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可柔的心裏、身上都像是還殘留着石雲所留下的氣息。

望着自己觸碰他胸膛的手,臉頰竟不自覺地又發熱起來,搞得自己莫名地臉紅心跳,心情更是異常的煩亂。

中午,她胡亂吞了些麵包果腹,然後就想去找李湄羽聊聊,看能不能排遣心中那股抑鬱。不料,她卻先在那裏看見了程可孟。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程可孟表情顯得有些尷尬,吞吞吐吐地說:「我也是剛到,沒想到你就來了。」

其實可柔並不怎麼在乎大哥出現的原因,她只是暗自慶幸著自己剛才出門時有記得戴上假髮,而且還盤算著要怎麼做才能儘快離開這裏;在這個心煩意亂的時刻,她可不想讓大哥察覺出什麼。

她很快地問:「小羽呢?」完全沒有發現程可孟的異樣。

而程可孟似乎也有心事,並沒有注意到可柔的不對勁。「她說要去後面沏壺花茶,我說不用,但她還是很堅持,而且她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舒服。」

「真的?」

可柔隨即來到後面的廚房,正好看見李湄羽揉着自己的額角。

「頭又在痛了嗎?」頭痛是李湄羽的老毛病。

李湄羽看到她的時候,雖然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不過蹙起的眉始終沒有放開。

「吃藥了嗎?」她的表情看在可柔的眼中,還以為她是難忍頭痛。

李湄羽苦笑。「早上回來時就覺得頭有些痛,想說吞一顆葯看會不會好一點,結果卻發現止痛藥已經被我吃完了;反正這已經是老毛病,忍忍就過去了。」

「還忍忍咧!萬一到晚上還沒好呢?有一次你不是因此就痛到隔天了嗎?我看你一定是因為早上冒雨跑去牛舍時,不小心着涼而引起的。不行,我看我還是去山下買止痛藥好了。」她雖然不悅,但還是盡量控制音量,以免讓外頭的程可孟聽見。

小羽趕緊捉住她的手。「不用啦!說不定等一下就好了呢!而且這外面天雨路滑的服危險。」

可柔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噘起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早上那時候也就算了,天還沒亮,風雨又大,也許真的有些危險,但是現在雨都變小了,天也亮了,哪裏還有什麼危險?況且我還想趁這個機會出去透透氣。」

「透透氣?!」李湄羽的眉頭像是打了一個結。「為什麼這麼說?」

「沒、沒什麼啦!反正我只是走到下面的路口搭車,順利的話,一個鐘頭就可以回來了。」嘴裏雖然這麼說,但她卻心虛地臉紅了,趕緊別過臉掩飾。

明知自己說不過她,但李湄羽還是忍不住再勸。「可是我記得那裏的公車好像很不好等,我看還是等陳伯他們要出去時再順道買回來吧,你就不要這麼費工夫下山了好嗎?」

「沒關係,你放心好了。」她還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果然,還是沒用!李湄羽不禁輕嘆口氣。

「我會很小心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大哥,否則他又會嘮叨個沒完。對了,早上的事你沒有對地說吧?」

李湄羽搖頭,像是心有所感地嘆氣道:「唉,你交代的事,我又怎麼會拒絕呢?」

可柔賴皮一笑。「我就知道小羽對我最好了。」

「那至少讓石先生陪你下去好不好?我看他對你好像很不錯,也很關心你。」她還是不死心,但這次卻像是命中了可柔的要害,讓她顯得有些心慌。

可柔連忙撇開臉,避開她的眼神,推倭地說:「你在說什麼嘛!反正等一下出去,你千萬不可以跟大哥說喔。」

李湄羽在她的堅持下只好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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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柔胡亂找了個借口離開之後,李湄羽和程可孟就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半晌,為了打破空氣中凝結的氣氛,程可孟首先開口。「唉,可柔和你是好朋友,怎麼就不像你可以安安靜靜坐下來片刻呢?」

對於程可孟的話,李沒羽像是沒聽見,她心裏還在擔心着可柔堅持要一個人下山的安危。「程大哥,我——」正想脫口說出可柔的事,可是又想到她千叮嚀萬交代的,不禁住了口。

「怎麼了?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是不是人不舒服?」他忘情地伸出手貼上李湄羽的額頭。

李湄羽迅速紅了臉,低着頭,垂下眼睫。

「啊!對不起,我把你當作是可柔了,對不起。」對於自己這個冒失的舉動,他顯得有些慌亂;在情緒稍稍平復之後,他以極其溫柔的嗓音說:「我是太關心你了。」

李湄羽一震,頭垂得更低了,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程可孟輕輕嘆了口氣。「你好像有點發燒,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一下,記得多喝些開水,晚一點應該會比較好。」

