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傍晚,沈夕言回到家裏,意外地發現屋子裏的燈居然亮着。

在他出門前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桌子上,擱著兩個空可樂罐,一塊啃了一半的牛油麵包,外加一大包開了封的樂事薯片,這些都是悅寧最愛的垃圾食品,看來是沈大小姐回來了。

果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沈悅寧立即從房裏探出腦袋,她穿着睡衣,頭上包着塊浴巾,笑嘻嘻地打招呼。

「哥,你回來了。」

「嗯,怎麼那麼早回家,學校沒課嗎?還是說你翹課?」因為家裏離學校太遠,在H大讀書的弟妹向來只有周末才會回家,其他時候都是住在學校。

一般來說,他們會提早回來,要不是學校沒課,就是他們擅自翹課。

懶洋洋地擦乾頭髮,沈悅寧挨到沈夕言身邊。

「才不是,學校舉辦運動會啦,人家又沒有參加競賽,當然可以逃回家。我可不像沈鳴遠,跑去擲什麼鐵餅。有這個時間,人家寧願回家陪哥哥。而且啊,只有回家才……」說到一半,她忽然頓住,眉峰皺成一座小山。「哥哥,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剛才隔得遠,沒看出什麼不對勁,挨近了才發現哥哥臉色白得嚇人,向來清亮的眼睛裏滿是疲憊。

沈悅寧嚇了一大跳,慌忙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拉下她的小手,沈夕言淡淡地道:「沒事,你別擔心。」

「可是你臉色不對,我陪你去醫院。」

「悅寧,哥哥真的沒事。」摸摸她的腦袋,沈夕言微笑着安撫道:「只是有些胃疼,吃些葯就好了。」

「可是……」沈悅寧有些遲疑地看着他。哥哥的確經常胃疼,只不過,真的吃些葯就會好嗎?

「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如果實在疼得厲害,我再叫你陪我去醫院好嗎?」

「好。」沈悅寧獃獃地點頭,卻在沈夕言踏入卧室將房門關上的一刻叫道:「可是你還沒有吃晚飯。」

回應她的卻是一片靜悄悄,她聳聳肩,三兩下便收拾好桌子,用她那少得可憐的下廚天分煮了一鍋白粥,配上一小碟肉鬆送到沈夕言房裏。

屋裏沒有開燈,客廳的燈光透進去,卻顯得更加幽暗。沈悅寧走到床頭,把清粥放在床頭的矮柜上,打開枱燈,朦朧的燈光灑落在沈夕言清瘦的面龐,顯得益發脆弱蒼白。

看到這幕,沈悅寧有些心酸,手指輕輕滑過他的前額,自言自語道:「哥哥的堅強都是假的,都是……被逼出來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看在我們眼裏,真的好難受。」

原本正緊閉的雙眸睜了開來,沈夕言低聲地笑道:「傻話,什麼真的假的。你要記得,沒有誰逼過我什麼,你沒有,鳴遠沒有,誰都沒有。無論我做什麼,都只是因為我願意去做。」

「哥哥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你哭,即使再難過,你都只會淡淡地笑,這樣不好,是人就應該會哭、會笑。難過的時候哭,開心的時候笑。」帶着三分不滿、三分抱怨,卻有更多的心疼,沈悅寧嘟噥著。

「這麼想看哥哥哭嗎,悅寧,你這是什麼心態?」沈夕言靠着床頭,半坐起身子,笑焦著。

「人家不是這個意思。」沈悅寧嘟著嘴,將煮好的白粥遞過去。「不和你說了啦,只會欺負人的哥哥,吃飯了啦。我回房裏趕報告,有事要叫人家哦。」

「知道了。」

望着妹妹走出卧室,並體貼地為他掩上房門,沈夕言端起那碗白粥,一匙一匙慢慢咽下去。也許是剛服了葯,或許是熱粥暖胃,從早上持續至今的胃疼已不再那麼難以忍受,反而漸漸乎息下來。

第二天早上,即使沈悅寧極力勸說沈夕言休息一天,他仍是準時來到傅氏上班。昨天與傅晴微不歡而散,若是今天又無故翹班,她不知道會如何臆測了。

何況,一晚上休息下來,他身體的不適已經減輕了很多。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感到胃部依然隱隱地悶痛。照以前的經驗看來,這樣的疼痛至少會持續兩天。

搭乘電梯來到三十樓,他卻直覺地發現氣氛不對,沉悶得仿彿連空氣都凝滯蹙了蹙眉,他朝迎面而來的原秘書問道:「什麼事?」

走到他身邊,原秘書神色有些凝重,輕聲地說:「剛才董事長來過了。」

博遠恆來過了?那麼晴微她……

沈夕言心情忽然有些煩悶、擔憂,明知道她也許並不願意見到他,卻依然不由自主地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門半開着,裏面的情形卻像一隻巨大的鉛錘擊打在他心頭,傅晴微依偎在羅佑懷裏,雙手環抱着他,手指牢牢地揪着他的衣服,而羅佑則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緊得就像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肉。

