讓他記上兩、三天就屬不易,雖說上官對他的舉動真的令他忿怒,但他永遠也忘不了上官對他說的話。

和他的愛相比,自己的恨就變得微不足道了,再恨又有什麼意義?至少上官是真心來愛他的,手段是不正當了些,但,他可以試着原諒。

上官淡淡撇唇。「那我還真幸運。」

「上官!」為他一句話,裴心非斥道:「夠了沒?別再玩了,你已經曉得我玩不起這種遊戲,能不能放過我?若你真的喜歡我的話──」

「就因為喜歡你,我才沒辦法離開你,這種道理你該比我明白,又何須來勸我?」他臉上冷靜的神情是故意裝出的,若不如此,他只怕自己會往裴心非面前崩潰。

「為了一張照片或許會犧牲你大好的前途,連這個你也不在乎?」他盼上官能早日回頭。他的愛太過濃烈,他很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支持不住。

「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會覺得有前途。」

裴心非輕嘆。無論他說什麼,上官都能有理由響應,他真詞窮了。

「我是一個男人啊……」他不會介意有這類朋友,但,怎麼會是他呢?

「我不是因為你是男人才愛你,還是你認為愛一個人是錯誤的?」這次他丟給裴心非一個問題。

五年前,裴心非的一時溫柔,在他的心上刻上了很深的紀念,使他那年的冬天過得特別溫暖;都因為他,才轉變了他孤僻、極端的性格,在他心中,裴心非已成了一種絕對的存在。

遇上困難,他會想着他;遭遇挫折,他也是想他,他沒有一日不想他……整整五年了啊!

「愛一個人怎會有錯?錯的是……你愛的方式會造成我和我周邊親人的傷害,這樣當然有錯。你能愛所有的人,但傷到人又是一回事!那樣的愛法,是不會被我承認的,那不能算是愛情,只能說是一種自私。你很聰明,該明白我的意思,上官。」

裴心非是變相地拒絕他,上官怎會不懂。

「心非,一直以來我都抱着一種想法,那就是……愛你,我只是想愛你,即使你不愛我也沒關係。有沒有人愛,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想愛的人。」上官垂下眼帘,心中的傷痛不小心跟着他的心意表白了。

那種近乎自暴自棄的話深深撼動了裴心非理智的一面,他下意識地喊住要離去的上官。

「上官!」

上官回頭,等他開口。

裴心非喊了后,卻又不曉得該說什麼,只能與他無言相視。

就算等上一個世紀,今天也不會有答案,於是上官頷首下樓。

門內的裴心非真是後悔喊了他。明明受到脅迫的是自已,為何上官展現出來的悲傷卻遠遠超過自己?那雙眼好似都在控訴他的無情啊!

他不現實,行嗎?

「上官,你已經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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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蔣芬睛拒絕了裴雲昊的接送,執意要搭上官的車回去,害得裴雲昊又臉色怪怪。

「幹嘛要害我?」車內,上官問道。

「有嗎?」她倒是一點感覺也沒。

「唉!真不曉得該說妳是故作天真,還是遲鈍。」

蔣芬睛笑了笑。「別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他反問。

「你喜歡的人今天也在吧?」蔣芬睛試探地問。

上官看了她一眼,不避諱地坦承:「是啊。」

「那你認為我是故作天真,還是遲鈍呢?」蔣芬睛立刻將他的問題推回給他。

車內沒開燈,蔣芬晴沒看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淺淺的笑聲。

「我輸給妳了。」他想她是敏感的,只是故作天真。

「明知會很辛苦,你還是決意那麼做。看來你很愛他了?」

「沒錯,我很愛他。」

「他知道了,所以逃避你?」蔣芬睛毫不留情地戳進他的傷口。

上官唇一抿,贊道:「妳真厲害,可以考慮轉行當偵探了。」

「謝謝你的讚美。說實在話,我都不曉得該喊加油,還是勸你放棄了說。」勸進不是,勸退恐怕也不會有效果,她決定保持中立。

「什麼都不要說,我對他永遠都不會放棄。」

「那麼我想我只能說『加油』,祝你早日成功。」

「這正是我想聽的話。雲昊是個不錯的人,妳也要把握。」

蔣芬睛聽了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我們啊……還有得吵呢!」也不知何故,她與裴雲昊一見面總要鬥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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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晨,裴心非無奈地走入攝影棚。

