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這是這個星期的第六束鬱金香了。」李韻琳將花放在袁婧的辦公桌上,「還是和以往幾束一樣沒有卡片,快遞公司那兒也沒有任何信息。」

「那就和往常一樣處理吧。」袁婧投給韻琳一個「你明白怎麼處理」的笑容。

李韻琳回以「OK」的手勢,抱着花退出袁婧的辦公室,「看來又要便宜外面那群單身漢了。」

「阿婧,你知道黃色鬱金香的花語嗎?」

袁婧停下手頭的工作,饒有興緻地看着自己美麗的秘書將如何語出驚人。

李韻琳神秘一笑,「絕望中的希望。」

袁婧會心一笑,「我知道。」走出仍然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走進一片華燈初上的夜景。袁婧不是沒有錢買車,她也手持駕照,但她更享受步行帶來的快樂。工作時有公務用車,必要時滿街的公車和計程車可以帶她到任何一個熟悉或者陌生的地點。駕馭車輛雖然可以帶來風馳電掣的感覺,但永遠只是和機器打交道,眼前一切景象都要透過一塊厚厚的擋風玻璃。

今夜的風有些猛烈,聽說冷空氣要南下。袁婧將大衣的紐扣都繫上,抵擋一陣陣的寒風。街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即使滿街燈火輝煌,但他們還是要趕往心中的那一站燈火。冬日裏,情侶們互相依偎,女孩子將手伸進男朋友的大衣口袋,男孩子將女孩子的手提帶提在手上,寧願自己的手凍得通紅。袁婧為他們的甜蜜而祝福,看着他們的幸福,她的腳步也輕盈許多。

「嘟嘟。」一片車燈打在她的身上,一輛藍色積架跑車停在她的身邊。

「阿婧。」杜文翰下車將一束黃色鬱金香遞到她的面前。

「有什麼事嗎?」雙手依然插在大衣口袋中。

杜文翰尷尬地將花垂下,「能賞臉一起晚飯嗎?」

「對不起,我沒興趣。」她回答得決絕,「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看着她從身邊越過,杜文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阿婧,給我個機會。」

「請你放手。」袁婧的口氣冷漠中透著堅定。

「你是在害怕嗎?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了。」

袁婧使勁掙脫著卻發現徒勞無功,「杜先生,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就算我對你害怕得不得了,行了吧?你可以讓我走了嗎?」

「阿婧,你別這樣,我知道自己錯了。」

「你放手,你簡直莫名其妙!」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一名巡邏警察的加入,使得袁婧得以甩開杜文翰的手。

「這是你們的車?」警察指著那輛積架,「你們知不知道這裏不能停車?」

「警察先生,這不是我的車,這裏的事也和我沒有關係。我可以走了嗎?」袁婧倨傲的態度讓警察都為之一愣。

「對不起,警察先生,我女朋友在和我鬧彆扭。我們馬上就把車開走。」杜文翰一把摟上袁婧的腰。

「你幹什麼?」袁婧雙目圓睜。

「阿婧,我知道我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

「好了,好了。」警察不耐煩地揮手,似乎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你們趕快把車開走,如果還要在這裏鬧的話,就請你們到警局把話講清楚。」

「你……」面對這麼妄下判斷的警察,袁婧也無可奈何。

「有什麼話我們上了車再說,好不好?」杜文翰輕聲道。

袁婧的視線在杜文翰和警察之間遊走,嘆了口氣后不甘願地登上杜文翰的跑車。

杜文翰上車后發動引擎急馳而去,空留警察先生還在原地嘀咕:「這些有錢人就是喜歡吃飽了飯瞎折騰。」「是不是我陪你吃了這頓飯,你就不會再來騷擾我?」袁婧努力壓抑著怒火。

「阿婧,我從不想對你造成困擾。」杜文翰的眼神看來真摯無比。

袁婧冷冷一笑,「我所指的當然包括你的花。」

「喜歡我的花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黃色鬱金香了。」

「是嗎?」袁婧的回答毫無感情。

杜文翰有些失望地不再言語,他本來希望能夠藉助昔日的感情來重新贏得佳人,不過似乎她並不想重溫過去。不過,他對自己今天的安排有信心,他相信自己還是能像從前一樣擄獲袁婧的芳心的。

