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董與寶藏

趙兵急急忙忙回來了。

王大成笑問：「這麼快？你為什麼不等她呢？」

趙兵恨恨地瞪了王大成一眼，說：「你咋變得陰陽怪氣了！」

許老師把趙兵拉到身邊坐下，從褲包里摸出五十元，遞給趙兵說：「拿着！你剛才買冰糕和小吃的錢。」

趙兵像被燙著似的跳開了，漲紅著臉喊道：「你……你……瞧不起我！」

許老師也站起身，拍拍趙兵肩頭，溫和地說：「傻孩子！什麼瞧得起瞧不起！你是學生，陪我出來玩，哪能讓你花錢！」

「不！你就是瞧不起我！」趙兵忿忿地嚷道。像遭受了莫大的侮辱，顯得又激憤又傷心。

許老師苦笑了，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即把手一揮，灑脫地說：「好吧！何必注重形式呢？開心就行！」

王大成心頭好笑：這小子現在要面子，顯豪爽，回家后不知有多後悔呢。「許老師扯開一袋花生，喜滋滋地說：「這東西好，又香又脆！正好下酒。」

趙兵馬上說：「我去買酒！」

許老師把他按坐在石凳上，從隨身帶的一個帆布包里摸出一個小酒瓶，笑着說：「看！全興酒，好朋友，回了成都，當然天天喝它咯。」他旋開瓶蓋，抿了一口，「呵！舒服。」他咂咂嘴，看趙兵眼巴巴望着酒瓶，不禁笑問：「怎麼？你也想喝？」

趙兵涎著臉皮說：「好香喲！真的想嘗嘗。」

「這傢伙喝醉過！」王大成揭他的老底，「偷他老爸的酒喝醉的。」

「真的？那不行！」許老師很鄭重地說：「你們的智力尚在育階段，酒這個東西會傷害它的。切記！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智力健全的正常人，青少年時期千萬別喝酒。」

「不會吧？嚇人的！」趙兵滿不在乎。

「真的！我不騙你。」許老師的態度很誠懇。又玩笑道：「你這麼聰明！如果偷酒喝變瓜了，豈不可惜！」

「也沒什麼可惜！」王大成說：「因為他的聰明從不用在正道上。」

「別一付道貌岸然的樣子。」趙兵陰沉着臉，冷冷地甩出一句。

許老師趕緊轉開話題，用很興奮的口氣說：「嘿！趙兵！你初中的成績肯定很好！」

「你怎麼知道？」趙兵很驚訝。

「很簡單嘛！」許老師抿了一口酒，接着說：「你初中成績不好，怎麼能進你現在就讀的省重點高中呢！」

「那是當然！」趙兵來勁了，一付得意揚揚的樣子，「我差一點兒就進了七中呢！那可是全國重點中學中的重點呢！」他指著王大成，嬉笑着說：「這傢伙中考差點兒砸鍋！我的中考成績高出他二三十分呢。」

看着王大成皺起眉頭，無可奈何的樣子，他高興得哈哈笑起來。心頭說：「別以為自己了不起！你曾經還不如我呢。」

許老師也跟着笑了，很隨意地問：「現在成績怎麼樣？你悟性很高，應該沒問題。」

趙兵一下泄氣了，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支吾：「恩……現在……這個嗎……」

這回該王大成笑了。他用譏諷的口氣說：「他的成績？嘿嘿！全班第一！不過是倒着數的。」

「怎麼搞的？」許老師笑問。

趙兵先還有些尷尬，此刻把心一橫，直截了當說：「不想讀了！」

「為什麼呢？」許老師又問。

「有什麼意思！」趙兵忿忿地說，「現在滿大街都是大學生！是個人就能讀大學！可是讀了有什麼用？連工作都找不着！」

「你不讀大學，更找不着工作。」王大成頂他一句。

「我不找工作！我做生意。」他傲慢地說。好象他已經是腰纏萬貫的大老闆了。

許老師默默喝酒，心裏有些難受。他很想告訴趙兵，讀大學不僅僅是為了找工作，除了完成學業外，還有更重要的事：認識社會，認識人生，完善自己，制定未來。但他又感到自己的話空泛乏力，不足已打動這個被生活的表象迷花了眼睛的少年的心。他悄悄嘆了口氣，強作笑容說：「看來你不打算高考了！」

