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個名副其實的莎樂美?!」但凡她能控制住局面,決不會讓此類事情發生。十年前,就是帶着固有的成見,莎拉丟棄了這個可笑的名字。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讓他發現完全說錯了。

莎拉沐浴后,一邊用毛巾擦乾身體,一邊警惕地注視着緊閉着的門。

出乎意料、也稍微讓她感到解脫的是,她此刻不需要負隅頑抗。進入他的套房以來,她一直強烈地要求在沐浴和更衣時保有個人私隱。他默認了她的要求,好象早些時候的冒犯從未發生過一樣。惟一的條件是,不許她鎖門。

這表明卡薩斯仍然認為她會輕生,莎拉一邊拿起早上被他扔在凳子上的內衣,一邊嘆著氣,打定主意要更正他的想法。

以隨時都可能輕生來拖住他,在當時是個不壞的主意,這張牌錯就錯在,她以為卡薩斯決不願意因她輕生而承擔良心的譴責。

事實證明,他沒有良心,或者說,他的良心譴責只夠表現為他會繼續看守她。但是,要想再跟她分享同一張床,絕對沒門兒,決不!

也許事態會向有利與她的方向發展,她樂觀地安慰自己。最好,他一生氣就把她關在某處,她也就不用再看到他。那樣,總比他陰魂不散地纏着她,不停奚落她、羞辱她、窺視她、觸摸她要好。

一想到他的觸摸,莎拉就頭暈目眩,好象置於一個龐大的運轉機器中,身體的沒一個細胞都飛速的轉動,血液歡唱沸騰,大腦極度缺氧。

莎拉決定還是換換腦筋,想些別的吧。比如說該穿什麼。在這堆衣服里實在挑不出什麼可穿的——絲質的、鑲蕾絲的、棉布的,但全都是輕柔細軟,薄如蟬冀。讓一個男人來挑選衣服,除了俗麗無用的衣服外,他又能挑出什麼呢?因為他喜歡的只是衣服的樣子和它們從指間滑過的感覺。

擔心他會厭倦了等待突然闖進來,她必須儘快做出選擇。在他從門口探進頭之前,莎拉胡亂抓起一件杏黃色緊身棉布襯衫,配以牡蠣色外罩。匆忙地套上衣服,才發現那是件露腰上衣,但時間已不允許她重新挑選更換。

看着鏡子裏的影象,她不禁臉紅了。正如怕看見的,她的身段只有「女性化」可以形容,金色的頭髮搭在肩上,輕柔昂貴的織物使曲線畢露。她仍然光着腳,因為她出於某種荒謬的理由,不願穿上那雙她選來專為旅行穿的平底鞋。那雙鞋和她所穿的衣服配起來一定很難看。

令她厭惡的一點是,她發現她並不想讓他覺得她難看。但現在又無計可施。具有挑逗性,這是他用過的字眼。挑逗,從不是她的風格。平時她的穿着都提倡優雅簡約、但……

至少,她現在穿上乾淨衣服覺得清爽了許多。可以讓羅西亞把她換下來的那身衣服送去洗了。她不會一直穿着這樣的衣服,或許她還可以到茜卡的衣櫥里找一找。

莎拉將頭髮塞到耳後,一咬牙穿上那雙黑色的平底鞋,走出卧室。他正在看報紙,沒有抬起頭。她清了清喉嚨,每一次,那嚴峻、沉思的側影都令她緊張不安。他轉過身子,於是她的不安轉為驚慌失措。

他舒展笑容,鼓勵地望向她,「很美。就像我想像的一樣。」

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充滿快樂,但絲毫也不對她起作用。她沮喪地拽着衣服,問:「為什麼不選些更實用的衣服?牛仔褲?T恤?我覺得自己看上去像個芭比娃娃。」

「不,怎麼會呢!你看上去可愛,你感覺就該是可愛,不是嗎?」

他站起身,將報紙塞進抽屜,隨手合上,「除了這雙鞋子,我們可以另找一雙合適的。至於其他嗎……」他忽然神色憂鬱地望望她,「我的妹妹可不像現在的年輕人,隨意遊盪在酒吧、的廳這些污七八糟的地方,她從不穿那些難看的、無所不在的牛仔、T恤;她受的是淑女教育,舉止就像公主。」