「又過橋又高架的,你的餐廳不會太偏僻吧?我怕打車回家不方便。」袁婧的不耐煩全都表現在臉上。

「晚飯後當然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好。」

對於她的拒絕,他不免還是有些失望的,隱隱還有一絲怒氣,很久沒有人如此挑戰他的極限了。

「到了。」杜文翰紳士地拉開車門請她下車,「希望你會喜歡這裏。」

袁婧不明白他溢於言表的得意代表着什麼,但當她踏下車門的那一瞬便愣住了。她明白這樣會讓這個男人很得意,但是她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眼前全透明的玻璃建築像是散發着光芒的瑰麗水晶宮(我要建一個餐館,它的四周是玻璃,能夠一望無遺。)。

餐館的正門上是用楷體書寫的「渡緣」。(餐館的名字一定要起我們名字的諧音,叫什麼我還沒想好,留給你好了。)。

門前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是黃色鬱金香(門前一定要栽我最喜歡的黃色鬱金香,因為它永不言棄的花語「絕望中的希望」。)。

隨着杜文翰走進餐館,袁婧就像個亦步亦趨的木偶,或者是初進神秘園的愛麗絲,每一步都那麼不真實。

服務員拉開大門,一陣梔子花的香氣瀰漫其間。(我一定要用梔子花的清香劑,讓每個顧客一進門就可以聞到這種「家」的味道。)

小提琴的弦已經架上,悠揚而熟悉的曲聲令她心驚,女歌手已經緩緩走上了台前。

「愛就愛就心甘情願,總是難忘現在和以前,誰是誰非都不要虧欠,全心全意天天年年。愛就好像曇花兒一現,稍縱就會消失不見,幸福在一線之間,有苦澀才有甘甜。你甘願就不能自顧尊嚴。委屈在所難免,千萬不要躊躇不前。想他,想他就去吧。是緣,沒有人可以改變。走吧,跟他海角天涯。是緣,就會完完全全,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袁婧的淚奪出了眼眶,一切都那麼似幻似真。她還記得從前自己的那個夢想:「一定要有個古典長相的女孩在我們的餐館里吟唱陳淑樺的《生生世世》,我才不管別人是不是笑我老土呢。」

杜文翰把她引到中間的一張桌子落座,侍者推來一輛花車,滿車的黃色鬱金香。他從其中抽出卡片交給她,袁婧遲疑着接過,上面的字跡她認得。

「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是她喜歡的一首歌名,她的淚落得更凶。

杜文翰看着袁婧掉淚,溫柔的臉上顯出一絲得意。所有的女人都一樣,都是容易被夢想感動的生物。他很聰明,記得她們的夢想,或者說,幻想。

「阿婧,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要讓情侶們能在我們的餐館中看到滿天的繁星。」

袁婧幽幽地看着他,只見他輕按手中的遙控器,頂棚竟然緩緩向兩邊移開,黑絲絨般的天際展現在她的眼前,浩瀚淵博,如她當年想像中的一樣美。雖然,今夜沒有星星。

杜文翰走到袁婧面前,將她攬入懷中,這次,她沒有掙扎。

「喜歡我為我們的餐館起的名字嗎?」

袁婧沒有回答,只是暢快地讓自己落淚。她知道,今天的眼淚是為了祭奠年少的青春、愛情和夢想。青春雖已不在,愛情也已幻滅,但她很欣慰能看到當年的夢想成真。不論這個曾經傷過她的男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目的何在,但她已經徹底原諒他了。她,無法再去恨一個自己曾經那麼深愛過的人,即使,愛,已不在。因為,愛已不在,她也無須再恨。

「阿婧,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杜文翰對答案十拿九穩。

袁婧抽出他的懷抱,擦乾眼淚,突然笑了起來。

「謝謝,真的謝謝。」

他要的不是感謝。

「阿婧,以後我們一起經營這家餐館,我做老闆,你是美麗的老闆娘,讓每個顧客都羨慕我們。」他又握住她的手。

袁婧抽出手,平靜道:「文翰,我們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很感謝你今天讓我回憶了當年的美好。可是,這些都過去了。」

「不會的,阿婧,你騙我。剛才你明明很激動,你、你難道就不懷念我們美好的過去嗎?」杜文翰癱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和他預計的不一樣?

