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白雲山機場候機廳

「經理,這是今天從紐約飛來的最後一班航班了,還是沒有看到史蒂芬先生,會不會是我們的情報有問題?」沈若愚見通道上已沒有人走動,估計航班上的乘客都出來了。

「情報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是我們從上午九點等到現在四點也不會錯過才是。」袁婧疑惑地再次四處張望,「你的牌子可以先放下來,舉到現在不累嗎?」

「哦。」沈若愚依言將舉了半天的雙手垂下,這時才發現手臂早已酸痛不已,「這次與GPW集團合作的計劃是不是真的那麼重要?」

袁婧沉重地點頭,「就像我昨天開會時所說的,作為列於世界500強企業之林的GPW集團這次之所以會選擇到中國內地來投資是看中了中國這塊大蛋糕。但作為首次嘗試,他們不得不謹慎地考慮到經驗和地域問題,所以急於尋找一個強有力的合作夥伴。」正因為如此,才會需要她這位經理親自代表公司出馬來迎接GPW的代表。

「因為廣州的各大公司紛紛蠢蠢欲動,都渴望與GPW取得聯繫以望能摘得頭籌。而這次全權代表GPW的中國地區執行總監史蒂芬先生蒞臨廣州更是大家鬥法的第一回合。總之這次於公,我要替公司拿下這個大客戶。於私……」袁婧的笑中透著一絲輕蔑,「這也是我和羅毅決定勝負的關鍵,誰在這樁買賣上立了大功,基本上就離總經理之位不遠了。」

「原來其中有那麼多的學問。」沈若愚嘆道。

「是啊,這番話我昨天在動員會上已經說過一遍了,你沒聽嗎?」當然,把她和羅毅私人之爭的一段略去了。

「有,當然有。只是再聽一次就能越發加深印象嘛。」沈若愚的辯駁令袁婧哭笑不得,他繼續無奈地訴說着現狀,「不過沒有接到史蒂芬先生也是事實,我們今天看來是白來了。」

「怎麼會白來?至少讓我們知道了有多少競爭對手。」袁婧扳着手指道,「從九點至今我先後看到尤氏、金元、嘉豐、歷光等七家公司的人舉著『史蒂芬先生』的牌子。」

「七家?」

「這還只是保守估計。」

「那麼多?那我們這次的對手豈不是很多?」沈若愚憂慮的視線對上一旁頻頻點頭的袁婧,「經理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將全部經歷都放在下機人群里尋找史蒂芬先生呢,想不到你還有時間四處觀望。」

偶爾偷懶一下不可以嗎?笨蛋!袁婧心裏暗暗罵道,可表面上卻仍擺出一副經驗豐富的架勢,「我們做生意就是要眼明手快,除了知己,知彼也是很重要的。」

「還有就是……」袁婧抬頭對上沈若愚一派受教的謙虛表情真心道,「我相信你,由你看着我就放心了。」

「經理……」沈若愚的心裏湧起一陣暖意,絲絲縷縷沿着血脈上涌,最後還是凝結成唇邊深深的笑意和謝意。

感覺到手機震動,袁婧接起電話,「你好,我是袁婧……」

……

「我們收工走吧。」合上手機,袁婧接過沈若愚手中的告示牌,邊走邊道,「韻琳來的電話,她說史蒂芬先生昨天就秘密來到廣州了。應該是不想讓各家公司的人脈阻礙他的判斷吧,所以連媒體都被他騙過了。」

「原來如此,可惜浪費了我們大半天的時間。」突然見袁婧停下腳步向候機廳東面張望,沈若愚問道,「怎麼了?」

「那邊有兩位老朋友,我們過去打個招呼。」說着袁婧已邁開步子朝人影走去,沈若愚此時已看清,原來是羅毅和王弘輝。

「羅經理,真是有緣啊。」袁婧伸出右手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

羅毅心中低念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臉上卻堆滿了笑容,握住袁婧的手上下搖擺,「袁經理今天也是來接史蒂芬先生的吧?怎麼敢來您大駕親自前來呢?讓您這能幹的助手來不就好了?」

