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老師,我走?!」

好不容易將服裝全部編號並上架后,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海織拖着疲憊的身軀,但心情卻是終於卸下擔子的輕鬆。

「OK,妳先走吧!」小笠原坐在桌前,不知道還在寫些什麼。

「還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見小笠原還沒有下班的打算,海織還真不敢說定就走。

小笠原抬頭笑望着她,「不用了,妳先回去吧!」說完,她又低頭振筆。

確定自己真的是無忙可幫,她終於放心了。「那明天見。」

「明天見。」小笠原沒抬頭,但語氣聽來卻相當愉悅。

海織背上背包,安靜地離開了工作室。一步出工作室,遠遠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電梯口對面的長椅上。

定睛一看,她發現那是荒川隼。

他不是早就該離開了嗎?已經九點多了,為什麼他還獨自留在這裏?

她將視線往上一挑,故意裝作沒看見的走過去。一走近電梯,她驟然發現他早已經睡著了。

海織本打算搭上電梯,趁機溜走;但不知為何,她卻停下了腳步。

他為什麼在這兒睡着呢?是因為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還是他其實是在這裏等著某一個人?

大家都走光了,他會是在等誰呢?難道是還在孤軍奮戰的小笠原老師?

她就那麼站在電梯口,靜靜地,心思沉沉地凝望着他。許久,她踮着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她該叫醒他,告訴他小笠原老師還在工作?還是不管他,然後徑自離開?

他雙臂環抱着胸,端正地靠着牆面而坐,平時的兇悍氣息隨着他眼睛緊閉而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教人安心的沉穩氣息。

睇著這樣的他,她不禁又想起在他懷中醒來的清晨……

想着看着,她不覺有點恍神了。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原本在睡夢中的荒川隼忽地睜開了雙眼--

他凝神注視着眼前一臉驚羞的海織,什麼都沒說。

海織覺得莫名心虛,「你在等小笠原老師嗎?」她慌慌張張,抬手就指著工作室,「她在工作室里……」

「我在等妳。」他聲線平靜而泰然。

海織一震,錯愕地望着他。「等我?」原來他不是因為太累而睡着,也不是為了等小笠原,而是為了等她?問題是他等她做什麼?

荒川隼霍地站起,「我有話跟妳說。」他低頭俯視着她,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說什麼?」知道他找的是自己,她不覺有點緊張起來。

「妳是不是真的喜歡太田?」他問。

她一愣。喜歡太田?他是從哪一點看出來的?而且她喜不喜歡太田又關他什麼事?

她的沉默讓他以為她默認了一切。「他不是認真的。」

她還以為他想說什麼,原來不過是舊事重提罷了。「他是不是認真或我是不是認真都不關你的事,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雖然她對太田並沒有特別的喜惡,但只要荒川隼往她面前一站,她的思緒就會被打亂,然後就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反應。

「成年人未必受得住傷害。」他沉下聲線,警告意味濃厚。「你怎麼知道我會受傷?」她迎上他的視線,「又怎麼知道我受不住傷害?」

感覺到她挑釁意味濃厚,他的神情不覺也凝重起來,「妳行嗎?」說着,他將背一低,把臉直逼她眼前,「如果妳行的話,在我床上醒來時就不該那麼急、那麼慌。」

她不甘示弱地反擊,「那是因為我醒來時看見的是你。」即使說的全是違心之論,她還是說了。

荒川隼濃眉一凝,神情變得駭人而陰鷙。他瞪視着她,「妳說的都是真心話?」

「什麼真心不真心?」她瞋瞪着他,「你這個人又懂得什麼是真心!?」

「妳……」他怒氣騰騰卻又無可奈何地注視着她。

她心裏對他雖有微微的畏懼,卻不輕易表現在臉上及言語之中,「你不也是個不懂認真、不談真心的傢伙?」

他也許不是個溫柔的男人,但絕不是個不談真心、不認真的傢伙。「我不認真?是誰說的?」這一點,他極力否認。

「別以為你做過什麼都沒人知道!」她惡狠狠地瞪着他。

他滿腹疑惑地問道:「我做了什麼?」

「你……」想起他搞一夜情的事,她不覺又火起來。「你骯臟!」

「我骯臟?」聽她這麼一罵,他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妳在胡說什麼?」

莫非她是懷疑他趁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做了什麼?這遲鈍又愚蠢的丫頭,難道有做跟沒做,她分不出來嗎?

