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在哪裏?

到底在哪裏?

眾享跪在草地里尋覓,他的眼睛迅速掃蕩黃色的草地,他的臉色已經有點蒼白。

在哪裏?

紅色的絲絨盒子應該在草里非常顯眼,為什麼會看不見?難道歐陽坷把它扔到海里去了?

再過十幾米,就是臨海的石岩壁。眾享知道歐陽坷不可能把它扔得那麼遠,卻依然焦慮起來。

歐陽坷站在一旁,看眾享驚慌地尋覓。他感覺不到呼吸,心裏空蕩蕩地難受不已。

為什麼要去找?

為什麼不看我?

到我身邊來,告訴我一切是個誤會!

「找到了!」撥開一叢厚密的枯草,眾享驚喜地叫了起來。

歐陽坷心酸地看他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首飾盒撿起來,彷彿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

眾享把首飾盒藏在懷裏,輕輕微笑着,就象裏面藏的不是一件首飾,而是一個美麗的夢。

「我找到…….」眾享唇邊漾起小小的弧度,揚起手向歐陽坷的方向大喊:「坷,我找到了!…………」

………………..。

空蕩蕩的門前。

歐陽坷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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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歐陽坷沒有回來。

喻棱也不知所蹤。

眾享在床上用絲被把自己裹得緊緊,越緊就覺得越冷。

後悔嗎?

也許吧。

知道毀滅幸福的正是自己,眾享不明白心為什麼會抽疼。

痛快的結束,不是一直所期待的嗎?

活在泡沫般的幸福里,被擔憂絕望纏繞,才是痛苦的……..

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漆黑中,眾享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午夜的時候房門輕輕發出聲響。

眾享心中一跳,趕緊閉上眼睛。

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頭腦里有點暈眩。鼻子裏可以聞到歐陽坷熟悉的味道,不用看就可以在腦里浮現歐陽坷憂傷的模樣。

細不可聞的嘆息,從非常靠近的地方響起。憑着微微噴到臉上的氣息,眾享知道,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端詳自己。

歐陽坷的聲音飄蕩在房間里:「我已經…….沒有勇氣再支持了……….」

叫眾享想痛哭的低沉聲音,叫眾享想把血管活活咬斷的言語。

沒有勇氣再支持………

歐陽坷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兒。

他那麼美、那麼安靜,就象一棵非常需要人照顧的小苗。

可是當你接近,當你想保護他的時候,才發現許多許多難題。

他長在風雨中,是否已經習慣了風雨的日子?

你想將他移到暖室,那盤雜在泥濘中的細根,如何才可以不傷須毫而將它挖出?

歐陽坷嘆息,他發現自從認識眾享,他的嘆息就開始增多。

難道叔叔說的是真的,眾享只會帶來不幸?

他否認這種說法。

可惜,他又不得不承認,愛上眾享的痛苦,已經挫折他太多的銳氣。

到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眾享是否真的愛他。

是不是…….無論誰把眾享帶出「凡間」,都能這樣過下去?

歐陽坷不想再望下去。

眾享的模樣刻在心上,多看一眼,就多一次酸楚。

他狠下心腸掉頭離開,卻發現衣角被扯住。

歐陽坷愕然低頭………

細白的手指,死死扯著襯衣垂下的一角,由於太過用力,纖細的關節顯出蒼白的顏色。

眾享還是躺在床上,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長而卷的睫毛顫動着,象已經無法承受即將墜落的淚珠。

為什麼會伸手?

為什麼要留下他?

眾享不想回答這些問題,他只想將手指收緊,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放手。

歐陽坷被這一扯掠去了心神。

眾享的手,對他而言,也象救命的稻草。

激蕩的心翻滾起波浪……….

「眾享…….」

不假思索地伏下身將眾享摟在懷裏,歐陽坷的聲音竟然也有點哽咽。他狂熱地吻著眾享的發、眾享的眉、眾享的唇,傷透了心扉酸痛,要通過充滿愛意的唇傳遞出來。

他已經忘記,就在剛才,還那麼深沉地說着「沒有勇氣再支撐」的話。

他只想擁著懷裏的人,從此就那麼去了………

「眾享,我愛你。」

熱吻,延續在精美身軀的每一個角落。

「我知道。」眾享用細細的聲音回答。

「為什麼會這樣?我愛你………」歐陽坷象遇上很大的難題,這個時候顯露的脆弱讓人無法相信他是堂堂幫會的龍頭。

「坷,愛情不是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你是他的兒子?」歐陽坷沙著嗓子問。

眾享在歐陽坷的胸膛中聆聽他的心跳。聽見歐陽坷這句問話,優美的薄唇浮起一個苦澀的微笑。

「坷,你終於問了這句話……..」

終於有這麼一天,你問了這麼一句話。

這個我問了自己無數遍的問題…………..

你終於問出口。

這次的纏綿帶着某種讓人焦慮的激烈和絢麗,眾享想起蠟燭熄滅前,總會有瞬間特別亮。

第二天從夢中醒來,眾享發現身邊沒人。冷冰冰的被褥,歐陽坷沒有在這裏過夜。

眾享沒有做那個常在歐陽坷懷中做的噩夢,那個被海面上的燦爛陽光燒燼的夢。他知道,這個夢-------已經變成現實。

歐陽坷出現的次數沒有改變,他每天都回來,吃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不過……他的眼睛不再隨眾享轉動。他會親昵地抱着眾享吻吻,甚至把他抱近房間激烈地做愛。

但是他的眼睛,不再深深注視眾享。他逃避眾享能把人的靈魂也穿透的目光,象要逃避這段讓人痛苦的感情。

他在保護眾享。歐陽坷盡量保持不變的狀態,雖然他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愛情,但是有一點他非常清楚---------讓別人知道這種狀況的出現,就是眾享遭受攻擊的時候。

可以把這樣的情形堅持多久?歐陽坷疲憊地問自己。

看着眾享在身邊無聲無息,他覺得心疼,覺得有石頭壓在心上,壓得他呼吸不了,壓得他想對着大海狂呼。

他想擁抱眾享,卻明白那是陷入另一場痛苦的開端。

這樣的情勢,不知道應該怪眾享,還是該怪歐陽坷本身。

喻棱對一切不置一詞,他還是默默守在歐陽坷身邊,看兩人為情憔悴,傷盡了骨血。

「喻棱…….」眾享在歐陽坷不在場的時候叫住喻棱。

喻棱站住腳。

眾享走到喻棱身邊,說:「你讓歐陽坷把我送回凡間吧。」他似乎已經下了決定,咬着唇說:「我不想再留在這裏。」

喻棱靜靜站了一下,他背對着眾享。眾享看不到他的神色。

很快,喻棱轉身過來,揚起手,象眾享精緻的臉甩去。

「啪!」

很響亮的聲音。這巴掌把眾享整個人打飛在地上。

喻棱冷冷看着摔倒的眾享,一言不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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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享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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