沈若愚還未聽出羅毅話中的嘲諷,禮貌地向羅毅問候道:「羅經理,你好。」

袁婧神色泰然到毫不動怒,「我哪能和羅經理相提並論?羅經理這下親自接人才是奇聞呢,而且最奇的是居然沒有接到人。」

溫柔的語氣卻相襯著更勝一籌的諷刺令羅毅的臉色霎時陰沉了下來,袁婧卻繼續不疾不徐道:「說到若愚,倒還真是我的左膀右臂,不過這還多虧了羅經理慧眼識英雄。讓他單獨來接人也是可行的,不論怎樣他總比那些阿諛奉承的小人強太多了。」說着袁婧特地將視線與氣急敗壞卻又發作不得的王弘輝對視,微微點頭招呼。

此刻羅毅的語氣已完全冰冷了下來,與袁婧的綿里藏針大相徑庭:「袁經理自己不也是沒有接到人?」

袁婧立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說到這裏我就是特地來通知羅經理,史蒂芬先生昨天就已經到廣州了,所以你們不必再等候了。」

還未收到消息的羅毅神情又是錯愕又是憤怒,只能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場面話:「既然如此,我們先走了。」說完轉身便匆匆離去,王弘輝趕緊趕在主子身後亦步亦趨。

哼,袁婧,今天的這筆賬我記住了!咱們走着瞧。

「羅經理,走好。」

「唉,『再見』都不說,真是沒禮貌。」袁婧故作失望道,她想羅毅是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沈若愚望着羅毅的背影低聲道:「看羅經理的樣子,他好像氣死了。」

「你就別再擔心了,他死不了。別忘了禍害是要遺千年的!」他總是不分是非,胡亂同情一把的性格讓她啞口無言,「好了,我們也走吧。」袁婧推開門朝外跨去。

「經理,我們的車停在南面的車庫,你走錯方向了。」

「對哦,我怎麼忘了?」袁婧暗自責怪自己的大意,一定是太得意忘形了,剛一轉身卻被眼前的身影釘住了腳步,笑容也一分一分地自臉部抽離。

沈若愚見袁婧的轉變,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價值不菲的正裝加上深刻的臉龐線條,沈若愚對他的第一印象是:此人定是個事業有成的男子,猜得不錯的話從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判斷應該是個商人。但是他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恰到好處地減去了幾分商人與生俱來的市儈氣,增添了幾分儒雅。

男子將右手伸向袁婧,「好久不見。」

袁婧卻當作沒有看見地別過臉去,男子有些尷尬地收回右手推了推眼鏡。

沈若愚為了避免男子難堪,握住男子的手熱情道:「你好,我叫沈若愚,是袁經理的助手。」

「杜文翰。」杜文翰提起嘴角應付了下便急於將手自若愚手中抽離。

他的表情落入袁婧的眼中更生厭棄,一把將沈若愚拉到自己身邊〈「若愚,這位就是嘉豐集團的現任總裁杜文翰杜先生。」

沈若愚驚訝地讚歎道:「杜先生真是年少有為,這麼年輕就身居要職了。」他還一直以為總裁都是像他們董事長這種年過七旬的長輩做的呢。

袁婧冷笑了兩聲並不做聲,卻令杜文翰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卻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眼前這個滿臉崇拜傻相的沈若愚頭上,恨恨地瞪了一眼。

「阿婧,你也是來接史蒂芬先生的吧?」杜文翰面對一臉冰冷的袁婧仍不屈不撓地尋找著話題。雖然已經兩年沒見,可她還是如同曾經的美貌自信,只是對待自己的態度卻和多年前相差甚遠,但他有信心她還是愛着自己的。

調整了下自己心情的袁婧強迫自己望進他的瞳孔中,禮貌地回應道:「『也』?我懂了。原來堂堂嘉豐的杜總也是為了GPW的生意親自來機場接人的啊?真是一片苦心啊!」

明知袁婧的話字字帶刺,杜文翰仍然一派文質彬彬,「這次公司對和GPW的合作確實十分重視。」

「唉,杜總你還是別再說下去了。」袁婧急忙伸手阻止道,「我對你們嘉豐的內部情報並不感興趣,也不想落個刺探貴公司機密的惡名。」

「我沒有這個意思,阿婧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杜文翰想要上前拉袁婧的手臂,袁婧卻雙手環胸令他的雙手落了個空。

「杜總,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請你稱呼我『袁小姐』或者『袁經理』。」想到他曾經的作為,袁婧點頭明了道,「不是刺探情報?難道說杜總是在暗示我將這個客戶讓給你?」