他的眼光中閃著憤怒,莎拉聳聳肩,破天荒頭一次,她開始有些同情起這個茜卡姑娘。如他所說的,「公主」一直被關在象牙塔里遠離現實?她雖然備受嬌寵,卻從不允許有真正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權利。難怪她會逃走了。

「我想你對這個不感興趣。」卡薩斯的話不由讓她雙眉緊皺,「過來,我答應過要打開你的牢籠,不是嗎?」

其實,她很感興趣。因為這讓她了解了這個西班牙女孩為什麼會與像父親那麼大年紀的人私奔。

儘管茜卡衣食無憂,被很好地呵護,但是,她卻情願為過正常的生活而反叛,不惜代價要加入普通人的生活。第一次走出象牙塔,對於她,四周一定充滿了危險,沒有選擇她同齡的男孩子闖蕩不寧的社會,她仰仗了更有閱歷、更富有、更吸引女性的長者。是的,她一定以為,皮埃爾是某種意義上的拯救。

莎拉腦海里想的都是茜卡的問題,竟忘卻了自己的困境。她順從地跟着卡薩斯,下了許多級石階,茫然地穿過大半個院落,直到看着他打開一扇大門,猛烈的陽光一下子照亮了裏面昏暗的角落,她才清醒過來。

「出口就在這兒,」他輕聲宣佈,「你的牢籠打開了,我們通常將鑰匙放在這裏。」他把手伸到石門的壁龕里,將鑰匙放在裏面。「你不必再覺得自己是個犯人了。」

她抬起疑惑的眼睛,在他的臉上試圖找到欺騙的痕迹。除了挑戰的姿態,什麼都沒有找到。他穿過打開的門,走到平台上,站在她身邊饒有興緻地看着莎拉的表情。那威儀的面具下,似乎並沒有掩藏可惡的用心。

她夢想獲得自由,但是絕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以這種方式。她曾經像個傻瓜似的想像著卡薩斯打開門並告訴她鑰匙在哪兒時,她會體會到的片刻的興奮。

赤裸裸的岩體山脈綿延向遠,從人跡罕至的隘口山頂到谷底的距離幾乎有一千英尺,那裏隱約可見小村莊。用手擋住耀眼的陽光,她可以辨識出城堡的殘垣斷壁、大片的橄欖樹林、廣闊的田野、一望無際的莊稼,還有零星點綴著的山羊群。

「我猜想村子裏不會有人懂英語吧。」她小聲地說,在藍天艷陽下打不起精神。

平台上有椅子,她過去坐下來。自從他把她帶到這裏,她的頭腦就一直在轉,不停考慮著逃跑的方式。但是,卡薩斯每次都有應對的方法,讓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然而,在事實面前,她從未感到過如此絕望。她不想聽他懶洋洋地告訴自己這僅有的、最後的希望,就像西班牙早晨的迷霧一樣在灼熱的陽光下煙消雲散。

「沒有人曾斗膽試圖走出這個山谷。況且山路如此崎嶇,有一條路通往阿科斯,你從那裏來,你知道那兒有多遠。其他方向幾乎無路可尋。這片山脈沒有道路。」他向後靠了靠,看着她。莎拉從未看過如此險惡的人!這樣將一切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的人!

痛苦襲遍她的全身。她感到危險無處不在,然而,又悄無聲息、無以名狀。

莎拉努力打起精神,憎恨自己那麼輕易就跌入絕望。難道她會希望沒半個小時就有公共汽車通往城堡嗎?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監獄擴展了些而已。

莎拉失望地向他看去,卡薩斯點了點頭,好象對她的表情很心滿意足。「羅西亞一個小時後會準備好午餐,我以為忙於事務恐怕晚上才會回來。莎拉,屆時我期望能與你公進晚餐。」

他轉身離開,卻留下強烈的男人氣息經久不散,讓莎拉無法思考。她邊走下台階,邊想,是什麼發生了改變。她知道一定有些什麼,但是至於是什麼改變了,又是從什麼時候起、怎麼改變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一剎那,意識的深處,靈犀一閃,有如天空中的流星。莎拉試圖抓住它,然而它卻轉瞬而逝,留下心思恍惚的她。

莎拉對自己就這樣放棄了逃跑的嘗試很生氣。什麼都沒有改變。她走回去坐在長廊里沉思,直到羅西亞擺上豐盛的午餐。對羅西亞的友好,她以微笑回應。在羅西亞善良的督促下,莎拉吞下以雞蛋、火腿和蝦為原料的沙拉,外加西班牙風味的冷米飯拌魚子醬、土豆和百里香草,最後,又以清涼、美味的白葡萄酒滋潤了自己的喉嚨。