李湄羽的臉更紅了,頭更是不敢抬起,但她還是囁嚅著說:「謝謝你,程大哥。」

程可孟一聽,立即高興地說:「你不怪程大哥冒失?」

李湄羽雖然低垂著頭,但卻嬌羞的笑着輕輕搖頭。

程可孟也笑了。「那我晚上再來看你好不好?」

她雖沒說話,卻點了頭應允。

在程可孟離開之後,又過了半晌,她才像是回過神來,也想起了可柔要下山的事。

李湄羽愈想愈不妥,她覺得還是應該通知石雲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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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山頭的烏雲慢慢地飄動,坐在石頭上等車的可柔隨手撿起小石子奮力丟出去,像是要藉此把滿腔的不安和疑慮都一併拋開般。

她喜歡石雲嗎?

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感情的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但是個性直率的她,早已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要弄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她很討厭那種盤據在心中的暖昧滋味。

她不懂,原先兩個人的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為何他要突然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之前他們可以談笑自若,她也很喜歡和他一起到市場賣牛奶的感覺,那種輕鬆自在的相處方式讓她覺得很舒服;不像大哥,雖然是至親,卻總是多了一份負擔。

她也知道大哥是為了她好,所以在他面前從來沒要求過什麼,也沒有抗拒過什麼,只除了拒絕到法國一事。

看到大哥的失望,她也很想一口應允,但是她真的舍不下牧場,這裏早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無法切割的一部分。

不過,經過早上的那件事情之後,以後再面對石雲,她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像以前一樣泰然自若。

想到這,可柔不禁深深地吐了口氣。

他為什麼要說喜歡她呢?弄得她的心一片惶惶然的,甚至還笨手笨腳地踩上鐵耙,搞得現場一塌糊塗……

她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失常過。一直到現在,她的頭上還有些隱隱作疼;隨即她又想起石雲手上那一道因她而烙下的紅印,不知道……他有沒有好些?

可柔正在神魂出遊,突然有人開口對她說:「哈!是你。」

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有輛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她的眼前,一個看起來絕非善類,外型粗壯,笑起來像是不懷好意的男人正探出頭,直盯着她瞧。

「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竟然又見面了!」

可柔噘起嘴,下意識地別過臉說:「誰和你有緣?我又不認識你。」

雖說不能以外表取人,可是她實在忍不住討厭那個人,況且現在還是她心慌意亂、理不清思緒的時候。

「喔——想不到你已經忘了呀!」

那人像是有些驚訝的笑聲,聽在可柔耳中,卻是異常刺耳。

「你今天是戴假髮吧?!看起來有給她嫵媚動人喔!怎麼樣,看在以前是老相識的分上,要不要搭便車啊?」

可柔狠瞪了他一眼。「什麼老相識?沒事幹嘛亂攀關係、亂說話?」

「唉喲,還是一樣凶耶!怎麼今天那個阿度仔沒有在你身邊呢?難道你就不怕我……嘿嘿嘿。」

其實他是開玩笑的。

自從那天被夥伴丟下之後,原本稱兄道弟的三個人之間就出現了裂痕,加上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們產生嚴重的爭執,打鬥中,他因為受了傷不得不回到他原本務農的家中。

沒想到殷實的父母還是不嫌棄地接納了他,因此他痛下決心,打算從此改邪歸正,只不過言行舉止還沒辦法完全改變過來。

不過這些事情可柔當然都不知道,她只是覺得有些疑惑。

「你是說石雲嗎?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她終於肯以正眼打量對方,並且發現對方的長相和說話的口吻都有些熟悉;突然,她驚得站起身,指着他說:「你就是那三個壞人——」

那人一口擯榔渣,咧開嘴笑。「唉喲,不要這麼說嘛,我都已經和他們『切』了,還什麼三個壞人咧!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記得我。」他的頭腦很簡單,竟以為自己這麼說,可柔就會知道他改邪歸正了,並顯得有些沾沾自喜。

但看在可柔的眼中,她卻覺得他的笑容很邪惡,心中一駭,下意識地往後退。「那你想要怎麼樣?」

「沒怎麼樣啊,就讓你搭搭便車嘛!你沒聽過相逢自是有緣嗎?更何況——」他話還沒說完,可柔拔起腿來就往山下跑去。

她只想到他之前兇狠持棍的模樣,和他剛才莫名其妙的邪笑及瘋言瘋語,偏偏現在又四下無人,如果他真的想要對她不軌,她恐怕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但她的舉動看在那人眼中,卻是疑惑得很,下意識地開着車,一路尾隨在旁對她喊道:「喂喂喂,你幹嘛突然跑那麼快啦!」

