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門外忽然有了點動靜,皇帝瞳孔驟縮。那個居心叵測的王子回來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熟悉的人影躡手躡腳貓了進來。

「怎麼是你?」

渾身濕漉漉的玉郎簡直就成了個水人,探頭探腦鑽了進來,看見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嚇了老大一跳,連忙擺着雙手澄清:「我可不是偷東西,我只是爬樹,誰知道那個樹榦斷了,我就掉進水裏了,掉水裏我就游過來了,順便看看這裏有什麼好東西……嗯?不是不是,我只是進來看看,不是偷東西……」

「叫人……叫侍衛來……」皇帝語氣本來就冷,現在低沉得幾乎聽不見,越發透出危險。

一陣寒意直逼過來,連玉郎也打個哆嗦,連忙抓耳撓腮地為自己辨白:「不不,不要叫侍衛,幹嘛叫侍衛?都說我不是偷東西啦。」

「侍衛!叫侍衛……」皇帝怒吼出來的聲音,現在比不上一隻蚊子哼哼。

玉郎懷疑地打量着他:「你又想抄九王府啊?好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抄,但你總要給我一天時間,讓我搬運搬運存貨。」

「叫侍衛來……」

「侍衛來了我也是這麼一句話,我什麼也沒幹,我只是爬樹的時候掉下水遊了過來而已!」

……

天下恐怕只有賀玉郎可以給他這個九五之尊如此大的挫敗感。

「那……叫九弟來。」九弟是自家人,就算知道這事,也會守口如瓶。

玉郎暗吐舌頭。

糟了,皇帝老兒急了。

別看他說話斯斯文文的,玉郎吃過他的虧,對他的眼神了解得很清楚。瞧他現在那兇狠的眼神,一定沒好事。

立即轉移話題:「耶?你冷嗎?幹嘛披一件衣服在腰上?」

皇帝臉色猛變,閉上嘴巴。

「這件衣服,好像是那個蒼諾王子的……」

「走開!」皇帝簡直要發瘋了。

如果讓玉郎看見外套下面蓋着的風景,為了王家的面子,皇帝最重要的尊嚴,日後就不得不殺了玉郎,殺了所有聽玉郎提起這件事的人。

殺了玉郎,就等於殺了九弟。

而在殺掉玉郎之前,這個毫不懂規矩的小子說不定已經把這事告訴了整個京城的人。要殺了所有聽玉郎提起這件事的人,就要屠城……

「越看越像啊……」玉郎奇怪地嘟囔,頭更探過去一點。

「不許碰!」皇帝在差點被氣暈過去之前,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用最快的速度說:「朕有賞賜!」

「賞賜?」玉郎的手停在半空。

「朕把太后今天給你的賞賜還你。」

「耶?」玉郎古怪地看着他,警惕心大起。

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一定有陰謀!

皇帝憋紅了臉,腦子卻很清明,看了他的表情,早知道他小肚子裏轉什麼念頭,話鋒忽然一轉:「朕,還可以讓九弟一個月不上朝不進宮,在王府陪你。」

「咦?」玉郎黑溜溜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一個月啊,笙兒不用一早就開溜去上朝,更不會在纏綿的關鍵時刻被可惡的皇帝抓進宮。

可以陪着自己到處逛哦。

這麼長時間,說不定還可以去蘇州晃晃呢。

哇,這麼大的誘惑,就算是有陰謀,也……

皇帝今天怎麼這麼好啊?

「只要你立即把九弟找過來,立即!」

玉郎眨眨眼睛。

他再不會看臉色,這下也總算嗅出了不妥,狐疑地看着皇帝:「喂,你是不是出了什麼要緊事,找人幫忙啊?」

找誰也不可能找你幫……

皇帝對玉郎的自告奮勇毫不理會,催促道:「快去,找九弟。」

玉郎挺起胸膛:「你怎麼說也是笙兒的二哥,要有事,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找九弟!把九弟找來!」

「真的不要我幫?」

「進宮!」

「啊?」

「再磨蹭朕就下旨要九弟進宮住一年!」

玉郎做個鬼臉,連忙往門邊溜:「好好好,找就找。記得,你答應了讓笙兒一個月不用幹活陪我的哦。」

一轉身,看見遠遠的橋頭站着不少侍衛,人人手握劍柄,背影嚴肅得嚇人。他才不會傻得自己冒出去挨罵,既然游泳過來,當然也游泳回去,悄悄下了水,游回岸邊。

「為了三十件寶物,再爬一次樹吧。」玉郎濕漉漉地上岸,抬頭選擇目標:「這次找一棵結實點的。笙兒真是的,明知道我對王宮不熟,還和我玩抓迷藏,害我要反反覆覆登高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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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沒有?