「我沒趁妳酒醉時占妳便宜,頂多……」他頓了頓。是的,他是吻了她,但是那應該不算是什麼骯臟事吧?

雖然她指的不是這件事,但聽到他說頂多時,她的心卻不由得顫抖起來。頂多什麼?難不成他趁她酒醉時做了什麼?

見她一臉驚恐,他連忙澄清著:「我承認,我是吻了妳,不過……」

海織下意識地掩著自己的唇,「你吻了我?」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當然,親嘴並不算什麼,就算有一種被人佔了便宜的感覺,但至少不是什麼難以饒恕的滔天大罪:她真正在意的不是自己失去了初吻,而是口口聲聲說對她沒有興趣的他,為什麼卻在她醉得昏昏沉沉時親吻了她?

「我知道我有不對,不過那應該不至於不可原諒吧?」說着,他都覺得有點慚愧,「如果妳介意,那我跟妳道歉。」

因為太過震驚,海織只覺得她肺部的所有空氣在瞬間被抽離,她幾乎快不能呼吸……

她沉默地瞪視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或是做什麼響應;因為不知道如何反應,她直覺就想逃開--

*********

轉過身,她飛快地按下電梯,並衝進電梯里。

「海織!」他迅即按住電梯門,近乎質問:「我親了妳讓妳這麼生氣嗎?」』

她眼眶中閃動瑩瑩淚光,只是一語不發地瞋視着他。

迎着她怨懟的目光,荒川隼不覺一陣心涼。

她寧可讓太田傷她,也不願他碰到她的嘴唇?

「如果是太田呢?」他按住電梯門,就是不讓她逃開他。

「把你的手拿開!」她大喝着。

他一點都不放棄地盯着她,又問:「是太田就可以嗎?」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他只是想說服她,同樣一件事他做就情有可原,而太田做了就是十惡不赦嗎?

她真是失望透了。

曾經,他在她心中是完美無缺的,但短短的幾星期,他卻教她徹頭徹尾的失望了。如果傷害有分心靈上及身體上的傷害,那傷了她心的他才最可恨!

她衝出電梯,一個箭步就往安全門沖;不能坐電梯,她不會走樓梯嗎?

「海織!」他跟了過來,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放開!」她轉頭朝他咆哮,「你可惡!」

「我可惡?」他緊緊捏住她的手臂,像是不許她逃開似的。「如果我可惡的話,就不會只是親妳了。」

他說的可都是實話,那天要不是他自制力夠強,他早就對她做了那件男人會對自己所喜歡的女人做的事了。

海織秀眉橫豎地瞋視着他,「荒川隼,你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罷了!」

早知如此,她真希望自己從來都不曾遇上他,那麼至少他在她心裏的形象就能永遠那麼美好。

「妳醒醒!」他猛地搖晃她,「我不敢說自己有多好,但是太田對妳不是真心的,如果妳接近了他,他會像玩一夜情似的玩了妳。」

「住嘴!」她摀著耳朵,聲嘶力竭。

他心頭一撼,「妳……」看她的神情及反應,他已經可以知道她對太田的愛戀有多深了。只是這樣行嗎?太田追求她不過是為了挑釁他罷了。

「你自己又如何?」她淚潸潸地瞪着他,眼底溢滿絕望及遺憾,「你不也是那種人嗎?」

他一愣,「我?」

「玩一夜情的人不只是太田先生吧?」她幽怨地望着他,「你不也熱衷此道?」

他玩一夜情?是誰告訴她的?

「誰說的?」要是讓他知道誰這麼詆毀他的名聲,他非得海扁那造謠者一頓。

「是我親耳聽見的。從河口湖回來那天,我本來想為了和你吵架的那件事到你家跟你道歉,可是……」說着,她不禁哽咽。

「可是什麼?」她去過他家?他怎麼不知道有這件事?