「阿婧,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那就是我錯怪杜總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袁婧的語氣中全無歉然之意,眼中卻隱隱閃爍著寒意,「誰讓杜總您一直對他人謙讓的東西懷有莫名的興趣呢?」

還不等杜文翰開口,袁婧就拉着沈若愚急急走開,「若愚,我們走。」她怕多呆一秒自己就會崩潰,痛苦的往事會如決堤的洪水猛獸將她吞沒。

杜文翰對着她的背影喊道:「阿婧,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阿婧!」

「經理,杜先生在叫你。」沈若愚小聲道,他也察覺到袁婧和杜文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一般。袁婧只是默不作聲地拉着他疾走,快得近乎小跑了,狼狽得不似他認識的那個氣定神閑、處變不驚的袁婧。

隨着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杜文翰臉上的溫和和落寞驟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充滿慾望的臉孔。

阿婧,你逃不了的,你註定是我的。坐上副駕駛之位,袁婧疲倦道:「若愚,開車。」

「去哪裏?」

「回公司。」

沈若愚擔憂地望着她的臉色,「你現在的情緒回公司恐怕……」

「我說『回公司』!」袁婧提高音量道。

沈若愚發動引擎,車如離弦的箭平治在寬闊的大道上,一路載着回憶與哀愁。

路上兩人都默契地不再言語,袁婧的視線一直對着窗外的風景,但沈若愚知道她並沒有被林林總總的各式建築物所吸引,她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的目光離開映滿袁婧側臉的後視鏡,將注意力投入到路面情況上。

但過去就如同前方一輛破舊車輛排放出的超標尾氣,縹縹緲緲地吸附於擋風玻璃之上,阻礙了視線和方向,令人看不清放不下。路邊的參天大樹一排排地迅速後退,彷彿被開啟的時光隧道,正把她拉入回憶的時空之中。

兩年的時光,她以為自己可以釋懷,會試着原諒和遺忘,也曾假設過若有朝一日兩人再次相見會是什麼情況。即使做着千萬種假設,卻決不是剛才自己在機場的咄咄逼人。她剛才到底做了什麼?那個人什麼都沒說,她只是看到他便忍受不住了,惡意地挑釁,肆意地撒潑。她是如此的激動,這又意味着什麼呢?說明她仍記得他的背叛?她仍介意他的欺騙?她仍……愛着他?

不!袁婧從自我掙扎中逃脫出來,卻發現道路有問題,「若愚,你這是開到哪裏去?」

沈若愚只是將方向盤左轉,並不作答。

「這不是回公司的路,你到底要開到哪裏去?」袁婧已經看到路邊的指示牌了,這是去遊樂場的入口,「沈若愚,你不要自作主張,我叫你停車!」

沈若愚漂亮地一個轉彎後退,將車子穩當地停在車位內,隨即替袁婧開啟車門,「到了,我們下車吧。」

袁婧氣憤地拍掉他搭在車門上的手,「沈若愚,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開車回公司。」

沈若愚卻似聽不見似的興奮道:「你說我們先玩什麼好呢?海盜船,摩天輪,還是旋轉木馬?激流勇進也不錯。」

袁婧的臉色越發鐵青,顫抖著嘴唇說道:「好,連你都陽奉陰違。你讓開,我自己叫車回公司,要玩你一個人玩個夠吧!」說着便摔門而出。

沈若愚見狀急忙跑上前攔住怒氣沖沖的袁婧。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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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勉強自己專心於工作便會忘了一切,解決所有問題了嗎?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還有,你現在這種狀態絕對不適合打理公司事務!」