沒來。

怎麼還不來?

皇帝的心彷彿被放在火上烤著。腰上蓋着隨時可能滑落的外套,契丹的布料遠沒有天朝的絲綢細膩,粗糙地磨著養尊處優的腿。更可恨的是,那粗粗的布料,給那最敏感的地方帶來異常的感覺。

一代天驕,竟然會有這麼尷尬的時候。

契丹人真可惡!

契丹王子該殺!

外面那群沒用的侍衛,統統該殺!

怎麼還不來?

門外又來了動靜,皇帝聚精會神地看着門口。

門推開了,又掩上了,詠譚閣昏暗的燭光下,皇帝用力眨了眨眼睛。

「皇上,我回來了。」

怎麼是你?為什麼是你!玉郎那小子哪去了?九弟哪去了?

「我答應了幫你保守秘密,不好找你的宮女侍衛們要,只好自己找了一條幹凈的褲子。」

褲子,那倒是不錯的。

終於有褲子了,不幸之中最大的安慰。

「我幫你穿上吧。」

好,等我穿上褲子,等我身上的毒解了……

「不過……」蒼諾拿着褲子,蹲在皇帝腳下,正打算幫他套上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仰起頭,誠懇地問:「這褲子找得不容易,禮尚往來,皇上可以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陰謀!果然有陰謀!

古往今來,有哪個皇帝會因為光着下身而被要脅答應要求的?

皇帝英俊的臉扭曲變形。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

現在手不能動,肩不能抬,管他要兩國邊境劃分,還是武器糧餉供應,使個緩兵之計,含糊地應一聲,明日反悔好了。

反正沒有人證,諒他也拿不出物證。

「什麼要求?」皇帝的音量只有那麼大,在昏暗燭光下,有限的空間中聽來,低沉悅耳,帶了點沙啞的性感。

「我想抱一抱皇上,就現在。」

現在?看來,並不是天朝歷代軍法中任何一條都可以對付蠻族,至少緩兵之計不行。

向來精明的皇帝也不禁愣了愣:「抱一抱?」

真是未曾教化之邦,幫人拿條褲子就要禮尚往來,還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難道只有肢體接觸才可以表達謝意?就不能學一學天朝的禮儀?

「可以嗎?」

褲子在你手上,選擇只有一個……

「可以。」皇帝滿心無奈,表面上威嚴地應了一聲。

都是男人,擁抱一下也不打緊。其他的事,等朕身上的毒解了再說。

「多謝皇上!」蒼諾得了應允,眼睛的顏色驟然深沉下來,駭了皇帝一跳。

高大的人影貼上來,將皇帝輕輕鬆鬆地打橫抱起,溫柔細心地放在乾淨的地毯上。

「你……這是幹什麼?」

「抱你啊。」

蒼勁粗糙的手滑進龍袍里,靈活得讓人無法相信那是一雙蠻族王子的手。

勁道那麼巧,拿捏得那麼准,不偏不倚,輕輕一掠,驚得皇帝胸前的小小突起驀然挺立。

「放開!」手腳俱軟的皇帝只剩表面的威嚴。

蒼諾王子的笑聲就在耳邊,熱氣吹進他的耳里。

「天朝有一句老話,君無戲言。皇上答應的事,可不能反悔哦。」

放肆,放肆!

禮儀上的擁抱,和床笫之間的「抱」,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陷阱,這是陷阱!

「你好大的膽子,朕……」

「錚兒。」

「……什麼……」皇帝眼皮猛然跳了一下。

「錚兒。」蒼諾王子俯身,解開身下男人身上的龍袍:「你的名字,不是叫錚兒嗎?」

燭光搖曳下,蒼諾的身影顯得巨大無比,彷彿什麼都逃不開他的掌心。

皇帝聽着「錚兒」兩個字,如行雲流水般從他曲線剛毅的唇里吐出來,竟不可思議的沒有一絲彆扭。

有那麼片刻,皇帝忽然連話也說不出了。

他自然是有名字的。

現在,他是皇上,是天子,是主子;過去,他是二王爺,是二哥……

但他,的的確確有自己的名字。

只是許多年來,已經很少聽見有人這麼親切地喚他。連他本人,也對這個名字感到莫名的陌生。

他的名字,叫錚兒。

「錚兒……」

他本來以為,再沒有人會這樣在他耳邊喚他。連相敬如賓的皇后,無論外頭還是內室,也從不敢這樣喚他。

「錚兒,叫你錚兒,可比叫你皇上舒服多了。」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眼眸里閃爍著勝者精明的銳利光芒。

這就是剛才那個溫和敦厚的蠻族王子?

