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你好了沒?待會我要怎麼辦?說話、保持緘默,還是當自己不存在?」

「嗯……」腦子一片空白的宣秩耀突然想起,尹崇生第一次到家裏拜訪時鬧出的笑話,趕緊提醒,「總之,待會不管看到我父親手裏拿什麼東西,都別問是不是迷你油漆刷,只要把腰桿打直、正襟危坐即可。」

再一次的呼吸后,他閉上眼睛豁出去似的推開門,用着久違的語氣開口,「爸,我們回來了。」然後宿命的等著父親手中的掃把朝自己腦門上打來。

等了半晌,屋子裏空無一人,馬克與宣秩耀對看一眼,「確定你父親打電話叫我們回來?」

宣秩耀心一沉,飛快的在整個屋子裏來回的梭巡,卻始終不見父親的蹤影。

「不會發生意外吧?」他焦慮的嘀咕著。

就在兩人摸下着頭緒的時候,窗外一個男人唱着崑曲兒,愉悅的票戲而來,推開門,「唔,你到了啊!」

「爸,你去哪兒了?」宣秩耀趕緊起身恭敬問。

「去書坊買新的文房四寶跟幾刀宣紙,你瞧,我這會兒可找到好東西了。」宣召一反過去的嚴肅,開心的訴說他的驚喜。

他走進屋,仰頭看見僵站一旁的馬克,「原來是你,看來,我誤會雲聰了。3

「爸?」宣秩耀不解又心急。

宣召拎着新買的文房四寶回到客廳一旁的長桌,逐一的打開,耐心的磨起墨,約莫半小時后,他捻來一支毛筆沾取些墨汁,在下筆前說:「秩耀,我肚子餓了,還不去忙去。」

「喔,爸,我們馬上去準備。」宣秩耀用眼神催促着馬克。

兩人要跨入廚房之際,宣召喊,「喂,你叫啥?」

此話一出,兩人都戒慎的看向他。

「馬克。」

「叫馬克啊,」他沉吟半晌,「我說馬克,你會寫書法嗎?」

馬克搖搖頭,人高馬大的他此刻就像個待宰羔羊,沒法掌控些什麼。

「不會就過來練,一個人能掌控這剛中帶柔、柔中帶剛的筆觸,修為才是上等,會不會握筆?不會寫好歹要會握……」宣召老毛病又把了,又開始他的文以載道大講學。

宣秩耀站在一旁看得眼眶發熱,忽地,宣召抬起頭一喝,「發啥愣,不去拿鍋鏟就來練你的丑字,那字真是丑到極致了,說出去我老臉都不知道擺在哪裏,好象我打小沒教你練字似的。」

宣秩耀抓抓頭,笑着進廚房。

也不知道是姜蒜的嗆味惹紅他的眼還是怎麼着,他一邊炒著菜,感覺懸在眼中的淚都要奪眶而出。

待會他一定要好好擁抱父親一回,這是他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來不曾做過的一件事。

吃飯的時候,宣召還是那嚴肅的神態端坐兩人面前,宣秩耀與馬克則手足無措的不敢舉箸開動。

「幹麼,不會是要我喂你們兩個吧?」宣召口氣嚴峻的說。

「沒……」宣秩耀頂頂一旁的馬克,趕緊捧起碗。

「我說。」冷不防的,他又開口。

「是,父親。」宣秩耀僵住手中的動作。

「這樓子要怎麼收拾?」他問,「懸在那兒也不是辦法,總要有點魄力去處理。」

「爸,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只是老了,還沒痴獃,別以為我眼瞎耳盲,上次我到台北去小住就知道了,你也甭擺哭臉,紙包不住火,我是心裏有底的。」

「對不起,讓你擔心。」馬克突然用嚴謹的中文說。

宣召嚴肅的臉上突然有一抹微笑乍現,「他打小陪我票戲,總不扮小生就愛唱旦,披着被子權充水袖,雖然我怎麼用法西斯主義教育他,還是捻不去他骨子裏的女態,或許這真是與生俱來的,沒法改,我呢,也不奢望什麼,只要你們過得開心就好。」

宣家的餐桌上,三個男人說着男人的話。

愛情與性別有時真是錯綜的,沒有絕對的是非,唯獨就那顆明心可鑒。

暌違多年的沈、尹大聯姻終於如期舉行,一樣是事出突然,直到婚禮當天,所有的賓客才被告知這樣的訊息,包括準新娘。

遭到俘虜的尹崇生被囚困在新娘休息室里,任人宰割的更衣妝點,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似的,而且門裏門外全是沈雲聰自婚禮顧問公司聘請來,名為工作人員實則為眼線的傢伙,正滴水不露的把刁鑽頑固的新娘層層看守。

她氣急敗壞的看着那一屋子的人,巴不得衝到沈雲聰面前賞他幾個巴掌,竟然膽敢在她做月子期間,擅自幫她離了婚,偷偷摸摸的安撫了兩家的家長,等兒子一滿月,他馬上挾持她要舉行婚禮。

天啊!這怎麼可以?她可是他的情婦耶,她說過,這輩子寧當情婦也不當正妻的,天殺的沈雲聰,這一切說不定是他故意泄漏消息給媒體知道,然後好逼她乖乖就範。

「我想出去走走。」她說。

一群女人馬上蜂擁而上,「不行,新娘子還不可以出現……」

尹崇生面前十多張嘴巴正一開一闔的阻止她的想望,總之就是不讓她離開她們視線半步。

「天啊!」她不耐煩的翻著白眼。

又熬了十分鐘,她實在受不了了,霍地起身大嚷,「我要上廁所--」

這群婚禮顧問公司的女人馬上衝上前又是拉她的裙擺,又是攙扶她的手肘,活像她隨時會跌個四腳朝天似的。

「等等,你們人手那麼多,廁所不過窄窄小小一隅,我不認為有哪間廁所可以容納我們這麼多人進出,況且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我根本上不出來。」她沒好氣的說。

「抱歉,我們只是想達到盡善盡美的服務。你請,這房裏就有廁所了。」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豎起套著真絲手套的食指猛搖晃,「這間不好,我想到右側的洗手間,這麼多人等着我上廁所,我無法放鬆,所以,一個就好,請一位小姐來協助我,其它的小姐各自去忙吧,你們這麼多人圍着我,我都要呼吸不到氧氣了。」語罷,她神情睥睨的遠離這不像新娘休息室的休息室,急為自己覓得一處安寧的空間,想着想着,她腳步不自覺的加快。

「尹小姐、尹小姐,你慢點,當心裙擺、當心鞋跟。」顧問公司的小姐急着叮嚀。

有什麼好當心的,她又不是第一次結婚,裙擺再長也絆不着她,鞋跟再高也難不倒她!穿越了飯店裏的長廊,目光所及都是為她這場世紀婚禮而準備的鮮花、緞帶、氣球。

「我不要結婚當沈太太,我要繼續當尹小姐,當我夢想中的情婦!」她惱火的捶著面前的白色欄桿。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遠在角落房間里的新郎看得一清二楚,他瞅著監視屏幕中臉色陰鬱的新娘,嘴邊浮起一抹微笑。

「親愛的老公,我真覺得你心機很重耶,竟然設下這天羅地網,滴水不露的監視着你的新娘,比趄當年崇生的所作所為,你真的夠陰險了。」宣秩耀狀似親昵的勒抱住他的脖子。

沈雲聰當下臉一垮,疾聲嚷喊,「馬克,限你一分鐘之內把宣秩耀的豬手從我脖子上拉開,要不然,我會請飯店的主廚加一道菜,名稱就叫佛手拱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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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令拒當正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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