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天到底是什麼狀況，顏顏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可她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揚生跟阿威關係匪淺，而且揚生態度很拽，比阿威更大牌。

回想起那天的畫面，顏顏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那天揚生光是一個眼神看過去，阿威竟然噤聲不語，

太詭異了，那種場面。

「顏顏。」門外傳來方良不耐煩的叫門聲。

「幹麼?」

「外找啦!」

「哦～～」顏顏從床上跳下來，赤腳奔了出去，她在家裏就是這副德行，完全沒個女孩子家的樣子。

但要死了，來找她的人竟是阿威耶!

這是真的嗎?

真的是阿威嗎?

顏顏愣了兩秒鐘，確定自己沒眼花，這才開始尖叫。

一轉身又跑回屋子裏梳妝打扮，等到她滿意了之後才出來見人，不過，那已經是十五分鐘後的事了；神奇的是，阿威竟然願意花時間等她，顏顏實在又興奮又感動，但她也滿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阿威這次來找她，鐵定不會是為了她這個小小影迷，他應該是為了揚生吧?

「朱小姐嗎?」阿威把掛在臉上的墨鏡摘下來，天哪!他本人比電視帥多了。

顏顏連忙趨向前跟阿威握手問好。「是，我就是朱小姐，朱小姐就是本人我；那個——我可以請你簽名嗎?」一開口就是個唐突的要求。

「不、不好吧!我字很醜的。」

「沒關係，我不介意。」她只要他的親筆簽名，才不管字丑不醜呢；顏顏趕緊拿枝簽字筆出來，要他簽在她家的牆壁上。

最好還寫上「阿威到此一游」，這樣她就可以跟朋友炫耀阿威來過她的住處，找過她。哦呵呵呵——想到就很爽。

阿威拗不過顏顏的要求，硬著頭皮在白花花的牆上籤上他的藝名——阿威。

那才少少的兩個字，顏顏看了已經臉部抽筋，因為——我的媽呀!阿威的字真的很醜耶～～真的跟那天揚生拿來的簽名照上的筆跡一模一樣，真是令人太意外了。

顏顏當場就想拿立可白來塗掉，但礙於當事人還在現場，她只好忍痛作罷。

「朱小姐，是這樣的，我今天來是有事想麻煩你。」

「麻煩我!」顏顏一聽好訝異，她一個無名小卒，竟然可以幫大明星的忙耶!她直說：「我願意。」

直到聽完阿威的要求，顏顏當場傻住。「蝦米?!風揚生是你兒子!」

怎麼會呢?!「你不是只有二十五歲嗎?」二十五歲哪能生出揚生那麼大的孩子，真是「騙肖」耶!

「我其實已經四十五歲了!」阿威不好意思地招供。他從影都已經二十餘年了，對外一直宣稱自己是二十五歲，他原以為他的fans都知道那是個美麗的謊言，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堅信不疑。

四十五歲!

天哪!誰來扶她一把!

聽到如此噩耗，顏顏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天哪!她之前還把他當成她談戀愛的對象，哦～～我的媽呀!她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阿威已經是個四十五歲的阿伯，還有個揚生這麼大的兒子!

等等，兒子!

「你怎麼會有兒子!你不是一直沒結婚嗎?」顏顏突然想到，但阿威卻顯得欲言又止，好像不知從何說起。

算了，那是別人家的家務事，人家沒義務告訴她私事。這個她可以不追究，但至於他剛剛說的，就是要她幫忙的事，她可能無能為力。

「其實，我跟風揚生沒那麼熟。」她跟揚生的關係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什麼男女朋友關係。

「我其實只是他的學生，他在我們社團當指導老師，我們的關係就只是這樣。」

「不，相信我，揚生對你是特別的，要不然他不會帶你去我家。」揚生從小就討厭讓人家知道他父親是誰，所以才會在經濟一獨立，馬上搬到外頭去住。

他當人家父親的，想見兒子還得再三懇求，有時候都未能如願。

「那是因為我是你的fans，他拗不過我才帶我去的。」

「可他從來沒有因為拗不過我，而答應我任何一個要求過。」簡而言之，揚生對她就是特別。

「怎樣?你答應我吧?」阿威只差沒涕泗縱橫地求顏顏了。

「呃——好吧!我試試看，但真的只是試試看而已，風揚生會不會答應，我可不敢保證。」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阿威感激得痛哭流涕，當場還請經紀人送給她他剛拍好，還沒上映的片子。

那還熱騰騰的喲!

