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姚衣衣怎能不感動?

水寒送他最重視的東西來,這比黃金萬貫還有價值。

天啊!她無法拒絕,真的不想拒絕!

突然明白,她早已愛上了水寒。

然而真相總是使人難堪。

姚衣衣搖了搖頭,「不,我不嫁你。」

眾人嚇到下巴全掉了下來。

水寒熱情的視線突地冷去,「你……不嫁?」

姚衣衣點了點頭,「我不會嫁給你的,水寒。」

她明明是拒絕的這一方,卻說得像是被拒絕,無比痛苦。

水寒倒退了幾步,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我真傻,真是傻得不怕再受一次傷。」總是面無表情的男人嘴角浮現一抹諷刺意味極深、自殘至極的微笑。

姚衣衣拉住男人的臂膀。「請你娶爾爾吧,求求你,娶爾爾吧!我是認真的,我可以負起這件事的全部責任。」

水寒沒有掙脫,他僅是覺得女人碰著的部位是塊死肉。

負責?這事情從來就不是負責這麼簡單而已。

「負責?」水寒冷冷笑着,「你負得起什麼責呢?」

姚衣衣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男人已經捂著臉了。

「拜託你,別讓我更悲慘了。」

水寒真希望就這麼消失在這世上,忘記曾經遇上她。

給他最後一擊吧!

水寒放下手,雙眼炯亮映着他的真心。

「姚姑娘,」男人的冷淡聲音輕得像是要飄散在大雪之中,「告訴我,你要嫁誰?」

姚衣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爾爾的幸福啊!

水寒反過來拉住她的手。「誰說不重要?告訴我你要嫁誰,給我個名字,我從此放棄娶你為妻的愚蠢念頭!」

姚衣衣臉色凄涼,她該說什麼?

突地——

「大姊,你在做什麼傻事啊!你該告訴水公子——」姚爾爾上半身探在窗外,朝下大喊。她好不容易掙脫弟弟彩衫的阻止,一出來便聽到姊姊已說出決絕的話語。

但還沒能說完,一掌已封住她的唇。

「二姊,你別說話。」姚彩衫捂住姚爾爾的嘴。

他很卑鄙他明白,但這事情再發展下去就無可轉圜了!他看向對面,季清澄淡然的回視。

站在街心,姚衣衣硬生生地回過眸,不容姚爾爾說完,她的目光中除了水寒,尚有站在京醉樓前、這樁娃娃親的一干男主角們。

她舉起了右手。「逍遙,我要嫁給樂逍遙,水當家,我姚衣衣求你,請你娶爾爾為妻!」為了讓水寒斷了娶她的想法,轉而答應娶爾爾,姚衣衣堅毅的說道。

同時間,她的內心也有個部分徹底的碎了,被她親手給扼殺了。

聞言,水寒臉色陰寒,他轉過身,朝着那俊美男子拱手。「敢問樂兄,你是否要娶姚衣衣為妻?」

無數的眸箭射向樂逍遙。

樂逍遙微微一笑,目光觸及一旁眼神發直的楚小南,當着全長安人的面,他點了下頭。「沒錯,我樂逍遙元月十五要娶姚衣衣為妻。」

水寒深吸了一口氣,白雪蓋住了他的表情,彷彿一瞬間變蒼老了。

原來當年一塊冰,不是我的妻啊……夠了,夠了,他累了……他不想恨衣衣……不想恨至愛的女人……更不想再想起她!

