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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我們去澳洲好不好,我準備在那裏開拓一些業務,而且,那裏的天氣很暖和,你覺得怎麼樣?」趁著貝貝的心情不錯,柏文堇趁機蹭到床上,溫柔的將她環在懷裏。

貝貝明顯感覺到,站在角落裏的冷煜,後背一僵,這是什麼感覺?是愛,還是習慣性的佔有,讓她猜不透。

「我想不必了,在這裏,一樣可以過,而且,柏氏已經夠大了,沒必要再發展了。」離開了這裏,有了溫暖的天氣,那她有什麼理由,留住冷煜?

看到她直直的雙目,柏文堇心裏直叫『不妙』,雖然那方向不是看向冷煜,可那勉強別開的目光,應該是看向他。

「那我們回夏威夷好不好,那裏也有我們的酒店,而且,氣候也很好。」柏文勤於是鐵了心,要將兩個人分開了,再不分開,他真的怕出事。

「一定要到南半球去嗎?」貝貝終於扭過頭,看着他的臉。

「貝貝,我是怕你受不了這裏的冷,你的身體太虛了,需要好一點的環境,而我,想給你最好的。」

溫柔的不能再溫柔,深情的不能再深情,只是時間卻是錯位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是獨自享用,也好像很累似的。

「不用了,我喜歡這裏,而且,火有給我準備葯膳,我想,沒有問題的。」躲不開,只能正面迎接,現在的她,有點疲於應付了。

「那,不如我們去T國玩玩,順便也可以看看烏蓬達拉。」柏文堇,也一退再退,連水怡然的名字,現在他都不敢講了。

貝貝沉思了一會兒,知道不能再反駁了,如果再反駁下去,那她的意思就真的太明顯了,於是,點點頭,說道:「那就去看看他們吧。」

「好,火,你去與他們聯繫一下,也通知煜門,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

「明天?」貝貝詫異的望着他,「這麼急嗎?」

「怎麼,你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柏文堇的目光,又掃了一下,準備離開的冷煜,「我讓火一起準備。」

「哦,不用了。」

意識自己說錯了話,突然發現,她又做不來Ice的傲慢,如果換成Ice,可能會大聲的說,冷煜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還要拆散她們,但是,她卻不敢,她怕,冷煜並不愛她,最終,還是學不來Ice的自信,或者,她的自信,早已經被柏文堇給磨光了。

「那火,你下去準備吧,我們要休息了。」

冷煜輕點了下頭,其實,從柏文堇進了房間,他就知道他的潛台詞了,只是,貝貝不說話,他怕走的太唐突,反而讓要更懷疑,看來,他的位置真的越來越尷尬了。

「堇,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她到底還是太單純,看着冷煜在自己的面前轉來轉去,她原本就已經建設好的耐心,好像只被冷煜轉一轉,就帶跑了似的,現在,她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冷煜不認她!

「你說吧。」看着她的表情,老練世故的柏文堇心裏早已經有了對策。

「冷煜被送回來的時候,明明還活着,怎麼後來就死了?」

憋了一天,貝貝終於講了出來,是啊,當時怎麼就沒有想想呢?她忘了,當時的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Ice,而不是現在,已經懂得很多人情世故的席貝貝。

「不錯,冷煜的確還活着,但是,他受傷實在是太嚴重了,本來傷勢才漸好,但被劫后,他醒了,應該是與人發生了爭執,讓傷勢變得更重了。」半真半假,滴水不漏。

「他醒了?」原來,他醒過,真恨自己,當時沒有一直守在他的身旁,否則,也不會讓他離開,「那煜醒來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麼?」

柏文堇連眼皮都沒有來得及眨一下,連忙說道:「他說,要你好好生活,要我,好好對你,對不起,貝貝,我之前,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以原諒我嗎?」

前半句,他是怕貝貝有懷疑,可是,後半句,讓人不僅又為他喝彩,總是時時刻刻,找到為他加分的語句,不得不說,如果他最初能懂得如此,他們的婚姻,該有多幸福啊!