「你……竟敢直呼朕的姓名……」手腳皆軟的皇帝一臉複雜,似乎連表面的威嚴也保不住了。

蒼諾笑了笑,答道:「我敢。」

手一揚,象徵天朝皇權的龍袍被拋到一邊,失去了明黃色的尊貴掩護,臉無血色的皇帝坦露著全身,經過宮女們精心保養的肌膚彈指可破,裹着男性的肌肉,起伏延綿,美好如天朝的河山。

「朕要殺了你!」皇帝眼中射出恨意,這樣強烈的目光,能讓天朝所有臣子嚇得倒地求饒。

蒼諾微笑地直視他,糾正道:「現在,你不是朕,你只是錚兒。」他低沉的聲音溫柔動聽,皇帝怔了一怔。

直到蒼諾分開他的雙腿,他才膽顫心驚地明白危機正式來臨。

「你敢……朕一定殺了你,凌遲處死!朕要派軍討伐契丹,朕還要頒旨……」

「不是朕,」蒼諾再次溫和地糾正了他,不能動彈的皇帝就在身下,英俊的臉扭曲著,又恨又懼。那樣生動的表情,怎麼會是一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珍惜自己的皇帝?「……是錚兒。」

他說着,抵在小巧羞澀的入口。

「你……你敢……」

「我敢。」蒼諾又笑了笑。

他挺腰,抹了香油的碩大,緩緩擠進似乎容不下異物的**。皇帝發出痛苦的嗚咽,癱軟的手腳連一絲掙扎也做不出,剛剛進到一半,他已經覺得彷彿要被這火熱的異物給撕碎了。

「別怕。」蒼諾柔聲安慰著,低頭親吻他不斷顫抖的唇,但腰力還是鍥而不捨地往前壓去,執着地挺進到了最深處,才停下來,抓過地上的龍袍一角,為皇帝抹了抹額頭黃豆大的冷汗:「你看,全進去了。」

「滾……滾出來……」疼得快暈倒的皇帝吐字不清地命令。

「出來?」蒼諾動動腰身。

往外剛抽一點,皇帝慘叫起來:「啊……別,別動……」

蒼諾停了下來,耐心地問:「不用滾出來了?」

皇帝羞怒交加,什麼莽漢,什麼直率豪邁,壓根就是只陰險的狐狸!

奇恥大辱……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錚兒,你不知道吧,我曾經見過你一面。」

「別動!你停下……別……別……」

「你的名字真好聽,錚兒,錚兒,是不是天朝一種優美的樂器?」

「啊啊啊……你……朕要殺了你!」

「在我眼裏,你不是朕,你是錚兒。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對着園中的花說着自己的名字。我想,這個人命中注定是要我好好抱緊的。」

「不……不要再來了……」

「命中注定……和你們天朝人一樣,我們契丹人也是相信命運的。不過,我們的神明不喜歡我們哭哭啼啼,不敢這個不敢那個,我們的神明喜歡我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好疼……你殺了我吧!」

「你是我命里要好好抱緊的人,我怎會殺你?就算將來要死在你手上,我也不會殺你。」

兩副年輕的男性身體緊緊結合在一起,幽靜的詠譚閣內,充斥汗味和火藥味。

這種事,不是沒聽說過。

王宮裏淫靡之事本來就多,當日未登帝位時,就曾經聽說安國舅男女通吃。男也好,女也好,只要撞在他手上,色心一起,也不管對方肯不肯,命人搶到府里,先縛了手腳就強上了。

他深得父王寵愛,從小就是百官爭相討好的對象。未行成人禮,就已有人悄悄送上模樣不錯的女孩子,再晚一點,模樣好的男孩子也不時送來一兩個。

他那時候還年少,沒有如今律己這樣嚴格,有看眷討人喜歡的,也時常會笑納一二。對於他這樣的貴人來說,抱着男孩子春宵又有什麼大不了,只要身子不錯,懂伺候,男女其實都沒有什麼大差別。

從前看他抱的那些男孩,大多數行樂時都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樣,**聲幾乎透出王府外牆去,誰又想到被抱原來是這麼疼的?