顏顏新貨拿到手，當然是既興奮又高興，但是當她看到片名，她差點昏倒，因為片名就叫——愛情羞羞臉——就是她跟揚生結下不解之緣的那部片。

呃～～這片子不要也罷。

阿威前腳一走，顏顏就把片子隨手一丟，她看都不想看。

倒是偶像阿威的請託，她得找個機會跟揚生說。但該怎麼起頭呢?

顏顏開始煩惱了起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最後，顏顏決定她要用開門見山法，直接破題，這樣才像她，不然忸忸怩怩的，大家都亂奇怪的，不是很尷尬、很不自在嗎?

所以今天揚生來，她就直截了當地問他，「老師——」

咦?他幹麼擺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啊?「你幹麼這麼看我?」她也只不過是叫了他一聲而已，什麼話都還沒說耶!

「你剛剛叫我老師耶!好難得，今天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嗎?」她從來沒對他這麼溫順過，還用敬稱來叫他耶!

「風揚生，我是有正經事要問你，你幹麼雜七雜八的扯一堆。」他找死啊!被他這麼一鬧，害她剛剛培養起來的氣氛都沒了。

「我問你，阿威是你什麼人?」口氣很兇，這不像是在問人，倒像是在興師問罪。

她眼睛瞪着他看。

風揚生隨口回答，「不認識的人。」

「不認識的人你會有他家裏的鑰匙，騙誰啊!而且——」她把眼睛眯成線，上上下下瞄着他看。

「幹麼啊?」

「我愈看你愈覺得你跟阿威長得像。」

「要是不像，當初怎麼會被人抓去當他的替身，跟你嘿咻咻。」

「我告訴過你，不要再講起那件事，你是豬、你是豬啊!」狠狠的捶他幾下。

咦!不對，她怎麼被轉移話題了。「你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阿威的兒子?」

直接破題，如果他膽敢說謊騙她，那他就給她試試看，他們走着瞧。

顏顏雙眼眯細，眼帶威脅，沒想到揚生卻沒正面回答，只說：「阿威不是對外宣稱他沒結婚嗎，那我怎麼可能是他兒子?」

「他對外也宣稱他二十五歲，但實際上還不是已經四十五了!啊!死了!」顏顏及時捂住嘴巴。她是不是講漏了什麼?!

他聽見了嗎?

顏顏偷偷覷著揚生，只見他面如死灰，口氣不善。「他去找你了?」

真的被捉包了!害她剛剛還憋得這麼辛苦。

好吧、好吧!她承認。「他是去找過我，他想要你回去；喂～～你很奇怪耶!有個大明星當你老爸，你有什麼好不爽的?

「如果我爸是阿威，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像你一樣，整天擺個死人臉給他看!你到底對你爸有什麼不滿的?說來聽聽吧!」雙手插腰，先把氣勢穩住了再講。

揚生不講話，逕自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這麼看她是什麼意思啊?

顏顏很害怕，但話題是她先挑起的，她還允諾阿威要幫他勸回兒子，要是現在臨陣脫逃，好像不怎麼爭氣，所以不論揚生的表情怎麼兇惡，顏顏還是很努力地挺住。

反正她眼睛比他大，瞪就瞪嘛!誰怕誰啊?

