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莊嚴靜謐的教堂里，金雀花王朝當今國王與皇后帶領他們六對出色的兒女，虔誠的在神父面前禱告。

長椅坐位的順序依身分大小一字排開，年紀最小的香儂兒自然被排到最靠近窗邊的小角落，但此刻的她卻頗感慶幸。

不知已經是第幾次，她失神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緒已然陷入回憶里。

想起昨夜激情的一幕，紅潮再度襲上她緋紅的雙頰。

天啊！昨天的她是不是鬼迷心竅？一直以來，她總是把席恩當哥哥看待，可昨夜的她怎麼完全不對勁了？

想起自己曾那樣放蕩的呻吟吶喊著，她就恨不得馬上有個地洞可以鑽，可事實上並沒有地洞讓她鑽，而她再也不敢注視席恩哥哥了。

噢，昨夜的她怎會表現得如此失常呢？

可想起席恩哥哥是那樣火熱纏綿的親吻着她、誘惑着她，在她耳邊輕聲低吟，她就禁不住一陣臉紅心跳，隨後她趕緊回過神來，咬牙悔恨著。

上帝明鑒，在天父的面前，她居然還敢如此無恥的想着那些淫穢邪惡的事，倘若讓麥斯神父知道，不罰她抄寫聖經一千遍才怪。

她趕緊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雙眼合十、閉眼禱告，可像是與她作對似的，她的腦子裏浮現的凈是她與席恩哥哥親熱纏綿的畫面。

噢，該死的！

她以為她只是在心裏這麼咒罵着，但沒想到事實上她真的罵出聲，因為包括她的親人及麥斯神父，全張著一雙無法置信的眼眸瞪着她。

如果此刻在她面前擺了一條繩子的話，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上吊自殺，因為她從來沒有如此的丟臉尷尬過。

她連忙站起身拉了拉裙擺，滿心的羞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斷彌撒的，請主原諒我，阿門。」

年過六十的麥斯神父穿着一襲白袍，手捧著一本聖經威嚴的看着她。

雖然他向來疼愛這個金雀花王朝的小公主，但她今天的確太不專心，該罰！

他轉向國王與皇后。「容我提出一個貿然的請求。等會兒陛下與皇后做完彌撒后，請允許我要求香儂兒公主留下來，顯然她的聖經讀得不夠透徹，我正好需要有個人幫我抄寫聖經、傳揚教法，或許這樣便能加深她對聖經的記憶與了解。」

聽完麥斯神父的話，香儂兒恨不得當場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這張是什麼嘴？好的不應、凈應壞的；這下可好，她不抄到手酸死才怪！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父王帶着譴責的聲音自她耳邊傳了過來。

「就請神父代為好好管教小女。」

香儂兒一聽，簡直有如青天霹靂。張著雙可憐兮兮的眼神望着波爾西。父王，您不會如此狠心見女兒受苦吧！

豈料波爾西根本不理會她，還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轉過身繼續進行被中斷的彌撒，香儂兒差點哀傷得嗚咽出聲。

她委屈的嘟起嘴，心裏想的凈是那個害得至此的始作俑者，她氣呼呼的抬起頭，卻正好迎上席恩帶着抹笑意的灼熱目光。

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香儂兒臉兒一紅，趕緊坐回椅子上，羞得不敢看他。

席恩哥哥，都是你、都是你啦！瞧你把我害成什麼樣子，居然還敢用那種可惡的邪惡目光盯着我看，哼！氣死人了！

她咬着唇，拉扯著袖口的蕾絲出氣。

一旁的曼朵兒見狀不禁竊笑了聲。

「你和席恩哥哥兩個人好像不太對勁哦！」

香儂兒一聽，嚇得差點自椅子上跳起來。

「你在胡說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

「你……」香儂兒憤怒的握緊拳頭，紫眸里已襲上一層怒氣。「你別亂說，我和席恩哥哥才沒有怎麼樣呢？」

曼朵兒環起手臂，賊兮兮的瞅着她。「我有說你和席恩哥哥怎麼樣了嗎？」

「你……」

「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香儂兒氣壞了。

「不准你亂說我和席恩哥哥的壞話，席恩哥哥是個好人，我不准你這樣可惡的污衊他！」

曼朵兒一臉的莫明其妙。「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有必要如此生氣嗎？」

「你……」

「而且……」她笑看着香儂兒鼓鼓的小臉。「你是席恩哥哥的妻子，就算你們真的怎麼樣，那也很正常的呀！」

香儂兒一聽，不禁愣住了。

曼朵兒對她露齒一笑，接着寵溺的揉揉她閃耀着美麗光澤的紅髮。「傻丫頭，你是我們大家最疼愛、最寶貝的妹妹，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你快樂，如果你的真有什麼煩惱的話，別一個人悶在心裏，可以告訴我們呀！」

香儂兒感動的淚水懸在眼眶裏。

雖然從小她和曼朵兒就最會吵架、鬥嘴，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曼朵兒關心她的方式，只是以前她不懂罷了。