心好像一千隻利爪揪著,沈夕言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將心裏的翻湧壓了下去。

她不是他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的相遇,也許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而他,竟然還天真地以為她會屬於他,甚至想給她婚姻的允諾。

輕嘆一聲,他黯然垂眸,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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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在羅佑懷裏默默抽泣著的傅晴微,忽然間彷彿感覺到了什麼,驀然直起身子朝門口望去,然而,卻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離去。

「嗯,怎麼了?」羅佑挑高眉毛,望向剛才還哭得浙瀝嘩啦的女人。

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從傅遠恆的冷言冷語中平復下來,她忍不住皺眉,有一絲不確定,又有一絲緊張地說:「我剛才好像看見誰走過去。」

「有啊,不就是我那個學長嘛,瞧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羅佑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

「真的是他?」垂下眸子,傅晴微喃喃道。

「幹嘛?怕他誤會啊,那你去找他解釋啊,這種事情,你肯解釋他就一定肯聽。」拍拍她的肩,羅佑安慰着她。

開玩笑!照他的性格,要他這樣安慰別人,算是給足了傅晴微面子。

「我幹嘛要去解釋,他算我什麼人?」傅晴微淡淡地說着。

她站起來,將桌上的文件一份份收起來,同時也將失控的情緒收起來。「我要工作了。」

「無情的女人,愛上你的人真夠倒霉。」羅佑一邊說,一邊站起來。「不和你哈拉了,我回廣告部去繼續為你做牛做馬。」

埋首於公文中,傅晴微頭也不抬。「不送。」

摸摸鼻子,羅佑似真似假地嘆了一口氣,瀟灑地揮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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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當羅佑再次晃進傅晴微辦公室的時候,冷不防地被那一室凌亂給嚇了一跳。歪斜的電腦螢幕,滿桌滿椅的資料報表,打印機不斷吞吐著大批文件,直到打印機的托板無力承擔厚重的資料,一古腦兒散落在地。

隨手拿起一份資料,羅佑皺起眉頭,再拿起一份,眉頭皺得更緊,他不贊同地開口:「這些企劃似乎不需要你親自看吧。你的秘書和特助呢?都晾在那裏幹什麼?」

一目十行地看着手裏的文件,傅晴微眉梢也不拾一下。「他們有自己的分內事在忙。」

「你這些報表不是應該先送到特助手裏,經過整理過濾再交給你嗎?難道過濾的成果就是這樣的?那麼你的特助可以換人做了。」撩撥了一下新染紅髮,羅佑不以為然地說。

「老同學,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傅晴微抬眸瞄他一眼,冷冷地說。

「在傅氏我可是你的大忠臣,自然要擔起忠臣的重任。」羅佑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

「呵,別逗了。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我允許你提前回家,或者去找你那票紅粉知己敘敘舊。」

傅晴微丟下手裏的報表,又拿起另外一份,順便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

站在那裏,羅佑看着她忙碌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上前幾步,三兩下便將桌上的資料收起來,捧在手裏。

「你幹什麼?」傅晴微蹙眉,奇怪地看着他。

「這些差事應該誰做誰就要負責,我幫你拿去給沈夕言。」

「羅佑,我還有好多沒看呢,你別攪和。」傅晴微站起來,想要取過他手中的資料。

羅佑身子一側,避過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但你要賭氣也不用這樣吧。該你批閱的文件你不看,卻盡在處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這雜七雜八的事情不處理好,我怎麼批閱文件。」傅晴微脫口而出。

這些都是前期事務,以前無論是劉海峰,或是沈夕言,都會為她處理得很好,完全不必她擔心,但現在她寧願花時間自己做。

「那你就該先讓你的特助幫你搞定它們,如果你對你的特助有成見,或者不放心把工作交給他,你完全可以辭了他,而不是在這裏為難自己。」羅佑瞅了她一眼,慢吞吞地接道:「還是說,即使你不相信他,卻還是下不了決心辭了他?」

「羅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瞪着他,傅晴微努力將心火壓下去。

不愧是她的老同學,果然夠了解她,也懂得怎麼惹她發怒。

「我就是要管。你要是對我不滿,大可以辭了我。」羅佑回瞪着她。

「你以為我不敢。」傅晴微說得咬牙切齒。

「你當然敢。不過,你有你的作法,我也有我的作法。」羅佑滿不在乎地道。

開玩笑!相識數年,他不時會撩撥她一下,早已不把她的怒氣放在心上。

「你究竟要怎麼樣?」長長地吁了口氣,傅晴微無力地道。

「我要把這些東西送到特助辦公室去。」不再理會傅晴微的反對,羅佑直接朝待助辦公室走去。

走到特助辦公室門前,羅佑象徵性地敲了敲門,隨即推門而入。

半年前,當劉海峰還是特助的時候,他曾經來過這個辦公室。那時一進門,他就感到一陣壓迫感,黑色的基調,豪華的格局,讓這問辦公室充滿著侵略者的味道。而現在,縱使依然是以黑色為主,但一些奢華的擺設已經被收了起來,只在窗邊放了一盆蘭花,顯得恰然幽靜。