秋月心瞧見他,上前與他打招呼:「你還是來了,那我就輕鬆了。」

曉得她想走,裴心非握了她的手。「別走,留下來陪我。」

察覺他有異,秋月心點點頭。「好,拍完后,我們去喝一杯。」

門口傳來騷動,裴心非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秋月心乾脆擁他入懷,拍拍他的背。

「我會陪你,別擔心。」她清楚裴心非必定是發生什麼重大事情,才會那麼緊張,所以便給他精神上的鼓勵。

「裴先生,今天就麻煩你了。」站在他倆身後的上官客氣地表示。

裴心非閉上眼睛,沒有回頭。「嗯,你先去化妝,會有人指示你該怎麼做的。」

上官離開,陳志華還留在原地。「裴先生,我待會必須先離開,就請你多多照顧我們家的新人了。」

裴心非這才回身微笑。「放心,我會的。」

「是上官令你緊張?」

裴心非避開不談。「假裝是我女朋友,幫我好不好?」

秋月心笑得好不艷麗。「說那什麼話,我早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何須假裝?」

「謝謝。」

越過裴心非的肩后,秋月心看見有人朝他們這裏走來,她笑着拉下他的頸子「吻我。」

裴心非毫不猶豫就吻了她,看得其它工作人員竊竊私語。

一吻畢,秋月心自嘲地說:「真希望今天能走得出這個攝影棚。」

☆☆☆☆☆☆☆☆☆☆☆☆

鏡頭前的上官明著是在拍照,暗地裏卻不停地以眼神挑弄鏡頭后的裴心非,使得裴心非不敢正視他。

他本來想請秋月心代替他,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李儷安。她查到裴心非今天會往這裏開拍,便也來湊熱鬧,結果與秋月心繼績杠上,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他請來解救他的人卻將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裴心非已經不指望秋月心了,也隨她們吵去,只是她們時而大、時而小的聲音惹到了他,他一聲令下,要她們離開。

沒了干擾者,上官更肆無忌憚勾引他。

裴心非實在受不了,又怕自己會中途對模特兒咆哮,於是也把一干人等請出攝影棚,最後棚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上官走上前。「你這是在邀請我對你亂來嗎?」

他渾身充滿誘惑的味道,可惜裴心非絲毫不受影響。

「如果你不想工作,那你也可以離開了。」對於工作,他的要求絕對比平常時候嚴謹。

很快地,上官回到鏡頭前,照着他的意願擺出任何姿勢,這次全然是為了工作,沒有半分私心。

拍攝完畢后,在裴心非走出攝影棚前,上官喊住了他。

「工作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事?」他冷冷地問。

上官由口袋掏了把鑰匙和一張小紙片交給他。「明天晚上,我等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以為自己是隨傳隨到的人嗎?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見你,你──也可以不來。」看見裴心非鬆口氣的表情,他又補上致命一句:「但後果自行負責。」接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攝影棚。

接着,攝影棚外的人陸續走進來開始工作,秋月心也來到他身旁。

「怎麼了?」

裴心非看着鑰匙說:「我沒想到他是那麼地卑鄙……」

「愛一個人,有時候不卑鄙就會成了輸家。」秋月心以公正客觀的態度回道。

「月心!」裴心非驚訝她的論調。

秋月心雙手環腰,側了頭,一副「難道我說錯了嗎」的表情望着他。

「我的話是對的,愛一個人,有時候什麼手段都必須使出,否則最大的輸家便是自己。」

「傷了人也不管?」

「我說的是正當手段。」

「無論是不是正當,傷了人就不對。」裴心非也堅持自己的觀點。

「心非,以前也有男人追求過你,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愁眉苦臉,看來他真的讓你不知所措。」