她抬起淚濕的眼,懊惱失望地說:「可是你家裏有個陌生女人,她說你們是一夜情的關係,我親耳聽見的!」

他努力想着那天的事,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有這種事?」

見他已經「次數多到記不得」,她更是傷心。

「骯臟!」她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要往樓下跑。

「喂!」他拉住她,猛地將她扯進臂彎中。「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她氣得失去理智,「你愛幹什麼骯臟事,都不關我的事!」

「怎麼不關妳的事?」他喝問著。

她怒瞪着他,眼裏像要噴出火似的,「我不想知道你和多少女人睡過,一點都不想知道!」

「我是和女人睡過,但不是那種一夜情的女人!」他不搞那種只有肉體接觸的男女關係,他過去的女人和他都是交往的男女關係。

在這種情緒激動的時候,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甚至還將他的話斷章取義,或是完全扭曲。

「你是渾蛋!」她不分青紅皂白地狂罵着,幾近歇斯底里。

對付歇斯底里的女人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打醒她,一種是吻得她不能再歇斯底里。

她這麼嬌小柔弱,打她,他下不手;不過吻她的話他倒覺得可行。

想着,他端住她的小臉,低頭就堵住了她還在咆哮的小嘴--

*******

他重重地壓着她柔軟的嘴唇,手臂強而有力地攫緊了她扭動掙扎的身軀。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這應該是他第二次親吻她了。

第一次,她醉得不省人事,當然不知道跟他親嘴是什麼滋味;但這一次,她非常清醒、非常清醒……所以她有了所謂的感覺。

他的嘴唇有點冷,但令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熱情及激躁;他的唇緊緊貼合著她的,彷佛要麻醉她似的不曾放鬆。

在幾番掙扎卻又無法開脫之後,她居然像服毒般地接受了他的吻。

他的手牢牢地箍着她、他的唇沉沉地壓着她,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好象在瞬間,所有的思緒都飛脫……

「唔!」她倒抽了一口氣,滿臉漲紅。

發現她被吻得幾乎要窒息,荒川隼終於離開她濕潤而誘人的唇片。

「我……」凝睇着她微微茫然的神情,他衝動地想對她坦白心跡,但是他向來不是個會把「我愛妳」這三個字掛在嘴邊的人。

隼,你從來沒對我說過「我愛妳』。在這一際,瑪利亞說過的話突然又鑽進他腦海里。

「我愛妳」三個字一定要掛在嘴邊嗎?不說難道就代表不愛嗎?他不懂這三個字到底能給女人多少保障及安全感,他只知道經常將「我愛妳」掛在嘴邊的男人卻常常是負心之人。

「海織,我知道妳的偶像是太田,但是崇拜偶像不代表要將自己的一切陪葬,我不希望妳受到任何傷害。」是的,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這種想保護她的心意比一千次、一萬次的「我愛妳」還來得深刻。

她怔然地望着他,腦子裏轟隆隆地,什麼都組織不起來。

他親她,為什麼?他不希望她受傷害,為什麼?他說太田是她的偶像,而且會傷害她,為什麼?

她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因為一直在傷害她的人不是太田,而是他!

噙着眼淚,她斷斷續續地位道:「如果能重新選擇,我真希望自己從沒遇見你……」話罷,她旋身就想往樓下跑。

大概是腳下踩了個空,她整個人突然失去重心地往樓下掉。

「啊!」她驚叫一聲。

「海織!」見她往下掉,荒川隼想也不想地撲上前抱住了她。

在一陣手忙腳亂中,海織稍稍回復了意識,而當她回過神來,竟發現荒川隼已經成了她的墊背。

她轉頭望着他,只見他濃眉糾結,神情微擰。

「你……」她沒想到他會不顧自身安全地抱住她。

「妳沒事吧?」他一臉緊張地望着她。

倏地,她發現他臉頰上有道血痕,可能是在慌亂中被什麼割傷的。「你的臉……」他怎麼還有時間擔心她?他該煩惱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表演在即,他是不能有一絲損傷的;臉蛋是模特兒的生命,而他居然因為她而受了傷!?為什麼?