可柔更加害怕了,簡直是拼了命似地跑着,可是路的兩旁又分別是光禿禿的山壁以及長滿樹叢的懸崖,除了一直往下跑,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擺脫他的緊追不捨。

她該怎麼辦?可柔的心思飛快地轉着,但是不管她怎麼轉,都只是讓心中的恐懼不斷地加深、擴散……

那人簡直是可惡極了!當天石雲根本就不應該放過他!雖是這麼想,但可柔卻驚訝地發現,一想到了石雲,她竟然益發無法自拔地想他,淚水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佈滿她的眼眶。

可柔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沒用,同時也驚覺石雲對她的重要……這些,都讓她心酸得難以自持。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雖是氣喘吁吁,但她卻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那人也在她身邊停下了車。「怎麼了?怎麼又不跑啦?」他心中實在好奇得很,不明白她為何會沒理由地拔腿就跑,然後又突然間不吭聲地停下。

可柔沒說話,心中卻是一片雪亮。

她知道了,原來她對他是有感情的!他說喜歡她,難道她就不喜歡嗎?她竟然一直都沒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已經滋生的愛苗……這突來的醒悟讓她再也顧不得眼前的一切,只是怔怔然地呆立着。

「喂,你在幹什麼?」他實在搞不懂她要做什麼,說話的聲音不禁大了點。

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車聲,隨即有一輛黑色吉普車飛快地呼嘯到兩人眼前,並急速攔在那人的車前停下。

車門一開,赫然出現石雲的身影。

「可柔,快過來。」

石雲當然不知道實際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他只知道剛才那人正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對着可柔大吼,因此讓向來冷靜的他,此刻額際也不斷冒出汗珠。

可柔一怔。

「石雲?」

她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石雲這時也認出開車的男子是誰了,他鐵青著臉、握緊拳頭,準備在局勢產生變化時隨時出手;如果可柔有任何的閃失,他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的心緊緊揪著。

只見那人露出茫然的眼神,以完全無辜的語氣說:「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

石雲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揚起眉,試探地問:「那你呢?你不是還有其他兩個兄弟?難道也吵架了嗎?」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可以先轉移他的注意力,先一步將可柔帶回身邊。

那人馬上一臉不屑地說:「還兄弟咧!那天他們不顧道義地丟下我,後來還為了一點小事就把我打個半死,要不是我阿爸、阿母,這條命還不知道在哪裏咧!你們看,我臉上這些傷就是他們乾的好事;總之,現在我已經決定不和他們混了。」

「這麼說來,你已經決定『改邪歸正』了?!」石雲鬆開了拳,唇邊的酒窩緩緩浮現。

那人搔搔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唉呀,我是有這樣想啦,可是不知道做得到還是做不到。我從小就長得一副顧人怨的壞人臉,有時候小孩子看到我還會嚇得大哭,說我是壞人咧!就算我現在真的有心改過,除了我阿爸、阿母,不知道別人肯不肯相信?」

石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慢慢走近可柔,伸手攬過兀自怔忡的可柔,將她抱在懷中笑道:「人如果有決心,就能做得到!你說是不是?可柔。」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眼中充滿了柔情。

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可柔的眷戀,竟是出乎意料的深。

那人看着他們深情相視的模樣,不禁一嘆。「都怪我自己,如果當初沒有受到壞朋友的引誘,接受阿爸、阿母的安排,和我那無緣的妻子結婚,現在也會有一個女人抱在懷裏嘍!哪像現在這樣,只能羨慕你們。」

說完,他又無限沮喪地丟一顆擯榔到嘴巴里。

「唉,我要走了!本來是看你女朋友一個人,想問她要不要搭便車,現在既然你都來了,當然就沒有我的事了。不過我還是要勸你,男人還是多讓著女孩子一點比較好,吵架嘛,就是鬧點脾氣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再讓她這樣一個人跑出來,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哪!」原來他也會錯意了。

等到那人開車走了之後,石雲瞅著懷中的可柔輕聲說:「聽到了沒?不要一個人跑出來,多危險!」

可柔嘟著嘴,滿眼的怨懟。「別人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一點創意都沒有。」

「喝,還嫌我沒創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竟然還叫你的好朋友不要告訴我?如果不是她還有點『良知』偷偷通知我,現在你會怎麼樣?為什麼就這麼不聽話?」