厚重的落地窗帘將陽光隔絕在外,一室幽暗中,沈夕言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頭微微側傾,手裏握著一隻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他似乎正在想些什麼,並沒有意識到羅佑走了進來。

聳聳肩,羅佑走上前去,將一堆資料扔在桌上。

「麻煩將這些東西看完,然後交到晴微手裏。」

沈夕言一怔,回過神來。「今天嗎?」

「怎麼,今天不行嗎?或者你不習慣加班?」碧綠的眼眸閃過一絲慍色,羅佑盯着他,「晴微今天肯定必須加班到半夜,身為她的特助,你不奉陪嗎?」

「羅總監對我有看法?」沈夕言抬頭,靜靜地問。

「沒有。」羅佑想也沒想地回答。

他遇事總是毫不在乎、率性而為,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心頭悶得慌。特別是這兩天,每次看到傅晴微為了眼前這人折磨自己,甚至第一次當着他的面掉淚,他就覺得生氣,想找人發泄。

沈夕言淡淡一笑,並不追問下去,只是翻閱著桌上大堆的資料。「這些文件我會處理掉,羅總監請放心。」

握了握拳,羅佑望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明白傅晴微為什麼如此放不下眼前這人。那麼乾淨的眼睛,那麼溫和的性子,就像一杯澄澈的清水包容世俗的一切。

在走出特助辦公室的那一刻,羅佑撥了撥垂落額際的紅髮,回頭看向他。「不要背叛她,否則我一定會揍你,揍到你下不了床。」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這話語令羅佑腳步頓了一下,推門離去。

抬頭看了看掛鐘,差不多已到下班時分,沈夕言在椅子上靜靜地靠了一會兒,隨即拿起電話撥了家裏的號碼。

很快,他就聽到妹妹輕快的聲音。

「喂,請問找誰?」

「悅寧,公司有事,我今天不回來吃飯,記得自己弄來吃,不準把薯片和可樂當飯吃,聽到了沒有?」

「哥哥你要加班?不會吧,你明明答應我今天要早點回來休息的。」沈悅寧在電話里不滿地嚷嚷。

她本想要陪哥哥去醫院做個檢查,搞什麼,等他加完班回家醫院都關門了。

「哥哥還要忙一會兒,你記得先吃飯。不必擔心我這裏,我在公司里吃飯。乖,就這樣。」又哄了妹妹幾句,沈夕言掛上電話。

望了望滿桌的資料,將它們整理規類,應該可以在十點以前完成吧。若是弄到太晚,只怕回去之後免不了又要聽悅寧嘮叨了。他微微苦笑,隨即取過一份文件開始工作。

揉了下眉心,再抬頭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沈夕言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將文件略微整理一下,正想要關了燈回家的時候,卻發現隔壁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他猶豫了一下,本想將處理完畢的資料交到傅晴微手裏,最後還是決定算了。她應該還不想見他,明天讓原秘書轉交給她吧。望了望總裁辦公室的門,向來清澈的眸子變得有些黯淡,彷彿有些什麼東西沉沉地壓在他心底。

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唇角浮現了一抹溫和的笑,柔軟中帶着寧靜的哀傷,他轉身想要離去的時候,隔壁的門忽然開了,室內的光亮透出來,幽暗的走廊一下子亮了許多。沈夕言的身體僵了一下,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回身,卻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低呼。

傅晴微半靠着門框,一臉茫然地趺坐在地上,低低地痛叫:「好痛,夕言,腳好痛。」

再次聽到她嬌軟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沈夕言心頭一痛,走過去攬着她的腰,小心地將她扶進辦公室坐下。