「堇,真的不用說對不起了,我不恨你。」是啊,沒有了愛,又那來了恨,激情早已經被燃盡,只剩下,不知何去何從的『恩』,「伯父,我到底該怎樣,才是對他最好?」心底的吶喊,讓她好累。

「貝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一次重頭開始的機會。」他想彌補了,是真的想,只是,機會需要爭取,也需要別人給予。

聽到他的話,這下子可難倒了貝貝,她做不慣,腳踏兩條船的人,如果給了柏文堇機會,那她,就不能再去想冷煜,應該認真的對待生活,如果不給,那麼她是不是對不起柏世雄養育之恩、扶持之情?

「堇,給我一段時間好嗎?」答案,她需要答案,閉上眼睛,也只剩下一招,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好,貝貝,我等。」這話,說得輕,但是,卻能讓要在心底,劃下一道烙印。

貝貝也不回答,身體靜悄悄的滑回被窩,闔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動來動去,她在找,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合適的人物去面對。

其實,她的心思,柏文堇又怎麼能看不破,貝貝解決不了的事情,Ice就會出來了,只是,平時傲慢的氣質,那個很像Ice的貝貝,到底又是誰,Ice會出來嗎?

時鐘,慢慢的走着,閃動的睫毛,慢慢變得平靜下來,均勻的呼吸,平靜的神態,柏文堇的心,慢慢的放下,卻突然,轉身之間,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透著強烈的恨!

「Ice,是你嗎?」心,一下子被揪起來,柏文堇最怕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貝貝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理也不理他,大步向外走去,答案,馬上就要破曉而出,而真實持有王牌的人,只有曾經用心付出過的冷煜!

幽靜的大宅內,溫馨迷淡的燈光,映射在整齊華美的內飾上,長長的走廊,一階一階直到地面,冷煜剛剛處理完一天的事務,從房間里走出來,打算喝杯水,解解乏。

站在高高在上的走廊上,貝貝看着那熟悉的背景,幻想着過去冷煜轉過頭來,那一張可笑的娃娃臉,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越想,越想笑。

「呵呵……」

冷煜聽到笑聲,猛的轉過身,「誰?」難道不知道貝貝睡覺時,是不能出聲的嗎,可抬頭望去,手裏的杯子不僅一抖,水傾倒在絨白色的地毯上,淫浸成團團灰雲。

「冷煜,我找你找得好苦!」

雪白的赤腳,一步、一步、一步……的邁下台階,白如瓷器的臉,在燈光下,被映得慘白,那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冷煜的焦顏上,愛恨交纏。

連冷煜都被如此可怕的目光嚇得倒退了一步,杯子『當』的一下落在地上,從來不怕過貝貝的他,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小心翼翼的叫道:「夫人……」

「夫人,你叫我夫人,呵呵……」好可笑的稱呼,「我到底算那門子『夫人』,棄之如草蔽,扔之於路旁,傷之於病邊,你以為我是那個前思後想、懦弱無主、一心只求安逸的席貝貝嗎?」

冷煜慢慢抬起頭,半開的房門后,柏文堇修長的身影,正獃獃的看着房間里的一切,「發生了什麼事情?」冷煜很想問,只是,看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冷煜,你以為你毀去容貌,改變聲音,辭掉煜主,只當一個小小的保鏢,就能改變你的心嗎?」

「夫人……」

「叫我……Ice。」始終,兩個人,都必須帶着面具,冷煜,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之下呢?

「I、Ice!」抬眸,冷煜不可思議的看向柏文堇,等到的,也只是微微一頷首,「Ice,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冷煜,你到底還是承認了,為什麼,要說自己死去,否則,Ice也不會真的死去,而讓我一個人,孤獨的面對現在如此尷尬的局面。

「那個,那個……」

「為什麼說你死了,又為什麼不想見我,還留在我身邊,還有,你那張臉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去做整容,你知道嗎,我討厭這張臉,我的冷煜,不是這樣子的!」

『我的冷煜』,像電一樣,擊中了他的心臟,原本,尷尬的要死,不知道何去何從,卻在這一刻,再也按摁不住心中的想念。

「是,我是死了,原來的那個冷煜,是死了,我的臉,也不會回到從前,所以,不想見你,不想讓你覺得虧愧,但是,捨不得,離開你,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心情,一但被揭開,就再也無法掩飾,看着同樣痛苦的他,貝貝一步,又一步的走了過去,兩個人,終於在幽淡的燈光下,再一次走到了一次,他們的世界為什麼沒有白天?