「你也說了,那是過去了。」

「曾經的我們就像所有力爭上遊的年輕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能夠給對方最好的一切。所以我們拚命發憤,邊受着老闆的氣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袁婧環顧著夢想中的空中樓閣,輕笑了下,「但當夢想變成現實,我才發覺玻璃房子太冰冷,房前的鬱金香過不了冬天,梔子花的香味確實和廁所的香氣好相似,廣州的夜空星星少得可憐,而《生生世世》也真的過時了。」

嘆了口氣,吸進的全是嗆鼻的梔子花的香氣,「或者你會說我現在一點都不浪漫了,也許老了吧。如今我才體會到,只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根本不用富麗堂皇的餐廳,即使只是熱氣氤氳的路邊攤也會覺得很溫暖。」說完,才發覺自己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不禁輕蹙了下眉頭。怎麼會突然聯想到那個笨蛋了呢?

杜文翰則一心沉浸在自己落敗的陰影里,不敢置信袁婧居然不肯回頭。他為了她大興土木,就是為了能夠看到她再次笑意盈盈地偎在自己懷裏,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應該感動得馬上點頭答應嗎?怎麼會說他們已經過去了呢?

應着突如其來的「砰砰」聲讓袁婧抬頭望見滿天繽紛絢爛的焰火墜滿了靜謐的夜空。

「沒想到連這個你也記着。」

事先安排的焰火本來是為了見證他和袁婧重修舊好,現在卻在冷冷嘲笑他的失敗。

沒意識到杜文翰異樣的袁婧仍在徑自說着:「原先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背叛的,但現在才發覺我早就不怪你了。今天,至少證明了我們以前確實真正地愛過彼此,我想那也已經足夠了。」

恍然大悟的杜文翰突然抓住袁婧的雙臂道:「我懂了,阿婧,你還在怪我是不是?」

袁婧奇怪地望着眼前雙目中充滿了血絲的杜文翰,他弄痛她了。

「你還在怪我和Ivy結婚是不是?我對她沒有感情的,如果你肯等我的話,我會和她離婚,我會!阿婧,到嘉豐來幫我吧,我離不開你。」

「你在說什麼瘋話!」袁婧使勁掙脫掉杜文翰的控制,「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破壞你的婚姻。」

「呵呵,我懂了。文翰,我還是不夠了解你,我以為你是出自真心的。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你希望把我從盛隆挖走的蓄意安排。那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目前還不想離開盛隆,更不會到你公司聽候你的差遣。」

被說中心事的杜文翰臉上陰晴不定。

「今天的晚餐不用吃了,我已經飽了,謝謝招待,不必送了。」袁婧抓起包朝門口走去。

在門口她再次環顧了下這年少的夢想,將它們深深地印記在腦海之中,和那些回憶一起安靜地躺在曾經的幸福里。然後,毫無留戀地大步走了開去。

「她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杜文翰不停地自言自語着,緊盯着門口的表情使侍者也不寒而慄。

「為什麼?」杜文翰端起一把椅子朝玻璃砸去,伴隨着侍者的聲聲尖叫,防化玻璃整塊地卸下,如水晶一般掉了一地。

「阿婧,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這是他第一次嘗到被愛人拋棄的滋味,原來是那麼的苦澀和欲哭無淚。一家頗具知名度的日本料理店的包間內,兩個男子盤腿相對而坐。包間內一名日本藝妓正身着菊花和服翩翩起舞,一曲舞罷,男人將小費塞給女人並示意她可以離去。

「其實,你沒有必要遣她出去,這家店的藝妓都是如假包換的日本人。不用擔心她們會透露我們的談話內容。」杜文翰端起瓷杯將其中的清酒飲盡。

羅毅趕忙為杜文翰斟酒,「我也是以防萬一,畢竟事情敗漏的話,我們都不好過。」

杜文翰輕蔑地一笑,「我要的東西拿來了嗎?」

羅毅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個檔案袋,推向杜文翰,「盛隆今年的年度報表全在這裏了。」