疼!

一下猛烈的衝刺把他的魂猛然拉回身軀。皇帝顫巍巍地抖動了—下眼瞼,那張可恨的臉還印在眸底。

端端正正的大臉,近看輪廓倒也雕琢得不錯。沒有天朝人的精細玲瓏,清一色繼承了塞外民族的粗豪威猛,要不是自己此刻受他酷刑般的折磨,誰知道這麼一個莽漢,居然有如此深沉的機心?

唇上一陣紅熱,胸膛被壓得幾乎無法呼吸。皇帝被動地掙扎了幾下,好不容易等蒼諾放開了自已的唇,拚命呼吸了幾口空氣。

一屋的活色生香,連同男性的麝香味,一道擠進快充血的肺里。

蒼諾氣力長勁,親吻褻玩,手嘴並用,下身的動作卻一直沒停,有時候放鬆了力道,只輕輕抽動,騙得那漂亮的天朝皇帝微微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又猛地用足了勁撞進去,整得身下的男人臉色蒼白,顫慄著抽搐。

滲出一層又一層細密汗珠的臉,在暈黃的燭光下越看越精緻。蒼諾為了今天,其實花了無數心力,現在被他擁抱着的男人畢竟是全天朝最矜貴的人,要讓他中這個埋伏,談何容易。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到底還是讓他瞅到了機會。

「舒服嗎?」彷彿火舌吞吐著,在皇帝的嘴角上輕輕遊走,蒼諾吻夠了,又去舔他的眼瞼。蒼諾的聲音在屋中回蕩,帶着外族人的口音,低沉悅耳:「錚兒,你喜歡被這樣親吧?」語氣篤定。

舌尖輕輕用力,滾圓的眸子在眼瞼下受驚似的劇烈跳動。

「錚兒,你喜歡……」

「你閉嘴!」受不了這樣親昵的稱呼,錚兒,他的名字早就沒有人叫了。一直閉着眼的皇帝終於把拚命積攢起來的力氣化為了一句憤怒的低吼,但隨後就痛苦地哼了一聲,渾身顫抖著大口喘息起來。

體內的異物猛烈地抽動,比剛才任何時候的都要狠,彷彿要深入到他的肺腑里去。

「嗯……啊!啊……」皇帝奮力後仰著脖子,希望可以藉此舒緩體內咆哮的征伐,一股似酥似麻的感覺卻可恨在這時候冒了出來,從尾椎直透後腦,衝擊著早就溥弱的意志。

「是這裏了?」蒼諾體貼地問。他自己也正情動,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打在皇帝赤裸白皙的胸膛上。一邊動着腰,兩顆神光炯炯的眼睛仔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

身下的男人無論何時都是令人心動的,冷漠憤怒的臉上,此刻滲入了曖昧的壓抑,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在蒼白的兩頰化開,呈現出令蒼諾幾乎瘋狂的絕美風華。

皇帝受着地獄般的煎熬。

身體深處一處小小的地方,正被外族王子的肉器無所不同其極地折磨著。每一次擦過,就在體內燃起一串微小的火花。被催促的情慾慢慢膨脹起來,充塞昏重的頭腦。

雖然有三宮六院,但皇帝,從未嘗過這種滋味。

「是這裏了,很舒服吧?」蒼諾緊緊抱着他的錚兒,似乎唯恐這個手腳無一絲力量的國君會忽然從自己懷裏消失。

想像過很多次了。

自他在九王爺的後花園悄悄瞥見他的錚兒,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就想着那張冷漠的臉,情迷意亂時會露出何種銷魂的表情?

蹙眉嗎?

總是抿著,讓人覺得刻薄的唇,會微微張開,壓抑不住地吐出**嗎?

水鑽似發亮的黑眼睛呢?會半眯半合,還是全睜大了,換上被快感薰陶得近乎麻木的怔然?