柏文堇,悄悄的合上門,白晝,原本是屬於他的,但是,他卻讓貝貝的人生,在黑暗裏發出耀眼的光芒,如果,他一步一步的,按照柏世雄所提前告誡的做下去,那他,不僅會擁有一個單純、漂亮、可愛的小妻子,還會擁有一個幸福、美滿、溫馨的婚姻。

「剛才,你說你的臉,不會回到從前,為什麼?」曾經,她因為一時的負氣,迴轉車身,從額頭,一直到鼻尖,被劃一條深深的傷口,還有身上之前的傷,都可以,為什麼他不成!

「說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沒有為什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付出的,他從來也沒有求過回報,更不想以此為條件,要挾誰。

「是你不希望,還是你不想,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不在乎,就是因為太在乎,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想給她最好的,那怕就是她選擇了柏文堇,而他,也只是選擇站了她的身後。

「你說啊,你告訴我,我Ice到底算是什麼?」

得不到答案的貝貝,咄咄逼人,原來,她也可以如此,不需要Ice,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她,原來,給柏文堇的,只是她的幻想而已,愛,原來如此真實。

「Ice,你不要為難我了好嗎,也不要再為難柏文堇,更不要……」冷煜,頭越來越低,這句話說出來,真的會很傷。

「更不要怎樣?」答案,她要最真實的答案。

「更不要,為難貝貝……」對不起,Ice傷了你,但真的無法再擁着你,就像你,明明天天站在你的身邊,卻連你是冷、是暖都不知道。

「撲通--!」

貝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為了她,為了她,原來是為了她!當然,她知道,這個她,是真的她,慢慢的,她垂下了她高貴的頭,喃喃的,問道:「那你,愛過我嗎?」

冷煜,慢慢的蹲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雙眸,他的愛情,遲到了,但是,他必須承認,他的確是愛上了她,而這一愛,就是一輩子,可他,不能講,對不起,Ice。

「Ice,我們能不能……」

「告訴我,你到底愛沒有愛過我?!」她不想聽到解釋,只想知道答案。

「……」冷煜,張了張嘴,真的很難回答,房間里,倚著門的柏文堇,無力的滑坐在地上,這個答案,也許,將會改變他們三個人的命運。

「我愛你,冷煜。」既然他不說,那她說,讓她做他們感情的導火索,拉起他受傷的雙手,讓他感受她的力量,「我愛你,冷煜,喜歡你的蛋炒飯,喜歡你的懷抱,喜歡你的味道,……喜歡你那張娃娃臉,如果,你不想整容,那麼,我也會喜歡上你現在這張臉,只要你,不要再逃避我,好嗎?」

真真切切的表白,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她愛上了他,是真的,靈魂沒有被分割的愛,很輕鬆,說出來,只覺得心中少了一口惡氣,而房間里,有人終於落淚了。

可是--如果他們的愛情,能再早到一些,退回到那場飈車之前,沒有了柏文堇,是不是,他們的愛情,就能在她喊著「我喜歡冷煜」的時候,開花、結果……可,錯過的,永遠是錯過了,沒有辦法補救。

「Ice,你不是你,你知道的,可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我,但是,你不能給我一個完整的你,你明白嗎?不如,我把這份愛情,還給他們,好不好?」

一半的愛情,不是他不能接受,只是,現在的他,無力接受,只能勸着她,也放手,這句話,他知道最終的結局,一個他想要的結局。

貝貝的眉頭,蹙起,望着他的眸,想看出他的真心,「什麼你是你,我不是我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愛上你了,你為什麼不能把我當成我,而我,就能把你當成你?」