可柔水汪汪的大眼間呀閃的,低聲囁嚅道:「你沒聽他說,他已經改邪歸正了嗎?他現在是好人,他會好心帶我下山、好心帶我去買葯,就算小羽沒有偷偷打小報告,我現在搞不好已經在山下買葯了。」

「真的嗎?」他的目光毫不放鬆。

「那為什麼我剛剛來的時候,有人的臉色那麼難看,全身都是汗,看起來很狼狽,好像才被追過一樣?難道剛剛那個人見到你,就已經告訴你他改邪歸正了,會好心送你下山?所以你打算很愉快的和他聊天,然後一起上車?」

他句句逼人,讓可柔再也說不出話來,剛剛殘留在心中的不安和恐懼也在此時再度被喚醒,心中一陣委屈,斗大的淚珠就這麼掉了下來。

「你就非得逼得我說不出話來是不是?明知道這一切是誤會,可是你知不知道剛剛我有多害怕?你這可惡的石雲,難道你就不知道我『畢竟』是個女孩子,是需要安慰的?為什麼連一點安慰的話都不說……可惡、可惡。」

頓時所有的委屈、不滿全都一涌而出,她不禁灑著淚、掄起拳,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捶下一記又一記的拳頭。

石雲心疼不已地將她摟在懷中,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輕聲說道:「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好嗎?」

在這個時候,不管是石雲或是可柔,他們都深切地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心意,兩人的心彷彿已經貼在一塊兒,再也沒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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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用餐時,可柔雀躍地走進餐廳,一眼就看見和程可孟坐在一起用餐的石雲,她大方地趨前坐下。

「呵,今天真是難得,你們都來了!咦,怎麼少了小羽?大哥,小羽呢?」

程可孟本來正在喝湯,一聽到妹妹的問話,手上的湯匙一抖,湯也就這麼潑灑了出來。

「大哥你怎麼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怎麼好像嚇一跳的樣子?」

「怎麼會呢?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會問我?」他笑得有些尷尬,不過可柔也沒放在心上,她喔了一聲,就隨手拿起桌上的麵包一口咬下。

「你昨晚不是有再去看小羽?她沒告訴你嗎?」

程可孟又是一驚,險些又被正好要吞下的湯嗆到。「你怎麼會知道?」

「呃……」這下換可柔差點吞不下那滿口的麵包。

她斜眼睇著悠哉用餐的石雲。她怎麼好意思告訴大哥,那是因為她把止痛藥拿給小羽之後,和等在附近的石雲聊天時剛好看見的?

「自然是小羽對我說的啊!你不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嗎?」她假裝得很理直氣壯,其實卻是心虛不已;為了怕被看穿,她趕緊又問:「所以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小羽到哪去了?」

程可孟沒好氣地指了指廳外,悶着頭將剩下的湯喝完。「她說吃飽了,想趁著沒雨的時候去外面走走。」

「去花坊後面看那些野花嗎?」

「嗯。」程可孟低着頭擦嘴。

「那大哥吃飽了,也要去嗎?」

程可益突然抬起頭。「你到底想問什麼?」他看起來似乎有些惱怒。

可柔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眨呀眨的。「我只是順口問問,沒什麼啊!大哥你怎麼了?今天好像怪怪的。」

程可孟仔細看着她,卻又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這才鬆口說:「好吧!那你們就好好慢用,我先走了。對了,雲,你可不要欺負可柔喔!她雖然不是法蘿,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委屈你照顧她一點。」

對於可柔和石雲的一切,他是完全不知情。

程可孟一走,石雲再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可柔瞪着他。「你也怎麼了嗎?」其實她心中是牽掛着程可孟提及的「法蘿」。

石雲邊笑邊說:「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她賭氣地大口咬下麵包。

「你不覺得程和你的好朋友之間好像有些什麼嗎?」舀起湯,他體貼地遞到可柔唇邊。

她張嘴喝下,又撕咬下一口麵包。「有嗎?小羽是我的好朋友,實際上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大哥只是在適應他另一個妹妹吧?」

「適應?!」他笑着搖搖頭,又舀起楊,遞給她。

可柔像是理所當然地將湯喝掉,隨即突然鼓起臉頰,不滿地說:「我不喜歡喝這種湯啦!」其實地心裏是在轉着要不要問法蘿的事。

法蘿是誰?她記得好像不只一次聽大哥提起,可是總覺得這樣貿然發問有些奇怪;何況石雲要是有心的話,應該是他自己主動告訴她,怎麼會是由她開口呢?