「你拿到它也不容易吧?」杜文翰抽出其中的厚厚一疊紙張,翻看着。

「確實費了不少心思。」羅毅夾起一塊生魚片送入口中,「但你放心,絕對沒有人會懷疑到我,當然就更不會牽扯到杜總裁你啦。」

在羅毅得意的笑聲中,杜文翰將帶來的手提箱擺在矮桌上,密碼鎖清脆地被打開,滿箱的美金令羅毅滿意地點頭。羅毅接過手提箱,重新鎖上擺放在自己身邊。

「杜總裁,為我們合作愉快乾杯。」兩人各懷心事,舉起酒杯輕輕一碰。

「這下盛涯那個老頭可有得受了,杜總裁你下手可別軟啊。」羅毅想到盛涯現在對袁婧的器重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多年來為盛隆做牛做馬,利用完了就往旁邊一丟,還比不上一個後來居上的女人。他算是想通了,與其懇求別人的憐憫賜予你一官半職,還不如憑藉自己的雙手來贏得他應得的。

杜文翰垂下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意有所指道:「確實,盛涯也總算領教到羅經理的高招了。有些人,確實不能小覷。」這種會出賣主人的狗,他怎麼會真心相待?難道還指望他回頭再咬他一口嗎?所以,他寧願給他現金而不是開支票,讓他握有一絲半點的證據。

羅毅冷哼了聲:「這也不能怪我,是那個死老頭的報應。」

「羅經理,難道光讓盛涯難堪,你就滿足了嗎?」杜文翰微笑起來有着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杜總裁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袁婧,羅經理又怎麼會落得如此田地呢?」

羅毅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這個女人做事滴水不漏,要找她的麻煩恐怕不容易。」

杜文翰的笑意更深,「你們盛隆現在不是正有個天大的麻煩嗎?」

「你的意思是……將這件事嫁禍給袁婧?」

「羅經理覺得這個想法如何?」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需要點破。

「好是好,不過操作起來恐怕沒那麼簡單吧。」羅毅皺起眉來。

前面還道他是個聰明人,轉眼卻蠢頓如豬,杜文翰勾起手指示意羅毅靠近。

「袁婧身邊不是有個白痴助理嗎?利用起來可是正好。」

「你是說沈若愚?恐怕,他對袁婧一心一意,說服不了。」

「羅經理,這就看你的本領了。畢竟,沒有人能夠對錢不動心的。」

「不錯,不錯。」羅毅笑得張狂,望着杜文翰優雅的一杯接着一杯。這男人也真夠狠毒的,他以前和袁婧不是情人嗎?現在勞燕分飛了,還要拚命踹一腳,如果袁婧知道了一定會很有趣。「老大,他醒了。」

「嗯。」

迷迷糊糊中,沈若愚聽到有人在說話。努力睜開眼睛,他才發現自己似乎身處在一個廢棄的倉庫之中。偌大的黑暗中只有這裏懸掛着一個橘紅色的燈泡,這裏應該很久沒人問津了,透過迷濛的光線,空氣中儘是灰塵瀰漫。

他只記得自己和往常一樣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在一條小弄堂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面貌就被擊了一棍,醒來就在這個充滿粉塵的地方了。

「沈助理,本來我應該以一個更禮貌的方式請你過來的。只是我對你是否願意賞臉太沒有把握了,所以你不會介意我這麼做的吧?」

沈若愚用力想看清是誰在說話,但他始終躲在陰影里。他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捆在一張椅子上,身後居然還站着幾個男子。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來?」

「呵呵,原來你想知道我是誰啊。真該死,我怎麼忘了自我介紹了呢。不過,我相信沈助理的記性還沒那麼差,不會忘記衣食父母的。」

火石摩擦的聲音過後,一簇微弱的火苗照亮了說話的人。雖然光線很暗,但已經足夠沈若愚看清了。

「羅經理……」

「我就說沈助理很念舊的,怎麼會忘了當初是誰引薦你進盛隆的呢。」羅毅蹺起左腿,抽了口煙。

「羅經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明說。何必那麼興師動眾呢?」

羅毅一個彈指,「好!爽快,我喜歡。既然若愚你那麼快人快語,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相信你也知道,最近公司里報表遭泄密的事是弄得紛紛揚揚。上面大有刨根問底之勢,要把那個罪魁禍首給找出來。我今天請你來,就是討論這件事的。」