「那是因為,你只是貝貝的次人格,也就是說,你只是半個人,而我,是一個完整的人,這下子,你明白了吧!」罷了、罷了,長痛不如短痛,這一回,他下定了決心。

「煜,你之前從來都不跟我這麼大聲說話的。」還沒有消化他的話,只聽到,他在大聲的講,像是在教訓人,什麼時候,她的冷煜,會如此對她。

「好,是我說話太大聲了,那你現在聽清楚了,你與貝貝,是兩個人,卻共用了一個身體,你讓我怎麼去喜歡你,你告訴我,如果我與你在一起,那麼,貝貝又要與柏文堇在一起,難道你讓我們兩個人,共用這一具身體嗎?」

「啪--!」

一個很響亮的耳光,她的心,徹底被撕成兩半,原來,他是這麼看待她與Ice的,還虧Ice愛他到死。

「對不起,Ice。」抽身,離開,轉過去的身影,掛着帶着水滴的微笑,是的,帶着水滴的微笑,因為,他知道,他的愛情,永遠會在他心裏,不是一個人,孤獨前行。

清晨,一片雲彩,從遠處飄過,遮住了原本明媚的太陽,只留下無限的黯淡,大宅里,傭人們已經在忙碌,煜門的人也在準備,今天是他們出行的日子,可是,貝貝卻遲遲未醒,一直到太陽撥開雲霧,她才翻過身來。

一夜未眠的柏文堇,頂着略漸凹陷的雙眸,看着原本屬於他的可愛的臉。

「堇,早。」戲還是要演下去,現在連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演什麼了,又為了什麼,不愛他,卻又得留在他的身邊,到底他們該如何繼續?

「早,貝貝。」柏文堇有些無精打采,也不想再去修飾,他知道,他的幸福始終還是離開了,而他,也在迷茫,這樣的婚姻,這樣的愛,他到底還想留住嗎?

疑問在兩人的心底都同時盤踞著,對望的目光慢慢的移開,早已經說不清楚的迷局困擾着他們,起身,洗漱,吃飯,兩人都忽略了一件事,今天他們本打算去T國。

「去海邊走走吧。」貝貝突然說道。

「嗯?」柏文勤於一愣,但立即點了點頭,「好,海安,去準備車。」

「就我們兩個人吧。」貝貝說完,用餘光掃了一個角落裏的冷煜,她,還是沉不住氣,準備與柏文堇談談了。

精於世故的柏文堇又怎麼不明白呢,點了點頭,「好,那就用我的車吧。」

「可少爺、夫人,烏蓬達拉殿下已經傳過消息過來,說今天晚上,已經準備了晚宴。」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海安不得不提醒,否則,就來不及了。

「晚宴,堇……」早已經忘記這些的貝貝,把目光看向了旁邊的柏文堇,這才想起昨天兩人之間的約定,「我們能不能不去,我有些事情,想要……」

「海安,幫我接通烏蓬達拉的電話。」柏文堇在這一刻,已經深知,自己被推到了絞刑架上,看來,他猜的沒有錯。

取消一次行程很容易,但是,想取消人生的錯誤,很難,柏文堇夾雜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帶着貝貝上路,藏於身後的冷煜,凝視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只能對天長嘆。

這是他們結婚的沙灘,曾經在這裏,貝貝認為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如今再踏上這片沙灘,唯剩下感嘆,柏文堇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記憶的閘門如潮湧般,也被打開。

「當初,你一直在船上嗎?」冷不防的,貝貝問道。

柏文堇一僵,當初自己的所作所為,歷歷在目,坐在溫暖船艙中的他,面對着風雨之中的妻子,那時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其實,我不恨你的,堇。」一聲長嘆,嘆不盡人間的傷感,再開口,就是決擇,「如果沒有爸爸,也就沒有我席貝貝,席家為柏家所做的,不及柏家為席家所做的萬分之一。」

是啊,慕容雪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可是,婚姻不能再鎖住不愛的兩個人,那怕冷煜不再愛她,這樣彼此的折磨,也應該結束了。

「堇,雖然,當時真的很恨,可是,那是因為我以為我愛你的人……」

「貝貝,冷煜在被劫走之後,被他們注射了Icedrug。」不能再說下去了,柏文堇已經知道了答案,他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是,他依舊決定,放手一搏,那怕,得到的,也許只是肉體而已。

「Icedrug?」果然,這個被隱瞞的重要信息,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什麼東西,到底冷煜發生了什麼?」貝貝抬起的雙眸之中,帶着震撼。