美味的食物會令她暫時忘卻盤桓在頭腦中的孤獨和不愉快。她當然不會想念卡薩斯那種更壞事的陪伴的。她更不會因為他選擇了去工作就用中被遺棄的感覺。他給了她有限的自由,讓她看到了想要用腳逃出去是沒有希望的,而且令他滿意的是不必再勞神一天到晚看着她,他可以投身與更有趣也更有回報的事情了。

她很高興,她嚴厲地告訴自己。高興起來。

莎拉決定讓自己好好睡個午覺,給自己的腦筋一個放鬆的機會,補足昨晚的睡眠不足。一沾上那可惡的、舒適的大床,她就立刻進入了夢鄉。她睡了個長長的大覺,在夕陽餘輝中起來,盤算著如何面對可惡的處境。

她一邊洗著昨晚換下的內衣,一邊迅速地思考着問題。將衣服放在繩上晾好,沖了個不被打擾的澡,穿上茜卡那身衣服,她不再介意她看上去不像平時的自己。

卡薩斯說他大概會在九點鐘和她共進晚餐,她可以在這段空閑時間裏,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莎拉像個影子遛過長長的套房、巨大的舞廳,以及小巧的、明顯用於家庭聚會的客廳。客廳裏面按有用於防火的壁爐設施。她不明白,這對兄妹在這裏怎樣度過一天?又有什麼能給他們帶來歡樂呢?他們的父母究竟在哪裏?據說他們的家族在這裏已經數代,難道他們的父母只在聖誕節回來嗎?她好不奇怪。

一路思索著,她徜徉在城堡的大院裏,頭頂的藍天變成墨黑,她試着拭掉心頭的孤寂而走回套房。當她看見卡薩斯站在一扇開啟的窗戶前時,心裏忽地有一種解脫感彷彿血管里的血液,因歡快而流動加速。

遠山的風吹拂着他的黑髮。卡薩斯緩鉿轉過身子,眼睛透著沉思,眉毛緊鎖,神情好象停留在很遠的地方。莎拉想,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奇怪何以那雙眼睛為什麼那麼痛苦。

「好的,」他輕輕搖搖頭,彷彿要拂去什麼情緒的干擾,「羅西亞和馬可斯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晚餐。通常我一個人的時候,就在這兒用餐。」

她點點頭,咬着下嘴唇,想告訴他今天並不是他一個人,她不是在這裏嗎?

但實際上他是獨自一個人。她不算。她的在場可能會使他在挑釁、指責和挑逗她時獲得一點樂趣。然而此時他沒有這份心情,她的在場只不過起到一種刺激的作用。

他一定正在為茜卡擔憂,想知道她安全與否,有沒有受到傷害,是不是發現自己只是皮埃爾眾多情人中的一員,決不比一個令皮埃爾激動一時的地方更能引起他的關注。

或許他的關心更深、更冷酷。沒準兒他已為茜卡安排了一樁王室婚姻,一旦那前程似錦的新郎發現新娘是如此地被毀了,這樁婚事就吹了,「毀」是他曾經用過的字眼。

她的迷茫一定被卡薩斯看在了眼裏。因為他的目光變得熱烈起來,隨即他又給了她一個磁力迸射的微笑。突如其來地,她的雙臂被環住,他附下身子吻了她,在他隱秘的男性磁力下,兩個人不由自主地繾綣在一起。

莎拉恐懼地將手握成拳頭,抵住他下俯的身體,試圖掙脫出來。現在,她終於明白那一直潛伏的、無以名狀的危險是什麼了?那就是,她被他的身體所強烈吸引,如此危險,那是她在別的男人那裏從未感覺到的。從一開始,這吸引力就存在,並且與日俱增。

她必須把握好自己,根除這個念頭,提醒自己,他是個怎樣的混蛋。在狂野、迷人、性感的拉丁人外表下,他是個如此冷酷、不可理喻的傢伙。

莎拉止住思考,並不看他,卡薩斯溫柔地笑着,用手示意她坐在沙發上。她整理一下衣襟,昂然走到他的對面,正襟危坐,手放在膝蓋上。「我想我們該開誠佈公地談一下了。你知道,把我關在這兒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也沒說是開玩笑。」他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嘴角一彎,「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發現你冷得像塊冰,我不至於傻到將你當作玩笑對待。事實上,我對你所表現的諸多不凡的品質深表敬意。」