但一切猜想都徒勞無功,他懷裏的錚兒這麼美,不是親眼看見,絕想像不出來。就像鬼斧神工的白玉雕像忽然活了過來,在他身下顫著、抖著、抵抗不住鋪天蓋地的陌生快感,無法剋制,**著。

蒼諾愛極了,忍不住溫柔地親了他一下:「叫吧,別困在喉嚨里。喜歡了,嚷出來才舒服。」

凌亂的快感溶入了身體快被撕開的痛楚中,皇帝痛恨這種甜蜜和凌辱,使儘力氣搖著頭,咬牙:「不!……朕……朕……」

「不是朕,是錚兒。我的好錚兒,我的乖錚兒……」蒼諾近乎虔誠地說着肉麻話……

兩人同時達到高潮,停滯片刻后,緊繃的身體軟軟鬆懈下來。蒼諾仍跪在皇帝雙腿中,輕輕挨着皇帝。周圍的動靜都沒了,一絲聲兒都沒有。殘存的快感在身體里流竄,眼帘里不斷有飄動的若隱若現的雲彩,兩人胸膛都劇烈地起伏着。

皇帝呼吸了好幾口空氣,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他暗中試探,藥效似乎過了一點,手腳已經可以略微動一動了。斜着眼,不動聲色地看過去,剛剛在他身上馳騁的男人正伏在他胸膛上,黑色的長髮帶着濕氣,貼在他這萬乘之尊的肌膚上。

該死!皇帝眼眸驟沉。

男人一直把臉貼在他胸前,好像在聽他的心跳,一邊舒服地喘息,一邊低沉地笑道:

「錚兒,你舒服嗎?」語氣里無盡歡欣,又有幾分想討他高興的意思。

皇帝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正想舉手把他一把推開,忽然聽見他的笑聲,也不知為什麼,竟驀然一頓。

蒼諾坐起來,雙臂伸出,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皇帝。

他武功高強,抱着一個差不多個頭的男人,一點也不吃力,滿足地看着皇帝:「我知道你挺舒服。這樣就好,宮裏那些嬪妃個個都像木偶一樣,在床上都不能弄得你快活,我在一旁看得快憋死了。你要是以後想我,可以把我召進來,我一定盡心儘力讓你舒服。」

皇帝頭腦轟地一下。

什麼叫在一旁看得快憋死了?

難道重重深宮,上千侍衛日夜戍衛的地方,他竟然還能……

蒼諾卻沒管他在想什麼,親昵地連連吻他,吩咐著說:「我要回去了,下屬們還在等我呢。你別難過,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以後我常常來陪你,你難過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無聊的時候,被那些後宮的人,還有大臣們氣著的時候,都別憋著。叫我來,我一定來陪你。」說着又分開皇帝的雙腿。

皇帝驟然一驚,以為他又要胡來,又怒又氣:「你敢!」

藥效確實已經消了大半,皇帝變得略帶嘶啞的聲音大了一點。不過現在卻無法召喚侍衛,天下哪個君主想讓臣子們看見自己赤身裸體被另一個男人抱在懷裏?

「別動,我要幫你清理一下,幸虧這裏備有清水。有點疼,不怕的,只是紅腫了,我輕輕的來。」

快感的餘韻越飄越遠,新仇舊恨驟然狂風一樣掃進腦海里。蒼諾聲音越溫柔,聽在皇帝耳里越是可恨。他也隨大內侍衛們從小學武,猛地咬牙,雙指成勾,直取蒼諾門面,挖那兩顆可惡的眼珠。

本以為忽然出手,隔得又近,以有心算無心,怎樣也該占點便宜。誰料風聲剛起,指尖還未觸到蒼諾眼睛,腰間猛地竄上一陣劇痛,頓時抽走所有的力氣。皇帝扭動着眉痛哼一聲,整個軟在蒼諾臂板。

蒼諾手上的勁氣一吐即收,似乎毫不在意皇帝的偷襲,又親了他一口,笑道:「錚兒乖一點,挖了我的眼睛,以後我就瞧不見你的模樣了。」

皇帝知道他看似粗莽,其實厲害到了極點,此刻鬥不過他,只好強行忍着氣,任他抱着自己清洗下身。

蒼諾又為他逐件把衣服穿回去,將他放在椅上,跪下為他穿了靴子。最後拿起地上的龍袍,重重嘆了一聲:「真不願你穿回這個。」話雖這樣說,到底還是細心地幫他披上了。

明黃的龍袍在燭光下依然亮眼,巨龍張牙舞爪盤在空中,五爪勾張,威嚴嚇人。

皇帝總算不是衣不遮體,目光更兇狠起來,冷冷盯着蒼諾,這個仇不能不報,不禁又思忖,這異族王子犯了這般大罪,不知還有什麼后著,聰明人都知道應斬草除根,說不定他會今夜就在這屋裏把自己給解決了。

