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嗨！美人。」肯特一看到她，立刻就走了過來。
「肯特，好久不見，休假休得如何？」南雅記得肯特之前休息了兩個星期，直到今天才又回到工作崗位。
「很好呀，每天在飯店裏吃好穿好，其它時間都在海邊泡美眉。」肯特朝她眨眨眼，氣色很好，笑容滿面。
她沒好氣地搖頭。「你休假時，眼睛還真忙碌哪！」男人永遠對泡美眉樂此不疲。
「哎～～沒辦法，誰教我長得那麼英俊又有人緣。」肯特忍不住自豪起來。
「是，你說的都對。」南雅不得不附和他，因為肯特在圈內的人緣真的很好。
肯特被她捧得差一點屁股都翹起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肯特突然瞇起眼，犀利地問：「對了，我才兩個星期沒看到妳，妳的黑眼圈怎麼就冒出來了？」
「呃……你知道的嘛！我工作很多呀！」她這陣子沒睡飽，黑眼圈就偷偷跑出來見人了，不過情況沒有肯特說的那麼嚴重，只是在眼睛下方有一圈很淡的小黑影而已。
「天啊～～那麼漂亮的臉蛋，怎麼可以有黑眼圈？！不行！妳在這裏坐下，等會兒經過我的巧手一變，妳的臉蛋一定立即晶瑩剔透，完美無瑕。」肯特立即命令她坐下，並且拿出他吃飯的傢伙，準備把她變成最完美無瑕的大美女。
「是。」南雅乖乖地坐下，任由肯特在她臉上塗塗抹抹，不敢吭半聲。
肯特最受不了女人的臉上有一丁點的不完美，不然他絕對會卯起來，讓對方的皮膚看不出有任何熬夜或歲月留下的痕迹。
肯特隨口問：「對了，這支廣告的男模到底是誰？」本來聽說廠商看中某個知名港星，不過他因為休假，所以不知道最後人選花落誰家。
「呃……我忘了要問。」南雅聳聳肩。她一向不太管這種事，總是認為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就好了。
半個小時后，肯特大功告成站起身，左右打量著南雅的各個角度。
「好了，妳可以出去見人了。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妳，都是完美無瑕又水噹噹的美人胚子。」他果然是天才呀！瞧那粉嫩的肌膚、完美的彩妝，就連一丁點的黑眼圈都看不到，他果真是當紅的彩妝大師！
「我一向信得過你的功力。」南雅只看了一下鏡子，回過頭笑道。
「下次別再虐待妳的皮膚了，我可是會心痛的。記得好好的保養，也要多睡一點，知不知道？」肯特一看到南雅那麼漂亮的臉被她搞成這麼差，比他自己的臉上多了一條細紋還心痛。
「是～～大師。」南雅俏皮地回了一聲，肯特則免費送她一個白眼。
一道敲門聲傳來后，一顆頭探了進來，是攝影師法各的助理之一。「肯特大師，你幫南雅小姐化好妝了嗎？」
「你時間抓得剛剛好，已經好了。」肯特回頭對他喊著。
攝影助理連忙開口說：「那個男主角已經來了，也得請你幫忙打理一下。」
「哪裏找來的？」肯特挑眉質問。
「呃……廠商挑出來的，實際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們有派一個人跟他過來報到。」小小的攝影助理摸摸鼻子，不敢得罪肯特這位中港台知名藝人爭相指名的專屬造型師。他一隻手藏在門后，向一旁的男人招手，要他別再亂瞄，趕快過來。
「如果這家知名的香水大廠，隨便找個阿貓阿狗的男主角來配我的南雅美人就太扯了！」肯特目光不悅地掃過小小的攝影助理，看得他冷汗直流。
呃……那個男主角很不幸的就是個阿貓阿狗，一個剛入行的新人耶！
「肯特，我無所謂的。」南雅在他身後無辜地擺擺手。
「怎麼可以！」肯特不快的反駁。「如果男主角沒有達到我的標準，我拒絕幫他上妝……呀！大帥哥～～」肯特一看到走進來的英挺男子，差一點就口水流滿地。
他見過很多的男模，卻從沒看過這名超級大帥哥，八成是個剛入行的新人！但他那俊美的長相、尊貴的氣勢，完全不會輸給任何一個明星呢！有前途的小夥子。
「你……」南雅一看到來人，差一點沒咬到舌頭。
「你合格了，帥哥！」肯特接下南雅的話，立即衝過去，上下打量着他。
英挺男子眨眨眼，他不太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朝自己沖了過來，也不知道肯特所說的合格是指什麼，於是本能地反問：「謝謝。不過合格了，有打賞嗎？」