「那是一種劇毒,吸食的人不僅會一吸成癮,而且會令一個人的神經系統慢慢受到破壞,直至死亡。」別說,貝貝,只要你不說出離婚,一切,我都可以滿足你,柏文堇的心底,在吶喊著不同的話,可思路卻一點也沒有被影響,真真的是世故之極的男人。

「不會的,冷煜能戒掉,絕對能!」不相信,冷煜一直很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並沒有讓她感覺到任何受到毒品侵蝕的痕迹。

「是的,能戒掉,但是,卻修復不了已經被損壞的神經系統,這樣的人,被稱為活死人!」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了,柏文堇再也沒有任何顧忌。

「活死人,修復不了,那是什麼,告訴我,那是什麼!」貝貝忘了,她不是Ice,她的反問,也不過是印證了柏文堇的猜測而已,這個世界,早已經沒有了Ice,有的,只是他的妻子!

「好,我告訴你,活死人就是,他活着,可是他感覺不到這個世界的任何知覺,他不知道冷、不知道溫、不知道疼、更不知道……性愛!」

貝貝,一下子懵住了,那她昨天晚上,握住他的手,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感覺,是真的嗎?還有,他那張無法修復的臉,也是因為如此嗎?

「貝貝,你清醒一些吧,給男人留下最後的尊嚴,好不好,你幸福,就是他的幸福,難道,你不明白嗎?」

一切,也該落地了,婚姻,也許只能由一方來愛,之前是她,那麼,之後的幾十年,這個責任,由他來負責。

「留下最後的尊嚴,最後的尊嚴,最後的尊嚴……」

海灘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冰冷的海風,吹起她的披肩,很冷、很冷,但是,她卻不知道,昨夜,她剛剛下定決心,即便冷煜不愛她,她也要讓三個人,都自由。

是的,自由,讓他們都自由的活着,她不能為了柏文堇之前的過錯,而用懺悔的婚姻來懲罰他,更不可能做出,因為冷煜,曾經保護她一生的誓言而束縛住他。

所以,這一次,她選擇了放手,放過柏文堇,也放過冷煜,就讓席家,永遠的消失在歷史的海洋里,就讓她,從此退出他們的生活。

可,一剎那,到底有多短,彈指一揮間,她所有的決心,所有的打算,所有的勇氣,灰飛煙滅,她的身上,原來還系著兩個男人的幸福,是她忽略了,冷煜與她,是多麼像的兩個人,他們一起等待着,一起守候着,一起在靈魂中,契合著。

夜,在一串串的腳印中走過來,這一回,她不逼所有人,只求一句真心話。

很短暫的一天,在貝貝用餐之後,立即結束,傭人們也許只以為,他們在外面玩累了,想早一點休息,連冷煜都是這樣覺得的,畢竟,這一次回來,看起來兩人之間的默契,很好。

可時鐘剛敲過十下,貝貝急不可奈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廚房裏,輕輕拉開冰箱,拿出冰塊,一下、一下、一下……在身上輕擦,直至,她麻木的,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站在門后的柏文堇,隨着冰塊化成的水滴,不斷的流下眼淚,深秋的夜晚有多冷,她的身體又有多冷,他知道,可他更知道,這一夜,代表着什麼,所以,他不能干涉,讓貝貝,變成Ice,更或者,其實Ice不過是貝貝的潛意識,而這個潛意識,一直記住了,她第一次發病的夜晚,任她撕咬的男孩。

果然,再起身,冰冷的雙眸,是屬於Ice的,堅定的步伐,也是屬於Ice的,毫不猶豫的,拉開冷煜的房門,而他能做的,只能是拉開門,站在了道門外。

「Ice?」這一回,冷煜很直接的下了定論。

「冷煜,我要你吻我!」貝貝不敢給他時間,也不能給他時間,身體里,骨縫都透著寒氣,這麼多天來,他親手熬成的,一劑劑葯膳,還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怎能忍得住。

「Ice,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也許,他只能看到她紅撲撲的臉,但是,如此靠近的身體,他卻不知道,她隱隱之間的寒。