「你跟我來。」他瞪不贏她，突然牽着她的手跑。

「要去哪啊?」顏顏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

最後她才知道，原來揚生是帶她去他的住處。

他的住處耶!「這不好吧?孤男寡女的。」她這個時候倒是懂得什麼叫做「矜持」。

風揚生實在很想吐血給她看。拜託!當初她去當替身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孤男寡女的問題?

他實在很想這麼問，但想到顏顏的拳頭，還有她的三令五申，不准他再提起那件事，他只好強忍住不講。

「你到底進不進來?」他最後一次邀請，要是她再這樣推託，那他就不勉強她了。這是他頭一回讓人進入他的內心世界，除此一次，別無機會，要不要隨便她。

「好啦、好啦!我進來就是了嘛!」他幹麼這麼拽啊?

雖然這麼想，但顏顏很怕被人擋在門外，所以沒三秒鐘就已經登門入室，進到揚生的住處。

他住的地方此她想像中來得乾凈，四處都擺着攝影器材。

揚生進到裏頭，拿了幾本剪報出來丟給她看。「喏，看看吧!」從裏頭的剪報她應該找得到他之所以不認阿威當父親的答案。

顏顏小心、戒慎地翻開第一頁，那感覺像是在偷窺別人的秘密似的，但翻開第一頁!——

「哇!」她尖叫了，因為第一頁是阿威剛出道的模樣，那時候他還是個沒有名氣的小歌手，被安排站在最邊邊。「這是幾年前的照片啊?」

「二十三年前。」那年，他父親才二十二歲。

「哇～～阿威好年輕喔!你真好，可以擁有阿威的全部，竟然連他剛出道的資料都有。」她好羨慕。

顏顏一副痴迷模樣，揚生卻覺得她根本沒有搞清楚事情的重點，真是氣死他了。

揚生把剪報搶過來，換他翻給她看。「看到沒有，這二十幾年來，他對外宣稱他沒有老婆、他沒有結婚，他甚至連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

「我知道。」她是阿威的忠實FAN，這些事不需要他講，她都清楚。

「是嗎?你真的都知道嗎?那你知道我的父親欄上填的是父不詳嗎?沒錯，我正是所謂的私生子!

「你不該那麼驚訝的，因為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你剛剛還說你羨慕我能擁有他的全部不是嗎?但很遺憾，我必須告訴你，你錯了，除了這些剪報，我跟我媽不曾擁有過他；他或許是我母親生命中的全部，但我母親卻絕對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母親還在世時，她是怎麼的鬱鬱寡歡。

母親從來沒有擁有過屬於她的愛情，她只是把她所有的愛給了那個人，然後掏空了所有之後，便枯萎地死去。

「他說他要我，但我要問你的是，他憑什麼要我?」揚生吼她。

顏顏都把脖子縮進衣領里了，還是承受不起他盛大的怒氣。

「該死的，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替別人膛這渾水。」揚生怒不可抑。最後他氣極了還摔東西。

顏顏嚇都嚇死了。

她從來沒見過別人這麼凶過，而現在自己竟然就處在暴風眼裏，如果她識相的話，她應該早早逃命去，但——她腳移不動，她走不開，看到他那麼生氣、那麼悲傷，她竟動都不敢動，只是拚命地想着，自己究竟能為他做什麼?

趕快呀，趕快想想呀!豬頭。顏顏拚命地想拚命地想，但是她愈急心愈亂!

「你在幹麼?」風揚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顏顏抬臉看着他。

咦?他怎麼霧霧的?

「該死的，你幹麼哭啊?」揚生最討厭看女人哭了，這總會令他手足無措，而該死的是，他又沒做什麼，她幹麼哭得跟個淚人兒沒什麼兩樣!

他粗里粗氣的把她抓過來，大手在她臉上亂七八糟地亂抹一通，還惡聲惡氣地要她別哭了。

「好啊、好啊!」她不哭、她不哭——但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一直掉，那怎麼辦?