想到這個,抬眼打量蒼諾。

蒼諾的視線正停留在他身上的龍袍上,目光深沉,半天後卻露出憐憫之色,喃喃道:「穿上這個,好人都給憋壞了。幸虧我上面還有一個大哥,契丹王的位置不用我坐。錚兒,倒是難為你。」

皇帝怔了一下,這是什麼胡話?

一抬頭,已被蒼諾不由分說地擁在了懷裏,摩娑著低聲道:「你別難過,有我陪着你呢。就像賀玉郎陪着你九弟一樣,好好陪着你。」

皇帝恨他恨得咬牙切齒,驟然聽了這句,似被錐子戳了心窩。

錚兒。

有我陪着你……

有片刻耳朵嗡嗡作響,絲毫不知道他後面又說了什麼。皇帝好不容易甩甩頭,昏昏沉沉的腦子似乎清爽了些。

雖然沒受傷,但兩腿間仍是火辣辣的疼。被下藥、剝衣、侵犯的事一股腦回來了,他狠狠咬住了牙。

此等奇恥大辱,要能活過今夜,必要報仇。

身上簌然一陣發冷,他渾渾噩噩回過神來,屋裏燭光空搖曳,照着牆上自己坐在椅上孤零零的身影,蒼諾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腿腳漸漸有了點力氣,也可以喊叫了,但阜帝卻紋絲不動地坐着。

今夜的事好像夢一般的,不是契丹的使者團求見嗎?接見、賜宴、遊園、欣賞貢品,怎麼就單獨進了這裏?就脫了衣服,躺在地上,被他予求予奪?

錚兒,是不是天朝一種優美的樂器?

皇帝猛然打個冷顫。

他堂堂一國之君,竟在一個男人的身下**了。他記得,自己的白濁,那些被嬪妃們視為甘露的龍精,竟噴灑在一個男人的腹前。

緊閉的門忽然被推開,月光傾泄進來。

正驚惶不安的皇帝猛然站起來,喝道:「誰?是誰?」

「皇上?是臣弟。」九王爺被皇帝少見的激動語調嚇了一跳,只跨了一隻腳進門就停住了。他回頭瞅了身後的玉郎一眼,玉郎連忙小聲肯定:「我沒有胡說,是他要我找你過來的。真的。」

看見熟悉的臉,皇帝的神智慢慢回來了。飛散在四周的帝王韜略重歸原位,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應該泰山崩於面前而不色變:「哦……」皇帝輕輕應了一聲,抖動着沒有血色的唇:「是九弟,進來吧。」矜持地坐下。

剛才猛然站立時扯動了今夜的狂歡處,刻骨的痛楚鑽進神經。

皇帝苦苦忍着。

事情已經發生,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和自己的弟弟開口說這件荒唐的事。

他們的國君,在自己的王宮裏,在侍衛們的重重保衛下,竟被一個男人……

何況還有一個鬼頭鬼腦的賀玉郎牛皮糖似的跟在九弟身邊,更不能說什麼。

九王爺看着二哥的表情和往日截然不同,似怒似憂,又攙了一點別的說不上的奇怪感覺,不知道是否玉郎又闖了什麼大禍,忐忑不安地回頭瞅了他的心肝寶貝一眼,小心的問:「皇上喚臣弟來,不知道有什麼事要吩咐?」

「嗯,沒什麼要緊的事。」皇帝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目光也正放在玉郎身上,耳膜里飄蕩的卻是蒼諾那低沉篤定的聲音。

就像賀玉郎陪着你九弟一樣,好好陪着你……

皇帝黑寶石似的瞳仁閃了一下精光,把蒼諾的聲音趕出腦海,才抬頭去看自己的弟弟:

「沒什麼大事,朕……」

不是朕,是錚兒。

我的錚兒。

「皇上?」九王爺擔憂地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皇上臉色不佳,要不要喚太醫進來把一把脈?」