「冷煜,我要你吻我!」她要證明,他是男人,他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一個愛着她,一個會為她衝動的男人。

「Ice……唔……」

還沒有等他說完,貝貝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抬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帶着寒意的吻,卻是火熱致極,讓冷煜不由得沉淪,但這種沉淪,卻只是感情上、意識上,卻不是肉體上的。

「……別這樣。」

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他拉開了貝貝,也拉開了她最後的希望,原來,他真的沒感覺,都沒有感覺到,她的冷、她的寒、她的痛。

「煜,我愛你,真的,你愛我嗎,那怕只是Ice也好。」

冷煜的身體一僵,Ice不會這樣稱呼自己,可為什麼,她又像Ice呢?

「煜,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與她共用一具身體,那麼,只要告訴我,你愛過我,那我就放過她。」這一生,我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情,也沒有做過任何事情,就這一次,你幫我做的選擇,我會完成,那怕是用一生的時間,她也願意。

冷煜雙牙緊咬,條件很誘人,他必須承認,他也的確需要一個發泄口,他也必須承認,這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他的感情。

「愛,我冷煜,這一生,只愛Ice一個人,永不背棄此諾言。」

心底,就像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不僅解放了冷煜,也解放了貝貝,更解放了柏文堇,愛情,終於找到它最好的歸宿,雖然,很殘缺,但誰說,殘缺不是一種最完美?

「我也愛你,冷煜,一生一世,只愛過你一個人,永不背棄此諾言。」

話,講了出來,身體,終於可以放下了,好熱,好燙,但是,心頭卻是此生最甜蜜的,是的,最甜蜜的,這一生,畢竟他們,真愛過。

「貝貝--!」

在她暈倒的那一瞬間,她聽到冷煜這樣喊她,在她暈倒的那一瞬間,她看到冷煜毫不掩飾的愛戀,在她暈倒的那一瞬間,她終於又躺進了,正確的懷抱。

******

七天後,貝貝高燒退了,不再用營養液來維持,開始進流食;

十天後,貝貝的味口變得越來越好,幾乎來者不拒,但更偏愛大廚『火』為她親自煲的湯,幾乎每頓必吃,原本瘦小的身體,變得紅潤起來;

十四天後,貝貝開始愛上了逛街,大街小巷都有她的身影,而她最喜歡的打扮,是頂着一頂大大的帽子,用圍巾將臉包得嚴嚴實實,而身後跟着同樣抱得嚴嚴實實的貼身保鏢『火』,只不過,『火』沒那麼幸運,不僅包得賊熱,還得拎着很多、很多東西。

二十天後,柏文堇與貝貝,出現在了公眾面前,他們不僅是恩愛的夫妻,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昵昵,惹得一群記者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一個月之後,深夜的柏宅,傳出綺妮的低呻聲,冷煜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真正的解脫,那是他這一生,都給不起的,但是,意外,那一夜,他居然被敲暈了。

一個月零二十天,貝貝被檢查出懷了身孕。

七個月時,她被正式下達禁足的通知,因為她懷的是雙胞胎,太容易早產了,還好,熬到了足月,一對可愛的男嬰來了人間。

一個,長得可以說義正言辭,想必長大之後,也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另一個,卻長著一張可愛如天使的娃娃臉,長大之後,可以想像,一個男人頂着如此可愛的形象,到底該如何了。

******

大雪紛紛,萬家團圓,可在這國之南,海之邊,卻依舊春風依舊,如今孩子們已經長大,可以滿地撒歡了,而她,也已經三十歲,整整八年過去,生活也終於平靜下來,如此的她,不再是席家的人,而是柏家的兒媳,也該是,讓席家消失的時候了。

「火,你還記得這裏嗎?」身後,是她這一生鍾情的男人,而她能為他最後所做的,只剩下這最後一項了。

「當然,夫人,這是席家的宗祠。」

「你好奇這裏如何打開嗎?」Ice,謝謝你,因為你的存在,才讓我即便處於催眠的狀態,也不會泄露這個秘密,而也因為你的存在,才能讓我知道,我到底愛上了誰。

「夫人是想拜祭宗祠了吧?」她是女人,她能進去嗎,一直以為,他都以為,她是無法進入的,所有,才始終不見她進來。

「跟我來吧。」他想的,她也知道,可他不知道,她是女人,但是,她的丈夫,一定是男人啊!?