「難道你們懷疑是我偷了公司報表?」沈若愚的眉頭不禁糾結在一起。

羅毅大笑了起來,起身將椅子拖到沈若愚面前後坐定。他湊近沈若愚的左耳,「你認為你有這個本事嗎?哈哈……」

看着羅毅似瘋子般地大笑,沈若愚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無比的陌生。

「難道,那個幕後黑手是你?」他小心翼翼道。

「啊。」羅毅故作驚訝狀,伸手拍了拍沈若愚的臉,「別人都說你笨頭笨腦的,看來你還是有點腦子嘛。」

羅毅的嘲笑惹得沈若愚背後的幾個男子也一起笑了開來。

此時沈若愚的聲音聽來卻格外冷清:「羅經理,這件事是你乾的也好,不是你乾的也好,都和我沒有關係。你抓我來幹什麼呢?」

羅毅對他的冷靜充滿了疑問,不知是他故作姿態,還是其他。一時之間,他倒不知如何應答。

「若愚,看起來你也是個聰明人。那我坦白跟你說,這次請你來其實是想你幫個小忙。」羅毅將煙頭丟在地上,濺起的火星霎時絢爛著,將這個昏暗倉庫的一角照亮。

沈若愚不言語,看着羅毅將他的話說完。

「我希望你能夠將這個罪名嫁禍給你們親愛的袁經理。」

一陣靜謐,沈若愚只是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羅毅。羅毅第一次從這個小子的眼裏看到了……深不可測。是的,深不可測,漆黑的眸子就像暗夜的深井,越看越戚冷,越看越絕望。這個小子怎麼會帶給他這種感覺?還是,他找錯了對象?

「說話啊你,啞巴啦?」沈若愚身後的一名男子先按捺不住,伸手對他的頭就是重重一推。

沈若愚緩緩抬起頭來,重新對上羅毅的雙眼,但這次對方有些閃爍,「你怎麼肯定,我一定會答應?」

「為了錢,所有人都願意鋌而走險,不是嗎?」聽他開口,羅毅才緩了口氣。只要肯談,就有希望,看來這小子並不是完全的木魚腦袋。

「袁經理平時待我們不錯。」

「當然,我給的價錢會比袁婧更不錯。」

沈若愚點點頭,輕笑道:「為什麼是我?」

羅毅倒在椅子後背上,謾笑道:「給你個發財的機會不好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袁婧待你不薄,你也理當湧泉相報,況且你又那麼老實,誰都不會相信你會陷害她啦。除非,是她真的做過。」光是想像袁婧到時百口莫辯的神色,他就打心裏高興。「況且如果你不幫我指正袁婧,我自然還會找別人。只是讓你白白錯過了那麼個大好的賺錢機會,不是很可惜?要知道這些錢,你做一年也不一定能拿到。」

「要指正她也要有人相信,你們有什麼證據嗎?」沈若愚開口,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聽他的口吻,似乎已經答應了此事,羅毅也算放下一顆心了。

「證據?哈哈,到時嘉豐那邊也會說是袁婧賣情報給他們的,敵我兩方都說是她,還需要什麼證據嗎?」

「其實,這些都是你和嘉豐的密謀安排?」

羅毅警惕道:「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你只需要回答我干或是不幹?」

「你不擔心我回頭去告訴袁經理嗎?」

「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羅毅一個彈指,沈若愚身後的男子更加靠近他,「他們會請你到醫院去休息一陣子的,直到袁婧被趕出盛隆,或者鋃鐺入獄那天。」

……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

沈若愚嘆了口氣,口中吐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一團團地凝結。

「羅經理,我有權說『不』嗎?現在,可以替我解開繩子了嗎?」

「那是當然。」羅毅一個眼色,身後的男子急忙上前解開縛住沈若愚的麻繩。

羅毅笑得奸詐,「你還真夠狠心嗒?袁婧確實挺照顧你的。」

沈若愚回以溫和的一笑,「羅經理,不是你教我的嗎?所有人都會為了金錢前仆後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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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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