石雲放下湯,端起旁邊的果汁,溫柔地將吸管放到她嘴中。

可柔喝了好大一口后,又說:「我也不喜歡這種果汁啦!」

「那這個呢?」他又端起白開水。

可柔斷然地搖頭。

石雲一本正經地又舀起湯,她還是搖頭,然後他又拿起剛剛的果汁、開水、湯,不斷地重複著,最後可柔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在幹什麼啦!」

「怎麼,不生氣了嗎?」

「我哪有生氣?」但她的臉頰卻無緣無故熱了起來。

她就是不懂,在大哥面前,她可以做到說謊不打草稿的程度;當然嘍,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

但是只要面對石雲,她就是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連說個小小的謊言,都會像遭到天譴一樣舌頭打結。

「你是不是在想法蘿是誰?」他溫柔地看着她。

可柔的臉瞬間紅成了一片。「嗯,她是誰?」她在他面前果然無所遁形!既然這樣,那就大方承認好了。

石雲沒有迴避,直接說:「她算是我女朋友吧!」

可柔一驚,雙眼睜得大如銅鈴,隨即拿起不遠處的開水仰頭一口灌下,但她還是覺得喉頭乾澀,硬咽下一口口水之後,這才勉強擠出些許笑容。

「女朋友就女朋友,還加個吧字,這麼不幹脆。」

「你不在乎?」

喝!他竟然還面帶微笑?!

可柔心中一氣,咬着牙說:「不在乎。」但,她的眼角卻濕潤了。

「真的不在乎?」他伸手覆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她瞅着他,本來是不想承認的,但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心意。「不在乎又怎麼樣?在乎又怎麼樣?是你說的,她是你女朋友,我充其量不過是你好朋友的妹妹,我還能怎麼樣?」說完,她的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

石雲輕柔地幫她抹去。

「會說『她算是我女朋友吧!』是因為我也不是很肯定自己和她之間的關係,而且自從心中有了你之後,我就已經下定決心將所有關係都弄清楚,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尤其昨天發生了那件事之後,讓我更加篤定,從今以後我的生命里就只有可柔你一個人!可柔,我愛你。」

他這一句我愛你,帶給可柔好大的震撼,她抿著嘴,深深地瞅着他。

「你知道當我誤以為那個人要傷害你的時候,我有多緊張嗎?我從沒想過,有人可以像你這樣,在我的生命中佔有這麼重要的位置。」

「真的?」可柔凝睇着他,不知不覺又滑下了一滴淚,但這次卻是感動的淚珠。

「怎麼又哭了?」他就像在呵護一隻貓似的,聲音無比輕柔。

「人家高興,不行嗎?」她雖是嘟著嘴,但瞬間卻笑得好燦爛。

石雲笑看着她,半晌,他突然輕嘆口氣。

「怎麼?這麼快就後悔了?」嘴裏雖然這麼說,但可柔的眼裏卻是滿滿的笑。

「是有些後悔。」他也笑着,靜待她的反應。

「嗯?」她故作兇惡,雙手叉腰,眯眼斜瞪他。

石雲忍不住被她逗笑。「我很後悔沒能早點認識你。」

她笑着,在他面前作勢揮舞著拳。「真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放在自己雙手掌心間,斂起笑容,正色說:「不過,可柔你要答應我,以後可千萬不要做危險的事讓人擔心好嗎?」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柔不禁又羞紅了臉,但她還是嘴硬地說:「危險的事?我有嗎?」

石雲又是暗嘆一聲。「難道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在山路上不危險嗎?萬一昨天我沒去找你,萬一那人真的是壞人,那該怎麼辦?」

「可是我現在人不是在這嗎?」

她說得一派輕鬆。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現意外呢?只要發生一次,就什麼都毀了!」

他試圖說服她。

「不會吧?!以前牧場里人手不夠時,我也常常自己一個人去搭車啊!總不能每次都麻煩別人的不是嗎?而且陳伯他們都常常笑說我根本不像個女孩子,所以應該不會有危險。」

「但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啊!」她為什麼就是不能了解他的擔心呢?

「女孩子還不是人?」

她依舊堅持己見。

石雲又是一嘆,感覺很無力,甚至有種前途多難的預感。

想了一想,他說:「我如果沒記錯,下午你好像沒別的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好嗎?」

「一個人?是什麼人?」

她狐疑地看着他。「我記得大哥好像有說過,你在這邊沒有任何的親人朋友,不是嗎?」

他笑着反問:「程是這麼說的嗎?」

但他的心中卻是想着,可柔或許還不知道,在西方國家,如果是帶交往中的另一半回家見雙親,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兩人的好事不遠了。

「嗯。」

可柔點頭。

他又再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意味深長地說:「那你就和我去這麼一趟,不就都知道了嗎?」

可柔雖然覺得疑惑,但還是點頭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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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去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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