男人沒有轉身。「姚姑娘,水某先祝你幸福,至於令妹,請恕水某沒這福分,請另尋高明娶令妹!」水寒說完,俐落地上了馬車,抽鞭,頭也不回的走了。

「水寒!」無法阻止男人離去,姚衣衣按著肚子,凄厲的叫喚聲消失在大風雪中。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沽飲閣內。

僅十天不到,人事全非。

楚小南在那之後隨即宣佈要拋繡球招親,事情的演變到已經無人控制得住。

樂逍遙和姚衣衣、季清澄和姚爾爾的婚事,也火速進行着。

長安城裏轟動着元月十五要喝誰家喜酒,而沽飲閣和京醉樓所有人都瘋了,卯足勁辦喜事。

可是這一切紛紛亂亂,和姚衣衣已無關係。

「喜事嗎?還是喪事?」她穿着一身大紅嫁衣,站在大開的窗前望雪,靜得像株傲雪寒梅。

平時的狂傲霸氣、任性妄為,早已不知去向,她一手按著肚子,媚眸含痴,瞅著臨窗案上那隻越瓷青碗。

空無一物的碗中央,徒有一塊清澈澄透的冰。

而就為了這麼一塊冰,如此凜寒之日,姚衣衣的屋裏不但沒有燒炭,連門戶都是敞開着。

說是冷,不如說是凍到快要失去知覺,內心卻熱得快要燃燒!

她勾唇而笑,但無笑意,好比天魔之音的絕唱,卻滑出了她嬌甜凝艷的朱唇——

「娃娃親,娃娃妻,當年一塊冰,誰得美賢妻?」姚衣衣恨恨的唱着,狠得像是罵出內心的怨。

她不嫁,不嫁,死也不嫁那男人!

就算天下男人死絕了,只剩他,她也要頂着這個肚子上吊,然後下陰司去找男鬼嫁去!

一個用這塊冰下聘的男人,她怎麼能嫁?

「娃娃親,娃娃妻,今日一塊冰,不是你的妻!」姚衣衣對着窗外放唱,給了長年流傳在京師里的童歌一個答案。

她為了讓妹妹得到幸福,並不後悔,但水寒並不接受和爾爾的婚事,所以她已無立足之地。

爾爾還是要遠嫁巴蜀,肚子裏有個沒名沒分的娃娃……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步步皆錯。

沒得回頭是種解脫,她被眾人推著走,今夜將要被推著拜堂、推著洞房、推著嫁人吧!

懷着水寒的孩子,心裏、眼裏全是水寒的嫁人。

姚衣衣用力的捂著嘴、咬着舌頭,她好怕自己哭出來,而且一哭便會就這麼死去。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資格這麼做呢?

她看着下雪的天,「菩薩,這就是你的意思嗎?!如果是,我詛咒!」

今兒個她滿十六,一切的一切卻在她出生前便決定了,娃娃親、娃娃親,她死也不幫肚裏孩兒安這種瞎眼親事!

這種苦,太苦了,她不要娃娃承受。

姚衣衣無法不看雪,無法不看向城外水家的方向。

突地,房門被人推開,一身影步踏雷霆,含威帶怒的走來!

「大姊,借我紅裳,只有你和我身材相仿!」姚彩衫眼裏全是血絲,吼聲里有些放手一搏的悲憤。

姚衣衣也曾在水寒眼裏看過。

只這麼想,她的眼淚便滑落冰冷的頰。

眼淚的熱度讓她驚訝自己為什麼還沒有死去?

姚衣衣幾乎已經處在瘋狂的邊緣,姚彩衫拚命的搖晃着她,不讓她就這麼昏死。

「大姊,紅裳,借我你的行頭啊!」

二姊太嬌小,大姊雖不足他的身量,也堪稱差不了多少。

姚衣衣聽不清楚了,日夜不眠地站在這兒望雪,已讓她死了一半。

「你要什麼?」

弔兒郎當從沒個正經的姚彩衫,也好似一瞬間從少年變成個男人一般。

姚彩衫咬牙,「紅色的衣裳、紅色的裙子,和你嫁裳一樣的喜紅色!」

什麼喜?何喜之有?姚衣衣雖然這麼想,手指還是比向一旁的衣櫃和衣箱。

「我姑娘時代的衣衫全在那兒,要,你就拿去吧!」

從今爾後嫁作人婦,就不能再穿女兒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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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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