也許是感覺到臉上有點刺痛,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抹;這一抹,他才知道自己臉頰受了傷。

「流血了……」他不痛不癢地道。

見他神情泰然自若,聲調也平平淡淡,海織不禁急了。「你還那麼輕鬆?你是模特兒耶!你有沒有一點點身為模特兒的自覺啊!?」

看見她為自己的傷勢而緊張擔心,他只覺得這一切都非常值得。

「妳是在擔心我嗎?」他笑問着她。

「我……」擔心?她當然擔心,別說他是為了她而受傷,就算不是,為了聯展而特別邀請回國的模特兒受傷,身為工作人員的她也該着急呀!

「我沒事,」他瀟灑地一笑,「難道妳沒聽說過女人受傷是破相,男人受了傷是添加魅力嗎?」

她又急又氣地瞪着他,「你還有心情亂哈拉?」因為太過擔憂,她略帶哭嗓地道,「我送你去醫院處理傷口啦!」

看見她憂急如焚的模樣,即使他覺得不要緊,但為了教她安心,也只好答應了她。「好,妳別催……」說着,他一手撐地的就想起來。

「唔!」突然,他悶哼一記,腰背痛得站不起來。「不行……」

「怎麼了?」她看得出他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痛。

他按住自己的腰背,「大概是摔傷了。」

摔傷?這可不妙。

臉頰的傷還可以靠化妝及造型遮掩,一旦身體受了傷,那就無法登台表演;要是更嚴重、或者更倒霉一點的傷了脊椎,那他豈不是要半身不遂?天呀!為什麼會這樣?

「你等我,」忽地,她想到小笠原還在工作室里。「我去找老師來。」小笠原身經百戰,一定能幫忙處理這種非常狀況。

想着,她站了起來,拔腿就朝上面跑--

**********

「雖然是不嚴重的挫傷,但這段時間最好盡量休息,不要有什麼激烈運動以免傷勢惡化,只要處理得當、恢復得好,應該還能走秀吧!不過在表演前,最好到醫院來複診一下……」

在醫生的幾番叮囑后,小笠原先行離去,而送荒川隼回家成了海織的責任;不過也當如此,畢竟他是為了她而受傷的。

「我先走了。」任務達成后,她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地急欲離去。

「喂!」他一喝,「妳想溜?」說着,他兩隻眼睛像飢餓了好幾天的老虎似的瞪着她,「醫生說我最好別動,難道妳想丟下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我……」開玩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種事絕不能再發生。

他似乎覷出她的想法,啼笑皆非地說:「我現在這樣還能對妳做什麼嗎?」

「唔……」想想也是,他現在連睡覺翻身都有問題呢!

「別忘了我是為了誰而受傷的。」他用一種脅迫的、恩威並施的口氣說,但這一招顯然對海織非常有效。

她低下頭,「我知道了啦。」說着,她非常認分而聽話地坐了下來。

覷見她眼底那一抹不甘,他試探地問:「幹嘛?妳家裏有人等妳回去?」

「沒有,」她誠實地搖搖頭,「我一個人住。」

「噢……」她上次急着回家,他還以為她家裏有其它人,原來她是獨居女性啊!

她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兩隻手不斷地擰着衣角,一副無所適從的摸樣。

「喂!」他伸手在她腿上一拍,「發什麼呆?還不扶我回房休息?」

他這一拍是挺自然地,但被拍的她卻是滿臉漲紅,目瞪口呆。

「快呀,我困了。」他不斷催促。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快十二點了。「噢……」模特兒大概都要睡美容覺,他應該也不例外。

她費勁地將他馱起,並讓他的手臂橫過自己的頸后;當他將全部的重心放在她肩上,她差點兒腿軟,要不是平時吃苦耐勞慣了,她鐵定會跌坐在地。

好不容易將他扶回卧房,並讓他在床沿坐下,她已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隱隱地,她覺得他是故意整她的,也許他根本就沒嚴重到寸步難行,不過是為了懲罰她害他平白無故的受傷。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他的卧房,上次是她酒醒后在他床上醒來……

再看到他這張柔軟舒服的大床,她不禁想起上次的事情,雖然她什麼都記不起來,但經他事後轉述也夠教她心驚膽顫的了。

「我出去了。」她說。

「妳怕?」他帶着挑釁意味。

天生的倔強及不認輸,教她挺起胸膛,故作鎮定。「我怕什麼?」

「既然不怕,那就留下來。」

「你不是想睡了嗎?」

「睡不着了。」他睨着她,高深地一笑,「妳陪我。」

「你當我是什麼!?」末等他說完,她已經像只刺?般警戒着。

他頓了頓,不禁噗哧一笑,「妳在想什麼?」他笑得像個頑童,完全不似他平時的樣子。其實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最真實的一面,只是她並不自覺。