不管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她都不打算追問下去。卡薩斯坐得越來越近,令莎拉因緊張而全身僵直。如果她先移開,就意味着他知道他已經對她產生了影響,危險會變本加厲,更加難以忍受。她必須很冷漠,裝作毫無察覺。

「那麼也許你會尊重我不得不說的話,皮埃爾要在數星期後才能收到你的留言,而且,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做出回應。」

「一個男人會不關心自己女兒正處於困境嗎?怎麼會呢?」

卡薩斯沒把她的話當做一回事兒,聲音裏帶着一絲嘲弄。他的手慢慢地環繞過來,觸摸着她,直觸到她靈魂的深處。他用修長的手指緩緩撫弄着她的一縷頭髮,享受那如絲的感覺。他真是個極愛與人身體接觸的男人!

「父親甚至都不喜歡我,」莎拉小聲嘟囔著,「我們倆截然不同,互不欣賞。字我母親去世后,他就將我送到了寄宿學校。我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想幫他節制自己的行為,但無濟於事。美酒、女人、創作,他從不認為自己的行為不夠得體。」她忽地打住,「當然,那是另外的故事。」她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希望他別再碰她的頭髮,那有些,有些……「說到點子上,他是靠靈感生活,要知道他有些豐富的、取之不盡的靈感。正如你說的,我雖然是他的女兒,卻更願意選擇過一種用腦筋思考、靠專業吃飯、有報酬的生活。我父親是不會為了我而放棄眼前的快樂的,所以,你不如放了我吧。」

「不,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他的手指繼續撫弄着她的頭髮,「你是在試圖告訴我,你是沒有感情的、不折不扣的、沒有性別的機械人,是嗎?」

卡薩斯又靠近了一點,手滑向她的頭頂,轉過她的頭,與他面對着面,讓她直看到那熠熠閃光的黑眼睛的深處。他說:「你很會保護自己,莎樂美,但我了解你甚於你自己。因為我了解激情,我能輕易地辨別出激情的所在。我能看見激情就埋葬在你的內心裏,它正沖着我唱歌,它掙扎著,欲衝出被束縛的、無性別的外表偽裝,來迎接我們的會面。」

他的手溫熱,她不自覺地掉轉頭,臉頰緋紅,「請不要再叫我莎樂美。我的名字是——」

「莎樂美。」他慵懶地打斷了她,手從她的腰間滑下,觸到她裸露的腹部。「我可以為你指出嗎?這個名字,比你所認為的更適合你。」

不!她的頭腦一再地說不。天呀!他的手竟有意無意地滑向她的胸口。

莎拉覺得血液上沖,狂野而任性。她感到溫熱的急流席捲她全身的沒一個毛孔,舔舐着她的軀體,令她無助得要癱倒。他摟着她的脖子,頭傾向前,嘴唇抵在她的唇上。她感到一陣陣激情的熱度,那奇襲而來的、芳香的風中之吻。這時,響起了敲門聲。震驚之餘,她大睜着眼睛,為自己失態的表現而悔恨萬分。

卡薩斯緩緩坐直身體,笑容里潛著陰謀。他懶散到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另一隻手搭在椅子背上,吩咐道:「請進來。」

莎拉以前從未看見任何人像現在看見羅西亞那樣高興,當然,一起出現的還有她的兒子馬可斯。他們正有條不紊地擺上很多道菜。她有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莎拉將他的手從膝蓋上拂去,移動身體,盡量遠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她希望自己看上去並不狂熱。當卡薩斯站起身來,走到桌邊一邊打開葡萄酒,一邊用低沉沙啞的嗓音說着什麼,莎拉有些害怕。馬可斯向她投以深深的、奇怪複雜的目光。

他看上去還不到十八歲,纖細,很黑,眉目有點像個女氦,但眼神卻完全是那種純粹男性的好奇,表情既是贊同又不贊同,讓人捉摸不透。

羅西亞一定向他說起過這個被關在套房裏的主人的新情人。從他那打量的眼神中,可以猜到她的外表不符合他心目中的想像。但是她身上綴滿飾物的典型女性服裝卻恰恰證明了她的身份。

