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以為你會有更羅曼蒂克一點的想像……」他挑高單眉。

「嘿嘿，我向來比起愛情小說，更喜歡推理小說。」她咧出大大的笑容。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推理小說！」他不甘心道，彷彿是在指控她不告訴他，畢竟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沒關係，我知道你喜歡什麼就好。」她得意洋洋的炫耀，好像自己略勝一籌。

「你知道？」他不信的挑眉。

「當然。」當他助理的那段日子可不是被折磨假的。

「那你說說看。」他趣味盎然的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最喜歡的音樂家是拉赫曼尼諾夫，喜歡的指揮家是伯恩斯坦，喜歡的顏色是銀灰色，喜歡的食物是起士口味的洋芋片和意大利料理；你通常半夜三點睡，上午十一點起床，喝水只喝愛維養的礦泉水；你喜歡頤指氣使，擺出有錢人的派頭，最討厭有人不順從你的命令；你厭惡電視八卦和一切大眾文化，一直都自認高人一等——」

「等等！」他不悅的舉手叫停，「怎麼愈聽愈有點像是在人身攻擊？」他哪有她說得那麼惡劣？

「你不贊同？可是這些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不信的話，我可以找陳管家來作證。」她淘氣笑道。

「如果我有像你說得那麼糟的話，那你為什麼會死心場地的喜歡我？」他挑眉反擊。

「我個人稱之為，這是上帝給我的考驗。」她故意一本正經的說。

「好呀！你敢這麼說--」他的俊眸危險的一眯，隨即伸手隔着桌子去搔她的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弱點在哪！」

「哇……犯規！」她又笑又怕的閃躲，真奇怪，怎麼就不小心讓他知道她脖子最怕癢的事實？

「不好意思……」突然，身旁傳來一道有點猶疑，不知該不該打斷他們的聲音。

兩人同時轉頭，就見到侍者端著前菜，笑咪咪的站在兩人身旁。

尹多恩羞窘的垂下頭，不敢看侍者的臉；韓宇傑則像觸到火一般連忙把手從她身前收回來。

天啊！他第一次在俱樂部這麼失態，明天可能會傳得全音樂界皆知！一股淡紅幾不可見的爬上他的俊顏。

但一抬眼看見妝點得宛如清晨的粉玫瑰般的多多，他頓時唇角又噙起了淺笑。上次在詹立人的酒會對她的驚艷，那時她還不屬於他；而現在，他終於能擁她入懷了。

就算早一分一秒也好，他希望趕快把她永遠鎖在自己身邊……

「多多，我愛你，嫁給我吧！」他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

「什麼？」尹多恩震驚得抬起頭，瞪圓了眼。

侍者也心頭一驚，一手才把前菜放到她的面前，另一手還端著菜，就忍不住僵立住--他是不是打擾了客人的告白了？

現在該怎麼辦？韓宇傑這才尷尬的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人家侍者還沒退下，他就這樣隔着侍者向多多求婚？他應該要準備好鑽戒，精心設計一套求婚方式，怎會這樣不小心就把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