「沒有。不過我保證會把你打扮得不輸給金城武。」肯特一看到美男子，滿意地直點頭。皮膚不錯，外型又好，配他的南雅美人剛剛好，金童玉女啦！
「呃……不用吧？！」他這張臉明明就好得很，他沒事去當金城武的分身做什麼？當他的經紀人還比較有賺頭咧！
攝影助理伸手拐了這個笨新人一記。「肯特是圈內首屈一指的知名造型師，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只要說是或好就行了。」
「喔。抱歉，我是新人，不認識你這個鼎鼎大名的造型師，如果有失禮的地方，請多多包涵。」英挺男人也很配合，立即表現新手的低姿態。「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的皮膚不錯，五官也好看，我很滿意啦～～」肯特只差沒把手伸過去摸他幾把，不過他眼神中閃閃發亮的光芒，看得英挺男人渾身不自在。
他很滿意？！英挺男人忍不住蹙眉。他早聽說有不少造型師是Gay，該不會眼前這個男人就是Gay吧？！
攝影助理又接下去說：「對了，肯特身後的人就是當紅的廣告女王──南雅小姐，也就是你今天合作的名模。」
「南雅，很高興認識妳。」英挺男子溫柔地伸出手，不過南雅一動也不動。
「你……」南雅礙於其它人在場，從頭到尾就只是瞪着他而已。
英挺男子熱心的解釋。「對了，我忘了告訴妳我的名字，我叫陸仁旖。」
「你叫路人乙？！」肯特和攝影助理異口同聲大叫，然後一起爆笑出聲。
英挺的男子立即聲明道：「只是同音而已，不過我是陸皓東的陸，仁者無敵的仁，旖旎風光的旖。」
聽他的解釋似乎很有氣勢，不過那三個字念起來明明就是「路人乙」嘛！
肯特咧開嘴笑道：「喂，你有沒有兄弟叫路人甲或路人丙？」
「沒有，我是獨子，回去后我會請我父母考慮你的提議。」他很認真的點頭。
陸仁旖一臉正經的模樣，讓一旁的兩個男人笑得肚子好疼，而南雅則是沒好氣地大翻白眼。
那個名字真是取得爛斃了！
陸仁旖趁兩個男人不注意時，朝南雅眨眨眼，讓南雅氣呼呼地拉着他的衣襬，往外頭走去。
「我借走他一分鐘。」
肯特和攝影助理只顧著笑，根本不在意南雅要拉他出去做什麼，爽快地放人，當然也沒發現南雅打從陸仁旖進門后就不對勁了。
南雅拉着他到走廊的一隅，雙手環胸，不客氣地瞪着他。「陸仁旖，或者我應該叫你裴東少？」
「隨妳高興怎麼叫都行，反正又沒有人規定藝名一定要跟本名相同。」藝名為陸仁旖的裴東少，一臉無所謂地聳著肩，反正陸仁旖這個藝名本來就是他亂取的，靈感正是出自跑龍套的路人甲乙丙丁。
「你怎麼混進來的？」南雅早就知道他神通廣大，因為他不論是哪一個攝影棚都可以來去自如，簡直把各家攝影棚當成逛他家後院了。
他一臉無辜。「廠商招男模，我就光明正大的去面試，然後就被選上了。」
「那麼巧？！你不是走後門？」南雅狐疑地瞪着他。
「被發現了嗎？我當然是有我的門路嘍！」裴東少很爽快地承認。
這家知名化妝品公司正好是他外公家的事業，負責主導這支廣告的主管是他的三舅，攝影師也就肥水不落外人田地找上了小舅。
至於當初他會決定當這支廣告的男模，主要是因為廣告中會要求男女主角做一些情人間的親密舉動，因此他立刻二話不說地從三舅的手中要來這份工作。
他跟舅舅們可是很親的，廣告男主角當然是非他莫屬啦！
「但是你沒經驗呀，怎麼可以來拍這支廣告？」南雅挑出他的缺點。
「這可是我的處女秀耶！正式開始時，只好讓妳這位前輩多多指導我這個新手嘍！」裴東少一臉虛心領教，卻慘遭她的白眼對待。
「你絕對不能勝任的啦！」她想也沒想地反駁。
「妳又知道了？搞不好我天生是當模特兒的料。」如果是的話，他缺錢的時候就知道哪裏可以賺外快了。
她蹙起眉問：「對了，堂堂裴家的大少爺拍廣告，不會引起騷動嗎？」
「聽說這支廣告的主角是妳，男模只是小小的配角而已，加上我跟攝影師的私人交情不錯，所以剛才我們已經先講好了，取景的角度別太明顯，至少別讓旁人一眼就看出是我。」
堂堂裴家少東當然是不能拍廣告，要是在還沒開拍之前就先走漏消息，他爺爺鐵定二話不說直接「封殺」這支廣告，幸虧三舅願意幫他隱瞞，再幫他說服攝影師小舅配合一下，盡量別取他正面的角度，否則他恐怕很快就會穿幫了！因此他也欠下三舅和小舅一個人情。
「你認識那個有名的攝影師法各？！」這支香水廣告的卡司很強，找來了一流的攝影師和造型師等專業人士，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他這個菜鳥男主角了。