「月心,我真的拿他沒辦法。」裴心非終於投降。原本他以為只要自己堅定立場,上官便會放棄,沒想到現在沒轍的卻是他。

秋月心拍拍他的肩。「你就當他是一時激情吧,反正他還是個孩子,能做出什麼事呢?別想太多,今晚不醉不歸。」

☆☆☆☆☆☆☆☆☆☆☆☆喲

宿醉的滋味,裴心非好久都沒嘗試,所以等他醒來時頭痛萬分,也已經是隔天下午了。

「好些沒?」張蕙玲剛開門便發現兒子已經醒了,順口問。

「媽!我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還敢說,一個大男人居然醉到要讓一個弱女子送你回來,丟不丟臉啊!」張蕙玲促狹地說。

「是嗎?原來我的酒量這麼糟糕。那月心呢?」

「她啊,還在客房睡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月心喝這麼多酒呢?」

「沒事,只是我們興緻太好了,才喝醉了。」他不敢讓母親知道上官的事情。

「別騙媽,你會喝得不分東西,就表示心裏有事。說吧,媽會聽。」畢竟知子莫若母,張蕙玲很清楚自己兒子在想什麼。

裴心非開了雙睜。「媽,真的沒事,一時興起罷了。」那件事,他實在不敢說。

「不說就算了,媽也曉得,一定是月心對不對?」

「月心?」是月心說了什麼嗎?

「月心是個好女孩,如果你們情投意合,那就早早把她娶進門吧,也省得媽老為你操心。」

「媽,不是這樣,我跟月心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很早之前,他就明白秋月心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天下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她未婚、你未娶,什麼事都有可能,就看你願不願意去做而已。」張蕙玲到了這年紀,也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看法。

「是啊,沒什麼不可能……」

就像上官愛上他一樣,沒什麼不可能,那……他也有可能響應上官的愛情嗎?

若是響應了,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

「你還在擔心什麼?」一路睡到黃昏的秋月心終於在時針指向五時醒了過來,一醒來就到庭院找裴心非攀談。

「我還能擔心什麼?」裴心非邊澆水邊回答。

秋月心端起擺在地上的水果拼盤,一個接着一個吃了起來:「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只要堅定意志,不理會他,不就得了。時間一久,他就自動退縮了。」

退縮──他無法將這兩個字與上官重疊,他如果是這種人,他就不必大費周章來躲他了。

「我也希望如此。」

「還是……你已經被他怎麼樣了?」秋月心小聲地詢問。

一語道破他的心事,裴心非心慌地喊了她的名宇:「秋月心!」這種事他絕不會讓其它人知情。

「好嘛,算我亂問。幾點了?」秋月心伸了懶腰,又打了呵欠。

「五點四十幾分了,我媽要妳留下來吃飯。」

「沒辦法,我今晚有事,我去跟伯母說一聲,改天見。」秋月心進了廚房又回到客廳與他招招手便離開。

又剩下一人,裴心非繼續澆水。

晚風徐徐,帶了點涼意。是要開始冷了吧?他想。

六點整,裴雲昊帶着蔣芬晴回到家裏。弟弟最近的舉止讓他不禁猜測他是否已墜入情網。

「伯母、裴……大哥。」

聽見蔣芬晴喊自己時有些遲疑,裴心非便多看她一眼,誰知她也回以懷疑的眼神。他笑了笑,沒多作探索。

四個人圍坐餐桌,和樂地吃起飯來。

「對了,芬睛,後天是妳裴大哥的生日,以前都只有我們三個人慶祝,不如那天妳也一起來吧!」張蕙玲笑呵呵地說。她剛剛也問了秋月心,見她一口就答應,才放她回去。

「樂意之至,說到生日……雲昊,今天也是上官的生日,你記得嗎?」蔣芬睛故意提起,餘光瞥見裴心非有了反應,她才安心。

「那傢伙啊,他的生日不愁沒人為他慶祝,他每年生日身邊都圍着一大群人,害我都擠不進去,也省下為他慶祝的錢。」

「可是今年他不要我們為他慶生。據我所知,他好象是準備和他喜歡的人一起度過耶。」蔣芬睛對着裴雲昊說,眼睛卻對上裴心非。

明白蔣芬睛意有所指,於是偏過頭。

「那傢伙有女朋友了?」裴雲昊驚訝地問。

「我也不確定啦。」蔣芬睛看不到裴心非的表情,便低了頭吃飯。

「雲昊,也請阿來好了,反正你們兄弟倆他都認識,一起來熱鬧吧。」

「好啊。」裴雲昊毫不遲疑地答應。

裴心非略微皺眉,走進廚房添飯。

蔣芬睛的眼神太過敏銳,她一定知道什麼。

原來……今天是他生日,他是想邀他嗎?不過他怎麼可能會去呢?