「也不是！」趙兵苦惱地說，「大學是肯定要上的！但是……唉！」

「你很矛盾？是不是？」許老師看他不搭腔，苦着一張臉，笑笑說：「我女兒在北大讀書時，她們系有個男生，哇！厲害！從大二時起開始買盒飯，大三時就開了一個盒飯公司。很多寫字樓的工作餐都由他們包了。賺了不少錢。」

「現在呢？肯定開大酒樓了！」趙兵急急地問。

許老師又抿了一口酒，慢悠悠說：「大學念完，他考取了美國一所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出國了。」

趙兵懷疑地望着許老師，說：「你編的！哪有這麼優秀的人？而且放着錢不賺，跑去外國讀什麼鬼書！」

王大成用手肘捅了捅他，瞪了他一眼。

他不耐煩地說：「別這麼虛偽！未必你相信啊。」

許老師讚許地笑了：「對！咱們是朋友嘛！有什麼說什麼。不過不是我編的。他去國外讀書是為了以後賺更多的錢！賣盒飯只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次嘗試，是為了以後大展身手的一次演練。」他頓了頓，接着說：「你說沒有這麼優秀的人，這些人多的是呢。我們眼前就有一個。」

「誰？」趙兵和王大成齊聲問。

許老師親熱地望着趙兵，笑眯眯地說：「就是你趙兵啊！」

王大成想笑，又覺得不妥，把臉扭向一邊，裝做咳嗽。

趙兵有些惱怒，以為許老師在諷刺他，但看到許老師目光那麼坦白，態度那麼真誠，他疑惑了，吶吶道：「你在笑話我吧？」

「沒有。」許老師很認真地說，「如果你的聰明加上你的用功，考個好大學沒問題。把大一的適應期一過，制定出一套科學的學習方案后，大學里有很多空閑時間。那時你再做個什麼生意，你就學習財兩不誤了。」說到這兒許老師笑起來，玩笑道：「那時我們的趙兵，該是多少人羨慕的對象，該有多少女生喜歡你哦！」

趙兵渾身舒坦，喜滋滋想：「這很現實嘛。稍稍努點力就做到了。哇！那時候……」他情不自禁嘻嘻笑出聲來。

許老師拍拍他肩頭，親切地問：「這回你的矛盾解決了吧？」

「解決了解決了。」他連連點頭，「這麼簡單！我怎麼沒想到呢？」

許老師又對王大成說：「你們都很優秀！你看，高中的學習這麼緊張，你還能擠出時間寫小說。我相信，你在大學期間，就會有作品問世。」

王大成打心底里佩服許老師了。認為這個其貌不揚的山村教師其實很有內涵。洞察人心，善解人意，輕輕巧巧就牽着趙兵跟他走了。

鄭曉麗興沖沖跑過來，喘息著說：「那邊……茶鋪……有人鑒寶！」

許老師看她滿頭大汗，忙說：「大熱天！你跑什麼？看着啥稀奇事了，坐下慢慢說。」

她喘口氣，激動地說：「一個小小的青花瓷瓶，要值二三十萬呢。」

「哇噻！」趙兵驚叫一聲，瞪大了雙眼，「什麼瓶子？這麼管錢？」

「這都不懂？」王大成輕蔑的瞟他一眼，用教訓的口吻說：「這是古董！二三十萬算什麼，還有幾百上千萬的呢！」

「真的嗎？」趙兵望着許老師，心裏又興奮又緊張：如果家裏有一件古董，能值上百萬元，他不是立即躋身公子哥兒的行列？開車兜風、美女隨行。回家去得仔細問問老爸。如來佛保佑，旦願能有一件。

許老師正喝得高興，見趙兵問得急切，目光充滿期待，忍不住想逗逗他，笑眯眯地說：「古董嗎？當然值錢咯！有的還是無價之寶呢。怎麼？你家裏有？」

王大成哈哈大笑了，指著趙兵說：「會有的！看着吧：要不了幾天，他家裏就會冒出許多古董來。」

許老師也笑了，問：「什麼意思？」

「這傢伙想錢想瘋了，造假哩。」王大成邊說邊笑，看見趙兵又氣又恨的樣子，更加樂不可支。

趙兵看得出王大成在戲耍他。他越惱怒，王大成越高興。於是微微一笑，對許老師說：「別理這小子！編故事把腦殼編出毛病了，居然想得出這些稀奇古怪的事。」

「好了好了！」許老師忙打圓場，又抿了一口酒，興緻勃勃地說：「我有一件古董！是一個銀酒壺。」他忽然現鄭曉麗似乎不對勁，她面色通紅，扭捏不安，張了幾次嘴想要說什麼，又硬生生把話吞回去了。「你不舒服？」許老師關切地問。