袁婧一時被沈若愚的氣勢嚇得愣在原地,她從沒見過他也有據理力爭的時刻。

「萬一判斷失誤,損失的是公司的利益,是一千多個員工的利益,你覺得自己能夠承擔嗎?你對得起他們對你的信任嗎?」

「我……」袁婧的態度明顯軟化下來,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衝動。

「公司的事就交給李秘書吧,她能行的。」沈若愚又恢復到一如往常的溫和,令袁婧不禁疑惑剛才聲色俱厲的是否另有其人,「很久沒到遊樂場玩了,今天就當你陪我好了。」

明明是他陪她,卻還要顧及她的面子和感受,果然是這笨蛋的風格,袁婧會心一笑,「好吧,工作了這麼久,放自己半天假當犒勞好了。我先和韻琳交代一聲。」

「好,我去買入場券。」「那邊有雲霄飛車,我們快去。」袁婧像小孩子似的向攤位跑去。

已經累得抬不起腿的沈若愚愁眉苦臉道:「還玩?已經玩了不少了,經理。」

「若愚,快點,就要開動了。」坐在飛車上的袁婧向底下的沈若愚招呼道。

「來了,來了。」死就死吧,今天他是捨命陪君子。

工作人員再次檢查了遊客的安全措施后,飛車緩緩開動了起來,相比起袁婧的期待和興奮,沈若愚的臉色越發僵硬,「經理,我忘了一件事。」

「什麼?」飛車已經進入正常軌道,耳邊的風已把袁婧的長發吹起,她正準備着隨時隨地地尖叫。

伴着飛車沖入最高點又將以最快的速度俯衝,耳畔的尖叫聲連連不斷,沈若愚的吶喊是如此的悔不當初:「經理,我恐高啊!」

從雲霄飛車上下來,袁婧一路攙著早已如軟腳蝦的沈若愚,見他的雙腳還在打顫,她關心道:「你沒事吧?恐高的話怎麼不早說呢?」她要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勉強他了。

「我以為自己可以的。」他實在不想掃她的興,「沒什麼,我感覺好多了。」

「真的?」袁婧懷疑道。

「嗯。」沈若愚肯定地點頭。

「好啊。」袁婧露出魔鬼的笑容,「那我們就回去再坐一次吧?」

見沈若愚驚恐地睜大雙眼和嘴巴,袁婧失笑道:「開玩笑啦,走,那邊有排座椅,我們過去休息會兒吧。」說着便把他扶到一邊的長椅坐下。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特別的早,遊樂場早已是燈火輝煌,仰天望去,黑絲絨般的夜幕中間或點綴著幾顆繁星。

「看什麼呢?」見狀沈若愚也抬頭望去。

「你看。」袁婧舉手指向東邊,「那顆星星很亮。」

見空中只有零零散散五六顆星,沈若愚笑道:「在我家鄉那邊抬頭就能看到整片的星空,不過在城市裏能看到星星就已經不錯了。」

袁婧對上沈若愚的眼,「真希望能親眼看見。若愚,今天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沈若愚傻傻一笑,「開心就好。」

「你不問我先前為什麼不開心嗎?難道不想知道我和杜文翰到底什麼關係?」

沈若愚沉吟了會兒,抬頭望着她道:「我現在問還來得及嗎?」

袁婧始料未及地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你會說『不強迫我』或者『你要說我不必問,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沒有用』之類的話呢。」

「經理,你以為是背電影台詞呢?」沈若愚委屈地噘起嘴,「再說每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如果說不想知道擺明是在騙人。」

袁婧輕輕地嘆了口氣,若「他」也似眼前人這般老實,即使有點愚笨,不似如今精明甚至不擇手段,他們便會幸福得多吧。人越聰明越不知足,心不足則貪,貪不足則生悲。其實她又何嘗不是?

「我和杜文翰是大學里的同學,後來彼此愛慕就成了情侶。我們有着共同的志向就是要在商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我們也曾夢想過兩人的將來,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袁婧看着來來往往的情人們,不禁也為當初的濃情時光唏噓不已:「還記得那個音樂盒嗎?他知道我喜歡,特別託人從德國帶來的,那時我們都沒有錢,那是他一個月不吃早餐省下的。」

「那你們後來怎麼會變成、變成……」沈若愚實在不忍將那兩個字說出口。

袁婧一聲輕笑,「仇敵?」

「因為當我們都對將來有了明確的目的時,兩人不但沒有像其他情人一般因為畢業而分手,反而更加堅定地走了下去。兩人更是雙雙進入嘉豐集團工作,更讓我們興奮的是我們就在同一個部門,這樣即使經常加班沒有空暇時間卻也能不時地看到對方了。我們也一直以為這便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厚禮,很多年後我才發覺那只是個誘惑,一個陷阱而已。」

見袁婧的眼中竟含着淚花,沈若愚將手帕遞上,「經理。」

袁婧搖了搖頭,並未去接,用力地眨了眨眼將淚水眨去,「我不會再哭了,眼淚早就在三年就流幹了。」

「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已察覺到事態的發展進入關鍵的沈若愚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到嘉豐的頭兩年,我們都因為工作表現突出而紛紛得到了提拔。可以說在事業上已小有成就了。照理說我們應該更加相愛,但我日益感覺到他正一點一點地疏離我。雖然如此,我還是一直為他找借口來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他只是工作太忙的緣故。