嗚嗚嗚～～

顏顏再也忍不住，乾脆撲進揚生的懷裏哭個痛快。

她覺得他好可憐，但她又不敢講。

她想幫他，卻又不知道如何幫起。

她錯了，她承認她不該什麼都不知道便自作主張，介入他跟他父親之間，但她是無心的呀!她只是想幫阿威的忙，想讓阿威對她另眼相待，除此之外，她別無所圖，但她沒料到揚生的內心傷口會這麼深，她不是故意要去戳他的痛處的。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會不生氣?」她昂起可憐兮兮且涕泗縱橫的臉蛋問他。

突然揚生笑了。

他沒告訴她，其實當她哭的時候，他只覺得心慌意亂，什麼生氣呀、發脾氣什麼的，他根本忘得一乾二凈。「你讓我吃一口吧!」

「什麼?!」眨眨眼，顏顏聽不懂。什麼吃一口?

「我說你呀讓我吃一口吧!」揚生眼裏含笑，話都還沒說完，頭已低下去，牙齒咬住顏顏因驚訝而微張的唇，輾轉舔弄——他想，這應該是最佳的安慰良藥，因為顏顏不哭了，而他也心情大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你要我當你的女朋友?」

「是的。」揚生坐在地上玩他的攝影機，回答她的問題時連頭都沒抬一下，這天底下就有這種人，連跟人家求歡示愛都是這副拽拽的樣子，太可惡了，他憑什麼以為他態度這麼惡劣，而她會答應。

「怎樣?」他再問一次。

「什麼東西怎樣?」

「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不要。」要比態度拽，哼!那她比他更拽。

不要就不要，如果他真的有誠意，那就去買個鮮花什麼的，或是唱首情歌來聽聽，她或許願意考慮考慮。

顏顏的態度真的比揚生拽，她就等着他來求她，但是，咦?他怎麼無動於衷?

「喂!你在幹麼?」用手推推他，太可惡了，他這個時候還玩什麼攝影機嘛!他實在太過分了!

「你跟人家表白的時候，都是這麼心不在焉的嗎?一心二用，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如果你連這一點都讓我懷疑，那我怎麼可能會答應當你的女朋友!」

可惡，竟然還是不看她。

顏顏氣死了，硬是用雙手把他的臉捧住，讓他的眼望着她。「看着我!」

他真聽話，兩個眼睛真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看。

顏顏的心當下漏跳了一拍。

要死了，他真的好帥，但現在不是被他的美男色蠱惑的時候，現在她應該很生氣很生氣。

「為什麼不看我?」

「因為——」

「因為?」他講話就講話，幹麼吞吞吐吐的?好像還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顏顏眼眯細，打算他要是再不說，她就要生氣走人了。

「因為我怕要是我看着你，你不答應，那我會強吻你，逼迫你答應。」揚生終於說出他的難為之處。

「什麼?」強吻!逼迫!

顏顏傻了，她愣愣地瞪着揚生看，一直看他、一直看他。「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怕我要是看着你，我會情不自禁地想吻你。」

「是嗎?」

「是的。」揚生點頭，而且口氣誠懇的，他覺得要是蒼天有知，一定會被他給感動的：但顏顏不是平常人，她是神經病，聽到他再三肯定之後，她竟然掄起拳頭拚命地打他，還說他騙人。

「我哪有。」邊說還得邊閃她的拳頭，要死了，這瘋婆子打起人來根本不留情面。

「還說沒有，你剛剛不是說你光是看着我就會情不自禁嗎?」

「對啊!」

「可是你剛剛明明就一直盯着我看，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可你還不是沒有吻我。」這不是騙人是什麼?

揚生傻了，因為顏顏這言下之意是——

他瞪着她看。

顏顏的臉突然轉紅，嬌羞得讓人心疼。

這丫頭實在可愛得惹人憐。

他寵溺地親親她的眼、親親她的臉，再吻上她的唇。「這樣，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了嗎?」

「嗯!」昂起臉來，承接風揚生火熱的吻，顏顏在心裏不只一次地點頭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