「不,不必了,臉色不好,是最近勞心政務累的。」

皇帝嘆了一口氣,雙腿酸麻,腰也隱隱酸痛。但他畢竟是皇帝,轉眼間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勉強打起精神,仍是尋常那似與旁人隔了千里遠的尊貴氣質,嘴角擠出一絲笑:「朕是想和你說,明日,你早點來王宮,朕有點事要和你商量。」

九王爺聽見與玉郎無關,放下心頭大石:「是,臣弟知道了。」看看皇帝的臉,忍不住勸道:「皇上,要是累了,早點休息吧。」

「知道了。天不早了,都告退吧。」

「是。」

九王爺似乎看出皇帝心情不好,恭恭敬敬行了禮,那個小惹禍精也馬馬虎虎行了一禮,生怕被九王爺拋下似的,見九王爺起身,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抓着九王爺的衣袖,大概想着要出宮回府了,居然嘀嘀咕咕說起私房話:「今天月亮好,我們回去后乾脆別回房,你上次不是說爬樹頂上來一場嗎?」

九王爺尷尬地偷瞥皇帝一眼,連忙把玉郎扯著退下了。

人一走,屋子裏又安靜下來。

皇帝猛然蹙緊眉,趁著無人,低低**了一聲,至尊的王者竟不自覺流露出一瞬脆弱的呻色。

蒼諾這個混蛋,又說沒有受傷。沒受傷怎會這麼疼?

皇帝臉上呈現少許怒意:「來人!傳崔如尚。」沒有迷藥的挾制,聲音足以讓屋外另一頭的侍衛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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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如尚進門之前,皇帝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冷漠從容。

「崔如尚,你修養也有一段日子了,你也知道,不是大事,朕從不用你。藏着你這樣的高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他看着伏跪在腳下的臣子,不徐不疾地說着。

崔如尚重重磕了個頭,聲如洪鐘:「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不管大事小事,奴才拼了命也幫主子做好。」

「好。」皇帝忍着疼,端正地坐着,臉上似笑非笑:「有一件事,你給我悄悄去辦,不能泄漏消息。今晚就要辦成。」

「請主子吩咐。」

「朕要你立即潛入契丹行館,」皇帝的眼中,掠過一絲至高無上者才會擁有的絕斷,一字一頓道:「給朕殺了契丹的王子蒼諾。」

崔如尚呆了一呆。契丹的使者團到達京師,九王爺負責接待,皇帝今日又親自接見賜宴,怎麼看也是一派友好景象。天朝正擔心契丹勢強,會挑起兩國爭端,避禍唯恐不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要暗中殺死對方的王子?

但他也是聰明人,聖心難測,只要奉旨就好,誰還會蠢得去間原因?當即磕頭道:「請問皇上,是單單隻殺蒼諾,還是連使者團的人一起殺?」

「如果有人阻撓,一同誅殺。但最要緊的,是殺了蒼諾。」頭頂上隱隱有雷霆之怒,皇帝的聲音陰森森從上方飄下來:「記得,這只是江湖上的劫殺,與朝廷一點干係也沒有,手腳乾淨點。」

畢竟契丹兵力可慮,蒼諾死是必然要死的,皇帝卻不能不顧天朝的安危。

蒼諾被盜賊在天朝京城殺死,非天朝所願,只要天朝多送金帛美女,再派善於言辭的大臣親去解釋,契丹應該還不至於立即興兵。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二王子而已,又不是王儲。

「奴才明白。」崔如尚沉聲應了,磕頭退下,一身殺氣地離開了。

他是王家隱在暗處的殺手,本領大小皇帝非常清楚。那個蒼諾,逃不過崔如尚的掌心。

可恨的契丹莽漢!

皇帝重重哼了一聲,並不知道自己多年才練出來的冷峻已被生動的表情取代。

那個膽敢凌辱他的男人死到臨頭了。這裏畢竟是天朝,他畢竟是皇帝,倚仗着契丹的國力強盛,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笑話!

夜風從窗外吹來,他顫了一顫。不知為何,今夜特別覺冷,是迷藥的殘力?

他忽地想起蒼諾貼身抱着他時,那股熔岩般的灼熱。赤條條,一絲不掛地,什麼隔閡都沒有的,傾盡熱情地抱着。

錚兒,你是我的錚兒……

蒼諾的聲音繞樑未散,皇帝簌然一驚,醒過神來,竟幽幽嘆了一聲,眸中明暗不定。

那個男人,今夜就要消失了。

那個抱着他,喊他錚兒的男人。

他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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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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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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