她擦去頰上的淚，破涕為笑。「曼朵兒，謝謝你。」

曼朵兒笑了笑，然後道：「以後可別再做白日夢、發獃了，麥斯神父處罰人的手段是很高招的，沒人領教得起。」

想到此，香儂兒不由得苦着臉。「是呀！想到我今天得留下來抄寫聖經，我的頭就開始痛，曼朵兒，你可不可以……」

沒等她說完，曼朵兒已搶先道：「你要我幫你什麼都可以，就是抄寫聖經這件事，我舉雙手投降，因為我以前可也是被罰怕了。」

「曼朵兒。」

「沒得商量。」

「可是……」

曼朵兒賊笑了聲，旋即語出驚人地道：「要不然你可以請『你的』席恩哥哥幫忙呀！我想他一定很樂意幫你的。」

香儂兒乾笑了兩聲，怒瞪了她一眼。「多謝你的雞婆。」

她就是因為他的關係，才會被麥斯神父罰抄寫聖經，而且經過昨晚的事，她現在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去求他？

唉，算了吧！她還是認了。

倒霉呀、倒霉！

為了能早一天實現到南方去的夢想，香儂兒開始發奮圖強、用功讀書，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已完全跟上所有課程的進度。

「公主，你這一個月來進步得很快哦！」

負責指導她的莎曼教士顯得很滿意。

香儂兒開心的瞠大眼，臉上一副得意自滿的神情。「那還用說，現在你不會再說我不用功了吧！」

莎曼教士笑着調侃道：「你這麼用功是為了誰呀——

「我……」香儂兒瞬間羞赧地紅了臉。

「看樣子八成和太子殿下脫不了關係！」

香儂兒驀地漲紅了臉，小聲地說：「席恩哥哥說只要我能跟上所有課程的進度，他就要帶我到南方去玩。」

「所以你才拼了命似的這麼努力？」

「莎曼教士……」

「哈哈哈！」

見她笑個不停，香儂兒惱羞成怒的跺了下腳。「你別一直笑嘛！這有什麼好笑的，我可是很認真的耶！」

「我沒說你不認真呀！」她忍不住又笑了。

香儂兒氣呼呼的瞪着她。「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我聽了很刺耳！」

「什麼事情聽了很刺耳？」

香儂兒一抬起頭，立刻蹦蹦跳跳的撲進來人懷裏。「席恩哥哥。」

席恩笑着抱着她，跟着轉向莎曼教士。「香儂兒沒給你添麻煩吧？」

香儂兒一聽，不悅的叉起腰瞪着他。「席恩哥哥，請你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我才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呢！」

席恩點了點她嬌俏的鼻子。「是嗎？」

她氣呼呼的嘟起嘴。「當然是真的。」

莎曼教士笑着道：「是的，太子殿下，公主沒給我添麻煩，反倒是她這次的功課進步了好多，相當用功呢！」

「哦？」

開開心心的拉着席恩的袖子走出寢宮后，香儂兒立刻笑眯眯的說：「席恩哥哥，我已經如你所願趕上所有課程的進度，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到南方去？」

席恩將她帶往不遠處的亭子，然後扶着她坐下來。

「想不到我的小寶貝居然如此聰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把所有進步趕上了。」

香儂兒眼角、嘴角全是掩不住的得意。「那是當然的啦！人家之前就說過，要不是那些課程實在太枯燥乏味，否則根本難不倒我！」

席恩笑着調侃道：「照你這麼說，我以後可是不能小看咱們的小寶貝啰！」

香儂兒笑盈盈的望着他。「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這……」

她突然緊張起來。「席恩哥哥，你不會反悔了吧？」

席恩撥開散落在她頰上的發，佯裝不悅地道：「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她興奮的瞠大眼。「那你決定帶我去了？」

「我答應你的事就絕對會做到。」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到南方，徜徉在大片的草原、美麗的城市與純樸的村莊間，她就好期待。

「我們會去，不過不是現在。」

香儂兒一聽，臉色瞬間大變。「什麼意思？」

席恩趕緊將她擁入懷裏安撫著。「這一陣子有不少的鄰近國家邀請父王前往訪問，父王希望我能陪他去，順便見習、見習。」

香儂兒臉上的笑迅速斂去。「那就是不去了？」

「不是不去，只是……」

「只是什麼？」

「延後。」

「延後？」她無法置信的重複著，臉上閃過哀傷的神色。「是你自己答應的，只要我跟上所有課程的進度，你就要帶我到南方去，可是你現在卻反悔了。」

席恩皺眉看着她凄然的小臉。「我沒有反悔，我只是……」

她惱怒的大喊：「反悔跟延後有什麼差別？反正你不帶我去就是了，不是嗎？我討厭你，你言而無信。」

她犀利的譴責讓席恩沉下了臉。「香儂兒，你說得太過分了。」

「可是明明是你……」

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

「我沒有說不帶你去，只是把日期延後而已，難道連這一點小小的不便你都不能體諒嗎？」

她生氣的耍性子。「不能、不能，我就是不能。」

他足足瞪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對你非常的失望。」

香儂兒猛地一震，微顫的唇角流露出一抹傷害。「明明是你自己反悔在先，現在居然指責起我來，哇！我討厭你、討厭你。」

「香儂兒！」

看着她飛奔離去的身影，席恩不禁憤怒的握緊雙拳。

都怪他平時太寵她，才會讓她變得這樣無法無天、無理取鬧。他忍下想追上前去的衝動。鐵青著臉往反方向走去。

就讓她好好的反省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