不過他剛剛說攝影師不會取他的正面角度……那會不會太可惜了？他那張臉其實很好看耶！
算了，他似乎已經先行打理好一切，那她也不需要為他操心了。
「很幸運的，我們正好有一點親戚關係。」
剛才他跟三舅的秘書一起進來攝影棚，順便跟法各小舅打聲招呼，小舅一聽到秘書報出他的「藝名」，差一點沒笑到跌下椅子。
不過小舅剛剛的眼神很詭異，而且也沒拆穿他的身分，八成是想要等著看好戲。欸，欠大好人三舅一個人情還算好，但是欠壞心眼的小舅一個人情可就不太好了，希望小舅以後向他討這份人情時，別太刁難他，不然他可就虧大了。
「你好像不只人脈很廣，連親戚也一大堆！」南雅真是對他甘拜下風了。
「裴家幾乎都是一脈單傳，我們都是靠姻親的關係，才會牽出一堆粽子來，否則我們裴家的人口真的是少得可憐呢！」不然他也不會成為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麼多。」她才不想知道他的家族史呢！「對了，你真的要當這支廣告的男主角？」
「人都來了，當然是真的。」她不會以為他真的是來參觀的「路人乙」吧？！
南雅見他態度相當認真，突然頭疼了起來，很想說服他這個大少爺別再玩了。
「呃……不好意思，南雅小姐，打擾一下下就好。」攝影助理遠遠地站在一旁小聲開口，等兩人雙雙回過頭后，才又鼓起勇氣說：「我們攝影師在催了，二十分鐘后要開始拍攝，所以請那個路人甲……不對，是路人乙快一點去化妝和換衣服。」
「他不……」
「是，我來了。」南雅才想幫他拒絕時，裴東少這個「路人乙」就主動地跟上攝影助理，並且愉快地回過頭對南雅告別道：「待會兒見。對了，妳可以不用太想我。」
南雅只來得及白他一眼，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頭更痛了。
她真不敢相信拍出來的成果會是什麼模樣……
「好了，正式來了。」攝影助理們準備好一切后，去請攝影師法各出來時，要男女主角各自就定位。
南雅和化好妝的裴東少立即在定點站好。
當南雅看到重新打扮過的他時，微愣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肯特並沒有對他的外型做什麼大變動，卻已經讓他看起來更成熟、更耀眼。
他的五官本來就非常的搶眼，配上他修長又標準的模特兒身材，穿着合身的名牌休閑服，簡直是白馬王子的化身，果然不愧是首席花花公子，幾乎讓她看傻了眼，莫名的心神一亂。
這麼一個搶眼又出色的男人，竟然在追她？！如果她把這件事說出去，或許別人還不會相信呢！
可是……他為什麼要一直蹙著眉宇呀？
「你怎麼了？」南雅換上一襲粉紅色的洋裝，美麗而大方，兩人站在一起彷佛是金童玉女，連一旁的工作人員也都讚賞有加。
「如果我早知道當個男模也要上妝的話，我應該會退避三舍！這讓我有種獻出第一次的感覺。」他這次真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呢！
「活該！誰叫你吃飽太閑，自作自受！」南雅根本不打算安慰他。如果他只是單純的男模一切好說，偏偏他不是，加上這支廣告難免有些親密的接觸，而他偏偏又對她有意思，讓她很沒有信心完成這份工作。
「妳就不能安慰一下我脆弱的心靈嗎？男人化妝好可恥，我根本不敢照鏡子，我想我看起來一定很像泰國人妖。」要不是他不想讓別的男模有機會吃南雅的豆腐，否則他也不會來搶這名缺額。
為什麼他沒有早點想到擔任男模需要化妝？不然他可能會考慮個十天八夜后，才決定要不要接下這份苦差事。
「人妖？！你未免想太多了吧？」南雅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揚。真虧他想得出這個名詞，不過她還是不打算安慰他，誰教他當男模的事不提前通知她，害她一看到他走進攝影棚，還嚇了好大一跳。
「不會吧～～莫非我現在長得很像吃軟飯的小白臉？！」女人只會愈化妝愈美，但男人也愈來愈美就太可恥了！
南雅怪異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臉沒那麼糟糕吧？但他為什麼一副很想死的表情呢？依她跟一堆男模和明星合作的經驗看來，他已經算是長得很英俊的男人了，化了妝后變得更搶眼、更出色，跟小白臉或人妖都搭不上邊呀！