一頓愉快的聚會往蔣芬睛說要回去時畫上句點,這次她同樣婉拒了裴雲昊的好意。

「裴大哥,你有沒有空,能不能送我一程?」

無視弟弟銳利的目光,裴心非點頭上樓拿車鑰匙。「等我一下。」

☆☆☆☆☆☆☆☆☆☆☆☆

駛了一段路,裴心非開口:

「妳想跟我說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了。」

「他說的?」

「上官不是那種人,是我自己發覺的。今天真的是他生日,他跟我說過,其實他的生日是院長幫他定的,是以他被送到孤兒院的日子算的,所以他正確的出生日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所以他從來都不在乎生日要不要過,別人要幫他過就隨他人去,他不會拒絕,但今年是我第一次聽他說很想過生日。他並沒對我說他想跟誰過,可我猜應該是你。」

裴心非靜靜地聽,直到她說完,他才發言:「芬睛,有些事不是單獨一方說想怎樣就能怎樣,以現實來說,我必須考慮到我親人的感覺,不能任意妄為。」

「你這是在說上官因為是孤兒,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可以亂來嗎?」

「我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在做任何事前都須全盤考量。」裴心非試着說明他的意思。

「裴大哥,你是不是很在意上官的性別?」蔣芬睛認真地問。

黃燈亮了,裴心非踩下煞車。

「是,我很在意。即使他再怎麼愛我,如果他的人無法讓我家人接受,我也不會接受他。」

蔣芬晴聽了卻是鬆口氣地眉開眼笑,也許裴心非還沒發覺自己這句話中還另藏一層合意,但她已經聽出來──裴大哥並非是不喜歡上官,而是不能接受他的性別而已。

要是她把這句話轉述給上官聽,保證對他來說是今年最棒的生日禮物。

☆☆☆☆☆☆☆☆☆☆☆☆

中午時升,裴心非接到蔣芬睛的電話,說是上官沒去上課,打他的手機與家裏電話都沒人接,她很擔心,希望他能過去看一下。

經她一說,裴心非想起了那把鑰匙,那鑰匙的重量一直被他擱在心上,很沉。

「芬睛說什麼?」張蕙玲剛好在一旁織毛線衣。

「她說……」許久末見母親織毛衣,裴心非好奇一問:「織給誰的?」

「阿啊,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張蕙玲笑着說。

裴心非卻不以為然地嘆了氣。

「到底怎麼了?說完電話你的臉色就變了。」

「沒有。媽,我去朋友家一趟,說不定今晚不會回來。」去上官家,他實在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回來睡覺,但要他對他視而不見,又做不來。

他對上官的定位似乎愈來愈模糊了。

「是朋友想預先幫你慶祝生日嗎?」

「嗯。」他順着母親的意思接下,沒有澄清,母親能這麼以為是最好不過。

「記得明天要早點回來。家裏還有客人等你。」

「我曉得。」

唉!對上官始終放不下心,他不清楚是好是壞!