「呃，你可以先把菜放下了。」第一個恢復神智的是尹多恩，她側頭對侍者暗示道。

「是……對不起、對不起。」侍者連忙把前菜放在慘白著臉，不知在想什麼的韓宇傑面前。

「沒關係、沒關係。」尹多恩爽朗的搖手笑道。

侍者走了，她用叉子叉起一顆小番茄，送到魂不守舍的韓宇傑面前。「下次等你從英國回來后再說一遍，一言為定喔！」對他綻放出甜美的笑容。

韓宇傑着迷的望着她，胸口再度為她怦然失序，他伸手握住她遞過來番茄的手，將她的手更湊近自己，溫柔的把番茄吞下。

他們幸福的享受着食物，餐后還相擁著跳了--段舞，即使她不停踩到他的腳，他依然抱着她跳舞不肯放手。

深夜時分，他們才帶着倦極的身軀回到工作室，即使再怎麼想睡，兩人都極有默契的不肯睡，有一搭沒一搭的喁喁低語。

「從英國回來后，一起去選個新房子，當作未來的家，這裏就完整改成錄音室和辦公室。」在琴房裏，韓宇傑坐在鋼琴下，深褐色的眸里閃著篤定的光芒，熱切的向尹多恩傾訴著。

「嗯。」尹多恩笑着傾聽他的話語，側靠着他的肩頭，伸直雙腿坐在絨毯上，雖然還穿着小禮服，但因為開着暖氣，又抱着羽絨被，所以很是溫暖，她很滿足，儘管睡意不斷的湧上。

雖然看到她睡眼惺忪，韓宇傑依舊綿綿的訴說衷曲--他捨不得睡、不想睡，就連一分一秒也想多跟她相處在一起。

「我替你做了一首曲子，現在彈給你聽好不好？雖然有可能會變成催眠曲。」他笑着捏捏她的臉蛋。

「真的嗎？我想聽！叫什麼名字？」她一聽到是做給自己的曲子，眼神就亮了起來。

「叫『饅頭之歌』。」他壞心眼道。

「一定要取這麼破壞氣氛的名字嗎？」她忍不住皺了皺鼻頭。

「這才是適合你的名字！」他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站起身，坐到鋼琴前彈奏。

意外的是一連串很可愛的旋律——跳躍的、童話似的，就算真的跟人家說這叫做「饅頭之歌」，大家也都能會心一笑，因為曲子就好像一堆白呼呼的小饅頭在琴鍵上跳來跳去。

「給音樂劇做的曲子那麼纏綿浪漫，給我就做這種饅頭之歌！」她嘴裏雖埋怨著，臉上卻忍不住漾起甜蜜的笑顏，她很沒很愛宇，真的很愛。

戀人的時間迅速流逝，饅頭之歌反覆彈小一遍又一遍，直到鋼琴下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韓宇傑才悄悄地闔上琴蓋，坐到她的身邊，用羽絨被覆住彼此，懷抱着她沉沉睡去。

上午九點十分，透過落地玻璃牆，尹多恩望着飛往英國的班機起飛。

在那一剎那，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始終沒掉過的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終於她忍不住大哭起來。

飛機單程十七個小時，時差八個小時，相隔十天或是一個月的距離，那份遙不可及，無法捉摸的未來令她感覺很脆弱。

兩個月前，沒有想過會跟這種所謂的華裔作曲家認識，沒有想過必須住在一起，更沒有想過會喜歡上堪稱壞脾氣又統絝子弟的他；但如今，他已是她最重要的人、她靈魂的伴侶。

沒有想過自己喜歡的人會是常常上報的名人，沒有想過自己要面對的情敵是偶像明星，更沒想過為了能名正言順的相守，他們必須忍受分離；不過，她願意努力的愛下去，即使她必須忍受他來到她生命之前，從未嘗過的寂寞與不安、狂喜與狂悲，但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一切都會值得。

只要熬過漫長的十天，或是一個月……她相信，幸福會來臨。

【第十章】

一年後——

冬日的午後被聖誕裝飾妝點得溫馨、浪漫的咖啡廳里，方可蘇兩手托腮，以非常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尹多恩。

尹多恩正慢條斯理的啜飲著熱拿鐵，綁着馬尾又蘋果臉的她，看起來依舊清秀得像個高中生。

突然，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狐疑的反瞪着方可蘇，「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呀你到底是有哪種魅力，可以把詹大設計師迷得團團轉？他昨天跟記者承認他心中有單戀了一年多的女孩，只可惜對方始終不願接受他的表白，這不就是在說你嗎？」方可蘇伸手把背包里昨天的影劇版報紙推到她面前，指著詹立人的照片，和那篇討論他喜歡的女性類型的文章。

過去一年，有許多人事上的變化——方可蘇考進了報社當影劇版記者，而隨着風格劇團音樂劇「十二夜」的爆紅，長達半年的巡演，負責服裝設計的詹立人也開始出沒各大彩妝造型節目，儼然成了當今最權威的造型達人。

不過這齣劇最該捧紅的韓宇傑卻消失了蹤影！打從一年前匆忙離開台灣后，他就沒有再踏上台灣一步，即使舞台劇的首演也沒出現。其後記者們千方百計想透過榮聲集團來採訪他，也統統被打了回票，完全聯絡不上本人。

當時傳出要跟韓宇傑訂婚的羽妃，訂婚之事後來也沒了下文，而不論怎麼問，羽妃就是不肯談論這件事，偶像劇一結束她也退出演藝圈，返回英國。

一年後的現在，當初讓眾多宅男心碎的「甜美女神羽妃訂婚事件」已經沒有人有印象，再一次見證了台灣的演藝圈是多麼變化快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