「妳別看我的臉了，也請妳忘掉我今天這個人妖兼小白臉的妝，明天我肯定會用最帥氣而且沒有上妝的俊臉來找妳談情說愛。」裴東少實在很懷疑肯特到底是不是一流的造型師？他的皮膚明明就很不錯，幹麼還要弄那麼多的粉在他臉上？害他嚇得連鏡子都不敢照，怕照到一個大妖怪。
南雅大翻白眼。「你乾脆現在回家，躲起來哭算了。」不過她倒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沮喪的模樣，不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行，要哭也得等我拍完再來哀悼。」現在他的臉都徹底犧牲了，打死他也要完成這份拍攝工作。
他決定豁出去了！往好的方面想，搞不好還真的沒有半個人認得出這張花臉是他，這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哎～～這次他可是犧牲大嘍！
「那麼你就不要一直皺着眉頭，好像我欠你幾百萬似的。」她才是最無辜的人。
「我會盡量。」裴東少努力調適再調適，深呼吸了幾次之後，總算比較平靜。
早在一旁拿着照相機取角度的法各，直到現在才插嘴打斷他們兩人的低聲交談。「路人甲，你現在走到南雅的背後，並摟住她的腰。」
「我不叫路人甲，而是叫……」裴東少糾正幫他亂改藝名的法各小舅。
「路人甲跟路人乙還不都是路人嗎？你給我快一點，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法各才不管裴東少要叫路人甲還是路人乙咧！總之這裏他最大，況且裴東少那個爛藝名，一聽就知道他根本是因為懶得取名字而亂取的。
「是。」裴東少無奈輕嘆。
難怪小舅會願意幫他一把，原來小舅是想順便惡整他一下，偏偏今天他又是站在小舅的地盤上，只好委屈一點乖乖移位。
法各毫不客氣的無給裴東少下馬威。「新手，這支香水廣告希望拍出情人間的甜蜜和幸福，你的肢體和表情別太僵硬了。」
乖乖，沒想到裴東少這小子還挺上鏡的，算起來找他當這支廣告的男模，公司還賺到了呢！只不過等到廣告正式面世之後，可就有得瞧了。
「好！」裴東少聽到這句話，馬上精神抖擻，完全忘了自己那張臉被化得很像小白臉，立即聽從小舅的命令，從南雅的背後摟住她的腰，而南雅則是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快站起來了。
「南雅，妳不用怕他，他又不會咬人。」法各跟南雅之前也合作過幾次，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她動作表情那麼僵硬，反倒是裴東少很進入狀況；不過裴東少這傢伙倒是很會躲鏡頭，盡量以側臉對着鏡頭，好讓他的五官不那麼的明顯，讓法各也拿他沒轍。
「我知道……」南雅很努力的想放鬆身體，但她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裴東少的手臂摟着她的腰，雖然他摟得很規矩，完全沒有吃她豆腐的嫌疑，但她的神經就是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因為她敏感地發現他的下顎正輕輕擱在她的肩膀上。
他也未免太進入狀況了吧？！
法各啼笑皆非地看向她。「南雅妳再放鬆一點，而且妳的表情也不對，他現在演的是妳的情人，妳應該要很自然、很親密地靠在他懷中。」
「對呀！」裴東少也在她身後輕聲抗議。
南雅白了裴東少一眼，終於明白他來應徵這個角色的用意了。
她用僅僅兩人聽得到的音量低問：「大色鬼！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當男模的嗎？」
「當然不是。」他可是為了不讓別的男人吃她豆腐才會把這份工作搶過來。
「騙人！」她不快地罵道，仍舊認定他是為了光明正大吃她豆腐才來當男模的。
「法各在瞪妳了，妳要快一點喔！不然我也很累耶！」裴東少這下才知道模特兒不好當，法各沒要他鬆手，他還不敢放呢！
不過他的頭還是擱在她的肩膀上，感覺舒服極了……如果可以吻她的臉頰，他肯定會拍得更愉快！真希望小舅會好心地幫他製造一些「福利」，他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獻出他的屏幕初吻喔。
「好啦！」南雅決定從現在起，努力不在意他的存在和他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