「你喝了酒?」辦公室里飄着一股酒味,沙發邊的矮几上有兩隻漂亮的玻璃瓶,卻是空的。

「嗯……」傅晴微反手抱住他的腰際,輕輕地蹭了蹭,委屈地說:「夕言,我的腳好痛哦。」

「這裏嗎?」手指按在她的足踝,他小心翼翼地看着。

「嗯……」傅晴微溫順地靠在他懷裏,悶悶地道:「這兩天你都不理我。」

「你可能扭到了,我帶你去醫院。」手指扣着她的足踝輕輕揉着,沈夕言別過眼,裝作沒有聽到她的埋怨。

她醉了,否則不會這樣依偎着他,像只邀寵的小貓般撒嬌。當她酒醒了,就會把今晚的一切都忘記,再也不會心甘情願地靠近他。

「我不要去看醫生。」傅晴微嘟噥著:心虛地笑了笑,「其實也不是那麼疼,真的。」她只是希望他能疼她。

「真的嗎?」沈夕言不放心地蹙著眉。

「是真的。」傅晴微用力點頭,伸手撩起褲管,雪白的足踝上有一塊淡淡的瘀青,但看得出沒有大礙。

避開她晶亮的眸子,沈夕言故作平淡地說:「我送你回家。」

都醉成這樣,她根本無法開車回家。他難以想像,若他先走一步,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一個人醉醺醺地開車回去,鐵定會因酒後駕車被扣在警局等人去保。

溫熱的小手撫上他的眉心,傅晴微小聲說:「對不起,夕言不要生氣。」即使她並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看見他緊鎖的眉心,就直覺地道歉。

將她的手納入掌心,沈夕言溫柔地望着她,不禁輕嘆,「我不是生你的氣。」

「你說的哦,不準反悔。」傅晴微醉態可人地笑着,緊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

「不反悔。」任她把玩着他的手掌,沈夕言保證道:「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博晴微開心地笑了起來,拉着他的手站起來,她的腳有些痛,走得很慢,神色卻很愉快,兩人一同走到地下車庫,她掏出鑰匙,打開車門鑽進駕駛座。

「夕言坐這裏。」她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都醉成這樣了,你還開車。」沈夕言好笑地望着她。

「我沒醉。」傅晴微仰起頭,眼中浮現着迷濛的水氣。「你看我像醉了的樣子嗎?」

不是像,是她根本就是醉了。不過恐怕沒有一個醉鬼會承認自己醉了,而且和喝醉了的人爭辯是最不理智的行為。

沈夕言有些無奈,安撫地道:「晴微喜歡開車的話,以後再開好不好,這次讓給我開。」

傅晴微奇怪地看着他,「夕言喜歡開車嗎?」

「是的,我喜歡開車。讓我開好不好?」沈夕言連哄帶拐地說。

傅晴微乖乖地點頭,和他換了座位。「夕言喜歡的話,想要什麼都可以。」

想要什麼都可以嗎?沈夕言心中有些發苦,也有些期盼、彷徨,卻更清楚地知道,她早已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溫柔地吻着她的額頭,閉了閉眼,隨即發動引擎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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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道路很通暢,幾乎不到二十分鐘,沈夕言就已經將車子開到她家樓下,將車停到車庫,傅晴微打開車門,冰冷的夜風從入口灌進來,吹在臉上,讓她覺得有點冷,她窩進沈夕言懷裏,那溫暖的氣息讓她安心。

「夕言,我好冷,我們快點上去。」她拉着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電梯。

沈夕言把她送上樓,看着她摸索著鑰匙,卻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

「我來吧。」他笑道。

「不要。」傅晴微瞪大眼睛,不甘心地繼續奮鬥着。

沈夕言微笑着,也由着她去。當她終於打開房門,露出燦爛笑容時,竟令他感到有些目眩。

門被打開,房間里透出明亮的燈光,他有些奇怪,記得她都是一個人住,但上次來她家的時候,燈也是開着的。

上次……想起上次,他心口不禁悶痛起來。沈夕言甩甩頭,好奇地問:「家裏有人嗎?燈開得那麼亮。」

傅晴微搖頭,一邊脫鞋,一邊老實地道:「沒人,不過開着燈,就好像有人在等我。家的話,應該有人會等我的。」

「晴微!」沈夕言聞言怔住,沒有想到她會給他這樣的答案。

這也讓他心頭一陣憐惜,想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告訴她不用再將家裏弄得燈火通明,以後有他在她身邊,然而他終究沒有摟住她。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衣袖被她拽住,傅晴微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留下來,陪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晴微,不要對我太殘忍。不愛我,就不要給我希望。」

「夕言……」傅晴微望着他,神情有些茫然。「我喜歡你,我喜歡夕言。」

「我知道。」深沉的痛苦在眸中一閃而過,「可是,你卻不信任我。」

「信任?」傅晴微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信任嗎?恩……對了,信、那封信……」她抬眼,用力拽着他的衣服,「夕言你告訴我,說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說了,你就相信嗎?」沈夕言淡淡一笑,眸底有着深沉的悲哀。

「我要你說,我要你說。」扯着他的袖子,傅晴微執拗地說。

靜默良久,沈夕言微微一嘆,「不是我。」

說完,他輕輕抽出被她拽在手裏的袖子,「晴微,你好好休息。」

怔怔地看着空蕩蕩的手心,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傅晴微靠着門扉,慢慢蹲下身子,將臉埋入掌心。

寂靜的夜裏,隱約傅出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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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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