「啊！不！」鄭曉麗勉強笑了笑說：「沒什麼。你講吧。」

趙兵和王大成更是急不可待，連聲催促：「快講吧！什麼樣的銀酒壺？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我不知道。據一個半拉子行家說，是明末清初的東西。也可以算是古董吧。」許老師有些得意，「是山裏的一個採藥老頭送給我的。你們知道他是從哪兒得到的嗎？想聽嗎？」他看幾個學生連連點頭，凝神望着自己，緩緩講開了：「明末清初，一支農民起義軍被清兵追殺，逃進了北川的大山中。為了日後東山再起，他們把財寶藏在一個山洞裏，然後化裝成山民，分散到各地招兵買馬。藏起來的財寶就是他們以後的軍費，他們約好，什麼時候在北川匯合，重豎義軍大旗。可不知什麼原因，這些分散出去的人從此渺無音訓，這批財寶也就沉睡山洞中了。」

「我知道了！」趙兵激動地叫起來，「銀酒壺就是採藥老頭從山洞中拿出來的。」

「不對！」王大成沉思著說：「他為什麼不多拿幾樣出來呢？他還何苦去采什麼葯！」

「他是在洞口撿的。裏面的路太複雜，他不敢進去，而且，」許老師說着笑起來，「山民很迷信！說洞裏面有鬼。」

「你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呢？」趙兵急急地問。

許老師苦笑着搖搖頭：「你沒進過山，你不知道，一個偶然現的山洞，你以後想再去找，如果你沒留下記號、路標，就算留下了，也是很不容易的。再說，這個山洞是不是藏着財寶，也很難說。」

「以後還有人去找過山洞嗎？就是那些想尋寶的人。」王大成問。

「以前有過一些，都是無功而返。茫茫大山，何處搜尋哦。」許老師感慨道：「再說，你有這個精神尋寶，不如去做一番事業，那才是實實在在的。」

「太可惜了！」趙兵遺憾地說，還有點兒心由不甘，又問：「就沒有一點兒尋找它的線索嗎？」

「怎麼？你想找？」許老師打趣道，「好吧！我告訴你！，民間有個傳說『石鍾對石鼓，銀錢萬萬五』，就是說一座像鐘的山對着一座像鼓的山，藏寶的山洞就在其中一座山上。呵呵！你這個娃娃，莫當真喲！這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不是傳說。不然哪兒來的銀壺。」趙兵仍不死心。

「很簡單。銀壺也許是義軍失落的。但財寶一說就是後人杜撰的了。」許老師說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呵！今天玩得真高興。該回家了。曉麗，取自行車的牌子都在你包里，看看丟沒有？」

鄭曉麗如夢初醒，忙拉開包看看說：「在！在！」

幾人起身了。

鄭曉麗悄悄拉了拉趙兵，兩人掉在後邊，等到和許老師、王大成拉下十幾米的距離，鄭曉麗小聲的、急促地說：「許老師講的是真的。我家也有一個銀酒壺。是我祖爺爺送給我爸爸的。」

「真的！」趙兵一陣驚喜。

「明天放學后你來我家，我拿給你看。」

「今天不行嗎？」

鄭曉麗嘟起小嘴，喪氣地說：「姑媽叫我早點兒回去。我爸媽有可能打電話來。」

回到家，趙兵就滿懷希望問父親：「老爸！我們家有古董吧？我記得奶奶原來的老房子裏有很多古舊東西呢。」

父親正在切肉，他放下刀，仔細看了看趙兵，皺着眉頭問：「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趙兵說他們在文殊院看見有人鑒寶。他說得眉飛色舞，少不了虛構誇張，說到幾十萬元，上百萬元，他更是兩眼放光。父親長長嘆了一口氣，沉重地說：「兒子，那是人家的福氣。咱們家真有古董，我何必去干討債的苦差事。」

趙兵頓時焉了。無精打采地四周張望一陣，懶懶地說：「晚上吃啥子菜？」

「紅燒肉！」父親興沖沖地說：「再來個涼拌黃瓜，苦瓜炒蛋。怎麼樣？」

「盡吃瓜！越吃越瓜！」他氣呼呼地嘀咕。

父親慈祥地笑了，把他推出廚房：「快回房做作業。晚上你就可以清閑了。今天陪你們許老師耍了一天，一定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