一切,就像之前一樣,佈局,下棋,門開,門落,一道門,隔開了二人與外界的聯繫,這是屬於他們的世界,頂上,只剩下了夜明珠。

早已經被打開的門,已經沒有存在的價格,而中間的兩道門,冷煜從來沒有見過她打開過,那怕之前,他陪着Ice專程來這裏,祭拜時,也沒有打開過。

貝貝一直走到兩扇門中間,手指輕輕一按,一個小小的水晶台,從灰禿禿的牆壁上出現,冷煜詫異的看着這個設計,實在是太巧妙了。

「把手給我。」

「嗯?」

冷煜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貝貝就抓起了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血,滴在了上面,而隨之,她又咬破了自己的手,血,慢慢融在一起,水晶台頓時散發出晶紫色的光芒,刺得兩人不得不閉上雙眸。

門,打開了,一邊,一張張畫像,被掛在裏面,另一邊,卻是空空如也。

「其實,傳聞之中的隨侯之珠、和氏之壁,早在明朝末年,就已經毀於戰火,並不是席家不想獻給清軍,而是無可獻,所以,才被迫隱世。」

貝貝淡淡的敘述著流傳於上流社會,改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很簡單,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真正的能守得住,唯有存在心底的愛情,誰也偷不走。

「過來吧。」

貝貝拉着冷煜的手,走進了宗祠,那裏,是席家的祖先,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經營得好,懂得『隱諱』二字罷了,當然,也用了一些神乎其神的忽悠技巧,但是,這也是保命的秘絕,否則,席家也不能幾千年來,未被載於史,卻又如此顯赫。

「跪下吧。」

這個,冷煜明白,他立即跪了下來,貝貝也隨之跪在了他的右邊,叩拜過後,冷煜沒敢起身,他不知道貝貝這是幹什麼。

而貝貝,則慢慢走到最中間,上面,一本碩大的家譜,放在上面,貝貝,一頁一頁的翻過去,慢慢的念給冷煜,從家訓開始,到最後一個繼承人,席遠帆。

冷煜,靜靜的聽着,一一的記在心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記,但在這種氣氛之中,他就是記下來了。

「火,你都聽清楚了嗎?」

最後一頁,上面還是空白,沒有被添上的,是她的一頁。

「我聽清楚了。」

冷煜回答的很清楚,心裏,也終於明白了一切,貝貝,拿起旁邊的墨寶,很仔細的,在上面,寫上她的一生,這最後一個人的一生,而『夫』這一項,只寫了兩個字,『子』這一項,只記下了一個名字。

一切,很簡單,合上這厚重的一本家譜,貝貝推回原點,重新拜了三次,她的頭,一直低着,嘴裏,小聲說着她要說的話,很輕,很淡,但冷煜,聽到了。

「席貝貝攜夫,冷煜,拜祭席家列祖列宗,望列祖列宗,保佑不肖子孫一生平安,其子,冷朝陽,一生健康。」

冷煜的身體一顫,那個可愛的孩子,身體自幼就很弱,最初他以為,是因為雙胞胎的原因,原來,是因為他,他身上的毒,造成的。

「煜,朝陽現在很好,你知道的。」

最後一句,轉身的一句,貝貝說的很大聲,他們之間的愛情,很簡單,沒有柏文堇那麼大開大合,只是點點滴滴間,都透著的愛,才是真愛。

走出山洞,外面,黑色的車隊,等候着他們,柏文堇,很痛,但是,那個夜晚,貝貝曾經跟他說過,愛情她已經給不起,只希望,做一生的夫妻,來報柏世雄的養育之恩。

是的,他們是夫妻,誰也不能拆開的夫妻,那麼,愛就由他來添補吧。

好久不用的賓利,貝貝徑直走了進去,柏文堇也上了車,而冷煜,上了後面的車子,車隊,駛進的方向,是他們之後的生活,後面,一聲雷鳴,塵埃落定。

聽到聲音的冷煜,下意識的望向後面的世界,一片灰塵,原來,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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