照着小紙片上的住址,裴心非順利找到上官的住所,當他把鑰匙插入鑰匙孔內向右轉開時,是深深吸了口氣才踏入門檻的。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麼,也許上官對他來說是個挺大的麻煩,但也不至於令他寢食難安;畢竟他也感受到他愛的成分,所以他實在不清楚自己在怕什麼。

瞬間,冰冷的空氣由客廳撲向他,讓他不禁縮了身體,跟着,他發現倒在地上的上官。

「上官?」

察看一會兒,發現他正發着高燒,不作多想,裴心非抱起他衝進電梯內,一下樓就招來計程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

醫生幫上官打了退燒針,又吊了點滴。

「他是過度勞累加上體力不支才會這麼嚴重,差點就引起肺炎了,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事了,今天就讓他住在醫院。」

「謝謝醫生。」

「不客氣。」

醫生走後,病房裏只剩他們,裴心非心疼地的身體,輕輕為他整理前額的髮絲。

「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上官驀地睜開眼睛,握住他的手。「我還是……等到了你。」

「我不該來的。」他忍不住潑他冷水。

「但你還是來了。」上官拉着他的手放在唇前親吻。

「睡吧。」

「你會在我身邊?」

「會的,我保證你醒來時會看見我。」他溫柔地微笑。

聽見他的保證,上官的眼很快就合上,他真的是累了。星期一他早察覺自己身體的不適,但為了見心非,他忍着不去醫院,他想憑他年輕應該不礙事,結果昨天晚上沒見到他,他心情頓時沮喪,胃口也不好,什麼都沒吃的他終於倒在地上了。但幸好今天他見到他了。

能見到他,真好!

握著裴心非的手,他安心地睡了。

☆☆☆☆☆☆☆☆☆☆☆☆

趁著上官熟睡之際,裴心非回到他的住所幫他收拾幾件乾淨的衣服。就算睡在醫院一天,他想也應該洗個澡比較好。

二度踏進他的地盤,他這才注意到桌上有個已經變了形的蛋糕,他心中一緊,很快地收拾了蛋糕,直接走入他房間。

房門一開,一張經過放大的照片首先映入他眼帘──

那間,他差點無法呼吸,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照片中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他嗎?

是月心的無心之作──「心非」。

天哪!

他終於相信上官是真的等了他五年,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持他找一個也許花了一輩子都不一定找得到的人呢?

除了感動,他無法言語了。

他是真的用他的心在愛他……為什麼呢?他和他根本沒有交集啊!

「五年前,他們不願出售你的照片,於是我想了辦法翻拍《天使札記》內的相片,才有現在你看到的這張照片。還喜歡嗎?」

「你怎麼回來?醫生要你留在醫院。」裴心非回頭。

「我沒看見你。」睜開眼見不到想見的人,上官索性逃離醫院。

「我是回來幫你收拾幾件衣服,等會兒就過去了。」

上官關上卧室的門,意圖明顯。

裴心非見他又想亂來,好生勸著:「你還在生病,你鬥不過我的。跟我回去醫院好不好?」

牆上的那張照片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也讓他對上官的感情愈來愈不知所措。愛與不愛,皆是兩難……

上官沒多想,腳步踉蹌地上前,將裴心非撲倒在床上,固定住他的雙手。

「想讓我快點好,就愛我吧!」

上官身體正虛弱,他只須使個力就能脫離。有了這認知,裴心非並不怎麼在乎現在的姿勢。

「我只是想愛你……」最後一字停在裴心非的唇上。他是說到做到。

「上官!」聲音一出,裴心非順勢推開了他,站起身來。「我是看在你是病人的分上才對你百般容忍,別得寸進尺!」

「那你又何必給我希望?」他神色痛苦又複雜,心裏的傷遠遠超過身體的不適。

「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來照顧你是受芬睛所託,不是我自願的。」明知說了這些他又會不快,他依然要說明白。

「你分明是在看我的笑話!」病了的上官看起來更顯得無助。

「我沒有!」

兩人吵了幾句,上官因體力不支,軟倒在床上。

「上官,聽我的話,先跟我去醫院!」

「不要!」上官執拗地說。

「上官!」裴心非沒想到他的個性會這麼彆扭,他打定主意,若他再執意不去,他決定直接拖走他再說。

看穿他的意圖,上官防備地說:「別以為我病了就能對付我,把你扳倒對我來說仍綽綽有餘。」

還在逞強!裴心非氣得也不想管他了。

「既然你想死,我就幫你一把,再見!」這次,他決定狠心離開。

他轉身,手剛放在門把上,身後突然襲來的強風使他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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