「直到企劃部的經理突然車禍住院昏迷不醒,上天的捉弄才正式拉開了序幕。上級決定在我和他之間選拔一名來接替經理之位。其實我根本無意與他競爭,他也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取勝,但他不能允許一丁點意外的產生……」

「他要你退出這場爭鬥?」沈若愚猜道,隨着袁婧的搖頭他的疑惑更甚。

袁婧平靜道:「他要我辭職。」

「怎麼可以這樣?」沈若愚緊握的拳頭一拳砸在椅子上,激動的行徑惹來保安的關注,「經理,你竟然答應了?」所以她如今才會跳槽到盛隆?

「我開始也很猶豫,也完全沒有意料到他會提出如此自私的要求。但是他反而不再提及此事還自責起來,他說要靠真正的實力來贏得這個職位,也為此整日整夜地修改方案,終於有一天他病倒了。我望着他慘白的臉,終於決定成全他。他聽了之後堅決反對,但我執意如此,他也只能由着我去了。當時,他抱着我做出承諾,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經理,雖然你放棄工作很可惜,但是這也算是大團圓結局了。」沈若愚想不出為什麼大團圓會鬧成今天的勢不兩立呢?

袁婧無奈地搖頭,「當初我就和你一樣天真,覺得能夠陪伴在愛人身邊是無比的幸福,就算讓我放棄整個世界又如何?但是……」她緊握成拳,指甲嵌入了掌中,刺痛感一如往昔。

「他反悔了?」沈若愚再次激動起來。

他的緊張反而令袁婧笑了起來,一拳輕擊在他的左臂上,「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沒事了啦!」

沈若愚毫不隱藏的懷疑之色令袁婧再次舉手投降,「OK,我老實交代,我剛才看到他確實有想把他剁碎喂狗的衝動。不過我怕狗吃了不消化,動物保護協會的人來找我,才沒下手。」

「不是因為機場的人太多嗎?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吧。」

袁婧愣了半天,然後笑到直不起身,沈若愚關切的聲音不停在耳邊縈繞。

「不好意思,呃,實在是……」袁婧調整好氣息抬頭望着他,但一看到他的一臉正經不禁又是「撲哧」一聲,「呵呵,我實在沒想到你會開玩笑,所以沒做好準備。」

「我講的……真有那麼好笑嗎?」沈若愚不記得自己之前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袁婧搖首道:「就是因為不好笑。」

「不好笑?」那她還笑得那麼歡?

「我們回去吧。」

「哦,好啊。」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笑話真的好冷。」

「有嗎?」

「沒有嗎?」

「有啊!」

「但我不記得有。」

兩人沉浸在歡鬧的遊樂場中,玩著周星馳電影中的對白遊戲,不亦樂乎。道路兩邊的歐洲復古街燈將兩個快樂的身影拉扯得冗長,不遠處喧囂的旋轉木馬還在放射著絢麗的霓虹,照耀在兩張生動的臉龐上。

誰都不要去在意過去的點滴,時光會把一切疼痛停留在城市昨日的塵埃中,等到哪天連回憶的慾望都激不起。那天,她相信不會太遠。那天,她要舉起香檳再和這個傻小子一起慶祝。

「不是,經理我是說我有講過笑話嗎?」

「哈哈……若愚。」

「嗯?有!」

「你好可愛。」

有人搞不清狀況地愣在原地,看着腳步輕盈的袁婧漸行漸遠。

「啊!若愚,我想起來了,鬼屋還沒玩呢!你怎麼走得那麼慢。」

沈若愚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提着衣領往前走,「經理,你不是說要回去嗎?」

「我看下指示圖,找到了,就在這條路盡頭左轉!」某人直接把廢話過濾,「若愚,我們快過去吧。哈,現在天色暗了,應該會更加恐怖刺激吧。」

「經理,不要啊。你真的說過要回去的,我可以發誓。」

「若愚,放心,我會讓你扮英雄,在我前面帶路的。聽說這個遊樂場的鬼屋新增了真人扮演的版塊哦,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期待啊?」

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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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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