「我是叫妳跟我聊天。」他說。

「是嗎?」她支支吾吾,有點難為情。「我以為……」

「以為?」他壞壞地瞅着她,「以為我要妳陪我睡覺啊?原來妳滿腦子邪念。」

「是你素行不良,我才……」因為自己的誤解,她的臉更是漲紅髮燙。

他撇唇一笑,「我看搞不好是妳比較期待吧?」說着,他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

「我又不是你,玩一夜情的人是你耶。」她在一旁嘀咕。

聽見她談起一夜情的事,他驟然想起是什麼事讓他們發生爭執。「妳說的一夜情,我真的沒試過。」

她抬起臉,惡狠狠地瞪他一記,「騙人,是我……」

「親耳聽見的?」他打斷了她。

「你別不承認!」她說。

「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他一臉肅凝地望着她,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

從河口湖回來那天,唯一來過的女人只有清水美紗一個,如果海織說她聽見一個女人在屋裏對她那麼說,那就只有清水美紗最具嫌疑了。

他記得那天他在沖涼時隱約聽見了門鈴聲,但清水美紗卻說沒有,這樣說來當天按門鈴的其實就是海織??

只是清水美紗為什麼要那麼說呢?她為什麼要假冒陌生女人騙海織?

看他陷入沉思,海織急着冠他罪名,「怎麼,是不是突然想起了?」

清水美紗跟他也算是舊識,他不想在任何人,包括海織面前說她的不是,即使那只是猜測。

他神情一凝,「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那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她莫名地認真起來。

「我不能說,這事關朋友的名譽。」他一臉嚴肅。

她啐道:「少扯了,我才不信。」

「妳該不是以為我搞一夜情,才一天到晚給我白眼瞧吧?」他睇着她,「我是清白的。」

她一哼,徑自別過頭去。

「海織……」看她那嬌悍的可人模樣,他不覺心生憐惜。

「幹什麼?」她沒好氣地冷睨他一記。

他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聊聊妳吧!」

「我有什麼好聊的?」她不領情地回絕。

「聊妳的家人,聊妳為什麼到東京來,聊聊妳的感情生活也可以。」後者是他最想知道的。

她皺起眉心,像是看着什麼怪物似的瞪着他,「原來你喜歡探人私隱……無聊!」

「妳為什麼一個人來東京?」得不到她的善意響應,他倒是不氣餒地自問自答起來,「噢,我知道了,妳一定是被家裏趕出來的。」

「你才被家裏趕出來呢!」她氣呼呼地頂他一句。

他抿唇一笑,「不然就是妳為了追尋單獨來東京的男朋友,不管家裏反對的離開家鄉。」

她確實是不顧反對地來到東京,不過不是為了男朋友,而是他--荒川隼。

但是,她不能承認,尤其是在他面前。

「胡扯!」她滿臉通紅,不知是羞是氣。

「別不承認,妳一定是來到東京后忽然發現男朋友已經移情別戀,但又不好意思就這麼回去,才會勉強在東京留了下來。」他徑自發揮他高超的想像力,天馬行空地編故事。

她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地睨着他,「你干模特兒太可惜了,你真該到電視台去做編劇。」

這一夜,他們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地拌了一晚嘴,最後,不知道是誰先不支倒地,又是誰先舉旗投降,只知道當她再度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

幫他準備早餐,倒過了垃圾,海織幾乎要遲到了。要不是事先跟小笠原報備過,嚴格出名的小笠原一定會數落她是不是睡過頭了。

都怪那傢伙,居然趁這種機會要求她當他的臨時女傭,簡直可惡!

不過怪了,她昨天晚上為什麼睡著了?她是何時睡着,又是怎麼睡着的?在他的房間里,她不是應該保持高度警戒嗎?

幸好什麼事都沒發生,不然她可真是賠大了。

想着,她加緊腳步住地鐵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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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檔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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