這正是這個卑鄙傢伙讓她這樣打扮的原因!她的緊張慌亂,更佐證了他對她住在這兒曾給僱員作出的解釋。如果她與他針鋒相對,坐在房間的另一邊,他的偽裝就會不攻自破。

下一次,他再膽敢冒犯,她一定要有所準備,毫不猶豫地給他一記耳光。

「來,這裏坐,我們開始用餐。」他的話彷彿給莎拉的太陽穴一記重擊,讓她頭暈目眩。罪惡的聲音又一次傳來,「今天晚上,我們將不會再被打擾。」此刻她覺得,彷彿就是小紅帽遇見了大灰狼。

剛才的情形不會再發生,她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冷卻他那突發的熱忱,他別再想愚弄她。

莎拉冷靜地坐在他的對面,接過他逐一遞過的盤子,儘管她沒有一丁點兒胃口。當他們坐穩就緒,莎拉平靜得予還擊。

「看來你不會相信,皮埃爾是不會為了營救我,而捨棄你那淚水漣漣、悔恨不已的妹妹的。那麼,不妨讓我來推斷,或許是你妹妹根本就拒絕回到這裏。」

她面無表情,兩眼盯着在她手指中轉來轉去的高腳葡萄酒酒杯,不讓對面的突然沉寂打擾了她的情緒。這是他應得的。

「畢竟,」莎拉接着說,「皮埃爾和茜卡現在站在同一立場上是無可置疑的。她或許現在正在慶幸從公主變為了真正自由的女人,慶幸遠離了這個沒有邪惡和污染的、可愛的卻於世隔絕的孤獨地方,慶幸可以隨心所欲地穿自己想穿的衣服。這兒看上去沒什麼讓她留戀的東西,她為什麼要回來?何況,眼下正有人在教她如何生活!」

「你難道會饒恕一個老頭對她所做的一切嗎?」他將刀叉扔在盤子裏,暴怒的神情差點兒將她震得跳了起來。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憤怒冰冷得讓她冷至骨髓。不過憤怒起碼使他忘記了性感的示愛,對莎拉而言,為了她內心的平靜和自尊,這是惟一要緊的。

「不,」她平靜地說,「我不會饒恕。但據我所知,皮埃爾的緋聞,一向都是與一些年紀大的成熟女性有關,她們大多數是寡婦。」

「寡婦?」他反諷道,「你難道忘了桃麗絲嗎?她的第三、還是第四任丈夫不就是因為你父親與她有染而拋棄了她嗎?」

忘記?她怎會忘記這公開的羞辱?

那大概發生在她母親去世后十二個月,父親與女影星的親密照片在小報上沸沸揚雅觀內。她當時正以勤勉的學習、良好的舉止努力贏得老師的信任。然而,她還是聽到周圍的一些風言風語。甚至有小報上的照片被貼在她的床頭。為了不被別人誤解,認為她也繼承了皮埃爾的衣缽將生活搞得一團糟,她下定決心永不讓感情因素在她的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

至今,莎拉也不會改變這一原則。她繼續直視着卡薩斯的眼睛,好象他的話根本沒有意義,她接着說:「你很替茜卡擔憂,這我能理解。但很不幸的是,她遇上了皮埃爾這號人。你父母一定會感到羞恥的,你得承認,如果你保護好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你的推論太多了,小姐。」卡薩斯的拳頭擂在桌上,玻璃杯亂跳,「茜卡和我都沒有了父母。五年前母親去世時,我發誓說要帶好茜卡。我繼承了父親的基因,為此,我很自豪。但至於茜卡,她不應該繼承父親的吉卜賽血統——這是我母親的期望。這不適合她!我們盡量不使她受其影響,但你卻坐在這兒告訴我,我錯了!」

他渾厚的聲音因憤怒而變為低吼,眼睛象是挑釁的武器。莎拉揚著頭,直面他,他決嚇不倒她。原來,他的父親是吉卜賽人,真有趣,怪不得他喜怒無常。換個時間,在不會被他擰斷脖子的時候,她一定要刨根問底。

莎拉不住提醒自己,對他的好奇僅只是出於策略需要。他暴怒著從桌前跳了起來,令她不由地發顫,卡薩斯說:「我受夠了這一天。現在要去睡覺了。」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前行,「你想必也想睡覺吧。我命令你,不要再發出一個字眼。一個也不可以!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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